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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騎士物語 第八節

某騎士物語

第八節

那天晚上,靜香哭得很慘,忍不住光著腳便衝出橋本的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最早找到她的其實就是我。
我聽了,一時啞口無言,答不上來話來。
當阿爾東薩走近堂吉訶德,問他為何傾力幫助自己,到底有何需求時,老人回答:不,我什麼都不需要。而她從自己的經歷出發,只能想到對方一定是對自己的肉體有所妄想。
是的,我的行動從計劃到實施,完全是我獨自一人完成的。從表面看,這代表了我們四人共同的心愿和想法——不,準確地說,甚至也包括靜香在內,是我們五個人的共同願望。
「還是太過分了一點吧。而且,據我的分析,她早就知道,這個仇是村上宏替她報的,這個可能性,起碼超過了百分之五十。她來我們這裏,是專門探聽消息的,看看我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沒有。」
村上宏拜上
奔向那勇者們不敢去的地方;
承擔那無法承受的哀愁,
不,我並不認為,自己真的像他那樣心髙氣傲,相像的,只有他對杜爾西內亞的那份,一相情願和不該有的愛。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靜香就是我的一切。只要為了她,無論冒多大的危險,落得多麼悲慘的下場,我也心甘情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遙不可及的星星……
「總之,不管怎麼說,我可不是特別希望,身邊有個女性陪自己的人。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今天難得有好天氣,我們一起到海邊去散散步吧?」
途徑新小平車站的站台時,我儘力把頭和身子伏得低低的,一衝而過,通過下一個車站新秋津時,也是如此。通過站台時,我的神經幾乎綳斷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站台上居然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其實,從她口中聽到藤堂的死訊時,我驚得魂飛魄散,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我真想告訴她,這件事就是我乾的,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又忍了回去,最後我還是沒有把它說出來,默默地把它埋在了心底。
我來到鐵遒邊,先把小輪車繫上繩子,靠在鐵路攔網上,然後翻身攀爬過攔網,再拉動繩索,把車子吊了過來。我隨即把車子架在,左邊前進方向的鐵軌上試了試,輪距果然分毫不差,車輪跨在鐵軌上,正好合適。這是當然的,因為之前我已進行過徹底改造,把車輪軸距調整得與鐵軌完全吻合了。
她渾身亂顫,哭得特別傷心。見她獨自跪在漫天雪花之下的樣子,我不禁心如刀割,悲從中來,幾乎再也無法看下去了。
在這封信寄出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國外,而且立志移民,永不返鄉了。至於我的信中,所提到的一切,應該如何處置,一切都仰賴石岡先生的明斷。
讓我意外的是,此時她緩緩抬起頭,淚流滿面地在我身邊徹笑著,小聲說道:「藤堂已經死了。」
我仍然按照來的時候一樣,頎利地爬過鐵道的護路攔網,扛著車子,快步返回如月莊院內的停車場,卸下四個輪子后,再把輪胎恢複原狀,把車輪和頭盔等防護用具,悄悄地放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再把手槍塞回橋本房間里的保暖桌的棉被下。

滿身劍傷的人,
然而,我的這份情感,所得到的待遇,就和電影中的杜爾西內亞——其實那是堂吉訶德的幻想,她只是盪|婦阿爾東薩——對待他一樣;我的感情,對於靜香來說,只會讓她感到厭煩而巳。
從你所寫過的幾本書里,我看到了你朋友智慧非凡,無所不能的形象。我知道,那天出席靜香結婚典禮的晚上,你聽到了我們幾個之間,說起發生的事情以後,回去一定會告訴你這位朋友。而在他面前,我的這點小秘密,頃刻間九_九_藏_書就會暴露無餘的吧。十五年前,我在戀窪(這個地名是多麼形象)所布下的那個迷局,在你這位聰明過人的朋友面前,無疑將不再成為秘密。
那時的我深信不疑,自己平常無法為她捨生忘死地拚命,今天終於如願以償,迎來了天賜良機。我立下決心,要為自己暗暗傾慕著的美人,去實現她那無法實現的夢想,修正那無法修正的錯誤;為她承擔哀愁,奔向那勇者們不敢去的地方。不管希望多麼渺茫,也要奮不顧身地,鼓足最後一絲勇氣,爭取遙不可及的勝利,追尋那不可能的夢想,而世界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好。當時我的確就是這麼想的。
我在心中,把自己比作那位夢幻中的老騎士,只把秋元靜香的音容笑貌,牢牢地記在心中,向著那座大風車,孤獨地向前沖,因為時間巳經所剩無幾了。
以上所記述的,就是一九七四年的那個雪夜,所發生的一切。其實,回想起來,也正是由於自己當時還年輕,有著充沛的體力,才能辦成那件事情。自那以後,我雖然心裏還一直偷偷地仰慕著秋元靜香,但她最終還是和別人結婚了。對於這個結果,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是從心底里,為她感到高興的。這樁事情,巳經整整過去了十五年,我想,我把這個秘密,守在自己心裏的決定,也巳經到了頭,完全可以告訴別人了。
去追尋那顆星星,
「我看你有點兒過慮了吧……可是,她為什麼不肯對村上宏有所表示呢?」
我悄悄鑽出小樹林,使盡全力在雪地上奔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如月庄。我先回到橋本的房間,取出手槍,放進兜里,又開門進了自己房間,把從鐵路工地上撿來、用作杠鈴的四個車輪,從軸上卸了下來。
因為,
進入隧道以後,我把油門加到最大,因為這裏完全見不到雪。小輪車的引擎發出的轟鳴聲,伴著車輪與鐵軌的刮擦聲,在隧道內引起巨大的回聲,隆隆作響。雖然我也害怕,驚動警察和鐵路員工,起床看個究竟,可是,當時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只管目視前方,踩住油門,把一段段鋼軌甩在身後。漫長而空曠的隧道內,只見一盞盞朦朧的壁燈,排成長長的一列,依次在我眼前掠過。
過了新秋津站以後,周圍地面的髙度,慢慢降至與鐵軌保持平行。原來圍在髙處的防護網,也降到和我差不多髙的地方了。我開始逐漸放慢車速。
既然我肯給你寫這封信,那就說明在我內心深處,依然希望,有人能知道我十五年前所做過的事情。至於「有人」是誰,我只能肯定,絕不是指秋元靜香——不,現在該成為遠藤靜香了——絕不是指她。
「只要讓我為你效勞,把你的音容笑貌留在我心中就夠了。」老騎士回答道,「把我的勝利獻給你,當我失敗而面臨死亡時,請讓我在內心輕呼你的名字。」
無論希望多麼渺茫,
我咬緊牙關背起她,把她送回了橋本的小屋裡。我當時想,絕不能連累靜香,一旦事情敗露,我寧肯自己來承擔一切。背著她往回走的時間,雖然不過僅僅幾分鐘,對我來說,卻像沉醉在美夢中那般幸福。我甚至覺得這就足夠了;我捨生忘死所做的一切,已經完全得到了回報。
明知這份愛情沒有未來,我心中時常鬱鬱不樂。但同時,我也曾感到過幸福。靜香和藤堂要好的那段時間里,我總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是那樣幸福,那樣滿足。對於心存愛慕之情的我來說,只要見到所愛的人活得幸福,這就已經足夠了。
而世界,
我僅僅在雪地里站了短短几秒鐘,但心裏卻像翻江倒海似的,把對她的一切思慕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其實自從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她以來,我的心便片刻也未曾從她身上離開過。當時我的想法,恰似那時剛剛看過的影片《夢幻騎士》中堂吉訶德擁抱著杜爾西內亞那樣,不但一相情願,而且脫離常軌,終將完全得不到回報。可正是因為這樣,那份戀情,卻顯得分外純潔動人。九*九*藏*書
下面便是來信的全文:
我的心,
平成元年二月二十八日
我抄了個近道,直接穿過小樹林,到了神社的後頭。一看,她正赤著腳,沒命地朝這間狹小的神社跑來。
只要我,
我戴上頭盔,拉下護目罩,套上皮手套后,發動了引擎。我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時間已是差五分一點了。我急忙坐穩身子,摸了摸,兜里的手槍依然還在,便在茫茫雪霧中,徑直朝埼玉縣方向,風馳電掣般疾馳而去。
由於鐵軌上傳來的奇怪響動,藤堂已經察覺到了異樣,慢慢向我這邊扭過頭來。我很清楚,他一直保持著警惕。由於我帶著頭盔,眼前又遮著護目罩,藤堂並未看出我是誰。不過我們之間太過熟悉,或許,他巳經一眼就從頭盔式樣中,認出了我,也未可知。
石岡先生敬啟:
你在撒謊!她大聲地責難道。堂吉訶德卻回答:我什麼都不需要,只有一個請求。於是她又嚷了起來:你看,這不又是假話?而實際上老騎士的請求,卻與她的猜想南轅北轍。
有個備受責難、
他最後一絲的勇氣
出乎意料的是,當時我竟然相當冷靜,開槍的或,技能連手都未曾抖動一下。我朝那個中了三槍后,還未斷氣的傢伙,鄙夷地留下一句話:「從戀窪趕到這裏,花了不到十分鐘,快客服務果然名不虛傳吧?」然後,我把小輪車換轉方向,發動引擎返回戀窪。回到出發點時發現,就像計算好了一樣,汽油竟然正好用完了。來回的途中,沒有被任何人碰上,只能說真是天助我也!
從遠處獻上純潔的愛。
為正義而戰;
直到衝出隧道,眼前又見到一片飛雪后,我的淚水才猛地奪眶而出。自己競然如此可悲,如此愚蠢,只會用這種不為人知的行為,表達自己心中的愛情。
那時我的心裏,突然閃過《夢幻騎士》中的一幕——自己心愛的女人杜爾西內亞,受到醉漢的侮辱,精神多少有些不正常的堂吉訶德,不顧年邁體弱,顫顫巍巍地舞動一支長槍,把醉漢趕跑了。接著,被問到自己為何還要繼續如此艱辛的旅途時,他站立在庭院中,挺著瘦弱不堪的身軀,悲壯地唱起那首名曲《不可能的夢》。
「你一聽我頻頻對她進行指責,一定又和往常一樣,重彈『御手洗潔討厭女人,是女性的敵人』這種陳詞濫調了吧,還打算把這些寫進書裏面。可是,我只是把女性,作為平等的競爭者來對待,並不存在厚此薄彼的事。人們往往有個毛病,那就是,對待男女兩種性別的人時,不能做到一視同仁。如果是男人之間的話,比如你和我之間,無論說了對方什麼,別人都不會往壞處想。可是,萬一對個別自以為是的女性人物批評兩句,馬上就上升為對女性如何如何。把對於個別女人的批評,當成對女性整體的抨擊,就像不管是美國人也好,義大利人也好,我們日本人總是一言以蔽之,說『外國人如何https://read.99csw.com如何』,這是同一個道理。這種陳舊的觀念,如同日本閉關鎖國時期,認為太陽圍著地球轉一樣,而與這種不正確的認識作鬥爭的,無疑也只有我了。你別忘了,那些口口聲聲,說著熱愛女性、熱愛孩子的人中間,可也有不少是那種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呢!
我雙手緊緊抱住方向盤,不讓車輪脫開鐵軌。油門加大以後,我心裏漸漸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但是走了一段路后,又開始慢慢平靜下來了。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段下坡路,車速越來越快,地面就像裂開一道縫似的,分向兩側,整個把我吞沒了,兩邊就像懸崖峭壁一樣,而我就在山谷底下穿行。四周的雪堆得很深,但由於末班火車,剛剛駛過不久,軌道上面並無太多積雪。
四輪車並未安裝速度計,可是僅憑感覺,我也能大致估計出來,當時的時速,至少接近一百五十公里。由於這段鐵路修得筆直,沒有任何拐彎,對於保持速度極為有利。不過,那時的我,也早巳把生死置之九霄雲外了。
拼著,
說完,御手洗潔站了起來。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我見她雙膝跪倒在雪地上,因為極度的悲哀和絕望,而渾身發著顫,泣不成聲,我的心就像被刀劍穿過一樣。同時,我也暗暗告誡自己,絕不能只是袖手旁觀,得盡一切力量,去幫助她做點兒什麼。
沒有疑惑……
「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啊,真想不到!」御手洗潔一讀完這封信,我便迫不及待地感慨道,「不管是誰,一旦得知這位勇敢的男子,為了秋元靜香,曾默默地以命相拼,確實不會再對她那麼客氣了。不管怎麼說,她對人的態度還是……」
在中途也是一樣,我一個人都沒有遇到,那天夜晚,無論是護路員工,還是空駛的列車,都沒有出現過,彷彿我就是整個地球上,唯一倖存的活人。
當雙臂都已疲累的時候,
儘管如此,我還是私下進行過許多試驗。比如,把小輪車的輪胎卸下,換上鐵路上使用的火車車輪部件,或者把輪距偷偷改裝得與輕軌鐵路完全吻合等等。我從大學開始,便偷偷積攢電焊用的器材和工具,有時會在公寓的角落裡,動手進行加工和焊接,就是為此而做的準備。
當然以前這隻是個幻想,根本沒有真正實行的勇氣。萬一半夜三更,鐵路進行施工,或者被哪位鐵路職工發現了,都將面臨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不但我的賽車比賽參賽資格,會被永久取消,甚至連普通駕駛執照也將被沒收。
仍將繼續努力……
我各個方面都資質平平,身材也很矮小,又沒有橋本和依田那樣吸引女性目光的相貌。為了偷偷傾慕的女人,而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對我來說,正是日夜嚮往的人生目標。不,應該說,這才是我活著的唯一目的。
當——
從地圖上來看,武藏野鐵路,似乎向右畫出一道弧線,可是沿著鐵路飛馳,卻感覺是條永遠也走不完的直線。因此,即使我把油門加到了最大,其實並未出現任何危險。
衷心希望:我們終有一日,能夠再次相逢。祝身體永遠康健。
對於我來說,這個結果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可是細細一想就知道,只要為靜香提供槍支的那位走私商不被逮捕,警察完全無從查出,我們手裡那把殺死了藤堂的兇器手槍。
去探取,
藤堂被槍殺的屍體,在次日便被發現了。他在「十卒會」內部樹敵過多,圍繞爭奪青木里沙而引起的糾葛,也層出不窮,加上藤堂本人,在待人處世上又非常強勢,與他不合的人,實在數不勝數。因此,這樁案子,始終沒有懷疑到我頭上來,九-九-藏-書令我暗自感到慶幸。
其實這個辦法,我以前曾經周全地考慮過。我從小就是個車迷,尤其喜愛兒童遊樂場里的玩具小火車。而我也早就發現,自己醉心其中的小四輪車的輪距,竟然與日本的鐵軌寬度基本相同。我自己早就有過一個夢想,要把我的車,改造得能在鐵軌上行駛。夜深人靜,沒有列車通行時,我就可以開上軌道,隨心所欲地飛馳一番。
警方雖然也找過我們,並且,還走訪了不少鄰居和熟人,但由於那位前來討醬油的鄰居出面作證,他在案發時間前的十二分鐘時,還見到我們五個人,都聚集在如月庄橋本的房間里,因此,我們的不在現場證明得以成立。更重要的是,我們幾個人,對於當時持有手槍的事情,都一致守口如瓶,警方根本無從得知。
其實說穿了,那也不算多麼複雜的迷局。我一直都以為,我的三位夥伴,對我十五年前所做的一切,一定彼此心知肚明,只不過他們全都明白,如果條件許可,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會像我那麼干,因此大家也就絕口不提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中,隱約可見一個身材髙大的人影,正倚靠在前方的鐵路護欄邊,身子蜷縮成一團,抵禦著刺骨的寒冷。我把手槍從懷裡掏了出來,右手緊緊按住扳機,慢慢踩下制動踏板。
我被安葬的時候,
去探取那遙不可及的星星,
永不休止地,
可是已經晚了,我巳經雙手端槍,瞄準了他。我跨在車上,沒有下來,就這麼連續朝他開了三槍,結果全都命中了。藤堂頓時撲倒在雪地上。
你能抽出寶責的時間,來閱讀我這封稚拙而無聊的來信,我深表謝意。
從那以後,巳經過去了十五年。期間,這段冒險的經歷,我一個字也沒向秋元靜香,以及那三位好夥伴提過。我只把在那個雪夜裡,自己為了靜香,而賭上性命干過的事情,當做自己的騎士精神的具體表現,心中暗暗覺得自豪。
接著,我又向稻荷神社走去。這回我不再抄近道,而是順著大路,從正門進入了神社。靜香仍然像一尊雕像似的,跪倒在雪地上。我慢慢走近她的身邊,輕輕地抱起她,把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在靜香像冰塊般、幾乎凍僵了的身上。
去做那不可能的夢,
「他真的死了?」我只能假裝不知,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看來今天這些東西,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我拿著頭盔,和從杠鈴上卸下的四個車輪,離開房間,急忙往停放車輛的地方奔去。到了那裡后,我掀開車上的罩布,乾淨利索地拆下四個輪子,換上這四個改裝好的鐵制車輪,死命扛起沉甸甸的車子,在漫天飛揚的雪花中,向武藏野鐵路線狂奔而去。
伸手——
「即便她心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總覺得,村上宏配不上自己,因此在整整十五年裡,一直假裝不知道吧。」御手洗潔笑著說。
也將變得,
我躲在樹蔭背後,一直默不做聲地看著她。只見她撲倒在雪地上,連滾帶爬地往前移了幾步,然後雙手合十,祈禱起來。我正躲在神社的正後方,因此從我這邊看去,她幾乎就像在下跪求著我一樣。
電影中的那個發生在旅館院子里的場面,依然留在我的記憶中,雖然當年的記憶多少有些模糊,但至今仍在我的精神上,深深地留下了烙印。
「原來你是村上!」藤堂喊了一聲,本能地縮起身子往回跑。
可是,沒想到事情剛剛過去一天,我就收到了一封厚實的來信。讀過這封信后,我終於了解了那樁事件的全部真相,開始,對我的不明事理,而感到萬分羞愧,也對御手洗潔的內心的真意,有了初步的理解。因此,昨天本來已經打算https://read.99csw.com,從此和他徹底絕交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
這封信,若是借用御手洗潔的話來說,是那位女王的四位忠實的奴僕之一寫來的,也正是由於他的這封信,才揭開了隱藏久遠的事情真相。
將會安靜祥和;
他就是這樣回答的。而我內心的情感,完全與此相同。當時我所面臨的選擇,簡直與這部我所喜歡的影片中的情景一模一樣。作為快客服務公司的一員,騎上摩托車到處奔走送貨時的感覺,就和一位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了秋元靜香的騎士一樣。
而御手洗潔卻笑眯眯地看著我:「既然這樣,她為什麼又要專門來一趟,看看這樁案子的真相。是不是被你知道了呢?……我告訴你的這番心裡話,請你好好記著:凡是像她這樣,對自己十分有自信的女子,總是不斷地在周圍的男子中,物色最為優秀的角色。當她選定目標后,處理方法不外兩種:想方設法把他弄到手:如果不能如願的話,她也不肯讓給其他女人,而會集中火力,把他狠狠地消滅掉。」
當我記起在銀幕上,聽到過的這首歌,以及堂吉訶德這位頭腦不正常的老人,挺直胸膛的模樣,我對自已感到無比羞愧,淚流滿面地坐倒在地。那是多麼感人的情景,多麼令人讚歎的老人啊!而我與他有著相像之處——為了無法實現的戀情,當時的我,竟然傷心成那個樣子!……
在我們所住的戀窪簡易公寓附近,有一間小小的稻荷神社。自從藤堂離開我們以後,我就發現靜香經常自己一個人,去那裡朝拜和祈禱。當我追了出去,和大伙兒分頭去找時,頭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那裡,於是我馬上往稻荷神社,飛奔而去。
更加美好。
去和那打不敗的敵人戰鬥;
附註:請代我問候你的那位朋友,告訴他,我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哦。
鑒於當晚雪下得過大,除了進行必要的除雪作業,以及偶爾會到線路上施工的鐵路工人以外,極少有人會在那時露面。我一不做二不休,完全豁出去了。對於只有二衝程的摩托引擎來說,發生故障的可能性也很大,在這種條件下使用,車子隨時都可能報廢,以後參加四輪車比賽的願望,可能就此破滅。可是這些後果,我心理上巳經有所準備。今晚冒險出發,去實現幾乎不可能的心愿,即使丟掉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或許這就是那時,我的真正心理吧。即使是爭一口氣,也要向她證明:世上除了那個津津見可以信賴以外,還有別人願意為她獻身。當時,我真的是那麼想的。
「我看還是你把事情考慮得太複雜……」我雙臂交叉,抬起頭,望著天花板,不再說下去。
去修正那無法修正的錯誤,
隔著一道鐵路網護欄,我和藤堂之間的距離,頂多不過三米。
但這裏畢竟還有差別。秋元靜香是下決心要殺掉藤堂,而我們四忽然人,雖然也對藤堂恨之入骨,但並沒有想過要殺掉他。我們四人——不,最後當然只是我——之所以想殺掉藤堂,完全是為了靜香,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理由。
忠於這璀璨的夢想。
「你等了好久吧?」我掀起護目罩問道。
這就是我的理想。
在那之後,我們一起尋機把那把手槍,沉入了晴海附近的海底,然後又解散了快客服務公司。手槍里少了三發子彈的事實,除了靜香以外,其餘的夥伴們,個個心知肚明,可是,對此,誰都始終三緘其口。
仍然在……
自己的仇報過了以後,秋元靜香的心緒,也恢復了平靜,感到十分滿意。我只要從旁偷偷見到她這副樣子,心中便感到無上的幸福。能讓她的心情得以平復,也是我的極大榮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