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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愛小動物

我喜愛小動物

我喜愛小動物。這個傳統是從謝家來的,我的父親就非常地喜愛馬和狗,馬當然不能算只小動物了,自從1913年我們遷居北京以後,住在一所三合院里,馬是養不起的了,可是我們家裡不斷地養著各種的小狗——我的大弟弟為涵在他剛會寫作文的年齡,大約是12歲吧,就寫了一本《家犬列傳》,記下了我家歷年來養過的幾隻小狗。狗是一種最有人情味的小動物,和主人親密無間,忠誠不二,這都不必說了,而且每隻狗的性格、能耐、嗜好也都不相同。比如「小黃」,就是只「愛管閑事」的小狗,它專愛抓老鼠,夜裡就蹲在屋角,偵伺老鼠的出動。而「哈奇」卻喜九九藏書歡泅水。每逢弟弟們到北海划船,它一定在船后泅水跟著。當弟弟們划完船從北海騎車回家,它總是渾身精濕地跟在車后飛跑。惹得我們衚衕里倚門看街的老太太們喊:「學生!別讓你的狗跑啦,看它跑得這一身大汗。」我的弟弟們都笑了。
現在我們住的是學院里的樓房,北京又不許養狗。我們有過養貓的經驗,知道了貓和主人也有很深的感情,我的小吳青十分興奮地從我們的朋友宋蜀華家裡抱了3隻新生的小白貓讓我挑,我挑了「咪|咪」,因為它有一隻黑尾巴,身上有3處黑點,我說:「這貓是有名堂的,叫『鞭打繡球』。就要它吧。」關於這段故read.99csw.com事,我曾在小說《明子和咪子》中描寫過了。
我討厭「奔兒奔兒」,因為它欺負咪|咪,我從來不給它魚片吃。吳青他們都笑說偏心!
1989年3月9日晨
謝家從來沒養過貓。人家都說「狗投窮,貓投富」。因為貓會上樹、上房,看見哪家有好吃的便向哪家跑。狗就不是這樣!我永遠也忘不了,40年代我們住在重慶郊外歌樂山時,我的小女兒吳青從山路上抱回一隻沒人要的小黃狗,那時我們人都吃不好,別說喂狗了。抗戰勝利后我們離開重慶時,就將這隻小黃狗送給山上在金城銀行工作的一位朋友。後來聽我的朋友說,它就是不肯吃食—read.99csw.com—金城銀行的宿舍里有許多人養狗,他們的狗食,當然比我們家的豐富得多,然而那隻小黃狗竟然絕粒而死在「潛廬」的廊上!寫到此我不禁落下了眼淚。
咪|咪不算是我養的,因為我不能親自喂它,也不能替它洗澡,——它的毛很長又厚,洗澡完了要用大毛巾擦,還得用吹風機吹。吳青夫婦每天給它買小魚和著米飯喂它,但是它除了3頓好飯之外,每天在我早、午休之後還要到我的書桌上來吃「點心」,那是廣州精製的魚片。只要我一起床,就看見它從我的窗台上跳下來,繞著我在地上打滾,直到我把一包魚片撕碎喂完,它才乖乖地順我的手勢指向,跳到我的床上read.99csw.com蜷卧下來,一直能睡到午間。
近來吳青的兒子陳鋼,又從羅慎儀——我們的好友羅莘田的女兒——家裡抱來一隻純白的藍眼的波斯貓,因為它有個「奔兒頭」,我們就叫它「奔兒奔兒」。它比「咪|咪」小得多而且十分淘氣,常常跳到蜷卧在我床上的咪|咪身上,去逗它,咬它!咪|咪是老實的,實在被咬急了,才弓起身來回咬一口,這一口當然也不輕!
我家還有一隻很嬌小又不大活動的「北京狗」,那是一位旗人老太太珍重地送給我母親的。這個「小花」有著黑白相間的長毛,臉上的長毛連眼睛都蓋住了。母親便用紅頭繩給它梳一根「朝天杵」式的辮子,十分嬌憨可愛,它是唯一九*九*藏*書的被母親許可走近她身邊的小狗,因為母親太愛乾淨了。當1927年我們家從北京搬到上海時,父親買了兩張半價車票把「哈奇」和「小花」都帶到上海,可是到達的第二天,「小花」就不見了,一般「北京狗」十分金貴,一定是被人偷走了,我們一家人,尤其是母親,難過了許多日子!
1947年後,我們到了日本,我的在美國同學的日本朋友,有一位送了一隻白狗,有一位送了一隻黑貓,給我們的孩子們。這兩隻良種的狗和貓,不但十分活潑,而且互相友好,一同睡在一隻大籃子里,貓若是出去了很晚不回來,狗也不肯睡覺。1951年我們回國來,便把這兩隻小動物送給了兒女們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