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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棕色帆布包 第二節

第四章 棕色帆布包

第二節

「雖然不知道茂野對這個案件了解多少,但現在看來,她應該是發現了壺井受岡本所託、製造假鈔一事。之後,假鈔留在了壺井手上,他為了用掉假鈔,努力接近佐佐木,後來又去東京找茂野的朋友。當然,她也推測到了這筆假鈔現在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這筆假鈔兜了一大圈,最終落到了佐佐木德郎兒子的手裡。
「總之沒有生命危險了,已經過了那道坎兒了。」
「這樣啊。總之浩一君急忙離開了現場,給你打了電話。除了你,他沒有別人可以託付。」
「兩個人一直吵到了鹿兒島西站H樓樓頂,並且扭打了起來。惠美像以往一樣喝得醉醺醺的。不知是因為不小心還是浩一推了她,惠美從屋頂摔了下來。」
留井喊道。佐佐木佳子和山崎清好像也這麼想。
「拿給誰?」
徵得佐佐木佳子的同意后,吉敷拿起電話筒,撥了東京一科的電話。撥完號后,吉敷看著窗戶,玻璃一片漆黑,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吉敷警官,我也很好奇啊。這裏面到底是什麼啊?現在還不能看嗎?!」
「對,不是他愛慕虛榮,而是因為這是他自己做的紙幣。」
「之後,她問我浩一住在哪裡,而我不知不覺就告訴她浩一在K賓館。於是她馬上去東京找到了浩一,讓浩一把假鈔拿出來。但浩一拒絕了。浩一拒絕的原因是至今尚存的為數不多的謎題之一。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吉敷想說,「這是不是父親的召喚吶」,但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但不可思議的是,那輛計程車里坐的是佐佐木的兒子浩一。可能當天早上佐佐木以工作上的事情為借口,和浩一分開了。
吉敷這麼一說,浩一的母親也掩面痛哭。
山崎清抽泣著說:「對不起,那時候,他問我能不能借給他一點錢,但,那時候我沒帶錢……」
吉敷本以為小谷會來接電話,但電話是別人接的,他說小谷在休息室里睡覺。
「進了賓館,佐佐木說『對了,在安全樓梯那邊可以看到東京鐵塔,傍晚正好涼快,能看到在房間看不到的美景』,然後就把壺井騙到了安全樓梯。壺井跟著佐佐木走是有理由的,因為不管怎麼說,他之前是想接近佐佐木的。
「這是個很聰明的做法。讓喝醉了的人換上新衣服,這時候,那個人是沒有任何防備的,只要一推就可以把他推下去。而且,發現屍體的人會認為死者一直穿著這件衣服。只要最後把帽子仍下去,就可以讓壺井的形象發生很大的變化。
「殺死了壺井后,佐佐木急忙離開了現場。他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想把這些危險的九九藏書東西都燒掉。但是,他卻在壺井衣服的口袋裡發現了兩件有意思的東西。」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奢求什麼了,太好了。」佐佐木佳子哭著說道,「我坐明早第一班飛機去看他。」
一萬元紙鈔在吉敷手裡變成了一把灰,黑色的粉末紛紛揚揚的飄到地上。
「我還沒有掌握內部情況,但估計是這樣。佐佐木把這些假幣拿出來給人看。」
「拿出來給人看?」
「之所以選擇東京,是因為鹿兒島治安相對較好,損失一億元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不大。
「五千萬,不,這該有一億了,或許還不止。總之是一大筆錢啊!這就是導致這麼多人死去的原因嗎……」
「哦……那這又是為什麼呢?」
「哎……這個案子真是錯綜複雜啊,因果關係也很混亂。」
「沒有,浩一不是這麼說的。他說那個人喝醉了,在扭打時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五十九年十一月一日……對啊!新舊紙幣的更替!」
「那請您轉告他,佐佐木浩一君沒事了,已經活過來了。」
這時電話響了。兩個女性都停止了哭泣。佐佐木佳子抬起頭來,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吉敷。
「我明白了,我會轉告她的,謝謝您特意打電話來。」
「太好了!」山崎清在旁邊叫道。她們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相擁而泣。
「請問是佐佐木附府上嗎?」對方說道。
「M幫會的岡本覺得很對不起壺井,因為是他直接去找壺井做這份工作的。所以,岡本囑託他的情人茂野要好好對壺井。於是,茂野每個月都會給壺井錢。而壺井想把手頭存的這些假幣花掉,所以他想盡辦法要接近佐佐木和中山賽馬場。他並不是在策劃搶劫,而是想鑽空子把那些假幣換成真幣。這樣的計劃他自己一個人就能完成。」
「對,這就是這個案件有意思的地方。在這個案子里,各個角色關於如何安全的替換假幣,開展了一場智慧的較量。最初,黑社會團體考慮趁新舊紙幣交接之時,採用人海戰術,花掉假幣;第二棒的壺井則想瞄準進行現金運輸的場所,把假幣大量換成真幣;第三棒的佐佐木嘛,不愧是金融行業的專業人士,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新宿縱火案。」吉敷停頓了一下。
「但可能以後走路會有一點問題。」
「說不定浩一已經有了什麼計劃,只是他沒有時間實施計劃了,因為出現了一個障礙——茂野惠美。
「浩一肯定也嚇壞了。但是計程車司機因為驚慌失措,根本沒注意浩一的行動。浩一沒去看父親,而是上了巴士。他看到那個他九_九_藏_書一直很在意的帆布包,於是快速的把包拿了出去。包一旦被燒成灰,就很難看出曾經調過包了。為了以後能圓這個謊,浩一用自己裝文具的包換掉了父親之前拿的包。」
「火山灰?!」
「浩一走投無路,只能拿出幾張假鈔作為最後的辦法。雖然他知道不能用,但事已至此,別無選擇。他一邊擔心會被識破,一邊在東京站窗口排隊。而他之所以不去自動售票機,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用的是假鈔。他害怕在眾目睽睽下鈔票被自動售票機退出,那樣的話可能會遭到車站工作人員的懷疑。於是浩一去綠色窗口排隊。但那個時候他也很不走運,恰巧那個窗口的工作人員接到電話,讓浩一去旁邊的窗口買。冷靜思考一下的話,會發現他根本不必立刻逃跑。但內心極度恐慌的浩一以為自己使用假幣一事被識破了,於是倉皇而逃。他覺得可能有人在追他,所以拚命的跑,跑上了行車道,最後被卡車撞倒了。」
「您在想什麼呢,吉敷警官?佐佐木用的方法是……?」
「啊,是嗎。浩一好像注意過,他很好奇裏面到底裝了什麼。」
留井湊到吉敷耳邊,輕輕說道:
「但坐飛機花去了很多錢,浩一隻剩一些零錢了。他給家裡打了電話,又見了朋友,以製造不在場證明,之後他已經沒有錢回鹿兒島了。」
「但在東京,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所以他僱用新宿地下的流浪漢演出了那場縱火案。為了能獲得保險公司的賠償,他原封不動的照搬五十五年K帝都巴士縱火案的手法。因為這種變態狂犯下的案子,有時候會有追隨者再次犯案。此外,即使巴士著火,包里的東西也不一定能燒著,所以佐佐木囑咐流浪漢,一定要先點著他的包。但流浪漢認真得過了頭兒,只顧著往佐佐木包上倒汽油,以至於自己被巴士乘客逮住,只能以縱火未遂結束了這場表演。指使流浪漢縱火的佐佐木急著往巴士外面逃,被開來的計程車撞飛了,他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嗯,的確。」
「然後佐佐木就把假幣放到包里,陪同兒子去東京參加考試。估計佐佐木編造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向保險公司說明這次攜巨款去東京的事情。之後就製造一起事故,趁機消滅這一億元假幣。
「這樣一來,德郎拿的假幣就到了浩一手裡。浩一本來以為是一大筆錢,但後來仔細一看發現都是假幣。雖然紙質和真幣很像,但仔細辨別的話還是可以看出破綻的。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十一月二日、三日、四日,也是千載難逢可以使用假幣的日子。所以九-九-藏-書M幫會和T聯盟認為絕不能錯過這幾天。估計他們已經拿到了新紙幣的設計方案,只差具體操作了,而接到他們發出的訂貨要求的就是壺井合三。和壺井交代這件事的是M幫會的岡本。壺井使出平生本領,做出了現在我們看到的這樣厲害的作品。但是……」
「對,兩件。一件就是那件A報紙的剪報。不知佐佐木當時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把那則剪報帶回鹿兒島、保存在書桌抽屜里。另一件東西可不得了。要說那是什麼,我覺得……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那應該是投幣存包櫃的鑰匙。」
吉敷繼續冷靜的說道:
「之後,浩一告訴你替他保存這個包,不要告訴外人,並且把之前用空彈殼做好的項鏈墜送給了你。然後他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坐飛機回了東京。」
「對,火山灰!那時候鹿兒島發生了空前的降灰,經濟陷入麻痹。很多商店陸續關門。大型偽鈔計劃也只得縮小規模。但是這樣一來,原本期望獲得巨大利潤的T聯盟受到意外損失,於是找M幫會算賬。但遇到這樣的天災。M幫會也沒辦法。數次糾紛之後的結果就是五十九年的那場槍戰。M幫會名存實亡,而那些假鈔也幾乎沒有使用,都留在了壺井手上。」
「原來如此。對了,那麼他接近佐佐木和中山賽馬場……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個?!」
「偽鈔、偽鈔……對啊!這是件偽鈔案啊!」
「浩一一直不答應,於是兩個人一起坐新幹線回到鹿兒島,一路爭吵不斷。這一部分都是我的推測,並非親眼所見。
吉敷放下電話,看到留井的眼神有些飄忽。馬上,那眼神中又恢復了意志,露出對吉敷的讚揚和慰勞之情。吉敷稍微笑了笑,但內心並未感到輕鬆。
「對。這是壺井合三用自己的一技之長打造的一生的傑作。這次的案子就是圍繞這些偽鈔轉來轉去。」
「這還真是個複雜的案子啊。我從來沒碰到這麼糾結的案子。以前的案子,都只是打架、偷盜什麼的。這次學到了很多東西啊。」
「啊,原來如此。」
「壺井接受了,佐佐木心裏暗喜,於是壺井讓佐佐木先拿著自己的衣服,穿上新的夾克。就在壺井穿上衣服的那一瞬間,佐佐木用力把他推了下去。
「大家都被它害了,果真是這樣啊。」留井不無感慨的說道。
佐佐木佳子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淚水。吉敷拿起電話。
「對,假裝這些是真幣,拿給人看。」
「佐佐木夫人在這裏,就在我的旁邊。」
「對,那天是新紙幣發行的日子。十一月一日之前從沒有人見過新的紙幣。所以,九*九*藏*書只要能獲得新紙幣的設計模板、製造出精緻的假幣,就可以在那一天放心的使用。」
「十年一度的機會——能放心使用假鈔的機會在昭和五十九年十一月的時候到來了。準確的說,從昭和五十九年十一月一日開起,這個偽鈔計劃正式開始實施。」
「原來如此!」
吉敷彎下身,突然從裏面抽出一張,惡作劇似的在留井面前晃了晃,然後把手伸到右邊的褲子口袋,拿出了一個打火機,開始燒那張鈔票!
突然,山崎清說話了,眼睛里閃著淚光,「佐佐木君那麼好的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這個啊,好不容易製造的偽鈔,讓壺井陷入了不得不用的困境……留井警官,我還是按順序來講吧。這個偽鈔事件本來是鹿兒島M幫會為主、關西T聯聯盟協助的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牽扯到大量的金錢,是幾年一度的大計劃。可以想到,在開始實施計劃時肯定要經過很多研究和推敲。」
「啊!」
「兩件?是兩件嗎?」
「對,就是這個。佐佐木把它帶回了鹿兒島,然後悄悄藏在書房的某個角落。夫人,您沒注意過嗎?」
「我來接嗎?」吉敷問道。
「不知是偶然還是諷刺,佐佐木浩一君竟和父親遭遇了同樣的事故……」
「好吧,請打開看看吧。茂野惠美說『大家都被那它害了』,『它』就在這箱子裏面。」
「什麼?偽鈔?!」
「那你轉告他,事情都解決了,我明天回東京。」
「別,別說傻話了!這樣做會被免職的。」
「啊,這個案子真是波瀾不斷啊……」
「您說什麼?!」
吉敷放下電話,又看到佐佐木佳子那懇求般的眼神。吉敷笑了笑。如果醫院傳來的是最壞的消息,那可真的讓人無法接受。
「對,正如惠美所說,那一億元的假鈔從一個人手裡轉到另一個人手裡,摧毀了他們的命運。」說著,吉敷停了下來。
留井大叫一聲。裏面塞滿了一萬日元大鈔。留井把手伸到底下,底下也是一萬元鈔票,不是報紙。
「哦,是嗎!」吉敷格外高興。
「不可能!」
「是嗎,這樣啊。」
「這裡是築地第三醫院。」
「喂,吉敷警官!」留井叫道,「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但壺井的性格又是馬馬虎虎的,所以計劃進行的並不順利。他很不走運的接連遭受挫折。比如,M幫會和T聯盟槍戰中掉在路上的一顆子彈,居然轉了一大圈后,威脅到了他的性命。仔細一想,他還真夠倒霉的。」
留井迫不及待的拉開拉鏈,拉鏈被拉開的聲音撕裂了黑夜。拉開拉鏈后,留井用雙手使勁打開了帆布包。
母親的低read•99csw•com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山崎清雙手捂住臉,可能是為男朋友的這種孤獨而哭泣吧。
吉敷腦海中又浮現出茂野惠美臨終時說的這句話。但是,被「它」害的最後一個人終於撿回了性命。
「但是,吉敷警官,沒想到這些偽鈔因為壺井的死亡到了佐佐木德郎的手上。那佐佐木本打算怎麼處理啊?」
「這不是真的錢,是假的,這是偽鈔。」
「原來是這樣!」
「投幣存包櫃的鑰匙?」
「大家都被它給害了。」
「佐佐木請壺井吃了晚飯,還灌了他很多酒,然後說自己住在TP賓館,叫壺井一起去看看。其實在此之前,佐佐木已經考察了附近的賓館,最後把TP賓館作為殺害壺井的地點。
「啊,怪不得,怪不得壺井合三到處在酒吧上演燒錢的把戲。」
「走到安全樓梯,兩個人並肩欣賞東京鐵塔。這時候,他按計劃問壺井要不要這件新的夾克和帽子。估計也是看出壺井覬覦這身新衣服吧。
「對,估計不是東京站的投幣存包櫃,就是龜戶站的。鑰匙上寫著存包櫃所在的車站,所以佐佐木拿著鑰匙,找到了壺井寄存東西的柜子。打開之後,卻有一個驚奇的發現——那就是這個包。」
「但今後行走可能有些障礙。」
佐佐木佳子和山崎清的哭聲還在繼續,而且好像會永遠繼續下去。
「你這麼想嗎?但是浩一的母親還想替他頂罪來著。我想,浩一君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訴母親了吧。對嗎?」
「是的。」吉敷回到。
「涉案的人物一個個的拿出看家本事,卻又由於幾乎接近恐怖的偶然因素,製造出無比複雜的狀況。
「已經沒事了,浩一君活過來了。」
「更聰明的地方在於,換了衣服就拿走了大部分能說明壺井身份的東西。男人一般都把身份證等放在上衣口袋,所以警方過了很久才得以確定壺井的身份。那些能證明壺井身份的東西都留在佐佐木手裡的外套里了。
「是嗎,這種機會可能這輩子沒有第二次了哦。壺井不是也在酒吧干過好幾次這樣的事嗎。您不用這麼擔心,這隻是紙屑而已,這種東西連一日元都不值。」
吉敷指著地板上那個淺棕色的帆布包。
「對,是偽鈔。」
「他,他向我借該多好啊……」母親說道。
「留井警官也來試試?」吉敷啞著嗓子說。
「保險公司。佐佐木由於工作關係,和保險公司來往密切,肯定有很熟悉的保險公司的職員。而且他積累了長年的信用,保險公司的人也知道佐佐木經常運輸大量現金。所以佐佐木憑藉現有的關係,沒有經過保險公司的現貨調查就用這些假幣獲得了保險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