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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弗朗哥·塞拉諾、螺絲事件 第五節

第四章 弗朗哥·塞拉諾、螺絲事件

第五節

老人低聲嘆了一口氣說:「啊,是嘛?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我已經老了,實在跟不上醫生你的頭腦。」
「他弄錯了,把自己的槍放回去了。這時候的兇手,因為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她的心情大概十分震驚,也非常慌張。只有弄錯這件事,也算是奇迹了。」
前刑警和我聽了都嚇得說不出話來,整個場面陷入沉默。很明顯的,潔的這句話直擊事情核心,所以我們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嗯。」
「這裏才是這整個案子的核心。」
「手槍。也許你們會在那裡發現手槍。」
於是潔繼續說:「對,所以為了讓外套、襯衫、內衣、還有身體,都有一致貫穿的洞,才會再開兩槍。而且後來的兩槍,只能和第一槍一樣,由上往下做四十五度的射擊。」
潔笑了,然後說:「除了弗蘭哥之外還有誰?」
「有。」
「弗蘭哥?把義手搶走?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沒錯。但是留在體內的子彈卻有三顆,這表示兇手開了三槍,但是留下來的洞卻是兩個。這樣的話,兇手三次射擊中的兩次,正確地擊中相同的位置。而且,為了達到如此精密射擊的目的,兇手甘冒危險做了極近距離的射擊。」
潔似乎想等他回答,卻接著說:「那是因為芮娜絲開槍射擊洛貝特,對不對?而且是用殺死弗蘭哥的點三八口徑的左輪手槍。」
「如果芮娜絲沒有出現,你們就會發現手槍,也會發現義手。而且這隻義手的指尖上,沾了開槍時的煙灰。這和義手曾經握過那支手槍的想法並不衝突。」
「弗蘭哥想殺兇手,所以到勞洛的辦公室去。但是在勞洛辦公室的兇手,也想殺弗蘭哥。而且兇手早一秒開槍涉及弗蘭哥,弗蘭個幾乎同時擊發的子彈,沒有打中兇手,卻打中牆上的小提琴。」
「是什麼?」
「內衣,白襯衫都被血染得鮮紅,但是接近脖子切段的領子卻相對乾淨。」
「嗯……然後呢?」
「由於兇手一直想把手槍帶走,他驚魂未定,所以就帶走了意外出現的弗蘭哥的手槍。如果冷靜思考,其實把槍留在現場就可以了。如果放在弗蘭哥的外套口袋不好,放在地上就好了,只是他可能太害怕了。」
「嗯嗯。」
「……是嘛?也對。因為槍完全一模一樣,兇手不小心就會弄錯。他弄錯了,把槍放回弗蘭哥的辦公室。撿到那把槍的席皮特,想離開現場,想早一點回到受傷的重要朋友身邊。但是我們不知道她的苦衷,強迫她留下來。她變得歇斯底里,就開槍射擊的洛貝特。」
「如果錯開的話,別讓他穿西裝就好了。把弗蘭哥沒穿外套的屍體,丟在現場就好了。只要襯衫、內衣、身體的洞是完全貫穿的就可以了,但是兇手為什麼沒有這樣做?」
「因為你剛剛自己不是說,兩把槍不僅口徑相同,也有可能是同型、同公司製造的嗎?你還說當時那種槍非常普遍。」
「哦……」
「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當時的菲律賓,吸大麻、吃迷|幻|葯的大有人在,一旦和某案件扯上關係,便有可能被冠上其他罪名。」
「大概吧,是勞洛?李吉爾的不在場證明。」
「對。」
「何況她是因為對警察開槍,讓警官重傷之後才被逮捕。這麼一來,誰都深信她是兇手。檢察官和法官,就算覺得又有點不可能,也會認定她是兇手,判她重刑。這是誰都預想得到的,所以沒有人敢挺身作證。如果有人挺身說案發事看過她,這個人會怎麼樣?當然會被當作兇手的同夥。就算無法馬上肯定,可以想象那個人也會被懷疑,惹上一堆麻煩。」
「應該有吧。如果在倒塌的屋頂下也許不會報道。但如果是很醒目的地方,就會被報道出來。」
「哦,我洗耳恭聽。」
「就像我說過的,如果要瞄準被害人胸部,由上往下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射擊的話,這是極近距離的射擊,很危險。萬一被害人抵抗,就無法準確命中心臟,所以兇手應該宅在離死者遠一點的地方開槍。因此,這樣的射擊,不僅能順利穿透心臟,外套上也不會有焦痕和煙灰。而且貫通孔越往下面的襯衫、再下面的內衣,應該也會越來越小。」
「是的。還有呢?」
「嗯。」
「喔,你好清楚哦。你怎麼知道?」
「兇手應該預料到警方會開始搜查。所以現在開始,請你想象一下你們當初可能會做的搜查。面對這麼不可思議的案子,你們首先會做什麼?」
「恢復意識后也可以說啊。」
「什麼理由?」
「人在昏睡狀態時無法說話吧。」
拉莫斯很驚訝,又沉默了一下才說:「真是驚人。你好像親眼目擊似的。可是你憑什麼這麼認為?編出這種像小說情節一樣的內容,應該有所根據吧?」
「喔,你這麼肯定?」
「沒錯。所以她被當作殺害弗蘭哥的兇手。如果缺少這些發展的其中任何一項,她應該不至於被懷疑殺害了弗蘭哥。」
「沒錯。」
「等一下。那不是意外,席皮特是瞄準射擊的。她是故意開槍的,她想逃離現場。」
短暫沉默之後,退休的老刑警投降認輸。
「奇怪?」
「你說的沒錯,而這也是關鍵。兇手不是因為好玩才這麼做的。他雖然害怕,但是就算有槍聲會引人注意的危險,他還是非這麼做不可,這是為什麼呢?」
「沒在現場的話,就是兇手拿走了。」
前刑警終於說話了。
「嗯……」
「我來做具體說明。這個說明的前提是,假設先前局的條件全部都成立。」
「但是https://read.99csw•com沒有槍啊,辦公室里根本找不到。」老人焦躁地說。
「席皮特為什麼不把她的苦衷告訴我們呢?只要她說出來,我們也會設法幫她。」
「拉莫斯先生,這麼奇怪難解的案子,居然這麼快就破案了,為什麼?」
「對哦,說的也是。為什麼會錯開呢?」
「牆壁上的子彈,把小提琴射得裂成兩半又飛進牆壁里的子彈,這顆子彈的彈道不一樣吧?」
「不知道,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老人聽起來完全是個手下敗將。
「嗯,既然你說這件事另有根據,而且以後才要告訴我根據何在的話,那麼到這裏,我大致了解。」
前刑警在地球的另一邊沉默不語,大概是在思考吧。我可以感覺得到,事到如今還要承認自己的錯誤,對老警官來說面子很掛不住。
「那應該正是她急著要做的事。她急著到辦公室拿回自己的義手,也找到義手了。但是義手的指尖沾了灰塵,旁邊還掉了一把槍。她感到不安,才會把義手和那把槍都撿起來。不管是不是十九歲,是不是女孩子,這是人之常情。」
「裝義手,說得也是。義手……為什麼提到義手?」
「哦,不,因為我也有這種預感才會這麼說的。那麼那把槍,弗蘭哥想射擊兇手的那把槍,倒地現在到哪去了?」
「哦哦!」前刑警似乎很吃驚,說:「說的好像你身臨其境一樣,對這個案子好像知道得被我們還多。」
「不是沒沾到。」
「逮到她之後,萬一她有不在場證明的話怎麼辦?」
「相信這種說辭的話,事情就變成兇手射殺弗蘭哥后,拿著槍故意走到死者辦公室,把強丟下后逃亡;不過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的強盜,何況辦公室里的錢和貴重物品都還在,還有屍體斷掉的脖子和螺絲的裝填,沒有一個強盜會下這種功夫,所以這條線索應該很快會被束之高閣。」
「對。」
「這之後再研究。」
「那是因為她已經被逮捕了。」潔說。
「你說弗蘭哥想要把殺人罪嫁禍給席皮特?是這樣嗎?」
我嘆了一口氣。
「喔喔…………」老人發出絕望的聲音說:「我不能理解你說的話,怎麼會這樣!」
「洞錯開了。」
「嗯,沒錯。」
這次潔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嗯,你覺得呢?為什麼不妥?」
「不是因為地震,而是因為被人搖晃才掉下來的,這樣沒錯吧?」
拉莫斯沒有回答。
「那麼,一槍應該就夠了。開一槍,弗蘭哥就已經死了,沒錯吧?」
「照現場的狀況來看,勞洛的說辭相當合理,於是就這樣追認了,不是嗎?」
「嗯,怎麼回事?我不太了解意思。請你再具體一點說明。」
「因為席皮特先發現了它。如果你們早一步到,應該是你們先找到的。」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但這都是因為聽了你剛才的說明,我才改變了想法。那麼,如果事情變成你說的那樣,又會如何?」
「拿走了?丟掉了嗎?」
「義手。」
「不在場證明?」
「如果他在案發後還很冷靜的話,案發當時表示他身邊有目擊者。但是意外的,本案的兇手迅速被捕,所以他也不需要目擊者了。」
「嗯。」
「沒有,當初沒有檢測。」
「明知道警方下一步一定會到弗蘭哥的辦公室里去搜查,但芮娜絲卻很出人意表的呆在那裡。如果她呆在別的地方,要逮捕她應該要花很多時間。當時她手上拿著殺死弗蘭哥的兇槍,還用那把槍射擊警官。」
「也許她無法判斷可不可以把心中的不安說出來,因為沒有時間問本人。」
「對。如果他只穿襯衫和內衣的話,兇手就沒有必要再開一個洞了。」
「這點就很妙了……」潔有點過意不去的說。
「她當然也這麼想,但是在那之前,她還有無論如何必須先做的事。那件事很快就能完成,而且是救那個人必需要做的事。只是,當她到現場的十號,湊巧和你們碰個正著,還被要求跟你們一起走,她當時分秒必爭,你們卻不肯放她走,她因此驚慌失措,終於用手上的槍襲擊刑警。」
「應該會先從臨時起意的強盜殺人這條線索開始考慮吧,但是這不可能。首先,弗蘭哥的外套口袋裡有皮夾,裏面的錢沒有被偷。當然也許是犯人沒有把錢全部偷走,還留了一些錢在裏面。其次,你們會在弗蘭哥的辦公室里找到槍;就算和席皮特碰個正著,她也毫不抵抗地把槍給你,還說這把槍是掉在弗蘭哥辦公室里的。
「沒有這些事?」
「早就死了。不過他生前好像都會到監獄探望孫女。」
「啊。」
老人發出沙啞得笑聲說:「這真是了不起得壯舉。萬一我輸了的話呢?」
「我想可能是在弗蘭哥的辦公室里吧。」
「就是說啊,但你們還是會採取行動。接下來怎麼做?會遇到怎樣的問題?」
「再開兩個洞……?但是開在屍體上的洞,總共就是兩個。」
「她祖父叫荷西嗎?」
老人又沉默了一下。然後說:「你的腦袋到底怎麼了?你說什麼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弄錯?你為什麼這麼想?根據呢?」
「啊,也對。」
老人啞口無言。
潔似乎變得有所顧慮。也許老人已經很累了,所以並沒有提出反問。
「這才開始而已,拉莫斯先生。」潔說。
「所以你說,當時她很重要的人剛好身受重傷?有這麼湊巧的事么?」老人好像故意要挖苦似的,發出一些笑聲。
「你們確實去了。在弗蘭哥read•99csw.com辦公室里,出現了奇怪的東西。」
短暫沉默后,拉莫斯說:「是啊,如果兇手這麼做的話,確實會導致屍體所呈現的情形。但問題是,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必須說明清楚這一點才行,不能光是誤打誤撞的推測出符合現狀的犯案手法。」
「對,不在場證明。」
「嗯,對,就是這樣。」
「對。」
「拉莫斯先生,請別忘了地震,當時八打雁發生了前所未見的大地震。」
「我們會另外找兇手。」
「這樣啊!」老人大聲地說。
「但就算不是強盜,我當了一輩子警察,也沒看過有哪個殺人犯願意在這麼奇怪的事情上費工夫。」
「正是如此,拉莫斯先生。因此,兇手必須在外套的洞的位置再開一個洞。」
「是的,拉莫斯先生,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嗯,算是吧。」
「像擦過一樣。而且,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
又是一陣沉默,前刑警似乎一直在思考,然後說:「洞錯開……怎麼會這樣?再說,錯開有什麼不妥嗎……?」
「你的意思是,席皮特其實有不在場證明?」
「對。」
「也就是說,既然他再開了一個洞,就表示外套的洞和下面的洞錯開了。是這樣嗎?」
「是的。」
「這種事真是前所未聞。萬一你錯了的話,怎麼辦?」前刑警有些挑釁地說。
「去拿她的義手,結果湊巧和你們碰個正著。我想當時弗蘭哥把她的義手給搶走了。」
「發現屍體,搖晃後頭掉下來,接著發生地震,雖然想要馬上打電話報警,但電話因地震不通。這些都只是勞洛的片面之詞,沒有人可以為她證實。不過後來逮捕了芮娜絲;要是當初沒有抓到兇手,勞洛毫無疑問一定會被懷疑。你們一定會質疑他,是你開槍的吧?是你把頭砍掉的吧?」
「弄錯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也會搞錯?」
「對。」
「對。」
「但是,但是襯裡應該沾上血才對嗎?」
「嗯,所以我認為那把槍實在弗蘭哥的辦公室撿到的。」
「還有,兇手會讓自己的義手有硝煙反應后,在和行兇槍支一起丟在現場附近嗎?再怎麼樣都會帶走。這樣的話,警方可以合理懷疑這個證明是假的。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逮捕了她,也很難起訴。檢察官再怎麼努力,也很難判她有罪。這樣的話,便很難有一個決定性的關鍵逮捕她;而在這種情形下,法院也不容易下達逮捕令。」
「這也晚點再說。他在日本統治時代,曾被日軍割掉鼻子嗎?」
「但是,芮娜絲.席皮特沒有對還處於被懷疑階段的話,能證明她不在場的人還是有可能會出面。也許是不熟的人、也許是親戚,總是可能會出來作證。如果這樣,警方會怎麼做?她是女的,而且只有一隻手,要砍斷死者的頭,搬運一個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這種費力氣的活對她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何況她沒有大型螺絲、切段加工的工具,也沒有地方可以加工屍體。」
「對,那些應該都是意外。如果想知道這個案子的真相,就要把那些事情排除之後再做考慮,也就是說芮娜絲沒有開槍的情況。來吧,拉莫斯先生,結果會變成怎樣?」
「原來如此!」
「是這樣嗎?」
「而且那把槍上只有芮娜絲的指紋。」
「啊,對了,地震!你是說她重要的人在地震中受傷,快要死了?那會是誰呢?當時她祖父還在,但是他平安無事。」
「嗯。」前刑警沉吟著,害我又嚇了一大跳。
「你還滿大方嘛。」
「我不同意,但我承認這種想法是成立的。」
「趕到現場的你們,只是追認發生過的事情而已。」
「啊,那個啊……這樣啊,是那個喔……」拉莫斯一時語塞,似乎在深思。
「那麼,他重要的人受重傷的地方大概不是在皮拉爾大道附近。」
潔好像不想講,但被問得沒辦法。只好說了:「她最重要的人身受重傷,快要死了,不立即趕過去的話,那個人可能沒命。如果她被當作重要關係人帶走,可能暫時無法自由行動;這麼一來,那個人肯定會死。這就是她當時的處境。」
「所以兇手搞錯了。他把弗蘭哥射擊自己的槍,和自己射擊弗蘭哥的槍弄錯了。」
「哪有?除了席皮特之外,我們什麼都沒發現。」
潔問了殘酷的事,前刑警沉吟了一下。身為退休警官,而且又是親手把芮娜絲送進監獄的當事人,面對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表示同意。
「點三八口徑的貫穿孔,西裝、西裝下的白襯衫、再往下的內衣,越往下越大,對吧?」
「因為兇手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也就是說,芮娜絲在場、向警官開槍等對他有利的發展,應該不是兇手所期待的。」
「他現在人呢?」
「嗯,沒錯。」
「這麼一來……會有問題的,應該是勞洛?李吉爾的不在場證明吧。」
「這時候,弗蘭哥的手也還在西裝的口袋裡,握著槍。他沒料到有人會對他開槍,但是他早已做好開槍的準備,所以立即還擊。只是他沒打中兇手,打到牆上的小提琴了。弗蘭哥右手指的硝煙反應。
「沒有目擊者?這是……醫生,你說這是最不可思議的事?」
「你覺得是為什麼?」
「就警方所知道的人看來的確沒有。當初警方之所以不認為勞洛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是因為兇手立即被捕的緣故,所以也沒有必要過濾芮娜絲之外;於是勞洛?李吉爾的不在場證明便不成為問題。這是問題的次序,但是……」
「對席皮特九-九-藏-書而言,這是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
「你說湊巧發現?」
「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嗎?」
他繼續說:「那是因為有人看到弗蘭哥是穿著西裝死的。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因為這樣,所以兇手才必須做那麼牽強的事。一旦把外套脫掉,目擊者會作證說這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樣。當然,雖然兇手動過手腳把彈孔增加成兩個,但是目擊者當時應該沒有看得那麼仔細。」
「只要欠缺其中任何一項,以後的發展就會完全不同。請你試著假設沒有這些事,情況會怎樣?」
「你是說殺死弗蘭哥的手槍放在那裡?」
「當然也不能說絕對不可能,只是會相當困難,然而兇手卻迅速又自然的這樣做了。接著又把槍口抵在倒地的弗蘭哥胸口,這次兩槍,連續擊發。」
「兩個洞的子彈,兩顆都是從上往下,約四十五度的角度射進去的。」
「我不這麼認為。醫生,話說得這麼滿不太好吧?」
「旁觀者清。」
又是一陣沉默。老人大概在思考潔所說的話。
「因為沒有其他關係人了。」
「可能也不是那一帶。」
潔不再苦苦相逼,「我再回到剛剛的話題。假設芮娜絲.席皮特的行動,不像七六年一月二十四日實際發生的那樣。也就是說,她沒有出現在弗蘭哥的辦公室,或者她沒有拿槍、沒有射擊洛貝特,而是乖乖的把槍交給你,乖乖找你們的要求跟你們一起走。那麼,你和檢察官,可能就不能把她以殺死弗蘭哥.塞拉諾的兇手身份起訴她,不是嗎?」
「沒有那樣的報道……嗯,也許是這樣吧。但這樣就表示他過久了嗎?也許他死了,只是沒上報而已。」
「拉莫斯先生,這才是我想問的問題。如果席皮特不是兇手的情況下,你們會怎麼做?」
這句話,沒有人回答。
「義手?你說我們發現了義手?」
「對,你們會這麼做。那麼,你們會先找哪裡?」
「她認為那裡很醒目,所以應該獲救。」
「你說不需要了?醫生,目擊者可以被這麼輕易的創造出來;沒必要的時候又讓他消失嗎?」老人說。
「襯衫和內衣,和開在身體上的洞一致?」
「但是光是這樣還不夠。因為這樣會留下另一個貫穿了襯衫、內衣。身體的彈孔,但外套上沒有這樣的孔,因此他必須在外套的相同位置在開一槍,所以這一槍也是極近距離射擊。這是不自然的極近距離射擊的理由,也是屍體上開了兩個彈孔,但體內卻有三顆子彈的原因。」
「沒有讓這一切順理成章的方法嗎?也就是說,我認為應該有一種犯案手法,可以把這些疑點都當成是基於某種理由所產生的結果。這個手法,可以透過其他不可思議的事情交叉比對找出來。」
「啊,對哦,確實如此。為什麼?」
「芮娜絲.席皮特在醫院的時候不是要求看報紙嗎?她要求看二十四日、隔天、再隔天那段時間的報紙,而且看得很認真。她想看的是有沒有那個人死亡的報道,但是沒有看到,她因此就放心了,大概是這樣。」
「弗蘭哥是從前面遭到射擊,子彈是從上方朝四十五度下方射擊進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是極近距離的射擊。如果兇手以站姿,對著跪在地上的對手胸部射擊的話,也會變成從上方朝下的四十五度角度,但是這種情況,就很難進行極近距離射擊。因為槍身接近對方,被殺的另一方會抵抗。因此,槍口離衣服數寸的距離不叫自然。」
「你是說那把席皮特用來射擊洛貝特的槍?」
「對,你真的很清楚耶~」
「相較之下,也許菲律賓的法院可能會比較容易發出逮捕令,但是這種情況呢?應該也很難吧。要是現場有她染血的指紋、或有誰目擊她從現場出來、或在她家地板找到弗蘭哥的血跡——當然是沒有加抗凝劑的血跡,如果真的發現了這些證據也罷;但事實卻不然。在這樣的情況下發出逮捕令的話,就表示法院認定,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一個獨臂且未成年的女孩子,單獨做了這麼大的案子。就算你是法官,也會很不以為然吧。」
「誰要嫁禍?」前刑警的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去弗蘭哥的辦公室……」
「太多了。弗蘭哥屍體的脖子被切斷、塞入螺絲;襯衫被血染紅,但是靠近脖子切斷面的領子很乾凈;還有西裝襯裡沒有沾到血跡。」
「完全不清楚!」前刑警說。
「嗯,嗯,可以這麼說吧……」
「對。」
「其實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潔說。
「到底怎麼回事?醫生,勞洛他……」
「等一下,醫生,你是不是快要瘋了?」老人說。
「不,他獲救了。雖然資料不夠,但我很確定。也許那位重傷的朋友所在的位置,要是死了人一定會見報。既然沒上報,就表示獲救了。」
「不,這另外有根據。總之,拉莫斯先生,討論到這裏可以嗎?我么已經花了很多時間。總之這件棘手的案子看起來迅速暫時解決,都是因為芮娜絲開了槍、被逮捕的緣故。而她之所以開槍,可能有萬不得已的理由。」
「嗯。」
「而且不管哪顆子彈,都確實破壞了弗蘭哥的心臟,是嗎?」
「弗蘭格明明已經死了,但是這個兇手卻又開了兩槍。這樣的話,兇手就有無論如何都有必須再開槍,而且是兩槍的需要。我只能這麼想,拉莫斯先生,你認為呢?」
「因為現場沒有槍,所以你們沒想到死者也開了槍對吧。」
「外套、襯衫、內衣。身體,都要有一貫的洞,這麼一read.99csw.com來,外套的洞就有了意義。為了準確得在外套的洞重複再開一槍,兇手便需要從極近距離射擊。」潔說。
「嗯,這樣的想法應該也沒錯。只是槍殺屍體各種情況都有,不見得都合理。」
「嗯,這麼一來就更確立了芮娜絲.席皮特的嫌疑,我們就會去逮捕她。」
「對,確實如此。」
「真是謝謝,拉莫斯先生。但這不過是入口而已,從這裏引導出來的事情,才是更重要的。」
「這個嘛……」潔得眼鏡望向遠方,想了一下,然後說:「我就買下八打雁所有的葡萄酒,送去你家,把酒全倒進浴缸,然後一頭栽進去,一口氣把就喝光給你看。」
「不能說的苦衷?」
「沒錯。」
「也許她有不能說的苦衷。」
「對。」
「嗯,也許是這樣。但是為什麼被逮捕后,她還是沒說呢?」
「對。」
「大概是吧,但是,一般的女孩子也沒裝義手啊。」
「勞洛.李吉爾發現弗蘭哥的屍體、搖晃死者上半身造成頭部掉到地上,這一連串的事情,居然沒有目擊者。」
「這個案子欠缺的就是一般理性的搜查行動。因為兇手很快就出現,而且毫無預警的被逮捕歸案。案子就像脫臼了一樣,以很不自然的形式結案。」
「還有什麼?」
「這是你的想象吧?」老人又焦躁的說。
「嗯。」
「你覺得那個人獲救了。」
「如果那個人死了的話,芮娜絲可能早就把事情和盤托出了,她在警察醫院複原之後,之所以什麼都沒說,很有可能是在包庇那個人。」
「嗯。」
「等一下,醫生,你說因地震而重傷瀕死;但是當時皮拉爾大道附近,是有房子倒塌,但沒有任何人受重傷或死亡,傑生大樓這棟住商混合的大樓,有人受傷,但不是重傷。反而是八打雁警察局受災更嚴重,因為建築物已經很老舊了。」
「這是所有的資料,我們就用這些資料來研究看看。首先,西裝有焦黑的痕迹,但越往下的衣服,子彈所開的洞就愈大,這是極近距離射擊的特徵,所以槍口是抵住外套射擊的。但是如果是這樣就很奇怪。要讓槍口及近距離射擊的話,應該是針對倒地無法抵抗的對手,或從背後射擊。這樣的話,要讓槍口緊貼對方衣服也比較容易。只是這種情況,子彈射入體內的角度一般會變成接近九十度。」
「十九歲的女孩子一般不會撿那種東西吧。」
「也就是說,必須再把兩顆點三八口徑的子彈,打進弗蘭哥的身體里。這樣可以嗎?」
沉默良久之後,前刑警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沒有兇手的話,的確會變成你說的那樣。」
「醫生,請別忘了,被殺的人是弗蘭哥,你是說弗蘭哥要把殺自己的罪,嫁禍給席皮特?」
「拉莫斯先生,你應該了解事情很不自然。為什麼外套的洞,和貫穿襯衫、內衣、身體的洞會錯開了呢?」
「我沒有照片,所以我現在會把我所了解的部分做個敘述。如果有錯,請告訴我。」
「難道子彈並沒有殺死弗蘭哥嗎?但是襯衫被血染紅了,內衣也是。」
「你是說那些事,對真兇而言是意料之外的事?」
「有。」
「你說什麼?所以她當時是為了……?」
「我覺得不是。不是這樣,而是兇手有必要在屍體再開兩個洞。」
拉莫斯沉默。
「啊,我不會再嚇到了。怎麼個妙法?」
「那就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好嗎?一個小小的請求,我只想請你讓我和某一個人用電話交談。」
「所謂了解,是指你同意芮娜絲.席皮特有可能不是兇手嗎?」
「很肯定,還有目擊者。」
老人好不容易開口說話:「洞錯開了……」他又重複一次。
「是的,拉莫斯先生。就算她開槍,但對象不是刑警的話,就會變成另一個故事。也許會以和弗蘭哥無關的名義起訴,罪名也會更輕。不過就因為她開槍,而且是對刑警開槍,才會變成那樣。」
「什麼,你說席皮特撿到的?」
「洞有兩個,但留在弗蘭哥體內的子彈卻有三顆。」
「那是席皮特拿著的。」
「怎麼會!不要這麼說。只是少了芮娜絲這個兇手,案情的進展確實會變的非常棘手。那麼到底是誰、為什麼又犯下這個案子呢?」
「而且西裝的襯裡,有擦過的血跡。」
「這我懂。那她為什麼要開槍?如果不是兇手的話,到底有什麼理由要開槍?何況是對警官。」
「西裝上被槍擊而留下的洞,兩個都有焦黑痕迹,也都沾有煙灰,洞口附近也都有從連髮式左輪手槍的彈匣里噴出來的薄薄煙灰,對嗎?」
「怎麼會,有這麼難以想象的事……」
「你是說,如果那個女孩子沒開槍的話,就很難逮捕她?」
「根據呢?」
「灰色西裝的左胸上,被點三八口徑的手槍開了兩個洞,對吧?」潔說。
「嗯。」
前刑警沒有說話。
老人沒講話,大概已經沒力了。
「嗯。」拉莫斯說。沉默了一下,然後又說:「是的。」
「那麼,對兇手而言,這一槍就應該把工作做完了,不管多麼騷動的年代,多門嘈雜的地區,兇手應該都不像製造出多次槍響才對。」
潔也笑了。
「這樣看來,似乎沒有必要兩槍都以四十五度的射入角射擊,只要其中一個洞呈四十五度就可以了。但是開在外套上的洞,只要在顯微鏡下仔細觀察,從纖維的破碎方向、燒焦的方式。血跡印染的方式,或許就能發現射入角度的不同。因此,為了慎重起見,兩槍都用相同的角度射入。」
「證據呢?這種想法的根據在哪裡,醫生?九_九_藏_書
我也有同感。
「我不懂你的意思,為什麼這是不可思議的事?」
「應該是這樣,但是襯裡是有光澤、不容易沾濕的材質。」
「對啊,當然是這樣,拉莫斯先生。目擊者之所以消失不見,並不是勞洛用他的意志去讓他不見的,而是因為兇手被捕,所以勞洛不必勉強把他找出來。我是這個意思。」
「是的。」
「撿到的?你說槍是撿到的?」拉莫斯叫了出來,然後大笑。
潔說:「因此我才確信,這個案子一定有目擊者,只是目前消失了。」
這時候,潔對著空中伸出食指,繼續說:「這個部分非常重要,拉莫斯先生。如果那一天,芮娜絲?席皮特沒有出現在傑生大樓的話,勞洛的不在場證明一定會是個問題。難道不是嗎?」
「那就奇怪了。」
「因為那不是年輕女孩子平常會帶的東西。」
「是的。」
「所謂的其他不可思議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奇怪。首先,為什麼當時席皮特受傷會拿著三八口徑、顯示是殺死弗蘭哥兇器的S&W手槍呢?照你剛剛說的,席皮特並沒有機會從兇手手中那倒這把殺死弗蘭哥的兇槍,不是嗎?」
「嗯。」
人形泥偶
「這麼想之後,你們應該會立刻展開例行的搜查,不是嗎?」
「她住的公寓和住家附近都沒事。」
「原來如此,我甘拜下風。事情應該就像醫生你說的一樣,才會開了兩個彈孔。我終於了解了,你的分析能力太了不起了,我向你致敬。」
「我們這些無能的警察沒辦法抓到兇手,案件會陷入迷宮……」
「喂,你忘了嗎?那把槍,千真萬確,是射擊弗蘭哥的槍,我敢保證。」
「如果義手的指尖沾了煙灰的話,那是為了讓它看起來像開過槍。也就是想要嫁禍給芮娜絲,不是嗎?」
老人又驚訝的沉默了一會兒,說:「有那種地方嗎?」
「對,不過那種材質看不太出來。」
「對。」
「於是這次的角度,自然會接近九十度。對兇手而言,最自然的射擊姿勢所呈現的彈孔,射入角度不會是四十五度,所以這是有點故意作為的結果。換句話說,如果採取四十五度的角度射殺,外套的洞不會有焦痕買衣服的貫穿孔會越往下越小。如果外套有焦痕、貫穿孔越往下越大的話,射入角度應該是九十度。這麼看來,這是矛盾的。」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拉莫斯說:「很有趣的故事,醫生,實在很有趣。事隔三十年,再聽你說當年的事,真的很有意思,你有證據嗎?」
「死者弗蘭哥倒在地上。於是兇手把槍口瞄準自己第一槍開出的洞,再開第二槍。然後再把槍口往旁邊挪一點點,抵住外套,又開了第三槍。再來就是開在死者身上的洞的數量、開在衣服上的貫穿孔的數量,我就接著說明。因為兩個洞都是極近距離的射擊,所以連個都有焦痕、也有煙灰,而且兩個貫穿孔都是越往下越大。洞有兩個,體內的子彈有三顆。」
「那是哪裡?不,話說回來,這樣的看法我們當初的確沒料想過。但如果真是如此,席皮特為什麼要去傑生大樓弗蘭哥的辦公室?不是應該直接去醫院嗎?如果她搬不動傷者,應該火速趕到醫院,向醫院說自己朋友受了重傷才對。」
「答案只有一個。因為外套的洞,和身體的洞錯開了。」
「死者弗蘭哥的脖子被砍斷,還裝上螺絲。而裝了螺絲的頭部,在地震發生前,因為被勞洛.李吉爾搖晃上半身而鬆脫,掉了下來。」
「拉莫斯先生,我才要請你別忘了,殺弗蘭哥的是別的兇手,不是弗蘭哥本人。想殺弗蘭哥的是別人,他想把殺人罪嫁禍給芮娜絲?席皮特。」
「所謂的本人是指?」
「那一槍不是兇手,而是弗蘭哥擊發的。怎麼樣?事情就清楚了吧?」
「怎麼會沒有,芮娜絲撿到的。」
「嗯。」
「嗯,好像有點不太懂……所以醫生,你是說,本案還有其他目擊者?」
「沒錯。」
「嗯。」
「如果她不是兇手的話,那是當然的。這麼一來,可能有人能夠為她的不在場作證,但是那個人不敢挺身而出。因為她開槍攻擊了警官,,替她作證就等於親口承認自己是兇手。」
「等一下,醫生。身為退休的菲律賓警官,我不能同意。不是兇手的人,居然有理由開槍襲警,這一點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想象。」
「這條線索,到這裏大概就差不多了,反正之後還會再討論,我們會到原來的調查結果吧,就是點三八口徑的子彈射出兩個貫穿彈孔的事。要探討這個問題,必須以剛剛說的推論作為前提。」
「因為死者無論如何都必須穿西裝,所以這麼不自然的加工才會變的必要。」
「芮娜絲對警官開槍是意外……」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應該是刻意開那一槍。我的意思是,她人在現場是個意外。而且,如果她不是兇手,她也許湊巧在那裡發現一把手槍。」
「這沒什麼深奧的道理,因為那就是弗蘭哥的槍。」
「你說他必須開槍?而且是兩槍?」
「好。」
「點三八口徑的子彈,只用來奪走弗蘭哥?塞拉諾的命,正確的說是破壞他的心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目的,對吧?」
「丟到哪裡?菲律賓的海溝?」
我也有同感。
潔輕輕點點頭。
「我可以跟你打賭,賭什麼都可以。我很肯定,否則邏輯就說不通了,這是邏輯推演得結論。」
「也許她不這麼認為吧。總是,我想有人告訴她這種事回警署再說。」
「那個受傷的人啊。」
我也大吃一驚,邊聽邊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