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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第六節

噩夢

第六節

因為回想快樂的事情會使人心情愉悅,所以在反覆的回想中,這份記憶常常會深深地刻在人們的腦海里,而回想痛苦的事情會讓人心情抑鬱,所以人們會儘力避免想起這些事情,慢慢地,這部分記憶便漸漸地在人們的腦海里消失。
咦?怎麼越想越覺得奇怪呢?哎呀,我怎麼以前沒注意到呢?媽媽並沒有把戒指送給我,我一次都沒有戴過那枚戒指,而擁有戒指的是弟妹。可是,夢中的女人為何會戴著戒指呢?
那個心理醫生說,夢來自於人的記憶,是遙遠的記憶碎片組合而成的……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懷裡的小貓已經沒氣了。它死了。我本想抱抱它,可是不知不覺中,雙手就放在了它的脖子上。
然後……
扔出去沒多久https://read.99csw.com,它就會餓死吧!如果遇上風雨天,它可能還會生病!就這樣,它會在飢餓和痛苦中死去。想到這裏,我的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由得將小貓緊緊地抱在懷裡。
可是還有一件事情,我並沒有告訴給心理醫生。在交談的過程中,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兒說出口,但不知為何,我就是開不了這個口。
那就是戒指的事情。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殺死小貓的究竟是弟弟還是我,這件事並不重要。當時,我一邊將小貓的屍體埋在院子的角落裡,一邊在心裏怨恨著弟弟。如果弟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媽媽,如果沒有憲二,如果憲二死了,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這個地步,所以正九*九*藏*書如那位心理醫生所說,我做噩夢的原因就是……
夢中女人的手上始終戴著這枚瑪瑙戒指……
可是話說回來,我怎麼會忘記小貓的事情了呢?心理醫生說,這是因為人,尤其是小孩子,會下意識地忘記那些令自己反感、痛苦的經歷。
我回到庫房,看著這隻連眼睛都還未完全睜開的小貓,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它還這麼小,如果我把它扔出去,它該怎麼活下去啊!想著想著,我便流下了眼淚。
在講述與弟弟相關的回憶時,我突然想起了小貓的事情。可是無論如何,我也無法按照實情講出這部分回憶,所以就摻著謊話講了出來。
名片上「精神病醫院」中的「精神病」三個字讓我覺得格外礙眼。
當丈夫遞給我他高九-九-藏-書中同學,也就是那個名為芳川的心理醫生的名片時,坦白地說,我很意外。因為我覺得自己被人當成了精神病患者。
我這麼做並不是出於憎恨,而是出於愛憐。我拚命抱它的時候,卻使它窒息而死了。
當時,殺死小貓的其實並不是弟弟,而是我。弟弟只是發現了在庫房裡喵喵叫的小貓,便背著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媽媽。媽媽知道后非常生氣,不僅嚴厲地批評了我一頓,還命令我說:「這次你必須把小貓扔了!」
可是……得知噩夢的根源后,我雖然安心了不少,可是心情並未完全放晴,彷彿還有一片烏雲沒有散去。
莫非……
難道那是媽媽的手?是媽媽掐死了弟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媽媽那麼溺愛弟弟,把對哥哥的那https://read•99csw.com份愛都傾注在了弟弟身上。
不過,猶豫許久后能下決心來到這裏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沒有和心理醫生的交談,我這輩子恐怕都想不起小貓的事情了。
我的情況應該就是這樣吧!
這,究竟是誰的記憶?
莫非夢中的女人不是我,而是弟妹?
夢中的男孩真的就是弟弟嗎?至少他和弟弟長得很像。不過,長得和弟弟很像的還有一個人——哥哥,一生下來就大腦發育不良的哥哥,無法獨立行走的哥哥,那個夏天突然神秘失蹤的哥哥,三十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哥哥。
而這個謊言就是……
或者是……媽媽?
我的腦子越想越亂。
夢中,我掐死男孩的右手的中指上戴著一個鑲嵌著瑪瑙的戒指。我見過它,它就是媽媽年輕時戴在手上的戒read.99csw.com指。如今,這枚戒指的主人換成了弟妹。母親去世的時候,把這枚戒指送給了她。由於我一直堅定地認為媽媽會把這枚戒指送給我,所以當我得知媽媽把戒指送給弟妹后,心裏有些不舒服。
走出醫院的時候,我的腳步無比輕鬆,簡直要高興得跳起來。從兒時起便背負在我肩膀上的重負終於可以放下來了,此時此刻,我的心情無比舒暢。
這是因為我對那位心理醫生說的並非全是事實,而是撤了一點兒小謊。實際上,關於小貓的那部分回憶和我對醫生所講的並不完全一樣。
哥哥失蹤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八個月大的胎兒,待在媽媽的肚子里。我一邊哭一邊緊緊地將小貓抱在懷裡捂死它的時候,似乎覺得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既可愛又可憐,既可憐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