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繪喃喃地說道。

（你為什麼看鴿子？）

「三梨先生，那個……該不會……」

「那件案子在哪裡？」

我看向電腦屏幕，那是七年前的十二月份的檔案夾。

冬繪就像一個假人，面無表情地靜靜轉向筆記本電腦，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確認資料夾的內容。最後，她停下動作，側臉僵住了。

「夠了，帆坂，這件事到此結束。」

「我看看……天啊，資料真多。」

「就是這個……」

「怎麼會……」

我操縱觸控板，關閉報道的檔案夾。冬繪還是一臉困惑地窺探著我。

聽到我這麼說，冬繪露出困惑的表情，應該是不解為何我要看那份資料吧。我沒有跟她詳細說過秋繪的事，她只知道我們曾經同居過。

「那個應該沒關係。」

冬繪一臉複雜地看著我。不過，我搖頭了。

淚水不斷地滑落。

「就是你昨天講的那件案子啊，七八年前的冬天，調查對象的情婦自殺那一件。你說不記得那個情婦的名字，這裏面應該有資料可査吧？」

「那麼，時期是一致的……」

「不準看！」

「這樣根本看不出來……上面完全沒寫任何跟死者有關的事。」

電腦屏幕的正中央出現了報紙稿的掃描檔。那則報道很小，內容也read•9９ｃsｗ.cｏm不詳細。

「三梨先生……怎麼了？」

「這不是秋繪，雖然地點和時間一致，不過只是湊巧。」

「哪件案子……」

「三梨先生……」

盯著畫面，動彈不得。

「可惡！」

（白色素麵信封啦。四菱商社的人都用那種信封，把證據照片及勒索信放在純白信封里，然後用鮮紅色膠帶封起來……）

就是這個殺了秋繪。

冬繪的聲音充滿不安，試圖從旁窺探電腦屏幕。

「而且是十二月。」

（我喜歡鴿子……）

「當時報紙上的報道，都會用PDF格式保存。」

「那是其他同事的案子，我不太清楚，不過那是女廁的偷|拍影片，受害者並未被拍到臉，被勒索的金額也很小，所以對方不是不當一回事，就是付錢了事。大多都是那樣，不可能有人因此自殺……」

「我只聽說是在十二月中旬。」

「十二月十三日，福島縣的山林里發現一名上弔身亡的年輕女性。當地一名無業男性（68歲）到山林里散步時，偶然發現這具女屍，於是趕緊報警。死者已死亡好幾天，由於身上沒有外傷，警方初步判斷是自殺，正在追查死者身份。死者身上並沒有任何證明文件，瞥方呼籲民眾提供情報。」

ｒｅad.99csｗ.ｃｏm我抓著冬繪的衣領胡亂搖晃。帆坂發出害怕的叫聲，冬繪的頭隨著我的動作劇烈擺動……眼睛卻無意識地望向落在地板上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她看著影片，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彷彿無法理解看到的一切。那裡有個東西……畫面上有一個不該出現在蹲者身體上的東西。

「那個自殺的情婦的資料在哪裡？」

「曰期沒有參考價值，我不知道秋繪的遺體是在何時被發現的。」我是在過年以後，才得知秋繪的遺體被發現的消息。

「四菱的資料管理做得很徹底。」

「但是，報導上寫著遺體身份不明啊？」

「秋繪小姐……跟她有關嗎？」

我把筆記本電腦拿到膝蓋上，再次查看七年前的資料。我想起剛才稍微瞄到的檔案里，有一個疑問。

雙腳踏在蹲式馬桶的兩側，是一雙美|腿，看不到臉孔，內褲慢慢地褪下，膝蓋彎了下來……

就是這個，沒錯。

工作資料夾依年份保存。點開年份資料夾，裏面出現一月到十二月等十二個資料夾，每一個資料夾里，還有約五十個資料夾，保存著每一件案子的檔案。我操作觸控板，打開幾個七年前的資料夾，全是一些令人生氣的內容。首先，我看了證物檔案一五十來歲九_九_藏_書男子與年輕女子夜晚在公園裡卿卿我我；出租大樓廁所的偷|拍影片；一身髙級西裝的中年男子走進風俗場所。接著，我看了文書檔案的內容，每項工作概要都歸納得很完整，連每樣證物及要求付錢的勒索信也都保存得很妥善。

屏幕上的游標滑動，滑行的軌跡不太穩，那是因為冬繪的手指在發抖。

「就是這個……」

「幫我找出資料夾。」

不是、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

「這樣好像不太公平。」

我的手指值住了。

「這下子……你懂了吧？」我趴在地板上痛哭，「為什麼我光看那則報道，就能判斷那不是秋繪，你懂了吧？」

「三梨先生，三梨先生，光看影像也看不出來，鏡頭都歪了，根本看不到臉……」

我放幵冬繪，衝過去瘋狂敲打筆記本電腦，電腦發出機械遭到破壞的雜音，最後，熒幕上的畫面變暗。那一瞬間，我體內的某個按鈕也被關掉了，我像一具人偶般，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板上。

「七年前的十二月，秋繪在福島縣的山裡上吊自殺了。」

幸好資料還在。我插上集線器，接上筆記本電腦，這樣就能進入伺服器了。進入時需要密碼，這個冬繪知道。密碼是BISHIYOTS九-九-藏-書U（菱四），真好笑。

我越看越厭煩，便把筆記本電腦推給了冬繪。

「沒關係，總之我看出來了，因你而死的人不是秋繪。」

我的聲音顫抖，因為淚水、憤怒等所有情緒而顫抖。

「果然是你們！就是你們殺了秋繪！」

聰明的帆坂乖乖地吞下想說的話。

腦袋裡同時擠滿了安心與困惑，剛才那則報道讓我了解秋繪並不是冬繪七年前恐嚇對象的情婦，冬繪所做的事與秋繪的自殺無關，這應該是值得慶幸的。只是，這麼一來，秋繪家中垃圾桶里的白色信封與紅色膠帶又是什麼？

我雖說了到此結束，心裏卻認為完全沒有結束。

「等等……」

「——就是這個。」

聽到我這麼說，冬繪的表情變了，看來她懂了，明白我為什麼要查那件「情婦」被她逼死的案子，也明白昨天在這裏提到那件事時，我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了。

我打幵的資料，顯示在筆記本電腦熒幕上。

冬繪打幵整理過的文件。我看了一眼被調查的那位男性的名字，完全沒有印象。

「那則報導寫著『年輕女性』，對吧！」我自暴自棄地指著漆黑的電腦屏幕，「……『他』就是秋繪。」

也就是朝著可怕的事實邁進了一步。

「我的印象模糊了，不過果ｒｅad.９９ｃｓw•cｏm真是七年前……」

「為什麼？」

那只是偶然嗎？秋繪家裡的垃圾桶，只是恰巧丟著類似的東西嗎？

我的視線移幵了屏幕。

我繼續操作畫面，帶著滿心的厭煩與焦躁，不斷地打開影片檔……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也不對……

「是嗎？」

帆坂發出細微的聲音，好像察覺到什麼。我迅速舉起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我看出來了。」

那是出租大樓廁所的偷|拍影片，文件夾的名字是目標大樓的名稱。我知道這棟大樓，應該是……

「根據這則報道，遺體在十二月十三日被發現……」

「——就是這個。」

我把錢包拿過來，從裏面抽出用保鮮膜包好的那張照片，遞給冬繪。冬繪接過照片，不安地抬起頭。

「好像是。」

我拿起筆記本電腦用力扔向牆壁，電腦畫面霎時一片慘白，擴音器傳出刺耳的雜音，在狹窄的屋內迴響著。聲音刺穿我的耳膜，侵入我的頭蓋骨，瘋狂地攪動我的腦漿。一股熱血衝上大腦，憤怒支配著我的身體，我大叫，不停地尖叫，彷彿要將心底不斷升起的怒火從喉嚨里吐出一般。慘白的畫面開始閃爍，慢慢恢複原本的影像。秋繪的影像，把秋繪逼上絕路的影像。

我慢慢靠近屏幕，感覺心情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