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是說聚集在狐狸身旁的烏鴉。」

谷尾刑警說完和剛才竹梨刑警相同的話，就轉身離開，和其他警察一起工作。唐間木老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站在我們身後的唐間木老爹把掃帚柄在地上咚地敲了一下，那張像大豆般的臉露出得意的表情。

「啊，是說松月房主和准胝觀音很有緣嗎？我也不知道，好像還有提到他前妻的什麼事。」

「應該八九不離十吧，」真備聳聳肩說：「我想，我應該知道松月房主和美緒太太離婚的原因。」

放置所——也沒有異常，在工房旁的簡易廁所和乾漆房內也一無所獲。仔細檢查了每輛商旅車后，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停車場內除了紅色顏料的「ㄑ」字以外，也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隨著「啪」的一聲，一名警察的上半身從位在斜坡上的其中一個窯中沖了出來，他似乎不小心絆倒了。谷尾刑警語氣平靜地在一旁提醒他。

真備看著竹梨刑警的臉等待他的回答。竹梨刑警為難地皺起眉頭，看著石子路前方一眼。谷尾刑警正率領其他警察走在庭園的正中央。

走出工房時，凜小聲地問我。

我、真備和凜時近時遠地仔細觀察著年輕警察在兩名刑警的指揮下利落地展開搜索的情況。雖然不知道他們在事先下了什麼指示，但他們搜索得很仔細。

「所以，請各位照常工作。」

「不好意思，今天一大早就來打擾。」

「這麼一來，不就沒有達到搜索的目的？」

原來如此。只有三個人搜索佔地廣大的外圍，卻有這麼多人搜索空間並不是很大的階梯窯，的確很不自然。

「薪柴要整整燒三天三夜，作品才可以出窯，等窯爐冷卻后，再打破燒成室的牆壁。雖說是打破，但動作要很小心——然後，把https://read.99csw.com裏面的佛像拿出來，把灰燼清理乾淨，就大功告成了。」

凜的形容恰如其分。五個窯爐中，上面四個好像橫放的魚板，最下面的就象是一個巨大的溫泉饅頭。魚板在靠階梯那一側的牆上有一個大洞，可以察看裏面的情況。窯燒的東西應該是從這裏運送的，如今什麼都沒有。每個窯爐的地上都鋪著紅轉，但地勢凹凸不平，或許是有什麼理由吧。

竹梨說完，便轉身離開我們，一路小跑步，追上谷尾刑警率領的隊伍。

唐間木老爹解釋完差不多五分鐘后，階梯窯的搜索工作也宣告結束。警方似乎一無所獲，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一絲擔心。

我忍不住說出這麼粗俗的話，慌忙回頭看著工房，松月應該沒聽到。

「一定和刑警的直覺有關。」

谷尾刑警那一組人走向左手的階梯窯，我們也跟了過去。從不小心偷聽到的對話中發現，竹梨刑警一群人要去搜索庭園外圍。

原來地面的凹凸有這種特別用意。

「大家都這麼說。」

我們加快腳步朝向谷尾刑警他們前往的階梯窯方向。

唐間木老爹沒有用正眼看對方，就回答說：「請便。」

「我們的工作只是為了讓各位安心。」

「什麼意思？」

谷尾刑警「哈哈」苦笑著，用手摸著額頭。

到最後，他真的什麼都沒說。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想找什麼，但人數還真是多。」

「啊？老師，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對不起，當我沒說。應該和這次的事件無關，我不該說這些不必要的事，請你們忘了吧。」

「啊啾！——啊，對不起。把佛像放進去，用黏土把牆堵起來后，到燃燒室燒薪柴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隨時注意火候，就無法九九藏書燒出好的作品。不過因為偶發因素髮生變化，就會燒出效果出乎意料的佛像。這叫窯變，許多聞名的陶瓷品都是因為這種偶然誕生的——怎麼樣，這些小常識有沒有派上用場？」

「竹梨先生，打擾一下。」

「在啊，他們說，一切照平常，那我就像平常一樣晃來晃去。」

「目的？」竹梨刑警露出意外的表情，再度露出滿面笑容。

真備問道，唐間木老爹立刻恢復平時的淡然表情對我們點點頭。

「那當然。」

「你是——真備先生吧？有什麼事？」

谷尾刑警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轉身走了過來。

谷尾刑警應該只是不小心把唐間木老爹的名字記錯了，但唐間木老爹顯然是故意說錯。

「唐間木先生，原來你也在。」

唐間木老爹扛著竹掃帚，以一如往常的裝扮站在成堆的薪柴旁。他的眼睛並沒有看我們，而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那些警察。

「那些刑警應該很了解這一帶烏鴉的生態。也就是說——如果庭園內或是周圍有大狐狸，烏鴉一定會聚集。但這裏完全沒有看到烏鴉，所以……」

「直覺……」真備喃喃自語著。

真備小聲地說，我和凜默默地點點頭。如果曾經燒過大件物品，應該是上面的四個窯爐的其中之一吧。

「奇怪——什麼奇怪？」

「我覺得這種情況，和眼前的大陣仗似乎不太相稱——」

「對了，道尾先生，昨天慈庵住持說的那句很奇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和凜也把頭湊在一起，看著最下面的窯爐。拱形焚口的寬度和高度都是三十公分，現在裏面當然沒有薪柴，地上只有蒙灰的紅磚。後方連結下一個窯爐的部分用已經被燻成黑色的格子狀鐵架隔開，格子的縫隙差不多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的手臂。

read.99csw.com「難道不是嗎？我認為你們在找岡嶋先生的屍體。」

「竹梨先生，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失蹤了，在他工作的地方找到了和他血型相同的血跡，而且，血跡十分微量。停車場雖然寫了奇怪的字，但只是普通的顏料。」

「窯爐里鋪了紅磚，還故意做出凹凸起伏的地形，因為這樣有助於窯爐內的溫度上升。」

唐間木老爹突然停了下來，張大眼睛呆望著空中。他張大嘴巴，似乎因為戰慄而抖動身體，沒想到卻打了一個大噴嚏。

警察們在庭園中央分成兩組。竹梨刑警帶領兩名警察，其他人都和谷尾刑警一組。

「放置待燒物品的地方——是不是叫燒成室？我們把四間燒成室地上的灰燼帶回去做採樣分析，沒問題吧？」

「你好，呃——你是谷巴先生。」

「我們也可以去參觀一下窯爐嗎？」

「把薪柴從這個焚口丟進去，就可以讓上面的窯爐燒出作品。技術好的人可以把窯爐的溫度燒到一千兩百度。」

「你好，呃——你是唐間布先生。」

唐間木老爹好像小孩子般，諷刺地回答道。

唐間木老爹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市民安心。」

翌日一大早，谷尾和竹梨兩名刑警就率領十名警察再度來到瑞祥房。谷尾刑警在一開始就說，他沒有申請搜索令，所以一切都以瑞祥房主動配合的方式展開搜索。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對，還有松月房主左臂上小紅點的真相。」

「這是按照邏輯思考得出的結論。前天我們來這裏時，不是有烏鴉聚在馬路旁嗎？」

走進放置所時，我抬頭看著千手觀音的上方。谷尾刑警說得沒錯，天花板上的確有一個隱約可見的茶褐色污斑。血https://read.99csw.com跡為什麼會沾到那裡？

真備含糊其辭。我緊咬不放，他難得露出為難的表情。

谷尾刑警走到唐間木老爹身旁說：

工房放了一尊我曾經看過的巨大准胝觀音像，那是松月和慈庵住持昨天一起從京都的寺院載回來的。原來如此，左腕前方沒有手，只露出整齊的剖面。松月正在工作台前雕刻要接在左腕上的左手。雖然他昨天才開始雕刻，卻已經完成了基本的形狀，的確令人佩服。

「最下面這個窯無法燒大件物品。」

「竹梨刑警他們三個人要去搜索外圍，谷尾刑警帶著大批人馬去檢查階梯窯——我覺得人員的分配好像反了。」

「沒錯，我想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吧。」

真備似乎很感興趣，我就把昨天早晨在餐廳聊到的那番話告訴他，沒想到真備的回答令人意外。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工房——沒有發現異常。

「我來看看——」

「是嗎？」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看起來好像魚板和溫泉饅頭。」

「沒關係。你們也是公務在身，佛像師在雕佛像，我種我的樹，你們在找屍體。」

真備說。

「我想向你請教一下搜索進度。情況怎麼樣？看來你們似乎還沒有任何發現。」

唐間木老爹用好像在聊天氣的口吻說出驚人之語。谷尾刑警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抱起雙臂看著對方，但嘴角仍然保持微笑。

「啊？這麼說，他以前還有另一個太太？還是在美緒太太之後又結的婚？」

不光是谷尾刑警，眼前這位竹梨刑警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燈。

沿著階梯往下走，在最下面饅頭的正面，有一個大小剛好可以容納排球的拱形洞，旁邊堆了許多用鐵絲綁好的薪柴。那裡似乎是燒薪柴的地方。

「你知道他╳一的原因？」read.99csw.com

「進去窯爐里的時候要小心，因為地上很不平整——啊，笨蛋，果然被絆倒了。」

我理解真備想表達的意思。

「所以，大狐狸——可能被燒掉了！」

「可能是直覺吧。」竹梨刑警慢慢眨了眨眼睛說道：「谷尾先生的直覺每次都很神准——我只是跟著他的感覺走而已。」

竹梨刑警摸著光溜溜的腦袋說：

「我想，松月房主應該是╳二。」

我們跟在警察的身後，沿著階梯窯旁的階梯往下走。階梯窯總共有五個灰白色的窯，沿著斜坡連成一串。

真備彎下修長的身體，探頭向最下面的階梯窯張望。

「原來這裡是焚口，薪柴——這是赤松嗎？」

「首先，介紹一下每個窯爐的名字——最下面的圓窯叫燃燒室，上面那四個叫燒成室。燒成室由下而上分別叫一室、二室、三室、四室，因為四室與煙囪連接在一起，溫度不穩定，所以通常不會用於燒成，也稱為棄室。使用方法很簡單，只要把塗好釉藥的佛像放進燒成室，用黏土把側面牆上的洞堵起來——堵起來……」

「是啊，赤松的樹脂可以把火候燒得剛剛好。」

我離開工房門口的同時問真備。真備說了一個神祕的答案。

「沒有任何發現不是很好嗎？」

當刑警率領警察完成工房的搜索，在石子路上走向庭園深處時，真備叫住了那位刑警。十名左右的警察在谷尾刑警的帶領下，排成一排繼續往前走，竹梨刑警獨自脫隊。

「對，沒錯。」

「唐間木先生，你認為我們在找屍體嗎？」

「嗯，讓我受益無窮。」

「這個階梯窯要怎麼使用？」

「我來解釋給你們聽。」

真備偏著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