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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捲入某起案件

19、捲入某起案件

最後那句話,是對著別的方向說的。
「好,給我一杯。」
我的視線轉向另一面牆。那裡有一個木製衣櫃,表面貼著色調柔和的裝飾木板,上面還放著許多迪士尼卡通玩偶,那堆玩偶後面有一扇約一坪大的窗戶,上面掛著灰色窗帘。如此單調的色系不像是秋繪的品味,一定是她父母選的吧。地毯的顏色也一樣。
秋繪的遺體在山林中被發現。不自然的遺體、看起來像新的運動服、被剪短的頭髮,還有,她除了錢包之外,什麼都沒帶。
「別管垃圾了,那種東西跟那孩子的自殺怎麼會有關。我在意的是……現在還是很在意……剛才也說了,空蕩蕩的房間,還有遺體的模樣。」
她父親越講越快,越講越激動。她母親冷靜地制止他。
「老伴,到現在你還是認為那孩子不是自殺嗎?」
我一邊上樓,一邊摘下戴了很久的毛線帽。
我第一次聽說秋繪的遺體被發現時的情況。
「聽到那個時,我也稍微安心了。你的茶。」
此時,我聽到她母親從樓下傳來的聲音。
「追根究底是我不對,我不該問那種奇怪的事情,不該在佛龕旁講這種話。真是對不起……」
「好,謝謝。」
「是啊,可能是因為家裡有客人,所以多喝了https://read.99csw.com一點,我不會再講這種話了。」
「是啊,你想想,既然在山林里上吊自殺,為什麼還要特地換上運動服?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髮型也不合那孩子的品味啊,她怎麼可能把頭髮剪得那麼短,而且,怎麼看也不像是美容院剪的,感覺就像門外漢剪的,完全不整齊。」
(我喜歡鴿子——)
「老伴,那個信封應該是信吧?雖然裏面什麼也沒有。」
「糟糕,我睡著了。」
我突然有這個念頭。
「早就上樓休息了,要喝杯熱茶嗎?」
「是啊,這還是第一次跟那孩子在東京的朋友聊天呢,真可惜。」
她父親說道。過了一陣空白,她母親有點猶豫地問:
她母親再問:「你覺得呢?你認為那孩子捲入什麼案子了?」
「那裡沒有衣服、盥洗用具,什麼都沒有。」
「年紀大了,沒辦法——咦?不在?三梨先生呢?」
我發現房間的一角放著一面小鏡子,塑膠制的米妮雙手捧著鏡子,從後面探出頭來。鏡子旁還擺著一個淺藍色小盒子,厚紙板表面貼著色紙,看來是自己做的。我輕輕打幵蓋子,拔毛鉗、剃刀、有色護唇膏……裏面有一些基本的化妝品。就高中生而言,這已經是read.99csw.com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吧。盒內還有一張照片,是小學時代的秋繪帶著笑容與父母的合照。好像在某處的公園拍的,三人腳邊有翠綠色的草坪,後面還有大象形狀的滑梯。秋繪白皙的小臉並沒有看著鏡頭,好像被草地上一隻正在徘徊的鴿子吸引住了。
沉默了一陣子,她父親緩緩地繼續說:
「老實說,有時候我會這麼想。那孩子是不是被殺的?那孩子當時穿的衣服,是不是留下了什麼跟兇手有關的證據呢?所以,兇手在某家店買了那套運動服,穿在那孩子身上。運動服換穿很簡單。然後,兇手將那孩子吊在樹上一頭髮和行李也是兇手為了湮滅證據做的。毛髮上留有兇手的跡證,譬如兇手的血液或體液,所以兇手剪掉那孩子的頭髮;皮包里一定也有跟兇手有關的東西。我想,兇手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把那孩子的皮包帶走了。皮包里留有足以找到兇手的東西,也就是說,兇手是那孩子的朋友,而且是非常親近的朋友……」
秋繪常用的皮包並沒有留在偵探事務所里,她應該帶出去了。
我有一股衝動想下樓,向她父母坦白一切。然而,他們接下來所說的,卻讓那股衝動在瞬間消失。
我突然覺九*九*藏*書得胸口有點痛。他們倆好像深信我說的秋繪一直當行政人員的謊言。
我又感到一陣心痛,他們剛才所說的疑問,答案非常簡單。秋繪搬到我家以後,並沒有退掉以前住的公寓,她的行李幾乎都搬進了我的事務所,以前的公寓就變成了只是每隔幾天過去拿郵件的地方,屋裡當然沒有東西。
「不過至少知道那孩子在正常的公司當行政人員。」
不久,夫婦倆準備就寢了,偶爾聽到某一方抽吸鼻子的聲音。最後,鏘!佛龕的鐘聲高響。當那刺耳的聲音平息后,樓下一片寂靜。
「不光如此,那孩子也沒有帶走任何行李,口袋裡只有錢包。一個成年人那樣出遠門,也太不自然了,你不覺得嗎?」
(為什麼看鴿子?)
「不過,還是不太清楚那孩子在東京的生活。」
「如果在普通公司上班,就不可能捲入壞事。」
公寓垃圾桶里的白色信封、紅色膠帶。
一個夾雜著呵欠的大嘆息。
替我鋪好的床就在二樓秋繪以前的房間里。那是一個六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榻榻米上面還鋪著地毯。看起來至今仍在打掃,不論地板或傢具都很乾凈,一點灰塵也沒有。衣架上還掛著秋繪的制服,應該是高中制服吧。我想像秋繪穿那套制服的模樣,她在九九藏書班上應該算很高吧,髙挑的她,一定會吸引異性的目光。
有那種東西嗎?秋繪消失后,我去過那房子好幾次,根本沒留意到垃圾桶里的東西。
「平常只是忍著不說而己。」
「老伴,你喝醉了。」
「你老是這樣。我以為你還在喝,沒想到你卻打起呼來了。今天難得有客人,你卻這樣,真沒禮貌。」
但是,她會接嗎?我能跟她說上話嗎?就算她會接,我乂該說什麼?發生命案的當晚,你人在哪裡?你真的跟四菱商社斷得一乾二淨了嗎?我想問她的事情太多了,但是該如何切入話題?就算成功切入,她會不會又岔開話題呢?
「而且,那孩子穿的運動服……雖然受到風吹雨淋,但還是看得到褶痕,彷彿在臨死之前,才拿出來穿的新衣服,不是嗎?」
我搖搖頭,深呼吸,不能沉浸在感傷里,否則真的不想回東京了。我從手提包里拿出必需品,便上床睡覺。
我想起最後見到秋繪的模樣。那是在屍體被發現的一個月以前,我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我以為那只是一如往常的道別,因此輕輕地對她揮手。當時的秋繪穿著寬鬆的傘狀長裙、蔚藍色襯衫,衣領在胸口微敞,柔順的長發一直留到窈窕的腰際,那是一頭染成茶褐色的美麗長發。秋繪應九_九_藏_書該是以那個模樣離開的,因為她的衣物沒有少掉,當然也沒有散落一地的頭髮。
我在床鋪上躺成大字型,盯著天花板。
「是啊,那個白色信封。」
「我只是有時候會那麼想。我們不是去看過警察說的那棟公寓嗎?幫那孩子收拾遺物時,我怎麼樣也忘不了那時候的不尋常感。」
「老伴,起來啦?」
白色信封、紅色膠帶。
「怎麼了,難得你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信箱里只有一些帳單,如果有私人信件,我們還可以去問對方關於那孩子的事。」
「怎麼可能!上面沒有地址也有沒有寄件人啊。而且,除了信封,不是還有一團紅色膠帶嗎?原本應該貼在信封口吧?寄信為什麼要用那麼顯眼的膠帶?」
「就是這個啊……」
打個電話給冬繪吧。
我伸手將淺藍色小盒子拿過來,取出裏面的照片,放在面前。我盯著照片里的秋繪,她就站在比現在年輕許多的雙親之間,看著鴿子。
她父親不再說了,只是仍舊呼吸急促。過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大口氣。
衣服和頭髮?什麼意思?
「你說垃圾桶里的那個嗎?」
他父親嘆氣,啜啜有聲地喝茶。
又出現一陣沉默。
傳來餐具的聲音,注入沸水的聲音。
「遺體的模樣……你是指衣服和頭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