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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藍色列車的幽靈 第六節

第二章 藍色列車的幽靈

第六節

「有人見到這女人下車嗎?」
「但此時九條千鶴子已經死在浴缸里了,而且被附近的變態色情狂發現……」
「是在越后地區一個叫今川的地方。」
「可靠。」
「中村兄,你到底想說什麼?」
「啊,真讓人驚訝!這不是去年我去過的地方附近嗎……」中村指著地圖上的某處,繼續說道。「我去的是越后寒川,正好是今川的隔壁,那鬼地方什麼都沒有,實在是不毛之地。」
「很可能成為重要的線索。」
兩人起立,走到貼在牆上的日本地圖前。但是在地圖上找不到今川。吉敷回到辦公桌,拿起列車時刻表。翻到最前面的鐵路地圖頁。
「原來如此。」
「他通宵趕稿,在天剛亮的時候拿著雙筒望遠鏡跑到陽台,發現對面公寓里的女人死在浴室里。所以,中村兄剛才所說的可能性就完全不存在了。」
「我想說什麼?你不明白嗎?」
「還是剛才說的,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那麼像啊。」
「這可能是一宗合謀事件,同黨有長岡七平和業餘攝影師小出夫婦等。只要他們口徑一致,就不難製造這宗稀奇古怪的事件。對於《相機A》雜誌的編輯來說,他們無法正確判斷照片中的列車是十八日的隼號還是十七日的隼號,只能根據附在照片上的說明文字排版印刷。這就是說,那女人搭乘的其實是十七日的隼號列車。長岡與小出夫婦在十七日的隼號列車上與那女人相遇、拍照、吃飯,然後統一口徑對警方說是十八日的事。不,就算不是隼號列車也沒關係,只要有單人寢台,其他藍色列車也可以呀。」
聽中村這麼說,吉敷只能苦笑,眼前浮現出小個子、稍胖、頭髮略稀的長岡的模樣。長岡的臉上有一對小眼睛,相貌很普通,年紀也接近五十歲了吧。而且,他不僅外表普通,性格上也老實木訥。難以想象這樣的人敢握住在列車上初次相識的女https://read.99csw•com人的手。所以,吉敷雖然口裡沒說,但心想這篇隨筆散文不過是反映長岡內心的願望罷了。
「是呀。」
吉敷記得見到長岡時只聽他說過早上在餐車見過九條小姐,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呢?「你們一起吃飯了嗎?」吉敷再問一次。
「這個女人是什麼人?」
「記得這些又怎樣?」
「最近聽說精密的整容手術頗為風行呢。」
「嗯,就這樣吧。」
「他還記得那女人嗎?」
「既然那傢伙這麼有自信,我們也不能不信了。」
「噢,那是秋田來的了?」
「嗯,時間的先後很重要啊。」
「如此說來,我剛才的假設是完全不可能存在了。」
「不,老家是越后。為什麼你說秋田呢?」
「唉,從照片來看確實很像同一人,但要破解這個謎,一定得找出隱藏在裏面的詭計。我仍然認為最大可能是有兩個長得一樣的女人。」
「首先是服務員的問題。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為此還見了十八日下午四點四十五分發車的隼號列車上的客務車長,他證實確有此事。」
「什麼時候到達熊本的?」
「哦,她是越后美女嗎?以前的銀座小姐,大多來自秋田的雄物川流域,其次是博多一帶。」中村經常會炫耀一下他廣博的知識,但多半是些古老的話題。「聽說這女人死後臉皮被剝去了?」
「雖然比較牽強,但不失為製造這種稀奇古怪事件的方法。」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或許是孩子氣的想法吧。」說罷,中村陷入沉思。稍後他再度開口,而且似乎要逐字確認般地慢慢說道:「有這麼一個女人,她一直想搭乘單人寢台的藍色列車,但在列車出發的前一個半小時被謀殺。假設這是已確定的事實。接著,有人將女屍的臉皮剝去。可是,應該已經死去的女人,或者說有著相同容貌的女人,又接著搭上藍色九九藏書列車……」中村說完后再度陷入沉思。
「這個嘛,還是剛才我提到的服裝問題。關於那女人所穿的服裝,不只隼號列車的服務員,長岡氏和小出老人都在證詞中提到,此外從照片上也能看到她的服裝。然後,在女人被殺的公寓浴室里,我們看到在置衣籃里和附近放著的內衣褲、灰色外套和灰色褲子,但是毛衣卻變成了粉紅色。」
「船田也不過是堅持常識罷了。如果之前的假設不可行,剩下來的假設就只能是有兩個女人,她們的相貌一模一樣,到了無法分辨的程度。不是這樣的話,就說不通了。」
吉敷再度拿起列車時刻表翻閱。
「這個服裝搭配的問題嘛……我也不清楚。」
「但是,灰色的外套、灰色的褲子配粉紅色毛衣,是不是不大協調呢?」
「你說那女人的老家在哪裡?」
「如果立刻趕回東京,恐怕也要到十九日黃昏才能到吧……能不能把死亡推定時間拉近到十九日黃昏呢?」
「哇,這倒是真的不可思議。十九日清晨六點半——這目擊時問可靠嗎?」
「那以後再慢慢考慮吧。首先還是先把焦點放在有兩個長相相同的女人上面,不確定這個問題。我就不能安心。你覺得呢?」
「嗯,是呀,但是……」
「也可能拿臉皮去做另一張面孔。」吉敷說完后不禁笑了起來。但沒多久,他內心開始產生陣陣的騷動,笑容隨即消失。他想起剛才讀過長岡的文章。那裡面有段幽靈女的自白——我喜歡月光和熒光燈,討厭強烈的陽光。
「如果你不認同的話,就只有另一種可能性了。」
「剝下的臉皮要用來幹嘛呢?」中村問道,「再說,我們能確定這個越后美人在隼號列車出發時已經死亡了嗎?」
「說來聽聽。」
「啊……」長岡依然支支吾吾。
「記得。畢竟是引人注目的女人,車長甚至還記得她的穿著——灰色九*九*藏*書的外套,灰色的褲子、深灰色的針織毛衣……就像從時裝雜誌彩頁中走下來的模特……」
「那女人的車票是到終點站西鹿兒島的,但在中途下了車。」
「臉皮移植不可能嗎?」
「是十九日的上午十一點零八分嗎?」
「粉紅色?」
「是嗎?如此說來合謀作案的理論不成立了。看來還是有兩個長相相同女人的可能性大一點。噢,剛才你只說了一半,重要的線索是什麼?」
「這裡是長岡體育用品店。」電話那頭傳來女店員的聲音。問她長岡七平先生在嗎,女店員說請稍等,沒多久電話那邊傳來記憶猶新的長岡謙恭的聲音。吉敷告訴他自己就是前幾天上門拜訪的刑警,又說剛剛拜讀了他發表在旅遊雜誌上的大作,對方連聲說不敢當。
「好像奇幻電影啊。」
「就像你所說的,這是奇幻電影里的情節啊。」
「銀座的小姐。」
「真是樁有趣的案件。」看著吉敷放下話筒,中村說道。
「整容手術能移植女人的整塊臉皮嗎?恐怕還做不到吧……」
「為什麼?」
「不,這做法行不通。」
「哦,還有另外的可能性嗎?」
「好啊。」
吉敷掛上電話。
「嗯……」長岡支吾著。
「實在太荒謬了。」
「讓我看看《相機A》雜誌。」中村說道。吉敷拉開抽屜,取出雜誌交給中村。
「但是什麼?」
「這稍後再說。車長還說他清楚記得那女人在十九日上午十一點零八分在熊本站下車。」
「當然啦,我從來沒聽過換臉這種事。」
「我見過這篇文章的作者。」吉敷讀完文章后說道,「但我沒聽他說過在隼號列車上跟那女人一起吃過飯。」
「那是變態色情狂了,難得他竟成了協助警方的好市民。」
「再說,十七日那天九條千鶴子還去過銀座的銀馬車夜總會上班。我已經取得店方的證詞。不僅是十七日,十六日她也上過班。」
https://read.99csw•com我不知道你還跟千鶴子小姐一起用過餐呢!」
吉敷無言以對。他自己就好幾次有過這種感覺,但在潛意識中還是會抗拒這種想法。
「這是怎麼回事?」
「最重要的還在於那個女人的屍體在十九日一大早,也就是清晨六點半左右,就被人發現了。」
「哪兒的話。不過是寫得比較通順而已。」長岡的回答謙遜之中帶有得意的感覺。
「我也這麼想,但法醫科認為絕對不可能到這麼晚。船田那傢伙信誓旦旦地說,如果那女人十九日下午才死的話,他就辭職不幹了。」
「是啊,因為搭乘單人寢台的乘客都是重要的客人,何況對方還是個美女。」
事後想想,吉敷覺得自己的提問方式不大好,但當時並未察覺。長岡一定為文章暴露了自己的戀愛情結而感到難為情。「你和千鶴子小姐是一起吃的早餐吧?」
「德山附近。隼號列車五點二十分從岩國站開出后,六點五十七分到小郡站。比它早一班的特快寢台車『櫻花』號會在兩者之間的德山站停車,但舉號在兩站之間並沒有停車,所以清晨六點半時,隼號列車大概在德山站附近吧。」
「嗯。」
中村是地道的東京人,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是辛辣的男人。吉敷如果說出自己的看法,中村必然會拍手贊同。但吉敷不急於回應他的看法。他伸手拎起眼前的電話話筒,翻找筆記本中的電話號碼,然後撥號。
船田接起電話,吉敷把剛才的想法告訴他,船田聽了哈哈大笑。「你來問我就對了。」船田說道,「要是你問我們主任或警察醫院的人,他們一定以為你有神經病。」
「名不虛傳,果然是個美女!」中村使勁用手壓了壓貝雷帽的頂部。
「哈哈,這位七平先生看來是個愛虛榮的人,他想假裝自己有女人緣吧。」
「非常奇怪的案件,很難理解。我是平生首次遇到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吉敷說道。
「嗯,不過就算九_九_藏_書是雙胞胎,也不會這麼像,根本是同一人嘛。」
「上午十一點零八分。」
「聽說大獲好評喔。」吉敷信口開河說道。
「她在熊本站下車。」
「如果是真的話,那可就是超自然現象了。清晨六點半時列車隼號開到哪裡了?」
「那就親自跑一趟吧,怎麼樣?」
「為什麼?」
吉敷從抽屜里拿出借來的所有照片,包括向小出老人借的底片。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醫生。或許是拿去當做整容手術的樣本吧。」
「對。」
「離死者公寓五十米左右的一棟大廈里住著一個落魄的作家,他好像經常用雙筒望遠鏡窺視那個女人的房間。」
「船田說不行吧?」
「荒謬?」
「那麼,就先調查這個被殺的九條千鶴子是不是有孿生姐妹。」
「是啊。」
「車長連乘客中途下車也記得?」
「再跟他糾纏下去,船田恐怕要跟我絕交了。」
「不,現在還不能斷言。十九日清晨五點左右,也就是說隼號列車……」說到這裏,吉敷翻開手邊的列車時刻表,邊看邊說,「正好從廣島站發車吧。這是九條千鶴子的死亡推定時間的下限,也就是說,她不可能活著到達下一站岩國。」
「在列車上,你與千鶴子小姐打得一片火熱喔?」被吉敷這麼一問,長岡在電話那頭「啊」了一聲。吉敷本來不想用盤問的語氣,但很明顯長岡在電話那頭尷尬了起來。
「嗯,哦,啊……」長岡不知應該說些什麼,聲調中充滿羞愧的感覺。
「聽說九條千鶴子的老家情況十分複雜,用電話查詢不太容易。」
「是的。原來穿的灰色毛衣不見了。不過,也可能洗澡前穿的就是粉紅色毛衣,洗澡時脫掉了,洗完后準備換上灰色毛衣。現在我們還沒弄清楚的是,那是搭乘列車前的狀態嗎……」
「不願在日光下出沒,難道是換了臉皮的關係嗎?唉,實在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吉敷說完,又拿起電話打給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