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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夜 狂骨

第三十七夜 狂骨

「川田!川田!」丸木用力地拍著門板,大聲道,「井裡……井裡啊,有不幹凈的東西!」
於是,這一天早晨,當丸木再次沒有等到川田出現時,他決定去敲川田的房門,看一看川田究竟是怎麼了。也許他出了門,去了其他什麼地方。
丸木心裏一陣陣發寒,他突然想到:那白骨會不會已經離開了井裡,它來到了地面上……也可能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正把那隻恐怖的白骨手臂伸向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門居然開了。
丸木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突然向川田家跑去。
丸木心中疑惑,把耳朵貼在門上,又拍了拍門板,「川田,你說什麼?」
丸木點了點頭,看出現在的川田似乎不想說話,便打算就此告辭。但話還沒說出口,川田的家門卻「嘩啦」一聲關閉了。
丸木繼續拍著門板,可是屋裡卻遲遲沒有聲音。
狂骨是落井而死的妖怪,死後化作怨靈出現在井中,登場在鳥山石燕的畫集《今昔百鬼拾遺》中。九九藏書
川田的聲音飄蕩著一陣陣的寒意,讓丸木冰冷徹骨。
那雙窟窿看著丸木。
可是,這幾天來,丸木總覺得身邊缺少了什麼。原來,他很久都未見到川田了。
丸木來到了川田家門前,他敲了兩下門。
「你……明明……見到了我……」
白骨森森,寒氣逼人。那骷髏上的雙眼,是深不見底的兩個窟窿。
從前,川田總是能起得很早,然後帶著水桶去打水。丸木往往在這時會湊上去和他攀談良久。但近來,每日早起后,丸木都頻頻向水井邊張望,卻再也未見川田的身影,川田家的房門也始終緊閉。丸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生病了?」丸木關心地問。
「唔!」川田應道,沒再說什麼。
好在他有過人的膽氣,否則定要被嚇得昏厥過去。
丸木看了看川田,見他臉色並不是很好,心中的疑惑消解開去——原來川田是抱病不能出門。
丸木把桶掛在轆轤的一端,送到了井中。
九*九*藏*書骷髏上的一雙窟窿沒入井中之前,始終在盯著丸木。
「嘩啦」一聲,讓丸木嚇了一跳,險些被門刮破臉頰。
丸木看著川田的臉。川田的臉上,一雙眼睛是深不見底的窟窿,那窟窿盯著丸木。
門仍然絲毫不動。
丸木家和川田家共用一口井。
緩緩地,丸木看到了井中的景象。
所以一般認為,狂骨是鳥山石燕以「狂暴的模樣」和「髐骨」這兩個詞彙融合所創作的妖怪。
丸木喘著粗氣來到川田家,直接去拉房門,可是似乎里側加了閂,門沒有拉開。
丸木只是稍稍疑惑,惦記在心上的仍然是川田的病情。
丸木一手捂著臉,看著直立在屋子裡的川田,抱怨道:「你別嚇我呀!」
可是,屋子裡響起了川田的聲音,那聲音很沉悶,很虛弱:
一具白骨站立在水桶中,它隨著水桶浮現出來。
這樣想著,丸木立刻回到家裡,取出了水桶,來到井邊,打算挑上兩大桶水送到川田家裡。
那口井在兩家房屋九_九_藏_書之間。早起時,丸木和川田在這裏打水,相遇時總要寒暄許久。
丸木嚇得魂不附體。他以為這是幻覺,可這並非幻覺。丸木甚至感受到白骨身上的寒氣一陣陣地撲面而來。
狂骨是骸骨姿態的幽靈,頭上有白色的頭髮,身纏白色衣服。從井邊路過的人能看到它緩緩地從井中浮起來……
丸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川田家,但心中的恐懼難以抑制,他只想趕快找到一個活人,一個能夠說話的人。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別介意,儘管跟我說。」丸木笑著說。
丸木搔了搔頭,暗自疑惑道:「奇怪,似乎並未見川田動手關門,門怎麼……」
「唔。」川田答道,「小疾,身體很冷。」
「你要注意身體啊!」丸木說著伸手在川田的臂膀上拍了拍。川田的身上有些潮濕,而且身體很硬,幾日間瘦弱了不少。
日文名稱:きょうこつ(狂骨)
「果然不在家啊!」丸木自言自語道,然後九_九_藏_書把耳朵貼在門上,打算聽一聽屋子裡有無聲音。
(完)
丸木的手一顫,鬆掉了轆轤的搖把,於是搖把飛速地旋轉,那具白骨又沉了下去。
「咕咚」一聲后,井中的桶似乎已經盛滿了水。丸木歡快地搖動著轆轤,他覺得,把這兩桶水送到川田家,他一定會很高興。作為朋友,丸木認為自己很盡責。
沒有人回應他。於是丸木又敲了兩下門,屋子裡還是沒有聲音。
「川田!」丸木繼續喚著川田的名字。
「唔!」

狂骨

丸木驚成了一具塑像。他紋絲不動,甚至連呼吸都近乎斷絕。
丸木和川田都是爽朗的單身漢,所以情投意合,平日里很要好。
「川田卧病在床,身為朋友,理應為他做些事。」丸木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為他挑些水吧。這幾日未見他挑水,想必家中也沒有水了。」
他把頭又湊近了井口,慢慢探出頭,他要看看那具白骨是否還在。
微弱的光亮反射在井中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井中九_九_藏_書除了丸木的水桶之外,什麼都沒有。剛剛那具白骨不見了,它似乎沉到了井底,它似乎可以行動……
突然,門又開了。
「見到了我……為什麼……不……救我,救我……上來……我身體……好冷……」
「什麼事……」川田的身子直直的,聲音卻很虛弱,像是有病在身。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水桶搖上來的並非是井水……
「嘩啦」一聲后,川田站在了門前,直立著。他仍然沒有動手開門。
丸木猛然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就這樣,丸木呆了良久,然後才晃了晃身子,回過了神。
鳥山石燕對狂骨的註釋中並未對該妖怪的性格作出描述,只說它是井中出現的、帶著怨氣的妖怪。所以,無法對狂骨的特性進行判斷。而且民間也並無狂骨的具體傳說,只是在神奈川縣津久井郡的方言中,有「キョーコツナイ」這樣一個詞彙,與「狂骨」發音相近,表示「狂暴的模樣」之意,而與「狂骨」發音完全一致的另一個詞彙「髐骨」指的是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