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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通 第一節

第一章 曾通

第一節

曾通茫然地搖搖頭,心裏琢磨著「把他趕跑了」這句話是什麼含義。不過男人很快就解答了這個問題:「我天沒黑就來。老天,這裏的路可不好走,還有那個甬道……不過還好,至少不用擔心有人會越獄。我剛剛看了所有的囚犯檔案,結果發現這裏真是個地獄。什麼人都有,殺人越貨的,縱火燒房的,強|奸女人或者男人的,嘖嘖……」獄長埋頭翻了翻手裡的檔案,好象一副很欣賞的摸樣,「唯一缺乏的,是那種高智商的技術罪犯——直到我看到最後一個,也就是你的檔案。你是這裏唯一一個經濟類囚徒。怎樣?自豪嗎?嘿嘿嘿。」獄長得意地陰笑起來。
繼續往前走,暗長的甬道,在黑暗中盤延,似乎永無盡頭。甬道並不平整,而是或上或下,下多上少。看守無聲地帶著曾通在黑暗中默默潛行,每隔十來米出現一個趴在牆角的油燈。油燈將兩個人的影子照得飄飄忽忽,黑暗的甬道將他們拉得老大。於是遠遠望去,彷彿是兩個足不沾地的魔鬼跟在後面。曾通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別亂想!他偏偏腦袋提醒自己。於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利用僅有的微弱光線觀察四周上。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越看越讓自己心驚,並不是因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隨時出現。事實上,如果單單就表面來看的話,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玩意兒。甬道根本就是粗粗打造成的,牆壁、天花板很多地方都不平整。唯有地板還過得去,除了少許塵土以外,倒也沒什麼坑坑窪窪。那也許是因為走的人多了踩得平的原因。黑暗的甬道上不時出現的油燈,看年代起碼應該追述到半個世紀以前,如果拿出去賣的話興許也會騙些自詡風流,其實飯桶之徒。黑暗中瀰漫著一種潮濕的霉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沒有窗戶,沒有房間,只有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甬道本身。一個拐接一個拐,或左或右,偶爾也會出現交叉路口,一條橫著或者斜著的甬道出現,宛如迷宮。路過一個岔口的時候,曾通偷眼四望,沒有看到任何新奇的東西,依然是甬道、油燈和消失在盡頭的黑暗。只有不斷往下,偶爾往上的坡度暗示著自己是否已經到達地心深處。漫無邊際的黑暗,消磨了時間觀念,永無盡頭的甬道,扭曲空間的定義。壓力,一點一點的增大在心頭,宛如同時出現的一種也在黑暗中漸漸蔓延恐懼。相信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走到這裏,都會不禁問自己:「我會不會永遠都出不去了?」
「曾通?」男人問了昨天獄長同樣的問題,甚至措辭都一樣。只不過,聲音更加尖銳,而目光也更加銳利。
黑暗之中,一個若隱若現的火苗飄忽不定。曾通睡在冰冷的硬炕上,四下打量,毫無目的地思索著。這就是我的餘生么?牢房純粹是在山裡挖掘的甬道旁開的窯洞,門是一扇僅容人側身而入的木https://read•99csw.com門,上面有一個透氣孔。門鎖是最老式的那種,鎖孔一眼望穿,可以內外用一把鑰匙打開。這是一個沒有窗戶也沒有任何衛生設備的房間,目所能及所有物品是一張硬炕,和一個不知道什麼朝代傳下來的油燈。監獄裏面甚至沒有電,也就不指望還有什麼先進的通訊工具可以和外界聯繫。也許唯一有聯繫的是風。風呼嘯而過,時而低沉,時而咆哮,時而斷斷續續,象一個時時刻刻在惻惻冷笑的怪獸,從未知中走來,掠過外面的山脈和樹梢,發出嗚嗚的怪叫,然後又向冥冥中飛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嗯……」壯漢點點頭,「我是這裏的獄長。你知道你犯的事是判的無期吧?挪用公款五百六十萬……嗯……」獄長又埋下頭看他的文件,似乎在思考措辭,最後他彷彿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開口說道:「我給你一個單人間,嗯?你看怎麼樣?畢竟你還是個受過教育的,不能太委屈了,嗯……」
大陷坑,當地人叫做莽撲。它們象一群群冬眠的怪獸,蟄伏在這片大地深處。小的莽撲可以讓一個人的腿陷進去,大的則可以一口氣吞掉一個連的武警。最令人恐懼的是,這種陷坑彷彿有生命一樣,可以四處緩慢遊走,時時刻刻準備著擇人而噬。而且奇異的是,每個莽撲都有一個特殊的著力點,不走到那塊地上,屁事沒有,開坦克也能隨便來回。可是一旦走了上去,那就只好聽天由命,如果只是小的,只會吞陷一隻腳,這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想辦法把自己的腳鋸了爬出去,反正有的是時間。莽撲吞人看心情,如果心情好,也許慢慢吞陷上三五個小時還不過腰,就算心情不好,也得半個小時。但是萬萬不能做的事情,是看見同伴陷了伸手去拉,天知道這個莽撲有多大。一使勁,興許方圓幾十米都會開始往下陷。到那時侯就不要鋸腿,直接鋸頭鋸喉還方便些。
末了,看守遞過來一個烏黑而且硬邦邦的毛巾,然後等他把自己弄乾,穿戴整齊之後把他帶到一側的一個甬道里,這回走出不遠就進了一個寬大的沒有任何標牌的房間。一個甬道最外面的房間。
「歡迎來鶻山監獄,我是這裏的獄長。」男人似乎得意地沖他眨眨眼睛。曾通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於是男人接著道:
「對。」
曾通進鶻山監獄的時候,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風雲人物老舜。
曾通聳聳肩膀,自己才來不到幾分鐘,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情能夠說的。於是獄長象鬆了口氣一樣放軟身體,疲憊地揮揮手,「畫押吧。」於是曾通將兩個拇指沾了印泥,蓋在了那份文書上面,又拿起筆簽了字,完成了交接儀式的最後步驟。然後兩個看守扶著腦袋裡面多少有點霧水的曾通走出房去。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莽撲這種東西存在,這個有待地質學家九_九_藏_書來考證。但是很明顯的是,押送兩個曾通的看守都沒有什麼心情去研究討論的。兩個看守看似罵罵咧咧,其實都是小心翼翼警覺萬分,沿著一條祖祖輩輩走下來的路慢慢地著,而且不時停下來辨別方向。就算沒有莽撲,迷路也是要命的事情。走之前曾通就被告之:「娘的!跟著老子腳印走!明白不?傻球?!踩老子踩過的腳印!」所以每次曾通胡亂走了,都會被背後押送的看守猛抓一把,罵一句「傻球」「娘逼」之類,然後前面帶路的那個會回頭給他腦袋上來記猛的,好讓他頭昏眼花,走得更歪。歪了再敲,以此循環。
曾通四下打量,房間靠著甬道外側建立。一道門開向裏面的甬道,另一道緊閉著的門,想必通往外面。房間的擺設和甬道的單調匹配,有一個土搭的炕,上面有還算乾淨的被子。另一旁居然有個木頭桌子和凳子,桌子上還有一盞油燈。這以至於讓曾通開始幻想自己能用這張桌子和凳子幹些什麼事情。但是他的幻想很快就破滅了,因為很快就來了個胖壯的穿著看守衣服的中年人進來,他大不咧咧地一屁股坐在那張唯一的凳子上,直坐得凳子吱嘎怪叫。
雨越下越大,兩個看守越發不耐煩,後面的罵聲越來越惡,前面的敲打越來越狠,總而言之讓曾通越來越昏。如果說天氣會對人的心情造成一定的影響,那麼說這天的天氣對暴露在荒山背後的泥濘中的三人造成了傷害也是說得過去的。當然,程度因人而已。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對某些人有某種效果的東西,旁人看來可能無動於衷,甚至不屑一顧。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天氣的話題裏面,曾通正好是那麼不受影響的一類,而一前一後兩個看守正好是另一類人。頭被敲暈當然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你正好明白什麼叫無期徒刑的話,你就能更加徹底地了解這個問題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麵餅做的早飯,一個看守將還在恍恍惚惚的曾通再次提到了獄長室里。一個瘦長而有尖銳鼻子的馬臉男人坐在昨天那個唯唯諾諾的胖壯獄長的凳子上。也許是他還嫌自己的下巴沒有鼻子尖銳,所以用兩隻手指不斷的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看到曾通來,他似乎很高興。他揮揮手,讓看守出去。
但是凡事終有盡頭,永遠走不完的路是沒有的。在曾通無法自己走了多久或者多遠之後,時間和空間的概念終於被重新修正了。一個一如甬道那端的一樣的碩大的土木屋子出現在眼前。有了窗,有了門,以及從外面吹來的,刺骨卻對曾通來說清新甚至可以說是溫馨的新鮮空氣。開鐐銬是一道必要的程序,洗澡也是,但對曾通來說則非常的享受。熱水是奢侈的事情,但滿身泥漿混雜雨水和汗水的曾通還是很樂意的接受了兩個看守輪番用冰冷刺骨的井水從自己頭上澆下來,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帶來九九藏書一陣又一陣泥土的腥味,夥同一片又一片的寒慄,但也著實衝去了身上的污垢,和各種複雜的情緒諸如壓力恐懼之類。曾通突然理解了漫長黑暗的甬道的含義。
前面的看守回頭看了看,又瞟了曾通一眼,沒有說話。
曾通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莫名其妙,好象自己不是來蹲大牢而是來住賓館的一樣,或者自己是什麼重要人物一樣,需要一個獄長以近似謙卑的口氣商量著說話。不過他很快忙不迭的點頭稱是,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禮遇實在是不能浪費的機會而應該緊緊地把握在手裡。
對於監獄的外面,曾通並沒有時間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如果要他說的話,黯淡生鏽的鐵絲網,掛在外面曬的洗了的隨風飄蕩的看守制服,如同招魂的幡。再有,就是一些糧食隨便堆放成一個小丘。走進監獄建築,鶻山監獄的內部面貌第一次呈現在曾通面前。如果以一個字來形容這個監獄的話,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黑」字,但是曾通的第一印象卻是「老」。土木結構的房子,天知道用過多少朝代的木鐐銬,還有布滿灰塵和裂縫的木質地板,以及讓曾通最驚異的,每個牆角以及走廊旁邊時常出現的油燈。也許這裏經常停電吧,曾通這樣想道,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他沒有看到一盞燈,沒有一盞電燈也沒有哪怕一米電線。驗收的門衛很快就讓在其他地方煩瑣的程序簡單化了。一個看守領著曾通打開一扇門,一扇後來曾通幾乎完全忘卻的門,然後帶著曾通走了進去。
果然,獄長似乎很滿意地哼了一聲,「我想你也多半不會自豪的,失手被逮的人都不會怎麼得意,」他伸手拿起一個杯子喝了一口:「茶,真是好東西啊。不過也是真奢侈的。你喝茶嗎?要不要來一口。」獄長很沒有誠意的舉起杯子晃動一下,又送到自己嘴邊,「鐵觀音,明前的呢。我很欣賞茶這種東西,並不是附庸風雅,而是實實在在地喜歡。這是文明的體現,是不是?我壓根看不起什麼礦泉水純凈水之類的東西,我們祖先在山洞里就喝那種玩意兒,進化是往前的,而不是什麼狗屁輪迴對不對?咦?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獄長似乎對曾通對茶不感興趣而沮喪,而不得不打斷問道。但他馬上就想起來了剛才的話題。
「哦,文明,對。文明可是個好東西,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否認這一點。這也是我為什麼對你特別感興趣的原因——因為文明。在這個監獄總共的一百來號人——一百二十一個犯人和二十個看守中,唯一受過高等教育的就是你我。有趣嗎?」獄長又喝了一口茶,目光閃爍。
曾通一身的雞皮疙瘩,因為他發現獄長的目光不斷地在自己身體和四肢上下滾動,似乎想將他看穿一樣,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苯,或者再迷糊,也知道自己萬萬不可做出些讓對方不爽的事九*九*藏*書情,於是只好一動不動。
當然,應該不能再多抱怨什麼。今天進獄長的辦公室里,裏面也未見得比自己的這個房間強多少。一樣的油燈,一樣的冷炕,僅有的獄長地位的體現,就是獄長的房間面積大些,和一套可以用來辦公的桌子凳子。
曾通忍不住問了一個必然沒有人會回答的問題:「什麼是他?誰?」
「曾通?」壯漢翻著自己帶來的文件,又抬起頭看著曾通。
「嗯……我們這裡是這樣。每天下午活動三個小時,然後吃飯由我們給你端到房裡,嗯?」獄長似乎很喜歡發嗯這個單音節,「房裡有便盆,另外,有什麼事情或者需要就對我說吧?」
曾通漫無邊際地想象著甬道的情景。一條漆黑的甬道,兩旁是不同的房間,他沿著甬道往前走,兩旁不時有犯人的咆哮聲,瘋狂的眼神,或者看守地打罵聲,冰冷的眼神,那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一片恍惚中,他推開甬道盡頭的門,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他躺在拼木地板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耳邊傳來警車刺耳的警鳴聲,他枯澀一笑,終於來了……
然後老頭抬起被銬在一起的手,舉起右手食指,朝站在一旁讓路的曾通點了點,接著又回手指了指自己,用食指和中指直插向自己的眼睛,然後又將手掌平放在喉頭上來回磨,來回磨……在忽然之間,曾通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一股從冥冥中來的恐懼貫穿了他的心。這是什麼意思?曾通當時想不通,他也無法知道,當他後來想通的時候,想不想通、知不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當然,事實上那時候曾通還並不認識老舜,所以即使看見了也不知道。曾通記得很清楚,那天下著雨。兩個鶻山監獄的看守一前一後把他夾在中間,一個帶路,一個在後面監視他。在去鶻山監獄的路上,雨水在泥漿中毫無規律地聚成一灘又一灘的可以看見的小池塘和不可以看見的沼澤,以至於讓曾通和兩個押送他的看守不得不一步一跳,期望能避過讓人心煩意亂的微型陷阱。但事實上這樣的方式並不奏效,所以在這條通往鶻山監獄的羊腸小道上,三人都是走得拖泥帶水。其實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兩個看守應該都是當地人,對這片荒涼恐怖耳熟能詳。如果只是曾通一個人走的話,早就被活埋在大陷坑裡了。
如果這時候曾通知道老舜在鶻山的大名,如果他知道這個人對自己會有什麼的影響,他就不會問這個愚蠢問題了。但是他還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老舜,也不知道他再也無緣看到這個毫不起眼的老頭。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在你的腦海里獄長一頂還是昨天那個肥頭大耳、說話低聲下氣的不成材的糟老頭子?我昨天晚一些的時候把那個陰測測的傢伙趕跑了。」男人自顧自道,「所以了,昨天你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個read•99csw.com,至少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囚犯。我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不過我還是想先見見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油燈如豆,在沒有任何空氣的流動下,在一切都靜止下來的時候,時間漫長得不可思議。和獄長的房間一樣,他的單人房間也是在山裡面挖出來的甬道旁邊開的一個窯洞,但是小了很多。看來也許鶻山監獄所有的犯人都在窯洞之中生活?這樣的監獄,倒是古怪。犯人的監倉,看守的宿舍,獄長的辦公室,食堂和廁所,都在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的甬道兩旁。更確切地說,是在這座大山的腹腔內。
但是曾通還是看見他了,因為他一出現,前後兩個看守馬上戒備起來,並且和曾通一起停下讓到一邊。曾通明顯地感到兩個看守在緊張,這和押送他的時候一路罵罵咧咧,不時還聊聊天解悶的他們是兩回事。所以曾通看著那個老頭走出來。一看,就再也收不住。因為他發現老頭也在看他。走出大門時,本來拉聳著腦袋的老頭忽然抬起眼皮,看著曾通裂嘴笑了一下,讓曾通心裏老大不舒服。說不上為什麼,可是就是不舒服。雖然人早就已經濕透了,可是曾通還是感到一絲寒意,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能如果有人看見莽撲裂嘴笑的話,就會理解曾通的感覺了。
「是他?」站在自己後面的看守開口小聲說道,沒有人知道他是問前面的看守,還是在自言自語。
然後曾通也不記得走了多久多遠,也不記得被兩個看守輪番敲打了幾回,反正就在他第四次想拉泡尿、準備開口請兩位押送他的看守稍示休息等他馬上解決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老舜。
不乘車,並不是因為沒有車,而是因為根本就沒有路可以開。鶻山監獄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戈壁中央。戈壁由退化的大草原形成。傳說很多年前,這裏曾經是水豐草美,牛肥羊壯,曾經是一個草原英雄的王國,是一個偉大可汗的後宮。但是那已經是歷史。現在歷史留下的現實是無盡的泥漿,灰色陰沉的天空,不時出現的劃破整個天際的閃電,可以把一個車隊都埋葬的陷坑,以及在不可預測的危險中努力掙扎的三個人影。
一走進去,曾通就徹底推翻自己對鶻山監獄的第一印象。這裏不是簡陋,簡陋的只是外面那個做為裝飾或者門面用的大木房子。出現在曾通面前的,是一個似乎從山裡面挖出來的山洞,一條不知道通到那裡的甬道。
「是。」曾通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那是監獄的大門口,銹紅得發亮、長滿倒刺的鐵絲網在雨水中閃閃發亮,整整一隊看守押著一個滿臉皺紋但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老頭正往外面走。老頭穿著和曾通不一樣的囚衣,而且要破舊許多。他的下巴圓圓的,沒有一點鬍渣,讓人看不出年齡。反正是很老吧。總而言之,老頭身上看不出什麼特殊的東西,他站在一群人當中,沒有人會、至少沒有人會最先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