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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之下 第10節

冰山之下

第10節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馮自強Ⅱ竟然做出一個喪心病狂的決定,他要殺死易秀蓮,把她的鼻子和小指割下來,放在身邊,日夜與他相伴。只要能夠看到易秀蓮的鼻子和小指,他就會有「她永遠都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滿足心理。
我以偵探的手法,對屋內進行了一番嫻熟而又簡練的搜索。
我的頭開始疼了起來。
謝天謝地,幸好他戴著面具,否則易秀蓮死裡逃生后,立刻就會指認我就是窮凶極惡的割鼻殺人狂。至於警察,他們才不會相信什麼第二人格的說法,馮自強Ⅱ與我,在他們心目中根本沒有半點區別。
手記寫到這兒的時候,戛然而止。隨後發生的,就是易秀蓮與我爭吵后離家出走,然後在街心花read.99csw.com園裡遭遇了割鼻殺人狂。現在我已經知道,易秀蓮遭遇的殺人狂,就是佔據了我身體的馮自強Ⅱ,或許馮自強Ⅱ也不願意在易秀蓮面前露出真實的面容,於是他戴上了那個密密麻麻粘貼著鼻子與小指的面具。
那片郊區位於城鄉結合部,有地的房東籌集資金自建了一幢幢雜亂無章醜陋不堪的建築物。錢多的,房子就建得高一點,錢少的,房子就建得矮一點。
可是,我又如何能夠確認馮自強Ⅱ的那套人格已經死亡了呢?
當易秀蓮提出要結婚的時候,馮自強Ⅱ的心裏產生了極大的波動。他希望自己能夠永遠與易秀蓮在一起,但卻無法容忍其中絕大多數時間卻是由「那傢伙」——我——陪伴在易秀蓮身邊。
那一天,激|情完畢之後,我本來累得很想合上眼睛睡上一會兒,但我知道,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為我明白,再次醒過來時,佔據這具軀殼的人,將是「那傢伙」,而不是我。所以,我強打起精神,從冰箱里取了一瓶紅牛出來,一飲而盡。我回到床邊,細細端詳著易秀蓮那可愛而又美麗的臉龐,我多想一直陪著她啊,可一想到等我回到「那傢伙」的家裡,不得不躺在床上等待睡魔附身,再醒過來日夜陪著她的人,卻是「那傢伙」,我心裏就堵得慌。九-九-藏-書
人格死亡,大概就是一個人變成毫無認知能力的智障吧?幸好我的體內有兩套獨立人格,死了一套,還剩了一套。
我有些不太理解為什麼手記敘述到這兒的時候就九_九_藏_書戛然而止了,看著這滿是灰塵的出租屋,我心裏不由得產生了一個念頭——難道馮自強Ⅱ自從謀殺易秀蓮未遂之後,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體內了嗎?
馮自強Ⅱ甚至還買來了一個面具,他想,如果在面具上勾勒出易秀蓮的相貌,再把她的鼻子粘貼在面具上,一看到面具,就彷彿見到了易秀蓮再生,這是多麼讓他感覺幸福的一件事呀!
在大床邊的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相框,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相框里鑲嵌的,自然也是我與易秀蓮的合影。不過,合影的背景又是市郊的另一處風景區。當然,在我的記憶里,絕對也沒有與易秀蓮去過那處風景區。
馮自強Ⅱ所租的那間房,在一幢自建屋的頂層,只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很小的窗戶。進門九-九-藏-書后,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張大床,鋪著柔軟的席夢思,空調、液晶彩電應有盡有——這與簡陋的出租房顯然很不搭調,我猜,買這些東西的錢,都是馮自強Ⅱ從他手裡那些受害人身上搜刮而走的。
為了練習鼻子是否能夠完美地粘貼在面具上,馮自強Ⅱ試著用強力膠把他以前的那些戰利品逐一粘貼在面具上,長長短短地突兀其中,如縮小版的雲南石林。干凝的鮮血漸漸浸潤到面具上,發出陣陣惡臭,引來無數蒼蠅,但馮自強Ⅱ卻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馮自強Ⅱ手記摘錄之四
我覺得,有必要再與精神病疾控中心的李林奇醫生聯絡一下。
為什麼馮自強Ⅱ會突然停止佔據我的身體?第二人格九_九_藏_書難道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會中止消失,這算是某種意義層面上的死亡嗎?
我無法像殺死其他人那樣,殺死「那傢伙」,因為他與我共用著同一具身體。如果他死了,我也沒法再生存下去。
我乘坐一輛計程車,來到郊區那間小屋外的時候,已近黃昏時分,夕陽將半邊天空映得彷彿鮮血一般紅艷。
結婚?
我痛苦地使勁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時,易秀蓮翻了個身,朦朧之中,她喃喃低語:「自強,我們結婚吧……」
我在滿是灰塵的出租屋裡翻箱倒櫃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馮自強Ⅱ手記的那一段敘述。
可是,我真的想與易秀蓮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