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鬼殺
我安慰他說：「岳丈，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之所以做這樣的惡夢，完全是因為十年前那樁人命案，使您耿耿於懷心懷恐懼的緣故。待得時日久了，慢慢將此事淡忘，也就無事了。」
他找到張栓，把這事跟他一說，張栓正愁找不到賺大錢的活路干呢，當即同意。
岳父聽得「殺人償命」這四個字，不由大吃一驚，想起自己殺死張栓到現在，豈不是正好十年？這算命先生算得如此準確，看來絕非凡人。
想不到岳父的「護身符」，最後卻成了奪取他性命的兇器。
與其他同類項鏈唯一不同的是，穿起那些細珍珠的繩子，竟不是普通的繩子，而是一條從人體手臂中抽取出來的手筋。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張栓。
岳父忽然抓住我的手說，「不，這不只是做夢，我有預感，這是真的，是真的有人想要害我性命。你可一定要幫我。」
5
憑著多年尋龍覓穴堪輿相地的經驗，岳父知道，他立足的這塊麥田下，一定有一個古墓。
岳父說：「你是警察，一定要保護我。」
他的縮身術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身上每一條筋骨都有能夠收縮的特異功能。任重遠戴上這條項鏈之後的某一天夜裡，那條手筋項鏈竟然自動縮緊，將睡夢中的他勒死，然後又像彈簧似的，自動鬆開，恢複原狀……
有一天深夜，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岳父從張栓家喝完酒回家，途中經過一片麥田時，忽然轟隆一聲巨響，一個暴雷在頭頂炸響，把岳父嚇了一跳。然而就在雷聲響起的同時，他竟然隱隱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在浮動，地底下似乎有轟隆隆的聲音與天上的雷聲相應。
第二天一早，風停雨住，他借來一把洛陽鏟，悄悄來到麥田中，找准位置，向下連掘數十下，果然挖出來一些熟土，土中還混雜著少許硃砂和木屑。
他的一雙兒女，也漸漸長大，兒子外出當兵，女兒小園嫁給了我。
岳父把那一袋金銀珠寶給她看了，說事已至此，南陽城是不能再待了，咱們一起離開這裏吧。
當然，有許多案件，當時看來覺得不可思議，但在幾十年後的今天看來，卻已不足為奇。而有幾樁奇詭的案件，即便在今天看來，也頗讓人驚異，現將舊筆記本中記錄的「項鏈殺人案」（《孽緣鬼殺》）、「恆生紗廠兄弟血案」（《連環殺局》）兩則案件整理之後，記錄於此，以饗讀者。
我的這位岳母姓蘇，名叫蘇書倩，是岳父的續弦，只有三十多歲年紀，因為保養得好，又會打扮自己，看起來皮膚白皙，穿著時髦，越發顯得年輕，與病床上老態畢現的岳父，更是形成鮮明對比。
張栓在腰裡繫上繩索，拿著火把、斧頭和布袋，施展縮身術，將身子縮小得如同七八歲的孩童般大小，很順利地就鑽進了地洞。
十年前，在河南南陽，我的岳父任重遠，交了一個朋友，名字叫做張栓。
「不！」
說來也怪，當天夜裡，岳父竟然一夜無夢，睡得十分安寧。
岳父在大清朝曾中過舉人，頗有些學問。民國后，為生計所迫，仗著自己讀過幾本《黃帝宅經》《葬書》之類的書，就做起了風水先生，專門替人定穴立宅，堪輿相地。
由此看來，他昨晚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
（正卷）
他順手掏出羅盤一測，發現自己立足之處，竟是一塊氣凌雲天的風水寶地。
我出生在一個警察世家。
算命先生這一番話，又撩起了岳父心中潛藏已久的恐懼感，回到家后，當天夜裡，便做了一個惡夢，夢中果然有人向他索命……
誰知半路上殺出一位雲遊和尚，贈給岳父一條玉墜項鏈。
岳母自然也是哭哭啼啼不肯認罪，但證據擺在眼前，卻也由不得她不承認。
最初，他九九藏書們買通街邊的算命先生，搬出十年前的人命案恐嚇岳父，使他心生恐懼，惡夢連連，最終病倒。
祖父從小城公安戰線退休后，一直住在祖屋裡。
不幾天，病就好了。
岳父搖搖頭說：「不，我有預感，肯定是真的，確實是有人想要害我性命。」
我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只見岳父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表情驚恐，冷汗涔涔而下，像是正在做著惡夢。岳母急忙上前，輕聲將他喚醒。
我回到岳父的卧室，岳母已將那和尚留下的鍾馗玉墜項鏈戴在了岳父的脖子上。
張栓是個街頭賣藝的，靠在街邊圍個圈子，表演一些雜耍功夫，向路人討些賞錢過日子。
從面積上看，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大型的古墓，裏面的隨葬品一定不在少數。
麥田長勢不好，是因為地下夯土堅實，不利於作物生長；雷聲響過，腳下隱有回聲，說明地底空壙。
本以為岳父一把年紀，會一病不起，就此喪命。
他在麥田中做了記號。
讀完這些文字，我在為蘇書倩這個女人的歹毒心腸感到后怕的同時，也不禁產生了一點小小的疑惑：假如蘇書倩真的處心積慮想要殺害任重遠的話，那麼她大可以採用別的、更加不容易暴露自己的方式，來結束他的性命，而不是採取現在這種誰都可以猜測到兇手是她的法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也不能就此推斷曾祖父當年的推理完全錯誤。畢竟當時出事的那間卧室，門窗都是從屋裡關好了的，在沒有外人進入的情況下，殺死任重遠的兇手，只能是蘇書倩。
原來我那位漂亮的岳母，早就跟任家米鋪那位年輕俊秀的賬房先生好上了。
妻子小園一大早就回了娘家，中午歸來時，告訴我說她父親病了，囑我抽空過去探望一下。
立卷單位：無
岳父進而告訴我，說這一個多月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一個相同的惡夢。夢中有一個人，像幽靈似的突然向他飄近，伸出雙手，閃電般扼住他的咽喉。他拚命掙扎，卻像中了魔咒似的，手腳竟然不能動彈。對方手勁很大，像一把鐵鉗似的鉗住他的脖子，幾乎令他窒息……
岳母見他說得如此玄乎，便有些動心，對我說：「不管靈不靈驗，試一試也好。」就問那和尚，「這玉墜項鏈，你要多少價錢才肯賣？」
待瞧見岳母在旁，卻又忽然止住話頭，似乎有什麼話，不便當著她的面講。
經過幾天時間的深入調查，案情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張栓年紀輕，力氣大，最重要的是，他練過縮身術。
他練過縮身術，最拿手的絕活是鑽桶。
3
岳母表情憂鬱地告訴我說：「也不知為什麼，這個把月來，老爺像丟了魂似的，一直心緒不寧，吃不好睡不香，晚上老做惡夢。他都這把年紀了，經不住折騰，就病倒了，已經請了好幾位郎中來看，就是瞧不出病因。」
再往上推，我的曾祖父岳子琦，在全國解放以前，也曾做過民國政府的警探。
謀殺任重遠的罪名，最終卻讓蘇書倩承擔了下來。
現在，我也成了一名警察——雖然只是一名整天待在檔案室管理檔案的警察。
岳父正要將繩索放下，心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假如張栓就此葬身古墓，再也出不來，非但這一袋子金銀珠寶為我一人獨得，就連他那年輕漂亮的老婆，豈不也是我任某人的了？
岳父虛弱地點點頭說：「我認識那個人，他姓張，叫張栓。」
我不由啞然失笑，說：「岳丈，夢裡的事，怎能當真？」
岳父一怔，就止住腳步問：「我欠人家什麼了？又要還人家什麼？」
張栓的妻子猶豫一下，只得點頭同意。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只有岳母跟岳父兩人在這房中。
案件名稱：項鏈殺九九藏書人案
岳父姓任，名叫任重遠，現已年近半百，名下有三間米鋪兩間綢緞莊和一間當鋪，以身價而論，在這青陽城裡，也算是屈指可數的富紳了。
他不禁惡向膽邊生，咬一咬牙，搬起田埂邊一塊石頭，使勁往洞里砸去。只聽洞中傳來「啊——」的一聲慘叫，火把頓時熄滅。
我仔細察看屍體，發現在脖頸處有一圈被珍珠項鏈勒過的暗印，由此可以判斷，他是被人用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勒死的。
臨走前，他將任家的全部產業，都贈送給了他的親妹子，也即我的妻子任小園。
這時，我忽然想到了那條曾經救過任重遠一命，最後卻又將他置於死地的玉墜項鏈。
岳父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當時的岳父，剛剛喪偶，帶著一雙十多歲的兒女相依度日。
最後岳母被判了死刑，執行槍決。
那天晚上，我跟祖父閑聊時，他忽然從一個古舊的木箱里翻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說是曾祖父留下來的，讓我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用處。
他因軍務繁忙，只到父親墳前上了一炷香，就走了。
岳母見狀，忙說：「我出去給老爺準備一點吃的。」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等她在院子里散了一會兒步，仍未見岳父起床，就吩咐丫環來叫岳父起床吃早飯。
兩天後，他打電話告訴我，說經過科學檢測，發現這條項鏈上的玉墜和珍珠，用料都極其普通，並無特別之處。
2
丫環來到岳父床前，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往床上仔細瞧了兩眼，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急忙叫來岳母一察看，才發現岳父早已斷氣多時，連屍體都已冰涼。
這個當年背棄丈夫，與人私奔的女人，最後卻落得個被警方冤殺的下場。
大約半個多月後的一天早上，我剛到警局上班，就接到有人報案，說位於青陽山下的任家大宅里發生了命案，任重遠任老爺被人勒死在自己床上。
岳母和她那位相好的情人被捕之後，那位年輕的賬房先生一見情勢不妙，就把一切罪名推到了岳母身上，說自己雖然與她商議過殺害任老爺奪取任家財產之事，但卻從未動手參与過殺人事件，所有的一切，都是岳母一人所為。
我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卧室門窗，並未發現有人從外面撬動過的痕迹，由此排除了外人半夜潛入作案的可能。
我倆正站在病床前說話，冷不防昏睡中的岳父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厲聲驚叫：「啊，有鬼，有鬼，別殺我，別殺我……」
今天一早，岳母起床時，見岳父睡在床的另一邊沒有動靜，以為他還在熟睡之中，所以就沒有叫醒他。
張栓的妻子自然知道丈夫半夜出門幹什麼去了，正在家裡焦急等候，忽見岳父一人回來，不由吃了一驚，就問張栓怎麼沒有回來？
我皺起眉頭問他有沒有看清對方的臉？
當年那個隨他私奔的女子，就是我現在的岳母蘇書倩。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忽然臉色一變，推開他的銀元道：「我泄露天機，已是不該。此劫是你命中注定該有的，我就是神仙下凡，也化解不了。」言罷起身，揚長而去。
我忙問岳母，岳父生的什麼病？找醫生瞧過沒有？怎麼會病成這樣？
我想了一下，說：「好吧，為防意外，我跟負責在這一帶巡邏的兄弟說說，叫他們平時多留意一下任家大宅周邊的情況。另外，我下班后，也多抽時間過來看看。您放心，只不過是做夢而已，不會有什麼事的。」
我說：「這隻不過是您被惡夢所擾，產生的幻覺罷了。你想叫我怎麼做？」
父親是一名在職老刑警，祖父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批警察。
幾經漂泊，最後定居在這湘鄂之邊的青陽城。
岳父示意我關上房門，然後托著我reａd.99csw•ｃｏｍ的手臂，半坐半躺地靠在床頭，說：「子琦，有人想要向我索命，我命將休矣！你是個警察，可一定要救我！」
昨天晚上，因為天氣寒冷，岳父岳母早早的就上床睡了。
任重遠將他活埋在古墓里之後，他不知想了什麼法子，最終從古墓中逃了出來。
張栓的妻子一瞧他的神情，就已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儘管她跟張栓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夫妻一場，也不禁落下淚來。
他的妻子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在城中女子中學念過書，后因家庭變故，父母雙亡，迫於生計，下嫁給了街頭藝人張栓。
他往洞下一瞧，只見一閃一閃的火光中，張栓正仰著頭，朝上看著，眼巴巴等著他放下繩索將自己拉上來。
正在這時，地下鈴聲再次響起，是張栓在地底下催他快點將繩索放下，將他拉起。
岳母一計不成，只好鋌而走險，親自動手，將睡在枕邊的丈夫悄悄勒殺……
我一問才知，這是一位外地和尚，法號普緣，因雲遊到此，聽得坊間傳聞，說任家大宅的主人任重遠任老闆最近為惡夢厲鬼所擾，所以特地找上門來，說自己有一條玉墜項鏈，戴在身上能驅邪鎮鬼，祛病禳災。
他當即就掏出五塊銀元塞給他，低聲道：「先生料事如神，在下佩服。還請先生施展神通，幫我化解此劫。」
我瞧這和尚行為怪異，如癲似狂，不禁心下詫異，跟著他追出大門，還想問他幾句，卻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故此將曾祖父記錄此案的原文照錄如下，請讀者諸君一同做個見證。
第二天，我從警局下班后，去到岳父家。發現岳父家裡來了一個和尚，約莫三四十歲年紀，身穿土黃布衲，左臂殘缺，只有一條右臂，臉上布滿傷疤，鼻樑塌陷，嘴角歪斜，相貌十分醜陋。
惡念一閃，便再也揮之不去。
岳母本不相信那玉墜項鏈真有辟邪鎮鬼的神效，誰知給岳父戴上之後，竟真的治好了他的心病。
最後，岳父嘆了口氣說：「從那以後，我就惡夢連連，幾乎每天晚上都夢見厲鬼索命。晚上失眠多夢，受到了驚嚇，白天也心神不寧，疑慮重重，總感覺到有人想要害我性命。沒過多久，我就病倒在床。你岳母先是請來道士作法驅鬼，並無效果，後來又請了郎中來瞧病，也不見半點好轉。現在只要我一閉上眼睛，那夢中惡鬼就會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
後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把這個故事講給一位在檢驗科做檢驗員的同事聽了。
岳父急忙拉起繩索，只見繩索一端系著張栓帶下去的那個布袋。解下來一看，裏面裝了大半袋金銀器皿和珠寶玉器，隨便拿出一件來，都是價值萬金的珍寶。
岳父告訴我說，大約一個多月前，他從街上走過，忽然路邊有一位算命先生叫住他說：「先生，我瞧您眉棱高起，天柱傾斜，眼前似乎便有一劫啊。」
這時的任家大宅，早已亂成一鍋粥。
岳父勉強振作精神，向我講述完他和張栓之間的故事，然後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才又開口接著說：「殺死張栓，離開南陽之後，我幾乎每天都在良心的不安和驚惶恐懼中度過。生怕東窗事發，警察找上門來，更怕張栓的冤魂化為厲鬼，前來找我索命……我來到青陽城開始做生意以後，因為全心全意都撲在了生意上，這種不安和恐懼，才漸漸淡下來，直到一個月前……」
他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將手裡的燈籠舉高一看，只見自己所處的這片麥田，大約有十余丈見方的一大塊，莊稼的長勢明顯沒有周邊田裡的好。
岳父本是個風流人物，眉來眼去之下，兩人就背著張栓，做下了苟且之事。
第一件「項鏈殺人案」，不但案情奇詭曲折，而且案子牽涉到曾祖父的岳父岳母一家，最重要的是，我九_九_藏_書覺得曾祖父最後結案，似乎略嫌倉促，而且其中的推理破案過程，也似頗有值得商榷之處。
我不由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四下里瞧瞧，說：「竟有這樣的事？哪裡有人要來索命？」
我把它帶回家，認真研究了好幾天，也沒發現半點線索。
岳父家住在風景優美的青陽山下，是一幢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跟我的住處隔著三四條街巷，並不算太遠，但因著我是警察局的一名偵探，平時忙於公務，除了過年過節，倒是很少到岳家來。
於是岳父就帶著她和自己的一雙兒女，連夜離開了南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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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更為奇特的是，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這條手筋竟能像彈簧一樣自動收縮……
當年張栓只不過是被任重遠砸傷面部，昏倒在了古墓里。
死者表情平靜，可以推測到，他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間被人勒殺的。
岳父說：「是在我夢裡。」
普緣和尚朝病床上的岳父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說：「貧僧這玉墜項鏈不買不賣，只贈與有緣之人。既然貧僧與這位施主有緣，自當傾情相贈，分文不取。」說罷將那玉墜項鏈留在桌上，甩甩左邊那隻空空的衣袖，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那個贈送避邪項鏈給任重遠的普緣和尚，就是死而復生的張栓。
那條致命的珍珠項鏈，應該是他自斷左臂，用自己的手筋製作而成。
我走近一看，只見那一條細細的珍珠項鏈上穿吊著一隻白玉墜子，玉墜上雕著一個鍾馗像，豹頭環眼，冷麵虯鬢，凶相畢露，大有鬼神莫近之勢。
翌年，岳父的大兒子，也即我的大舅哥回了一趟青陽。
6
以上文字，便是我的曾祖父幾十年前留下的，關於那件「項鏈殺人案」的全部記錄。
經過幾天時間的勘察和準備，在一個風高月黑之夜，岳父和張栓帶著鐵鍬、畚箕和繩索等物，來到了那片麥田。在早已確定好的墓室上方，向下豎挖了一個直徑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洞。
過不多時，地底下傳來一陣鈴鐺聲響，正是張栓向地面發出信號。
結案時間：2014.4.8
那墓埋葬得並不太深，向下挖掘了五六米，就通到了墓室中。
今年清明節，我回老家青陽市東升鎮掃墓，期間在鎮上的祖屋住了一晚。
岳父人至中年，成熟洒脫的氣質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淵博學識，贏得了張栓妻子的好感。
她那位情夫，則被判了無期徒刑。
法醫到場檢驗后告訴我：「任老爺子的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半夜時分。」
他見我面露懷疑之色，便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玉墜項鏈。
張栓租了一間民房，住在南陽郊區，家中只有一個新婚妻子，並無別的親眷。
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岳父，我不禁大吃一驚。
岳父本是靠看風水起家，算命先生這套把戲，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並未理睬。誰知那算命先生對著他的背影，又加了一句：「厲鬼討債，十年不晚；不是不還，時機未到。」
我又抽時間回了一趟老家祖屋。在爺爺的指引下，終於在堆放于屋角的一箇舊箱子里，找到了曾祖父筆記中所說的那條鍾馗玉墜項鏈。
岳父站在地面上，手持繩索，緩緩將他放到洞底。只聽得下面傳來一陣噼噼叭叭的聲響，似乎是張栓找到了墓主人的棺槨，正用斧頭劈開。
岳父家大業大，並且有一個兒子在外地當兵，岳父遲早都會把自己的家業交給兒子，到時岳母想要分一杯羹都難。
他因作戰有功，已經擢升旅長之職。
民國23年10月的一個禮拜天，我公休在家。
如此一來，岳母就成了我們的重點懷疑對象。
我皺皺眉頭，問：「你這樣說，可有證據九九藏書？」
表演的時候，先拿出一個直徑不足三十厘米的木桶，坐在桶口，屁股先進去，接著把身體晃幾晃，只聽周身骨節一陣叭叭作響，人就像壓緊的彈簧似的，突然間縮小了好幾圈，然後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很順利地就從木桶中鑽了過來。
經過仔細詢問，我們了解到案發經過大致如下：
1
岳父常去張栓家喝酒，漸漸便跟他這位年輕貌美的妻子也混熟了。
岳父想了一下，說有一回他在掙扎中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立案時間：民國23年10月
我翻開筆記本一看，裏面用毛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仔細讀了兩頁，原來是曾祖父早年記下的探案筆記。
由於風大，臨睡前岳母關緊了卧室的門窗。
岳父喘了口氣，無神地睜開雙眼，一見到我，就像遇見救星似的，把我的手抓得更緊，連聲說：「賢婿，吾命危矣，你可要救我……」
如果能成功盜掘此墓，那自己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岳父心口怦怦直跳，急忙用鐵鍬鏟起泥土，將那盜洞填平踏緊，再在上面移栽上幾株麥苗，將一切恢複原狀，瞧不出痕迹了，這才提著那一袋金銀珠寶，急匆匆來到張栓家。
我做夢也想不到，一向以誠信商人面目示人的岳父，竟然也干過盜墓殺人的勾當。
〔刑事偵查卷宗〕
岳父不由心頭大喜。
算命先生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從此後，岳父就將那鍾馗玉墜項鏈當做護身符戴在脖子上，片刻也不離身。
我把這箇舊筆記本帶回家，花了一個星期時間，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發現其中記載的，都是曾祖父當年經辦的一些較為離奇的案件。
岳父將盜墓所得的金銀珠寶變賣之後，用所獲錢財來做生意，只十來年時間，生意便做得風聲水起，名下有了好幾間商鋪，他也成了青陽城有頭有臉的大老闆。
可是要想盜掘此墓，憑自己一己之力，實難辦到。
我來到案發現場，果然發現岳父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死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下午，我就採購了些水果，坐著一輛黃包車，來到了岳父家。
數月未見，原本白白胖胖的他，竟然消瘦得連顴骨都突顯出來，頭髮鬍子全白了，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似的。
他對此也很感興趣，把那條玉墜項鏈拿了去，說是要好好檢測一下。
我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帶人趕到岳父家。
然後，他就開始了自己尋覓仇人孤身復讎的旅程。
再用洛陽鏟連續打點，最後基本確定了古墓的位置。
但我總覺得曾祖父在辦案的過程中，似乎忽略了什麼。
整個晚上，除了屋外的風聲，岳母並未聽到半點異常的響聲。
因為岳父戴著那條玉墜項鏈，脖子上勒痕明顯，所以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被勒死的，急忙到警局報了案。
祖屋是一幢標準的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屋外粉牆黛瓦，屋內青磚鋪地，院中有水池花木，在舊時來說，應該稱得上是一座豪宅大院了。
這是張栓早就設計好的，還是純屬意料之外的巧合呢？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手筋」這個詞，我就立即想起了曾祖父筆記中所記載的，那個斷了一條手臂且相貌醜陋的普緣和尚。
岳父搖搖頭說：「證據倒是沒有，只是我覺得身邊的人都有點怪怪的，甚至就連你岳母也……」
案件編號：無
我忙問：「那人是誰？你可認識他？」
到時只要從地面挖一個小洞通向墓中，讓他施展縮身術，即可下到洞底，實在要省事許多。
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岳母就跟自己的情夫商量，想謀害岳父之後先奪取他的萬貫家業，等到岳父的兒子若干年後回來時大局已定，也不可能再將家產奪回去。
自從戴上這鍾馗玉墜項鏈之後，岳父便再也沒有做過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