風向雞歸來
御手洗盯著玲王奈，一字一句地說：「可以做兩點說明。」
「鎖好的，房門還有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內側都是鎖好的。」
「不，那位聽眾特地把它送到了電台。現在就放在公寓樓那邊我的房間里。如果二位想看的話，回頭請到我那裡去。」
「哪兒也沒有。三幸，麻煩你把這些書放回到書架上，可以嗎？謝謝。這套機器裝置還沒完全弄清，但風向雞已經找到了。」
「和所謂信任還是有些不一樣……我們只是彼此有些惺惺相惜。」
「啊，今晚真是愉快！距離這麼近地洗耳恭聽名偵探的推理。你是否願意參与我下一期的電台節目？」
「我一個人而已，沒有證人。」
「但是屍體已經返還給死者家屬了。今晚他們守靈，我們沒辦法開口要求再把屍體運走。」
「照相館里沒有，但是坡下有一個文具店，那裡有。要複印什麼資料？」
御手洗可是個寧折不彎的人，我開始擔心了。
「但是那個……」我和玲王奈同時發出聲音。御手洗擺了擺右手，制止了我們。
「也許是大楠樹只消化頭部。」我說。
「但是，出人這裏的難道不都是這家的人嗎？」丹下不滿地說。
「它為什麼會從屋頂上失蹤呢？」我問道。
「你們兄妹的關係居然這麼緊密！」
「我家裡絕對沒有這樣的東西。」三幸肯定地說。
事情亂七八糟，越弄越亂，推理也進行不下去了。
「具體有誰呢？」
「非常感謝。」御手洗回答。
「就是在屋頂上發現遺體的當天嗎？」
「說的對。雖然最近他沒說什麼。」
「不，沒有啊。」
「你要求我整天痛哭流涕嗎？你這人真是無聊。」
「對。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很特別，無論如何要在開始階段就考慮到各種可能。藤並卓先生的死和樹洞里的屍骸實際卜是一根繩子的兩端。這就像組裝精密儀器一樣，必須把所有的謎團都解開，讓儀器中所有的齒輪都契合才能弄清楚。破案可不是建造空中樓閣。」話雖如此，但是現在已經知道大楠樹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我覺得御手洗不一定全對。
「哦，你說的是昭和十六年在樹下吊著的屍體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藤並卓先生雖然死得很奇怪，但是有中毒而死的可能嗎？」
正在這時，三幸從學校回來了。「啊！你們還在。太好啦！」她問，「御手洗先生呢？」
「是我放上去的，我去東京之前就放在這裏了。」
此人正是松崎玲王奈。
「那麼就這樣了？大家都能保持體面？」
「這樣的話題以後再說怎麼樣……你對這個案件了解哪些事情？有沒有讓人驚奇的新線索？」
「你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嗎？」
「玲王奈小姐，你給卓先生的鑰匙沒有丟在你的房間里吧？」
「啊，好的，麻煩你了。」
「對，據說經過了黑暗坡下邊。」
「那又怎樣呢？」
「是啊，但我父親更艱難。經營店鋪，還要給我做飯，照顧我。」
「喂！丹下先生，先說說那四具屍骸的鑒定結論好不好？」御手洗打斷了他的話。
「恕我冒昧，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十點前後你在哪裡？」
她美麗的嘴唇張開，吐露出來的是流利的英語，御手洗也用英語回應。我因為聽不懂，無法記載他們談話的內容。我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那白裡透紅的面頰，線條流暢的嘴唇，還有金茶色的口紅和眼影。
「偵探先生，你理解我所說的話嗎？」
「這個……我哥哥有點不可捉摸，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啊，你很不滿意嗎？」
「不勝榮幸。你跟替察也沒說過嗎？」
「你的觀點還真是出人意外的保守。」
「多摩川？！為什麼？現在還扔在那裡嗎？」
「承蒙誇獎，不勝榮幸。剛才你說自己發現遺書的經過時，我就己經這麼判斷了。」
「有，在南青山。在東京沒有住處的話很難工作啊。」玲王奈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回答。
「我四歲的時候，母親患了癌症死去了，是腎癌。」
「你父親經營什麼店鋪？」
玲王奈的房間給我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並不是特別豪華，甚至可以說是樸素，但是到處都滲透著她非同一般的高雅品味。
「不行！你不是法醫，她不會允許你那樣做！」丹下有些怒不可遏了。
「解剖進行得很規範。」
「的確如此。我反倒認為這裏很多說英語的人不可信。好了，不談這些了。剛才你好像提到了風向雞的去向，找到了嗎？」
「它叫弗利茨，是一位英國朋友養的一條狗。」
「嗯，你的母親呢？」
「嗯，我發現了一張很有趣的圖紙。」
「說出來你可能會驚訝，我還是個詩人啊。」
「那就去試試看吧。」御手洗決心已定。
我也有同樣的看法。
「房門的門鎖是那種沒有鑰匙也能鎖上的嗎？」
「應該沒有。」
丹下則根本聽不進御手洗的意見，眼睛盯在了我的手上。「那張紙是什麼？」丹下問道。
「所以你認為卓先生是自殺？」御手洗問。
「如果人體攝人毒物，就可以通過組織的異常變質反映出來。」
「那好，玲王奈小姐，我們走吧。」
「對，今天在大楠樹的樹榦里還發現了屍骨。」
「但是，你哥哥只把遺書留給了你嗎？」
「你英語說得很好啊！」玲王奈這時用日語說，「到這種程度，就能查閱這個房間里的資料了。」
「現在，到玲王奈小姐在公寓樓那邊的房間去看看吧，我們都去，丹下先生您也來吧？」
玲王奈則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還有一種推理，你就快點說吧，我要回自己房間去了。」
「對，他們搜長大案，不屑於查這種小事。」御手洗附和道。玲王奈聽了，微笑了一下。「現在這裏總算有一個認真做事的。人了。對於不會說英語的人我不怎麼相信。」
「哦，他們經過這一帶了嗎？」
「是麵包房。現在也有親戚在做。最初是父親和他表弟兩個人做起來的，至今還在經營。」
「取出各部位的內臟，排除水分，進行蠟化處理，然後薄薄地塗上一層硒，就能析出色素，可以判斷組織是否變質了。」
「在你的房間？你的房間別人能進去嗎？役有上鎖嗎？」
「偵探先生，您的資料已經複印好了。」
「哥哥可以整天釣魚或者讀書，然後安靜地思考問題。」
「是的。」
「暴風驟雨之中，像藤並卓先牛那樣的死法真不可思議。正巧在那時，載重汽車從那裡經過，本來裝飾洋樓屋頂的風向雞不知怎麼就到載重汽車上了，後來還被運回多摩川堤壩附近的公司。」
我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位女性背對我們，正在關走廊一側的房門。站在那裡的背影已經美得令人窒息。我大吃一驚，愣在那裡。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麼美麗的女性。
「哦，是這樣。」
「到底是明星啊！」我獃獃地想。
「瞧，嚇你一跳……」
「嗯！」我和三幸都開始思考。
「哦……」丹下似乎還沒有充分理解御手洗的話，只是模糊地表示同意，嘴裏的火柴棍掉了下來。
「我現在還說不出來。這件瑣碎的小事向我們暗示了一連串大事的核心。」
玲王奈用美麗的大眼睛望了御手洗一會兒，接著點了點頭。「你的人生觀有些特別啊。」
「這裏和我上次來的時候相比，好像有什麼變化，我後來去了老屋……」
「應該沒錯吧？」御手洗用開玩笑一樣輕挑的口氣說。「這麼說來，還應該有個同謀。」聽丹下的口氣，儼然把卓當成了犯人。
「這段文字既沒有列印也沒有儲存，就這麼一直放在文字處理機上嗎？」
「卓先生自己沒有文字處理機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https://read.99csw.com這麼大的傢伙扔下來。等在下面的人不是也很危險嘛！」我說。
「就在這位女士的房間里。」
「啊，對了，這可不能忘記。」玲王奈好像嚇了一跳，離開了欄杆，那驚慌失措的表情令我感到意外。正如她剛才所說，她靚麗的外表之下，有些毛手毛腳、丟三落四的一面。
「你能肯定就是他殺？」
「丹下先生，對卓先生屍體內髒的各部位進行過顯微鏡檢查嗎？有沒有做鑒定？」御手洗突然問到了卓。
「這樣我們的調查工作範圍就小多了。在昭和三十年前後，可以查閱一下橫濱一帶戰爭孤兒的失蹤記錄。」
「是這樣啊。石岡君，你覺得這東西在哪兒呢？」
「是嗎……但是頭腦聰慧、思維繽密和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能力，甚至是相反的東西。看到哥哥，我就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哥哥是個頭腦非常聰明的人。」
「作為妹妹，你的確認為哥哥。草先生是自殺的嗎？」
丹下一時間沉默了，最後說：「不管怎樣，這是需要注意的要點。」
「實際上，因為我們目前還不知道死因，他是否想從這個陽台上跳樓自殺還是個疑問，在那邊老屋的屋頂上是自殺還是他殺也就無從談起……怎麼樣？還要繼續討論下去嗎？到下面的守靈室去吧，我們問問郁子怎麼樣？看她是否同意打開棺蓋，至少還能看看卓先生的日腔。」
「那就坐在這個沙發上說吧。」玲王奈說著，自己先坐了下來。我和御手洗坐在了她的對面。
「是啊，剛才我已經聽說了。真是可怕！」
只見圖紙上有一個箱子，上面排列著四個人偶，箱子里塞滿了齒輪。真是一張莫名其妙的鋼筆畫！筆觸精細，單從繪畫角度講，相當不錯。
「昭和三十年以後，世道不再急劇衰落，戰爭造成的混亂也漸漸平息，極端貧困的現象也逐步改善。」
「但是……這麼簡單的遺書，能有那樣多的言外之意嗎？我認為他說的就是公寓樓……」
玲王奈這個時候笑了。「這件瑣碎的小事向我們暗示了一連串大事的核心。」她煞有介事地模仿著御手洗的語氣和表情，「到底是名偵探的語言。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一定的象徵性，華生，把摻了蘇打水的威士忌拿過來！」
「這裡有培恩先生的簽名，看來是培恩先生本人畫的。這真是很有意思的機器。」在圖的下邊還寫有一些說明，講解它的構造組裝。轉動箱子旁邊的這個手柄，使風扇轉起來，空氣就流通了。流動的空氣經過這裏進到四個管子里，分別在這四個管子里上升，吹動這個簧片，於是這裏就發出聲音。音色很可能就像笛子一樣，最後的聲音從箱子上邊的四個日本人偶的嘴裏出來。
御手洗點了點頭。「這話沒錯……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一定的象徵性。」
「是嗎？好了，可以把椅子放回去了。颱風沒有造成其他損失吧？」
「晚上十點？不正是颱風最劇烈的時候嗎？」
「你想聽嗎？」玲王奈挑釁地看著御手洗。御手洗沉默著。接著他們又用英語交談起來，或許是福爾摩斯的對白吧？「還是請明確地講出來吧。」御手洗不肯和她再進行英語對話了，說道，「玲王奈小姐，如果可能的話，還是麻煩你稍稍現實一些，你的大哥已經不在了。」御手洗這麼一說，才使玲王奈重現悲傷之情。
「四具屍骸都被切斷過嗎？」御手洗問道。
「玲王奈小姐，晚上好。又見面啦！這位是立松刑警，他可是您的忠實聽眾。風向雞是怎麼回事？」
「電源是插在插座上的嗎？」
「在那邊的房間里。過來吧！」說著，御手洗就出了走廊，我和三幸站起身來跟著他。
「喂喂，今天辛苦了，查到了什麼，給我們看看，這張圖紙是什麼？」原來三幸複印的資料正被丹下抓在手裡。
「目前還不知道，但他似乎已經開始著手製作了。在插圖下邊還寫著從英國訂購零部件的注意事項。」
「什麼？」
黑色的桌椅和銀白色的沙發相匹配，富有現代氣息。面向陽台的左側牆壁前邊有一個黑色的吧台，吧台旁邊是白色的立式鋼琴和大型電視屏幕，後面的牆壁上鑲了鏡子。衛生間的門也是黑色的。室內全部是黑白兩色的組合，感覺像個咖啡館或者是小舞廳。但卻沒有看到文字處理機，「文字處理機在哪裡？」刑警立松問道。
「為什麼是戰爭孤兒？一定是昭和三十年前後？我還是不太懂……」
「顯微鏡檢查？為什麼？除了內臟顯微鏡檢查還要做什麼？」
「可是我們已經做出他死於心臟麻痹的結論了……」
「但是，法醫是否更傾向於案情發生在昭和三十年前後？」
「不，一直鎖著。但是我哥哥有鑰匙。」
「對，那裡好幾天都插著電源。」
御手洗說著，快步走了出去，我沒有立刻跟上，而是在松崎玲王奈的卧室看了一圈。我所崇拜的大明星孤獨地在這樣的房間里生活，真令人不勝感慨。
「對！」
學校的話題告一段落，我按照御手洗的叮囑，有意識地聊到她的父母，交談進人了關鍵話題。
「放在桌上的文字處理機上，並沒有列印出來。因為沒有儲存，要是趕上停電的話，這遺書的內容就可能丟失。」
「你觸碰那台文字處理機了嗎？」
「在多摩川？怎麼回事？」
「啊，我要去複印圖紙資料了，否則文具店要關門了。」三幸說著，從御手洗手裡拿過文件夾。
「哦！原來如此。但是後來為什麼發展到結婚了？」
「一點也不能理解。我從來不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老屋那邊似乎默默地盛立著一位巨人，那是大楠樹的暗影。更遠處，稀落的民居燈光像明亮的珠子一樣閃耀著。與我和御手洗的住處相比，這裏顯得人煙稀少。如果離開交通幹道，就是從橫濱算起，這裏也算遠郊了。
「那是當然了。」立松說。
「工作結束后，他們像往常一樣回到公司，也把風向雞帶了回去。後來覺得派不上什麼用場，就把它扔在了多摩川的河岸上。」
「是嗎？」御手洗說。
「怪饅相惜？」
「別人當然進不去，但我哥哥可以，他有我的鑰匙。如果我毛手毛腳忘記了什麼東西，或者室內存在火源等不安全因素，就需要哥哥為我查看房間，還有替我查收郵包。這些工作我哥哥恰好勝任，我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託付。」
「這裡是衣帽間和儲藏室，稍有些亂……」說著玲王奈推開了門。這個小房間有三張床大小，既沒有窗戶，也沒有什麼傢具。玲王奈開了燈，只見牆壁上有很多金屬橫木，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
「我還是算了吧，前兩天我們已經看過了。」
「當然不是！」玲王奈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眼睛也同樣直視著御手洗，「今天我是回來給哥哥守靈的，守靈過後回到自己房間時想用一下文字處理機，結果在屏幕上發現了這個。」
「那台載重汽車在黑暗坡停過嗎？」我終於等到了和松崎玲王奈說話的機會。僅僅是這句問話，我的心臟己經坪評跳個不停。「沒有！」玲王奈看著我說，「只是路過這一帶，就一刻不停地飛馳過去了。這附近也沒有交通信號燈。」不過一兩句話的時間，可是我已經覺得很長了，不禁感到精神緊張，喉嚨發乾。
「啊！那你很艱難啊！」
御手洗讀完，十分困惑的模樣。他仰著頭，把紙片遞給我，我接過來又讀了一遍。
「是啊！」
「我接到哥哥的死訊立刻就趕回來了。颱風過去的翌日，九月二十二日。」
「不是我，這裏的署名是我哥哥。」玲王奈說。
九九藏書「但還不止這些。手柄一轉動，把動力傳遞到齒輪，四個人偶在這個範圍內活動。換句話說，四個人偶就像引擎的活塞一樣，分別做升降運動。並且，上升時的人偶嘴巴張開，下降時又閉上了。嘴巴閉上的時候，箱中的這個閥門也關閉，這樣就阻斷了空氣，發不出聲音了。」
「嗯，自己做自己賣，我還在店裡打過工。很熱，非常難受，冬天的時候還可以。」
「肯定嚇你一跳！」
「你父親說了什麼？」
「這麼說我的考試已經合格了？」御手洗說。
「怎麼倒的？你能擺成當初翻倒的樣子給我看看嗎？」玲王奈把塑料躺椅搬到陽台中間放倒。
「什麼前提？」
「這是我哥哥卓弄的吧？」玲王奈說。
「這麼說，電源是那個寫下所謂遺書的人插上去的？」
「不，在屋頂那種特殊環境下的死亡，會喝毒藥嗎？會有口服毒藥以外的方法嗎？況且我們已經仔細檢查過他的體表，沒有發現注射的痕迹。」
「說明原因了嗎？」
「多早？」
「你難道不想找到兇手嗎？」
事實上我對這張面孔很熟悉。我曾在雜誌的封面、電視節目還有日法意合作拍攝的電影中幾次看見過。但眼前是真實的場景，比那些圖片或電影上看到的容貌還要美麗好幾倍。
「我們都沒有工作夥伴或者朋友，不合群。因為這一點，我和哥哥有點惺惺相惜，哥哥肯定也這麼想。所以雖然脾性不是特別的契合，但說起雙方感興趣的話題還算談得來。這和所謂的信任不一樣……你明白嗎？所以，我把自己房間的鑰匙給哥哥保管。」
「真是有趣的設計，其實是把手風琴和日本人偶組裝到一起了。看來培恩先生非常喜歡機械裝置。從柳條箱里那麼多弄壞了的人偶來看，說明培恩先生已經開始製作這個機器，弄壞了那麼多人偶也在所不惜。」
「我聽說家裡來了個有名的偵探，在後院的大楠樹里挖出了白骨，於是趕回來想把自己的獨家發現告訴他，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洋樓一層的客廳里燈火通明，牧野夫婦正在準備晚餐吧？三樓只有一個房間亮著，三幸正在寫作業吧？二樓亮燈的房間應該是照夫的，藤並讓的房間漆黑一片。在這邊的陽台上眺望，老屋裡人們的生活似乎觸手可及。這次出了這樣奇怪的案件，眼前的景象應該蘊含著什麼暗示吧？
「一位女子在她父親的書房裡，對一個裝作懂英語的男人進行語言能力測試，要看看他的英語水平究竟如何。」御手洗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名偵探其實是裝腔作勢的人，於是她惡作劇假造了一份遺書，用來轉移他的思路，把他弄進死胡同看笑話。」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誰呀？！」玲王奈回應著。三幸怯生生地出現在門口。
「那又怎麼樣呢？」
「另外還有一點。遺書中『造出這個東西完全是我的責任，現在看就好像是為自己的死特製的』，這句話指的是什麼？」
推開白色的金屬門，一進人房間就發現房門內側被刷成了黑色。眼前是一扇中國古典風格的屏風，繞過去就是寬敞的大廳，地面是黑白相間的方格花紋。
「那怎麼可能呢！」御手洗當即回答，「因為肉體的風化——頭部和身體其他部位——是同時發生的，不是從頭部先開始。否則，早年那些黑暗坡刑場的死囚頭顱被砍下以後，就會用特殊的方法來處理了。」
「什麼都沒告訴他們。」
「我就是在這一帶出生長大的。」三幸說，「在黑暗坡下邊，一直穿過藤棚商業街，那後面有一處叫『願成寺』的寺廟，我就出生在那裡。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常到這邊來玩耍，我很了解這座洋樓還有它後邊的大楠樹。父親也經常提醒我。」
「丹下先生，卓先生的衣袋裡有玲王奈小姐的房門鑰匙嗎？」御手洗問。
「現在可不能斷定就是卓先生，並且也不能說這個肯定就是遺書。我勸你們查驗一下這台文字處理機、電源插座，以及這個房間和陽台上的所有遺留的指紋。」
「正因為是個孩子，所以才性格直爽。」御手洗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突然警惕起來，閉上了嘴。
在這古色古香的房間里，現代的東西只有一個，就是放置在風琴上面的小型文字處理機。
御手洗一走、仁陽台，腳下就嘎吱嘎吱響，詫異地一看，原來陽台上鋪著瓷磚，這些瓷磚也做成了黑白相間的方格圖案。「太暗了吧？我這就開燈。」玲王奈說著，按下了牆上的開關。欄杆上的白色球形燈亮起來了，頭頂上也有日光燈。欄杆並不是一般公寓樓陽台常見的那種金屬柵欄，而是在外側把下半部分全塗上水泥。陽台欄杆漆成白色，就像電影里主人公談情說愛的典型場景。
「在我南青山的公寓里。」
「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推理不能靠心情。各種現象應該像下水道一樣相互連接，可是剛才的推理就像無本之木，立不住腳。」
「那就說說看。」御手洗看著自己攤開的右手。
御手洗趕快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有一個朋友，也把很多不會說英語的人看成動物。」
「牧野先生？應該在廚房裡。」
「話雖如此，但一個大男人整天游遊逛逛，也並不是很舒服吧？」
在多摩川的那一片河岸，隔著堤壩有一家搬運公司，他們有幾台載重汽車，經營運輸業務。據說這個公司的人有時會把車內剩餘的沙土傾倒在河岸上。撿到風向雞的人就曾幾次看見他們傾倒廢渣土，於是懷疑風向雞是搬運公司的人扔在那裡的。偵探想方設法到這家公司去打聽，果不其然，九月二十一日深夜，他們曾經到紙張循環利用工廠去運送紙板箱，結果在堆滿貨物的車上發現了這隻風向雞。
「哎呀，瞧，這裡有個切斷面。」御手洗指著風向雞的腳。「這好像是生拉硬扯，然後『嘎巴』一下折斷了的痕迹。斷面很不整齊，因為天長日久的酸性腐蝕，金屬本身也變脆了。」
栗色的披肩捲髮一直垂到後背，苗條的身段，身穿一件毛衣，上面有橄欖綠、褐色、黑色和銀白色等各種各樣顏色的毛線織出的幾何圖案。腰身纖細，不盈一握，而胸部豐|滿，顯得十分誇張。下半身是迷你短皮裙，有著一雙日本女性罕有的美麗長腿。腳下雖然是拖鞋，但是在我看來，似乎她腳踩的是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但是最打動我的是她美麗的容顏。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睫毛向上彎曲著，揭色的瞳仁充滿自信地看著我們。細高的鼻樑，嘴唇微厚，帶著職業化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外國人的模樣，但說的卻是日語，這反倒讓我產生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就像洋娃娃或者明星畫片上的人物活生生地動起來了。
「你父親是怎麼認識八千代夫人的？」
「那樣的結論是死因不明的同義詞，弄不懂問題的時候經常用。因為所有的死亡都是心臟停止跳動。」
「據說培恩學校存在的時候就認識。」
「現在不行。怎麼也得有個程序吧！要取得駕照必須先進人駕駛學校學習，要想和人結婚就必須先獻花和請看電影。」
我稍稍舉了一下，他就從我的手裡把紙抓了過去。
「當然！」玲王奈眨了眨眼，點點頭。
「如此說來，偵探先生，您認為我哥哥是被謀殺的，是嗎？」
「膠水粘的？！」連御手洗都目瞪口呆。
「象徵性？什麼意思？」
「不，我的結論目前還是白紙一張。」
「那正和卓先生的死亡時間相吻合。」
「還有，那些兒童的屍體，從人種上判斷都是日本人。」
「我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陽台上的塑料椅翻倒了。」
「是嗎？在哪兒ｒｅａｄ•99cｓｗ.com？」
「不，之前是拔下來的，我可以肯定。」
「嗯。」立松說。
「剛才您總是說『寫遺書的人』，『寫遺書的人』，寫遺書的難道不是卓先生嗎？」立松問御手洗。
「當然。」
聽御手洗這麼一說，玲王奈吸了喂嘴，再次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喜歡做出這樣的表情。
「嗯！」
「陽台已經看過了，房間地面上也沒有發現鑰匙。玲王奈小姐，現在能把那個青銅質地的風向雞給我們看一看嗎？」御手洗轉過身，倚靠在石制的陽台扶手上，問旁邊的玲王奈。
三幸因為還要寫家庭作業，回自己房間去了。我、御手洗、玲王奈，還有兩位刑警，一起走出了洋樓，外面的雨已經完全停了，月亮出現在雲彩後邊，還能隱約看到稀疏的星斗。雨後的風潮濕清涼。
「第二種推斷如下。卓先生本來想從你房間的陽台上跳下去自殺，所以進了你的房間。可是又不甘心這麼不聲不響地離開人世，就想寫一份遺書，可是沒有筆。在周圍找尋，發現了你的文字處理機，就用它完成了自己的遺書，但是卓先生不會操作文字處理機，他用不慣那個東西，遺書中日語漢字很少就能說明他對文字處理機很陌生。這時他又改主意不想跳樓了，在來到老屋這邊登上屋頂時突然心臟麻痹，死掉了。」
「這隻是個比喻。你這可不是請人幫忙的態度。」
我告訴她御手洗正在八千代夫人的房間里案犢勞形，把臉都快憋青了，最好不要去打擾他。於是我和三幸趁這個機會，以學習生活為重點，雜七雜八地閑談。三幸在學校參加園藝部的活動，學習栽培花朵。
「玲王奈小姐在東京也有住處嗎？」立松刑警問道。他明顯是想和玲王奈搭汕。
「房門是鎖著的嗎？」
說話間，窗外慢慢黑下來。這時，隨著玻璃震動的聲音，客廳的門開了，御手洗面色疲素地走了進來。
御手洗點了點頭。「恐怕是吧，但我勸你們查驗一下。好了，現在看看陽台。」
「首先，卓先生為什麼是騎跨在老屋上面死的？靠遺書無祛解釋這一點，完全沒有體現他爬到屋頂上去的動機，同樣也沒有說明他放棄從陽台上跳樓的原因。」
「這種事情總免不了出現一個好出風頭、愛管閑事的大嬸，說那邊家財萬貫，我父親就同意了。」
但是，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她似乎還帶著笑意。
「嗯，那是我父親的妹妹，就是我的姑姑。」
「還有一點，是非常奇怪的說明。」
我感到毛骨諫然。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如此暴行不但不可理解，而且聞所未聞。「人的屍體有沒有這樣的可能——與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相比，面部的皮膚和頭皮會先行自然風化呢？」我問御手洗。
緊貼著床頭有一架古老的風琴，上面的英文已經斑斑駁駁，表面全是破損的痕迹。雖然已經很舊，但看來相當珍貴。旁邊豎著一把古舊的吉他，風琴上面坐著一箇舊娃娃。娃娃頭上，一束乾花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
「為什麼？我認為這已經很圓滿了。」玲王奈說。
「這裏真高。下面很暗啊！」御手洗扶著欄杆說。玲王奈站在御手洗旁邊，也俯視下面，丹下和立松也站在那裡。
「我幫你去複印可以嗎？」
玲王奈到吧台旁邊推開一扇黑色的門，門裡面是一個典型的女性房間，垂著帶花邊的窗帘，傢具和書桌都是原木色，這是歐洲風格的房間。這裏也有寬大的鏡子，美國現代特色的客廳和這裏的歐洲風格裝飾相映成趣。
「先說風向雞。據說被扔在了多摩川的河岸上，我的一位忠實聽眾在河邊散步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它。」
「都是女孩子……真沒想到。」我小聲嘀咕，直覺告訴我這是解決如此大案的「鑰匙」，於是我豎起耳朵聽著。
「為什麼不列印出來？為什麼不把這個遺書裝到自己的衣袋裡？既然不列印出來，為什麼一定要用文字處理機？況且他說要跳樓自殺，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死亡手段嗎？怎麼回事呢？真是奇怪的遺書。」
「犯罪調查需要眾人的幫助。」
「黑暗坡下邊……大約幾點？」
「運輸公司的人說是晚上十點左右。」
「是啊，我聽說過。」
「所以，未解之謎還多著呢！這個所謂遺書到底是不是卓寫的還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殺仍然沒弄清楚嘛！」
「是嗎？我倒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遺書的事情你告訴郁子了嗎？」
「是卓爬上了老屋，偷走了這隻風向雞？」立松疑惑地問道。「一個本來想從這陽台跳下去自殺的人，會搖身一變爬到屋頂上去偷東西嗎？」我說。
三幸和御手洗當時正蹲在地毯上翻著書，此時也站起來迎接這位明星。
「性格很直爽。」玲王奈說。
「你仔細看過了嗎？」
「當然是真的。所以我父親總是談論這株樹，他痛恨這株樹。」
「文字處理機這麼蓋著放在這裏，一直接通著電源。當時我打開后在屏幕上讀一篇文章，這時才發覺裡邊有一封信。於是我將它保存並列印出來。」玲王奈說。
「現在討論的難道不是從大楠樹里挖出的屍骸嗎？」
「有人能作證嗎？」
「這個一點都不知道。裝滿紙板箱出發時……」
「哦……」御手洗似乎有些筋疲力竭了，「你沒發現房間里有什麼不正常嗎？」
「乍一看似乎是這麼回事。但在這份遺書的言辭里，似乎感嘆這座公寓樓除了作為自殺的工具以外，就沒有其他作用了。能感覺到這個意思嗎？」御手洗問。
「塑料椅？」
「也許是什麼人，一下把風向雞扔到汽車上了吧。」我說著，先看看玲王奈|美麗的下頒，然後又看看御手洗。他什麼也沒說。「喂！御手洗，不管怎樣，風向雞是在這附近被弄到汽車上的吧？」
「藤並公寓樓有很多租戶，所以設計了很多先進的功能，它可不僅僅是自殺裝置。」
「藤並家的大楠樹很可怕啊。」
「這是你說的那個翻倒的塑料安樂椅吧？」御手洗對玲王奈說。陽台的角落裡，有一個白色的塑料椅。人可以在上面伸開兩腳半躺著，就像游泳池邊常見的那種椅子。鋼架上用白色塑料帶交錯編織成塑料靠墊。
御手洗神情凝重，嘴裏不停地重複：「膠水……嗯，關於頭蓋骨上沒有皮膚，做了什麼說明沒有？」
「是嗎？」
玲王奈似乎對御手洗很滿意。「警察總是馬馬虎虎，做不了這麼精細的工作。」玲王奈說。
「哦，這個嘛……」丹下從胸前的衣袋裡拿出一個綠色塑料封面的記事本，翻到夾著一個火柴棍的一頁，把火柴叼在嘴上，麻利地說，「四具屍體均是七八歲至十四五歲的兒童，性別均為女性。」
請原諒我跳下去自殺。造出這個東西完全是我的責任，現在看就好像是為自己的死特製的。卓。
「我和你的見解不一樣。因為你在得出那樣結論以前，必須有一個必要的前提。」
「看來確有其事。我也聽說了一些。這麼說照夫先生對這株大楠樹懷有刻骨仇恨。」
「是嗎？我其實很吃驚啊！但是，大楠樹樹榦里有屍骸的故事，我早就聽人講過。所以有『果不其然』的感慨。」
「沒有。」
「那時在哪裡？」
「我剛剛打掃過房間，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二十二日回來的時候，因為工作拖延了時間，所以沒有來得及打掃。」
「遺書在哪兒？」
「什麼？！」聽了這話，連御手洗也大吃一驚。
「附近的居民，還有我父親。父親的妹妹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被這株樹吃掉的。」
「聰明！遺書有抬頭嗎？寫著你的名字嗎？是寫給你的嗎？」
「不，你那樣的生活我不想介人，所以還要靠你自己判斷。rｅaｄ•99cｓｗ•ｃom」
「也不一定是這種外觀。把這個罩子一蓋，就變成一個箱子，箇中奧妙誰也不知道了。這樣的東西，你的房間或者你父親的房間里沒有嗎？」
「我今天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東西。」三幸說。
「從沒見過。」三幸說。
「原來如此。到底是名偵探，這麼短的時間就說明白了。」
「你就不能快點？」玲王奈催促著。
真多啊，簡直是時裝店的倉庫。腳下挨著牆擺著一大排皮鞋。為了能直觀地看到服裝效果，在小房間深處，還有一個人體模型和一面大鏡子。牆角還堆放著紙箱和木箱。平常的箱子放在這裏彷彿也有了藝術感覺，把這個小空間裝扮得華麗時尚。我心中暗暗思忖，到底是大明星的住所啊！
「是，當然比其他家人要親密。」
「名偵探本來就多疑。這樣的人在你面前，比裝腔作勢地『掉書袋』更令人討厭吧。」
「風向雞的事情已經清楚了，但是你似乎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是不是？」
峰迴路轉，御手洗巧妙地利用刑警進入了培恩的書房。類似的把戲，他早已輕車熟路了。
御手洗幾次點頭，卻不說話。事實上，他完全理解玲王奈的解釋，因為御手洗本人也是這樣的人，還可能更甚。
「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御手洗說，「但後來變得遲疑了。」
「對。」
一進培恩先生的書房，只見經過一天的搜查，這裏已是七零八落，儼然成為御手洗自己的卧室了。
「目前還不能排除中毒的可能。」
「這段話出現在玲王奈小姐的文字處理機里，可能是遺書。」我這麼一說，丹下勃然變色，讀了起來。
御手洗把兩手搭在白色的水泥欄杆上。附近視野開闊，沒有其他的建築物阻擋，所以越過御手洗的肩膀，感覺黑黝黝的藤棚湯澡堂廢墟近在咫尺。高大煙囪的對面，就是鬱鬱蔥蔥、森林一樣的藤並家的庭院，洋樓的窗戶透出溫暖的光。
玲王奈重新現出她那驕傲的笑容。「太遺憾了！偵探先生，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我哥哥留有遺書。」
「啊，是這麼說過。為什麼把昭和三十年做重點考慮？」
「於是他就到你的房間列印這個？但是用手寫不是也一樣嗎？」
「遺書放在你屋子裡的什麼地方了？」
「不，等等，還是一起去吧，風向雞找回來了，我得去瞧瞧。」丹下急忙說。
「就是說，昭和三十年以後，如果一個小孩失蹤了，就會像現在一樣，在社會上引起巨大反響，甚至引起恐慌。那以後的社會已經逐步恢復正常，橫濱也慢慢發展成為大都市。」
玲王奈沉默了。御手洗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道理。
「這是個艱難繁瑣的工作。但別無他法，也許只能查閱收容所殘留的記錄了。屍檢報告還說了什麼？」
「只賣麵包嗎？」
我想起昨夜藤並讓在他房間里講的那些死刑故事，不禁渾身顫慄。
「哦！」我陷人沉思。「倘若如此……」我一開口說話，御手洗就笑嘻嘻地朝這邊看，「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組裝了這個機器！」
「嗯，你們說的倒也有可能，」丹下停頓了一下，又說，「不管怎樣，卓爬上了屋頂，很可能就是去拿這個風向雞，結果騎跨著就死掉了。」
「不，已經知道原因了。在日本，私家偵探到處都是，我已經僱人調查過了。」
「牧野先生的照相館里有複印機嗎？」
「可是你好像並不太悲傷。」
「因為有他夫人在，兄嫂二人關係並不融洽。」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載上的風向雞嗎？」
「如果那樣根本用不著另一個人，他不必往樓下扔，自己抱著從梯子上下來也可以啊！」玲王奈說。
「嗯！我曬日光浴時用的，可能是颱風把它掀倒的吧。」
「哦，還可以放在床上！」丹下開玩笑說。
「是這個翻倒了嗎？」
丹下此時接了一句：「的確，頭部有被切斷過的痕迹。」
「他做出什麼來了？」
「是的。」玲王奈回答道。
玲王奈緩緩地點著頭。「真是多疑的人。我已經說了不是那麼回事。」
「如果說的是風向雞的去向，那已經知道了。」這時傳來了一個奇妙的女高音。
「在這邊。」玲王奈說著回到室內，向卧室對面的牆壁走過去，原來這裏還有一個房間。
御手洗不再接話茬了。
「我看颱風吹翻的椅子不會是這樣，可能是卓先生想自殺時自己不小心弄翻的。」
「不，就是這個，列印出來的遺書。」玲王奈從短皮裙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白色的紙片。御手洗急忙抓在了自己手裡。我也湊在旁邊看。萬幸！是日語。
「我想指的應該是藤並公寓樓，」玲王奈斷然說，「難道不對嗎？」
「什麼什麼？『請原諒我跳下去自殺。造出這個東西完全是我的責任，現在看就好像是為自己的死特製的。』你怎麼啦？玲王奈小姐，你想自殺嗎？」
「是誰把不會說英語的人看成動物？」
「這毫無疑問是他的性格。但是，你哥哥從公司里辭職后，難道就沒有其他經濟來源了嗎？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自殺吧？」
「那麼，難道面部皮膚和頭皮是兇手從頭蓋骨上剝掉的嗎？後來又用膠水把被害者的頭髮粘上去，是這麼回事嗎？」御手洗問。
「這是詹姆斯·牆恩先生為製造機械玩具而設計的圖紙。」御手洗回答。
這一點可以證明，御手洗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相對黑暗坡暗號曲調的演奏時間，大楠樹中的四具屍骸應該新得多。
「找到了？在哪兒？」
「還沒有呢，我先告訴了你。」
「在哪裡？」御手洗來了興緻。
丹下所說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存在，現在找到了實物證據，卻沒有推理出更多的情節來佐證以前的猜測。
「是的，都這麼說。」
「我生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總是讓人皺眉頭。但是我為剛才不禮貌的態度道歉！」
「四具屍骸頭蓋骨上的頭髮是用膠水粘上去的。」
「長達二十年的時間段！」御手洗也叫了起來。這麼長的時間範圍，很難找到遇害者的親屬。
御手洗低頭沉思著。
「這個文字處理機一直放在這裏嗎？」御手洗問。
「大家都這麼說嗎？」
「是你把文字處理機放到風琴蓋上的嗎？還是寫遺書的人放上去的？」
「他們似乎早就認識。」
「如果卓想偷這個風向雞，那他肯定是踩著梯子上去，然後拽住風向雞猛地一用力……」丹下也湊在風向雞旁邊，兩隻手一左一右地拿著風向雞的兩個翅膀，「這樣反覆搖晃，『嘎巴』一下擰下來，然後扔到洋樓下面去，下面的人拾了起來。所以，作案至少要兩個人……」
「等等！」丹下說，「膝並卓竟然曾想從這裏跳下去？！」
「結婚……」御手洗用鼻音笑了。
御手洗獃獃地望著天花板說，「但是這種水平的推理，我自己並不很滿意。」
「我現在就可以做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釋。」
「哥哥本來不善言辭，居然做過汽車推銷員，真是勉為其難。事實上我去做電台節目或者電視節目時也同樣很勉強，根本就體會不到樂趣。」
她回身關上房門，向我們款款走來。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模特步。
「是啊！連這份遺書都讀不懂，虧你還是個有名的偵探呢！」
「那當然，一定要去。為什麼會在多摩川呢？真不可思議！」
「啊？真的？」我大驚失色。
玲王奈稍稍沉默，緩緩地問：「你說我是迷途的羔羊？」說看，她用著火一樣熱辣的眼神挑釁地看著御手洗。
「離開房間的時候嗎？是的。房門內側的門把手中間有個按鈕，按下去再使勁把門關上就鎖住了。」
「因為那時父親就得到了給學校做麵包的訂單。」
其實我知道玲王奈有那樣的才九_九_藏_書能。我記得以前在什麼場合她當眾朗誦了一首自己的詩作。御手洗也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草先生的確就是要從老屋的屋頂上跳下去自殺，」丹下叫著，「這就是颱風之夜他冒著大雨踩著梯子登上屋頂的原因。」
「培恩學校時代？為什麼？」
「但你好像並不很驚訝。」
「但是，卓先生為什麼特地到妹妹的房間里，勉強使用自己根本就不熟練的文字處理機寫下一份不明所以的遺書。這樣做根本無法判斷筆跡，既與後來的死法不符，又不隨身攜帶，拿這樣的遺書去解釋他的死因，不合常理啊！」御手洗輕聲地笑了。
「但是已經把人偶拆得七零八落，也許尚未完成，但是至少已經進人費工費料的製作階段了。看看這裏，絕對是行家裡手。還有這不明不白的英語，應該是向英國的專業人士訂購的零部件。」御手洗興奮地說，「屋頂的風向雞也失蹤了。難道已經把全部珍藏都割捨了的培恩先生，單單把這個做好的手風琴帶回了英國……」
「嗯，可是……」三幸說話時，門開了，兩個刑警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張單人床，對面可能是浴室。床很奇特，從天花板上垂下了一扇花邊紗簾罩住了它，就像一位阿拉伯公主的卧室。
「什麼也沒有說。只說是皮膚沒有了。」
「是風向雞的下落嗎？」
「不，實際上因為隨時使用，我總是到處亂放。有時放在桌子上，有時放在床上。」
「複印這一頁就可以了吧？」她確認之後，很快跑出了房間。「真是個好孩子啊。」御手洗高興地說。
「果不其然！」御手洗拍了下手。
「現在就斷定是自殺為時尚早，世上有很多種不露痕迹的下毒方法，許多毒物的發作過程也不清楚，總之，仍然存在毒死的可能性。」
御手洗沉默了。「他寫的可是跳樓自殺啊！真是奇怪的遺書。你哥哥並不是跳樓自殺，而是死在跳樓之前。」御手洗突然抓住了玲王奈的兩個手腕，像一個眼科醫生一樣盯著她的瞳孔，「這封遺書是你惡作劇杜撰出來的吧？」
「你回到這裏發現椅子這麼翻倒著，是什麼時候？」
「但是你卻還是把自己房間的鑰匙交給了他，說明你還是信任他的。」
「沒有了，只是這個椅子。」
「哦！這個陽台上除了塑料躺椅以外沒有其他東西了嗎？你發現它翻倒時也是這樣嗎？」
「你想用文字處理機做什麼呢？」
「風向雞被人扔到多摩川去了，幸好被我的一位聽眾拾到後送來了。」玲王奈說。
御手洗聽了這話，並沒有作出反應，一直沉默著。
稍後我也來到書房，想幫他做點什麼。御手洗正在默讀令人頭痛的英文，似乎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力的。我有些猶豫，是在沙發上打磕睡呢，還是到客廳里去看電視？雖然書房的沙發邊也有電視，但是我想還是不要打擾御手洗的好。
「幾次遷回往返，但最早的出發地點在橫濱。出發前車裡什麼也沒有，到那家工廠時發現了風向雞。」
「是啊，石岡君，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看來培恩先生在日本的所有空閑時間都投人到這套機器的製造中了。那麼這套機器會在哪裡呢？洋樓以外的地方不太可能，可是在這個房間里沒有，三樓也沒有，二樓的客房裡也沒有，旁邊的客廳里也沒有。三幸，圖紙上這樣的機器你見過嗎？」
「我本來是很謙虛的人，但是如果傳教士過分謙虛就沒法拯救迷途的羔羊。」
御手洗彎腰查看，只見兩個伸展開的羽翼下各有一根細支柱。一觸碰支柱，羽翼就扇動。於是御手洗用右手操作，緩緩地上下扇動兩翼，兩翼一扇動起來，它腳尖處的一根金屬棒就前後伸縮。「原來如此，這個真有趣！」御手洗說，「因為沽上了泥水，所以動作不靈敏，只要把它拆開除銹，塗上機油，肯定還能更順暢地撲扇翅膀。相對於青銅雞本身，更多的應該是機械方面的毛病。」
在這樣的陽台上眺望遠方真是不錯。風兒吹過來，感覺清涼，還夾雜著植物特有的芳香。雖然好像總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我模糊地意識到，明星的家畢竟和我們這些俗人的住處是不一樣的。玲王奈房間里所有的明星氣息都凝結在這陽台上了！
「那只是對口服毒物的檢查。」
「啊？真是這樣……」玲王奈咬著下嘴唇。哥哥就這樣離去了，這是怎樣的凄涼孤寂啊。
即使在客廳進餐的十來分鐘里，御手洗的心也早已飛到書房裡去了，跟他說話完全沒有反應。我剛剛吃了一半，他就突然起身，急匆匆地到書房裡去了。看來，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直到太陽落山。
「那就讓我們聽聽吧！」
「在我公寓樓那邊的房間里。」
通往陽台的玻璃門是旋轉式的門鎖，御手洗沒有觸碰它，而是用一方手絹纏在了手上。
「那麼卓為什麼放棄了自殺的念頭？不止如此，他為什麼會在暴風雨中特地爬。上屋頂偷風向雞？這個東西偷來又有什麼意義？選在颱風之夜根本沒有必要，之後為什麼又那樣死掉了？」御手洗說。
「我是個老派的女人，一個保守的日本女人。」
「你說那裡可能有兇手的指紋？他可是自殺的啊！總之，除了列印之外，我什麼也沒有碰。」
「對不起，我絕不會認錯，這肯定是樁殺人事件。遺書在哪裡？」
地板中間鋪著報紙，上面放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眼前正是那隻會振翅的風向雞！「正經是挺大的傢伙啊！」丹下說。我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以前聽說是能振翅，還以為是用兩隻手就能捧住的精緻的小物件。但現在看這個東西恐怕抱起來都很勉強，好似一尊紀念碑上的偉人銅像。它髒得不行，整個側麵糊滿了泥巴，把青綠的顏色都掩蓋住了。
「為什麼？那幢公寓樓至今仍然在償還貸款，將來還清貸款后，房租收人就是他們兄弟二人的了。這麼看來，完全是為了我的兩位賦閑在家的兄長才建了這樣一座公寓樓。『造出這個東西完全是我的責任』這句話，指的難道不是藤並公寓樓嗎？」玲王奈說完，像是求得聲援一樣看著我，我趕忙連連點頭。
「至少對我來說……」玲王奈看著自己修剪得很精緻的指甲，停頓了一下說，「在自己的文字處理機上發現哥哥的臨終遺言，我並不感到突然。」
「就是這張圖紙。今天我一整天都在這房間里翻看各種各樣的東西，終於發現了它，是在《英國史》這本書的最後一頁空白處畫出來的。還只是草圖階段。」
對於藤並卓的死，後院的大楠樹肯定無法逃脫干係。
「可是我認為你已經做了判斷。」
「你內心並不這麼想，如果需要他人的幫助就應該很謙虛。」
「這個問題，明擺著是頭蓋骨上什麼也沒有了。」
御手洗這麼一解釋，似乎得到了玲王奈的認可。
「啊，三幸小姐，牧野先生在不在？」御手洗說。
「資料在哪兒呢？」
丹下看了看我，目光又重新落到記事本上。「推斷死亡時間非常困難，目前可以基本排除蘭十年以前和最近十年的可能性。」丹下用冷冰冰的語言陳述，「換言之，死亡時間在昭和二十九年至昭和四十九年之間。」
「是啊，反正你說的不是事實。」
「那麼，名偵探，請您繼續。」
「我不喜歡和人生觀不一致的人說話。」玲王奈斷然拒絕提供信息。
「啊？哦，真的。瞧！卓先生就是自殺的嘛！剛才說了什麼？卓先生的遺書怎麼會在你的文字處理機上？你的房間沒有上鎖嗎？」
「對。」
「我在自己主持的電台節目里說到自家青銅風向雞失蹤了，結果聽眾打來電話，說發現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