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一朝身去不相隨 第一節

第五章 一朝身去不相隨

第一節

「懲罰?」
「那麼那個院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鬧鬼的?」
「好的,」施媛也站起身來,說,「我讓人送你出去。」
「是的,上一輩人種的惡果,卻要下一輩人來承受,這是多麼的諷刺啊。」說到這裏,施媛變得有些激動,她的眼中溢出淚水。
陳韶文覺得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他站起身來,說:「對不起,勾起了您的傷心事,我想我就問到這裏好了,請夫人您好好休息吧,保重身體。」
「咖啡好了。」陳韶文將帽子放到茶几上。
「我知道,我也是秉公辦理而已,」這時老媽子端上來一杯咖啡,陳韶文道謝後用調羹攪拌著咖啡,說,「事實上,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您。」
「那個院子一開始好像是府里的管事和親信聽差住的,因為緊鄰老太爺住的德善堂,便於就近照顧老人。後來有人經常在夜裡看見院子里有個女人的影子,老太爺請了好幾撥道士和尚來做法事也無濟於事。漸漸大家都對這個院子敬而遠之,老太爺聽從別人的建議,就把那個院子給封了起來https://read.99csw.com,這麼多年來一直空著。」
「什麼問題?」
陳韶文沉吟一陣,說:「我只能說,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這個我曾聽亡夫提起過,那個時候他才幾歲大,大概是前清光緒二十幾年的樣子。」施媛想了想,說。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施媛懊惱地說,「這不應該是你們警察做的工作嗎?幹嘛要跑來問我。」
施媛將視線投向窗外,說:「盛兒、源兒、隆兒都是我看著他們長大的,他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的事盛兒都跟我說了,」施媛嘆了口氣,說,「你認為費思勤的死,還有嫻兒被投毒,都是我們家裡人做的嗎?」
「是的,至少亡夫在世時,從來沒想過要打開那個院子。」
「那麼費思勤和林小姐的事情,您事先知道嗎?」
陳韶文從側門走進忘憂館,穿過走廊來到一個裝飾著水晶吊燈的長方形大廳。林嘉帶著他走上二樓,施媛住的房間採光很好,還有一個裝有法式落地窗的寬敞陽台。林郁哲的未亡人九九藏書沒有穿喪服,而是披著一件白色的棉袍坐在沙發上。她披著頭髮,未著粉黛,眼角可以看到一些細微的魚尾紋。
「那麼您認為林小姐被投毒是怎麼回事呢?」
「知道一點,」施媛轉過頭來看著陳韶文,說,「聽說昨天晚上那裡又鬧鬼了。」
林暉盛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雙眼下有著明顯的眼袋,臉上長滿了鬍渣,頭髮也亂糟糟的,顯然沒有經過任何的梳理。
「那個院子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林暉盛低聲說,「從我祖父還在世的時候起,院門就一直鎖著,我們都知道那個院子風水不是很好,夜裡不安靜,所以從來沒人想搬進那個院子,就這麼一直空著。」
當第二天陳韶文來到林園時,整個林府上下幾乎已經陷入了失控的狀態。這是林郁哲去世后的第四天,每一個前來弔唁的客人都在討論著這幾天來在林園發生的事。無論是差點被毒死的林家大小姐,還是夜裡會鬧鬼的小院子,都成為上到公司董事、下到膳房跑腿茶餘飯後的談資。
陳韶文拿起茶几上九_九_藏_書的禮帽,點頭致謝。
「沒有,」施媛搖搖頭,說,「不過即使他不跟我說,我也能猜到幾分——費思勤和亡夫年輕時候的樣子倒有幾分相似。」
「沒關係,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施媛吐了口氣,說,「再生氣也與事無補。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和亡夫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十分疏遠了,有的時候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從我嫁到林家的那天起,他就沒用正眼看過我。一開始我怨恨、發火,可是這有什麼用呢,情感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既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那就只能默默地接受——關於這一點我從來不諱于和人談起。」
「是的,所以我想要查查這件事,」陳韶文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說,「您知道那個院子是什麼時候起開始鬧鬼的?」
「陳探長,請坐。」施媛輕輕地說,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疲倦。
「鬧鬼?」陳韶文手上的香煙已經燒出了長長的一段煙灰,可是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個院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先生你能告訴我嗎?」
「沒鬧鬼前那個院子是幹什麼read.99csw.com的,什麼人住在那裡?」
陳韶文點點頭,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是的,」林暉盛有氣無力地說,「我和暉源、暉隆一直都守在靈堂那裡——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陳韶文解開風衣的扣子,說:「我能和老太太談一談嗎?」
「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給林老先生守靈嗎?」
「對不起。」
「不知道,」施媛聳聳肩,說,「誰也不知道那個院門的鑰匙在哪裡,也許當初老太爺叫人鎖上院門之後就把鑰匙給扔了,反正也從來沒人想過要打開那個院子。」
「要喝點什麼嗎,茶還是咖啡?」施媛將披散在雙肩的頭髮攏到腦後,說。
林嘉帶著陳韶文來到林園后宅的一個大院子里。這裡有一幢兩層的西式小樓,別名叫做忘憂館,這是林郁哲的弟弟林郁英主持修建的,專門用來舉辦各種舞會沙龍以招待貴賓,據說抗戰時期重慶政府的很多達官顯貴都曾來這裏住過。施媛和林郁哲分居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
「警察要怎麼工作,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施媛不滿地說,「我只是覺得,不九*九*藏*書應該隨隨便便把我們林家人當成嫌疑犯,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
陳韶文點點頭,說:「請恕我冒昧,我還想問您一下,關於費思勤的事,林老先生生前曾跟您提過嗎?」
施媛點點頭,說:「嫻兒很聰明,可她畢竟是個單純的孩子,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我想過要勸告她一下,可是整件事又該從何說起呢……還沒等我開口,這一切就突然間發生了,有的時候我在想,也許這是老天爺對林家人降下的懲罰。」
林暉盛搖搖頭,說:「這個你得去問我伯母了,我想她也許知道。」
「也就是說,院門自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鎖著?」
「那是自然。」
「那麼鑰匙呢,院門的鑰匙在哪裡?」
陳韶文苦笑一下,說:「所以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提出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罷了。最後從這些可能性當中發現事情的真相。」
「關於那個鬧鬼的院子,您知道么?」
「我讓人去通報一下,」林暉盛招手叫來林嘉,說,「伯母昨天也守了一整夜的靈,現在應該很疲憊了,請陳探長不要打攪她老人家太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