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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共和 第八章 最美麗的時光

走向共和

第八章 最美麗的時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於袁世凱的盛情相邀,孫中山和黃興也不能不動心,何況孫中山還想與袁總統談談他的鐵路計劃。於是,孫中山和黃興聯名致電袁世凱,表示稍做準備便起程北上。
或許是在冷眼旁觀了這麼久的政治鬥爭后漸趨消極,又或許是為了履行他「革命成功后,一不做官,二不做議員,功成身退」的諾言,汪精衛婉拒了袁大總統邀請他出任廣東都督的好意之後,終於給了追隨他多年的陳璧君一個交代:舉辦了正式的結婚儀式。
此時的孫中山,已經完全被袁世凱的熱情所感化。之前的那些懷疑與防備似乎都被他遠遠地拋在了腦後。
軍隊裁撤近半,只剩下五個軍和一個第八師。其中安徽都督柏文蔚的第一軍和那個第八師是同盟會的嫡系力量。
這次偉人峰會氣氛非常熱烈。
袁世凱見孫中山表現得如此大氣,他當然也不好意思小氣。為了製造更加和諧的氛圍,他一口氣撒了三個陸軍上將軍銜出去,黃興是第一個,段祺瑞和黎元洪二人則屬於沾光。
但這妖嬈的盛夏,卻趕不走袁世凱心頭的煩悶。
接下來,孫中山與袁世凱多次會晤,多次密談,多次談至深夜。至於具體談成了什麼,等黃興同志來了再說。
話題回到宴會上。
革命黨中有聰明人,眼見孫中山主意已定,便提出一條權宜之計:由孫中山先去北京打頭陣,而黃興則暫時稱病不去。如果孫中山發現北京沒有問題,那麼黃興的病就好了,也去北京;如果孫中山覺得情況不對勁,那麼黃興就繼續病下去。避免袁世凱將兩大革命領袖一網打盡。
6月,39歲的黃興留下一封辭職信,返回闊別多年的家鄉湖南,不久之後隱居上海。
孫中山很感動,也就不再推讓,當即住了下來。
在宴會結束后,兩人又繼續探討國家大事,一不小心談到很晚。於是,袁世凱殷切地留客:「先生你就留在府中吧。」
最讓袁世凱忌憚的是,黃興在與他會談的同時,還在和宋教仁進行組建國民黨的工作。
袁世凱當選臨時大總統后,南京臨時政府和參議院隨後北遷北京。但南京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因為留在南京附近的近三十萬革命軍(民軍)並不能隨同北上。
袁世凱給孫中山的接待禮遇規格很高,雖然不像現在某些央企動輒數億的招待費那麼誇張,但也很可觀:高大炫目的彩棚,雄壯的歡迎曲,夠分量的迎接代表read.99csw•com——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壯觀的接站隊伍,還有天上地下獨一份的超級豪華金漆朱輪大馬車,軍警如林,人山人海,大家都爭相前來一睹這位仰望已久的革命領袖風采。
袁世凱見黃興如此勇於任事,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找外國銀行貸了一些錢(約價值兩百萬兩白銀)給南京政府,主要給黃興做裁軍之用。可這些錢相比裁軍的開銷就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用。
兩人在席間攜手攬腕,觥籌交錯,相談甚歡,相見恨晚。
其實不管孫中山說什麼,袁世凱總是說好。
南京政府自然是沒錢的,所以得找袁大總統要錢。
袁世凱不是假客氣,他是真心實意地想留孫中山在府中過夜。
前後兩位臨時大總統互呼「萬歲」,使宴會的氣氛攀升至高潮。
袁世凱瞬間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價值所在。孫中山和黃興分別是革命黨的頭號和二號領袖,是享有巨大聲望的政治人物,特別是在臨時參議院中,同盟會的參議員更是唯孫中山和黃興馬首是瞻。要想化解目前的政治危機並打造一個各方認可的內閣,就必須要仰仗孫中山、黃興二人的支持和配合。
袁世凱親自到廳前迎接。
激進派則認為這是袁世凱設下的圈套,是為了禁錮兩位革命領袖,在這個敏感時期,革命領袖不應該深入虎狼之地,何況北京還鬧過兵變。
在離職后的第三天,孫中山開始環遊各省,一路上考察各地實情並宣傳他的民生主義。幾個月內,孫中山和得力幹將胡漢民等人走遍大江南北,幾乎遍及半個中國。
他這四個月的大總統,實在是做得焦頭爛額,南北黨爭讓他心力交瘁。
袁大總統太熱情了。
與會的眾人看見兩位偉人化敵為友,如此精誠團結,頓覺和平可期,發展可期,國家幸甚,人民幸甚。
穩健派支持二位大哥北上會晤袁世凱。他們說這次會談是英雄相見、巨頭相會,既能起到穩定政局的作用,也是民國未來的發展之福。
在宴會上,袁大總統充分肯定了這次偉大峰會的偉大意義:以前有很多輿論,都覺得我跟南方革命黨人是相處不好的,你看現在孫先生來了,以前的種種謠言不攻自破,以後的民國會更加鞏固!
不管怎麼樣,袁世凱通過削減革命軍、控制內閣、團結政敵,總算是建立了一個穩定有效的政府,讓民國走向了平穩。
還是一個一個地交代吧。
read•99csw.com說孫中山和黃興接受了袁世凱的邀請,但是同盟會內部卻有不同意見,同盟會就「孫、黃是否應該應邀北上」分作了兩派。
這次袁世凱邀請孫中山和黃興兩人來京,目的之一便是希望利用他們二人的威望,對內閣總理人選達成共識,以順利地解決組閣問題並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內閣。
《民權報》也湊熱鬧,刊登了一幅非常有意思的漫畫,名字叫「行不得也,哥哥!」只見畫中的北京城頭張開大網,正要捕捉北上的輪船。
好吧,就這麼辦。
在「八大政策」中,最關鍵的當屬這一條——軍事、外交、財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權主義,其餘斟酌地方情形,兼采地方分權主義。
接下來,夫妻結伴,返回了他闊別八年的故鄉,拜見兄長弟妹。
南京留守是幹什麼的?專門負責收拾爛攤子。處理南京民軍的裁撤問題自然是其工作的重中之重。雖然袁世凱不是很厚道,但黃興是個爽快人,他很爽氣地接受了任命。
袁世凱的謙恭和馬屁相當到位,孫中山舒泰到了極點。

逃不出人情這張網

黃興老弟,現在國家危難,你作為南方軍界的領袖,由你出任南京留守再合適不過,你千萬不能推辭。

「三巨頭」退隱江湖

遠山含黛,流水涓涓,故鄉山水的寧靜和諧更是堅定了汪精衛遠離政壇的決心。
黃興是個實誠人,一聽老大哥召喚,便帶著陳其美來了,迅速抵達北京。
袁世凱的殷勤與誠意,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在大多數國人的心目中,袁世凱和孫中山此次相見甚歡,其樂融融,這顯然是南北已經摒除成見的友好信號。之前因南北黨爭而背離的人心,逐漸回歸。
黃興就是黃興。有威信,有人品。他採用「當地軍隊就地解散,外來軍隊押回原籍遣散,同時壓縮部隊編製」的原則,並以愛國為號召,鼓勵軍人們自動離職,不拿或者少拿安家費,共度時艱,硬是辦完了裁軍這事。
接下來,知己知彼的袁世凱,基於之前和孫中山多次深入而愉快的探討,綜合利用自己的優勢和對方的劣勢,在與孫中山、黃興還有副總統黎元洪多次磋商后,終於就如何解決國家當前面臨的問題達成了共識——「孫、黃、袁、黎協定之八大政策」。
在致辭中,袁世凱非常誠懇地說道:「我盼望先生與克強已經很久了,今天克強未與同行九*九*藏*書,不能共聆偉論,實在令人遺憾。所幸先生惠然肯來,讓我感到十分欣慰。現在時局動蕩,邊警迭至,我又見識淺陋,能力有限,世凱謹代表四萬萬同胞感謝先生,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大力匡助!」
至於帥哥汪精衛的行動,比上述兩位更加徹底。
在晚宴上,袁世凱為孫中山親自執盞,殷勤備至。
又相處了一段時間后,眼光獨到的袁世凱對孫、黃二人的性格優缺點有了相當的認識,因此他做出了這樣的評判。大概意思就是說:孫中山這個人,愛國心還是強烈的,見識也很高超。但就不是個做事的人,實在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孫氏志氣高尚,見解亦超卓,但非實行家,徒居發起人之列耳)。而黃興就不同了,性格耿直,做事果斷,但是沒有魄力,見識也短,很容易被忽悠(黃氏性質直,果於行事,然不免膽小識短,易受小人之欺)。真是可惜可惜!
老袁同志給黃興一行人的接待規格跟孫中山差不多。不過,黃興對這些排場並不感冒,而且他對於袁世凱的「謬讚」,也不像孫中山那樣受寵若驚,相反表現得很平靜,這令袁世凱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雖說孫中山對於如此高規格的接待頗不自在,但這樣隆重的禮遇還是令他非常滿意,也非常感動。
而黃興先生就沒有孫先生那麼輕鬆,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8月底,雙方的會談終於到了高潮。
說到這裏,袁世凱向孫中山舉酒致敬,並高呼道:「中山先生萬歲!」
由此,組閣危機徹底化解,趙秉鈞內閣也成為民國建立后的第三任內閣。
這幾十萬軍人良莠不齊,戰鬥力也極差,大多數人根本談不上什麼革命精神,留在南京就是為了混飯吃,順道領一份工資。但無論吃飯還是發工資,哪一項不需要錢?
對了,在袁世凱為內閣頭疼的時候,三位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先生、黃興先生、汪精衛先生幹什麼去了?好久都沒有他們的音訊了。
霎時,全場熱烈互動,溢美之詞血本清倉大甩賣。
老袁同志在做人這一方面,那絕對是天下有數的高手。
袁世凱在總統府舉行盛大宴會,並邀請了各部總長、在京的高級將領、各界名流和滿蒙王公作陪。
人累了,心也累了,革命對我來說,已成昨日雲煙,是時候離開了。
袁大總統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拋給革命黨人自己,確切地說是拋給黃興。
袁世凱說:「好read.99csw.com啊,你說得太好了,都說到我心坎里了。」
孫中山非常高興,所以他在宴會間提出來:「袁老哥你再當十年總統,去練百萬精兵;我十年不參選總統,去修二十萬里鐵路,這樣一來何愁國不富民不強啊。」
在袁世凱接二連三的糖衣炮彈之下,孫中山不管是答記者問,還是給摯友黃興的信中,都給予袁世凱極高的評價。
在孫中山的支持下,袁世凱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臨時參議院順利通過了趙秉鈞出任內閣總理的提案。
不得不說,孫中山實在是一名至誠的愛國理想派。
顯然,袁世凱是投其所好,免得孫中山繼續革命或重新造反。
在這段時間中,孫中山對交通建設特別是鐵路建設產生了興趣。在武昌的時候,孫中山就在演說中提出,要建造長江大橋,將武漢三鎮連為一體;後來孫中山在上海又提出一份修建全國鐵路大幹線的計劃。以至於走到哪裡,他的修路主張就帶到了哪裡。
這一次到全國各地的實地旅行考察,對孫中山等革命黨人是非常必要的。事實上,由於革命的原因,以他們為代表的革命黨大多長期浪跡國外,對中國的具體國情並不了解,確實有「遠距離革命家」的嫌疑。
在這種情況下,孫中山仍舊力排眾議,他對眾人說:無論如何,我也不可失信于袁世凱。別人都說他不可靠,我倒要試試自己的眼光。
裁兵就是動當兵的飯碗。若是處理不當,激起兵變,主持裁兵的人就得掉腦袋。因此,裁撤軍隊絕對是一個燙手山芋。
孫中山在被迫辭去臨時大總統后,心情還不算太糟糕,畢竟南京臨時政府沒錢沒槍的日子也很難過,更重要的是,孫先生並沒有認為革命失敗了。他對記者們說:「我不做大總統,並不是不做事了,現在民族主義革命已經成功,民權主義姑且交給袁老哥去嘗試,而我則要投身於民生事業中去。如此一來,我終生為之奮鬥的三民主義也就順利得以實現了!」
袁總統放心吧,我一定把這活給干利索了,不負我軍界同胞。
袁世凱內心有些小憤怒,這傢伙真不上道!
這一次的實地考察,對孫先生的實業救國方略有一個很大的觸動:要致富,先修路。
在迎接專使的陪同下,孫中山與夫人盧慕貞、秘書宋靄齡等十餘人起程北上,一行人於8月22日下午抵達北京。
孫中山被袁世凱這種精誠感動,就真的去了。
南京城外,黃興看著那些打道回府的兄read.99csw.com弟,尤其是那些奔著他的名頭來參軍卻被裁掉的兄弟,愧疚、不安、心酸、無奈,一時百感交集。
7月,驕陽似火,雖是北京一年之中最炎熱的時節,卻也是最流光溢彩的時節。
孫中山夜不能寐,他覺得袁世凱不像是那種印象中的軍閥,這人好像還很有城府,對時局的看法和見識十分高明,與自己很是合拍。
話說在孫中山展望完未來十年之後,袁世凱便與中山先生談起了趙秉鈞同志的個人前途問題——趙秉鈞這個內閣代總理還未得到參議院的正式任命。

袁世凱眼中的孫中山和黃興

孫中山對此並不介意,反倒幹得特別認真,率領大批失業的革命黨人,乘專車滿世界考察。然而結果不大讓人滿意,鐵道一寸未建,銀子卻花了好多。以至於後來袁世凱秋後算賬時,把孫中山當成「貪污犯」來抓。
袁世凱接著說:「每月撥給你辦公費三萬元,一切行政用人之權都歸你,政府概不干涉,你就干去吧。」
既然政府拿不出來錢養兵,那就只有裁兵。
這時,參謀團隊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何不邀請孫中山和黃興這兩位民國革命元勛到北京共商國家大計,開誠布公,建立互信合作。
9月初,孫中山致電黃興說:「你快來吧,袁世凱人不錯,你來了就可以消除外界的各種謠傳,促進南北統一,記得趕緊動身。」
後來袁世凱真的派孫中山去修築鐵路,出任中國鐵路總公司總經理。
本來按照安排,應該是第二天兩人才會談。可是老袁同志為了表達對孫中山的重視,在孫中山安頓好之後,強烈邀請孫中山當晚赴宴面談。
盛情難卻下,孫中山也非常激動,趕忙站起來互動:「袁大總統萬歲!中華民國萬歲!五大民族萬歲!」
隨後,汪精衛攜陳璧君翩翩而去,前往法國留學。
可袁大總統此時哪有富餘的錢。現在各省都處於自治階段,都不給中央政府上交稅款。雖說他從隆裕那裡搞了些錢,又借「北京兵變」搶了幾百萬兩銀子,但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主動放棄權力,對於多年來奔波世界各地、矢志不渝的三位革命先驅,固然是情非得已,但革命者最終選擇一條和平競爭的道路,豈非國家之幸、國民之福?
雖然此條款是四人基於當前國情做出的英明判斷,但這顯然更符合袁世凱同志的政治利益。
想到就做。袁世凱誠意十足,不僅派出了迎接專使,還讓「海琛號」巡洋艦到上海護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