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脅本陣殺人事件 第三章

脅本陣殺人事件

第三章

通往偏屋的路上,留下了一男一女兩道足跡。
「哪裡,哪裡,我這把老骨頭,能夠幫得上什麼忙呢。」
他的笑聲也下流無比。聽他的話,似乎寬子已經入籍了。
雖然沒有化妝,但寬子看起來,還是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十歲左右。
「可能寬子小姐捨不得,丟下母親獨自等死吧。」奧山一臉壞笑地插了一句嘴。
就在奧山呆立在偏屋門前的這個空當,宮地家把婚禮要用的物品,逐一搬運了進來。
整個婚禮過程中,新娘寬子始終鐵青著一張臉,低頭不語,一本柳家的賓客也都興緻平平。與此相對,宮地家的賓客,則表現出一臉難以掩飾的欣喜之情。
宮地和他兩個孩子的鬨笑聲,響徹了整個前廳。老源則咬牙切齒地在一旁聽著。
「哎呀,那也不奇怪呢。」
奧山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宮地健了。
就在這時候,老源抱著竹梯,從外面走了進來,二人的對話自然中斷。
「這真是太失禮了。」
為了驅趕睡意,奧山走到門外。寒風刺骨,他被冷風這麼一吹,忍不住打起冷戰來,隨後發現天上落下了白色的東西。
「別客氣了,您就當是自己家吧。」
他在玄關前面站了一會兒,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打招呼,最後趁著寬子站起來的時機,咬咬牙叫了出聲:「早上好!……」
一本柳房子的病情,似乎相當嚴重,如今正在裡屋卧床不起。
「這下可好,一不小心就喝高了。哎呀。」
若說那是喜慶的衣裳,多少有些用詞不當;但換上結婚禮服的寬子,真的是華美動人。奧山剛在兩年前,把親生女兒嫁出去,但看到眼前如此美麗的女人兒,還是https://read.99csw.com忍不住瞪大了一雙眼睛。
面對奧山的提問,寬子美麗的面龐,突然籠罩了一層陰雲。
寬子說著,對奧山露出寂寥的表情,隨後便轉過身,安靜地向偏屋走去。但奧山並沒有忽略,她眼角泛起的淚光。
「你這樣可不行哦,畢竟已經是宮地家的一員了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實大小姐根本不用,這樣犧牲自己,只要丟下這個家,跑掉就好了嘛。」老源勸道。
「我昨天就把暖爐搬過去了,不會冷的。」
寬子放空視線,看向遠方。
「今晚真是辛苦幾位了,晚安!……」
「要在你家叨擾一晚了。」奧山低頭道。
「只是?……」
此時,二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人聲。
奧山離開昏暗的土間,走到外面,繞過主屋,來到後面的偏屋。偏屋此時正大敞著房門,屋內的紙拉門也煥然一新。據說,今天這對新人,將在這裏度過新婚初夜。剛想到這裏,奧山的腦中便浮現出,宮地粗魯地壓在寬子身上的肥胖背影。
「別這麼說,老師只是待在這裏,我就能安心許多了。」
「老源,別喝太急,傷身啊!……」奧山良言相勸。
「如今,我最牽挂的只有母親了。」
「夫人想必也經歷了不少苦難啊。」
奧山喃喃之間,雪勢下得越來越大,庭院很快就覆蓋了一層白雪。
宮地此時已然一副主人模樣,他伸手抱住寬子的肩膀,不斷用下流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飲過交杯酒,席上轉為不講禮數的形式,鎮議員山田不斷向參加者敬酒。
寬子對奧山輕輕一頷首,便脫掉在土間活動用的拖鞋,走上木地板。
九*九*藏*書看樣子,這雪明天會積很深啊!……」老源不知何時,也來到奧山身邊,如此說道。
此時此刻,已經有過半參加者,離開了一本柳家。當晚在一本柳家留宿的,除去在偏屋度過新婚之夜的夫妻二人,就只剩下奧山、宮地正一和鎮議員山田,三人與老源一起,睡在前廳的地板上。
「您看看吧,都叫您睡在這裏了嘛。我已經在前廳鋪好被褥了,您就去那裡睡下吧。待會兒我給您家夫人打電話。」
話音未落,他的右手就一把抓空,擦過老源身邊,滾倒在地。
「喂,寬子,等等我呀!……」
奧山的視線離開寬子,向上望去,只見橫樑上固定著幾個挂鉤,上面懸挂著一塊茶褐色的木牌,寫有「脅本陣·一本柳家」的字樣,似乎是從江戶時期,就一直傳承至今的古物。即使在這種小細節上,也能感受到一本柳家過去的輝煌。
「是啊!……」寬子隨口答應著。
土間一角,放著一張長凳,置於其上的黑色盆中,整齊地擺放著婚禮需要的餐具。寬子擦好長凳,又站起身來,伸手去擦牆上的配電盤。那個配電盤,應該承擔了整個一本柳家的電力供給吧。在室內低調的色彩中,只有配電盤熠熠生輝,顯得不太協調。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能夠照顧好夫人的。」老源眼中含淚,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本柳家自從敲定婚禮的日子以後,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整修,從屋頂的茅草到各種細小的角落,都被翻修一新,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我管它傷不傷身,那幫人完全是做給我們看的,這要是讓夫人聽到了,不知道會說什麼呢。」
一月二十五日,終於到了一本柳家舉行婚https://read.99csw.com禮的日子。
說句實話,奧山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該做些什麼。雖說寬子只需要他坐在那裡,可是……
「喂,你們兩個,這話我記住了,明天就讓你們知道一下,我那根戳破女人嫩膜的小雞|巴,到底管不管用。」
「莫非已經想入洞房了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在偏屋裡感到寂寞的。」
「不,我一定要回去。」
寬子把臟抹布浸到水桶中搓洗。看著她的背影,奧山不禁胸中一熱。一個女子,竟然獨自背負著舊貴族的沉重歷史,堅強地活著,讓人不得不為之憐惜不已。
「那我就乘您貴言了。偶爾看不到那個老太婆的臉,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如前所述,婚禮規模很小,只邀請了幾個相熟的人前來。雖然宮地對此表示反對,但最終還是因寬子的堅持而妥協了。連帶一起妥協的,好像還有取消新婚旅行,並將初夜地點,定在一本柳家這兩點。對於髮妻已死,屬於二婚的宮地來說,能娶到這麼一個年輕貌美的人兒,本來就已經喜不自勝,自然不會去在意那些細枝末節。或許正因為如此,寬子的要求才會被同意的吧。
「她本來是那麼堅強的人,最近卻一再衰弱下去,甚至變得愛發牢騷了。」
「混蛋,你怎麼能說那種喪氣話呢!」奧山憤怒地罵了一聲,接著又好言規勸道。「寬子小姐,你未來的路還很長啊。」
「我已經無所謂了。只是……」
「嗚,好冷好冷。」老源呵著白氣說,「渾蛋,終於到這天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失望與嘆息。
此時,宮地也從主屋跑了出來。若放在平日,他的動作堪稱滑稽,但此時,奧山和老源卻只感到了熊熊怒火。read.99csw.com
「可……可惡,那幫傢伙都胡說什麼呢。」他抓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只是這麼一想,便讓他感到無比噁心。為了趕走那個觸目驚心的畫面,奧山用力搖了搖頭。
就連在廚房忙碌的鄰居大嬸們,也紛紛發出了驚艷的嘆息。
聽到奧山的聲音,寬子似乎愣了一下,但馬上露出笑容,對他回應道:「早上好,因為這次的事情,真是麻煩老師您了。」
下午六點,一本柳家的婚禮,終於正式開始了。主屋前廳的三個隔扇,已經全都被移開,合併成了可容數人列席的大廳。隨後便是結婚儀式,此處姑且將詳情略過。
這自然離不開宮地雄厚的財力,也因這一緣由,使煥然一新的一本柳家,反倒顯得更加凋零。門前的名牌已被替換成「宮地」字樣,讓見者無不感嘆時運弄人。
「討厭啦,老爸你真是的,太色了。」
新郎宮地今年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依舊面色紅潤、精力充沛,其子正一年近四十,與父親長得像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看著二人高聲談笑,奧山及老源等一本柳家的賓客,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啊,下雪了。難怪外面這麼冷啊。」
轉身一看,原來是換下結婚禮服,恢復了普通裝束的寬子。
「話說回來,你真的作好決定了嗎?趁現在後悔還不算晚哦。」奧山嘆息著勸道。
「或許吧。話說回來,老源啊,那兩個新人,今晚不是要到偏屋去嗎,那裡會不會太冷了。」
說完,老源便留下奧山一個人,走進裡屋去了。
「怎麼了,寬子,你好像一直都沒什麼精神啊。」
奧山的心情,其實不比老源輕鬆,不知不覺地,便跟他一起喝高了。晚上十點,這場小規模的婚禮,終於九九藏書要結束之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步伐不穩,看來是喝太多了。
宮地的女兒悅子,長著一張狐狸般的臉龐,正肆無忌憚地笑著,兒子正一也接過她的話頭說:「悅子,老爸的那根雞|巴子,已經不聽使喚啦。」
「奧山先生,天這麼晚了,乾脆就睡在這裏吧。」
「我已經放棄掙扎了。既然人生如此,我也就不再奢求什麼了。」
奧山走進一本柳家的宅邸內。因為今天日子特殊,他打算進去打個招呼,順便看看裏面是個什麼狀況。他穿過玄關,進入土間,發現今天的主角寬子,正身著圍裙,動作麻利地擦著地板。
列席此次婚禮的人員有:宮地家的長男夫婦、長女,以及自稱宮地叔父的可疑男子,一共四個人。一本柳家則因為母親重病在床,無法列席,由老源代替女方長輩出席,再加上寬子學生時代的好友和奧山,一共三人。充當媒人的則是白岡鎮議會議員山田甚兵衛。他來參加此次婚禮,是因為曾經在宮地的土地收購活動中,擔任過中介人。
這天清晨的嚴寒,是整個冬天都從未有過的。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冷空氣團,盤旋在日本上空,遲遲不肯離去。晴空萬里無雲,赤城山上吹拂而下的赤城山風,似乎要把地表的最後一絲熱氣都奪了出去。
奧山突然動都懶得動了,睡意瞬間佔據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