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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發 第一天

蒸發

第一天

平時我都是被遠比鬧鐘的鈴聲響很多倍的母親的喊聲叫醒的,可是今天卻不是。四周出奇地安靜。這異常的安靜讓我本能地產生了一個念頭,莫非出現了什麼異常?與此同時,我感到了輕微的頭暈、嗓子的乾渴以及強烈的尿意——這是宿醉后的典型癥狀。床邊的地板上倒著一個威士忌的空瓶。
「那我還不說走就走,反正我早就不想在這破家待了。」
我歪著腦袋回到了餐廳,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桌上的毛豆,一邊喝起了父親剩下的啤酒。喝著喝著,我慢慢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當然,他們並不在裏面。
而且,都過了中午了,一向扮演「鬧鐘」角色的母親並沒有叫我起床。要不是被綁起來堵上嘴,比機器還精準的母親是不可能忘記自己的「鬧鐘」一職的。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太奇怪了。
我走到門廳一看,父親的皮鞋和母親的木屐都好好地放在門口,而且屋門還從內上了鎖。我一身睡衣打扮地出了門,來到車庫,發現父親的車九*九*藏*書正停在裏面。從種種情況來判斷,他們三個都不像是一起出了門,簡直就像「消失了」一樣。
可是屋子裡也太安靜了吧!就好像除了我再無別人似的鴉雀無聲。既聽不到說話聲也聽不到電視聲。家裡還住著我那年過八旬的爺爺,不過從五年前開始,他便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一直由我母親照料著,吃飯也都在房間里。
我從一樓找到二樓,從一個房間找到另一個房間,甚至連儲物室和壁櫥也找遍了,可是卻沒有發現父親和母親的身影。雖然我知道他們二人不會雙雙掛在衣架上,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打開衣櫥仔細尋找了一下。
就這樣,我們越吵越厲害,最後,父親忍無可忍地對我怒吼道:「夠了!我不會再養你這沒心沒肺的兒子了,快給我滾出去!」
我看了一下手錶,已過了正午。母親到這會兒還沒叫我起床,要麼今天是周日,要麼就是放假了!我一邊琢磨著,一邊從床上站了起來。不管怎樣,還是先把「生理需九-九-藏-書求」解決了再說吧!等解決完了再考慮要不要再睡一覺。
想不起來了,不過,應該是我喝的吧!
嗯?我的腦海里頓時冒出了幾個大大的問號。今天明明是周一,可是一向勤懇工作的父親卻沒有去上班,而是在家喝啤酒吃毛豆?而一向喜歡做飯的母親卻做了一桌和昨晚一模一樣的飯菜?
我懷著緊張的心情開始在家中尋找,困意和醉意一下子煙消雲散。這令人厭煩般寧靜的家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爭執的原因在於父親知道我有一個多月沒去補習學校上課了,不是在家裡玩遊戲,就是在外面瞎胡玩。雖然母親早就知道了,但她一直沒有告訴父親。不知是母親突然把這件事告訴給了父親還是誰走漏了風聲,父親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發牢騷似的說道:「我每天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可你卻……」我默默地聽著,可是父親卻歪著嘴嘲笑般地說道:「我給你取名一郎,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名好兒郎,而不是整天弔兒郎當。」聽了這句話,我終九-九-藏-書於忍不住爆發了,於是對父親反駁道:「你每天沒日沒夜地辛苦工作,也沒混出多好的成績來啊!莫非這也是因為你叫『一平』的緣故嗎?就算勞苦一輩子也只能平平淡淡地了此一生?」父親聽后臉色都變了,他拍著桌子大吼道:「你算什麼,居然敢這樣對長輩說話,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就在這時,實在聽不下去的爺爺從床上爬了起來。在我看來,從小到大都特別疼愛我的爺爺遠比父母要親切多了,所以當我看見爺爺拄著拐杖走出來時心裏很是高興,而且自信地認為爺爺肯定是出來幫我說話的。可結果恰恰相反,爺爺少有地站在了爸爸那邊,他說道:「是一郎的不對,你不該那樣對父親說話!要明白自己處於什麼位置!快向一平道歉,跪下來向他道歉!」我覺得自己被出賣了,愈發生氣起來。爸爸,媽媽、爺爺全把矛頭指向了我,不停地要求我「道歉」,我的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不禁大吼道:「都給我閉嘴!我不想再看到你九*九*藏*書們!都消失吧!」
後面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大概是我回到了二層的卧室,把自己關在裏面喝悶酒,喝著喝著就睡著了吧!
等到第二天醒來,爸爸、媽媽和爺爺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不見了……
如果只是父母不見了,那還好說,也許是因為什麼急事,兩人突然一起外出了。可是平日里最多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走幾步的爺爺是不可能和他們一起出去的。爺爺外出的話一定會坐輪椅的,可是輪椅卻還放在家裡。
可能是喝完礦泉水後腦子清醒了不少的緣故,這時我又發現了更加奇怪的事情。掛在廚房牆壁上的手撕式日曆居然停留在昨天的日期上,而且我突然想起來,今天並不是節假日,而是禮拜一。與此同時,我還意識到這桌菜似乎有些似曾相識,沒錯,這和昨晚的飯菜一模一樣。天婦羅是主菜,配菜是鹹菜和酸菜,還有父親喝啤酒時必吃的毛豆……
「您想讓我怎麼和您說話,一平君?」
啊,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好像和父親吵了起來。雖然和父母吵九*九*藏*書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昨晚的那一架足以堪稱我家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吵架了,把它比作我家的「關原之戰」也不為過。要不是爺爺中途出來阻攔,我和爸爸中的一方很可能會大打出手的。這真的是一場激烈的爭執。
我在一片寂靜中醒來。
我穿著睡衣(我已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換上的了),走出了房間。來到樓下后,我首先去了洗手間,解決了內急后立刻覺得舒服不少,隨後來到廚房,打開冰箱門拿出法國產的礦泉水喝了幾口,頓覺更加愜意。餐桌上似乎已經準備好了午餐,從桌上擺放的三套餐具來看,爸爸應該也在家了吧!咦!桌上還放著打開的啤酒瓶和倒了啤酒的玻璃杯?看來今天果然是放假啊!因為父親還在上班,如果是平時的話,這個時間他是不可能在家的。
「什麼?!」
不過,更讓我觸目驚心的是不只是我的父母,就連一直躺在床上的爺爺也不見了。不過,他的那張從不收拾的床上卻留有剛剛睡過的痕迹,褥子上有個凹痕,被褥則翻卷著放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