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窗外的天色還沒亮。

「真備，慈庵住持到底做了什麼？該不會和岡嶋先生的事有關——」

谷尾刑警從石子路上走了過來，竹梨刑警緊跟在他身後。車子的引擎沒有熄火，車頭燈依然亮著，可能是想代替手電筒吧。

「小佛牌，小佛牌。還有一大堆小佛牌還沒有入魂——啊，早安。」

「阿唐，俺什麼都沒做。俺沒有做你擔心的事。」

「很抱歉，可不可以麻煩你去我們局裡一趟？」

「各位早安。」

「對——就是你。」谷尾刑警回答說：「目前只是想請你以證人的身分接受約談，並沒有強制拘束力，但從各種角度來說，還是希望你儘可能配合。」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迎接他銳利視線的慈庵住持在內，都猜不透老刑警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到底在幹嘛？」

「我們很仔細地看過了，而且在警局也擅自複製留底，應該沒問題吧！」

唐間木老爹似乎亂了方寸，厚唇動了半天，終於向松月露出求助的眼神。松月白凈的臉上神九九藏書情嚴肅，凝視著消失在遙遠黑夜中的警車。

到底拍到了什麼？

翌日早晨，我們第一次和幾名佛像師共進早餐。昨晚喝了人家的酒，如果今天早晨還賴床，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在谷尾刑警的示意下，站在身後的竹梨刑警從手提包里拿出差不多像單行本大小的長方形機器。應該就是昨晚討論的監視攝影機的記錄器。松月伸手接了過來。

松月也抬頭看著鳥居。

「我去看一下。」摩耶準備起身，松月制止了她。

「沒問題，不管是警局還是任何地方，我都會乖乖跟你們走。如果要偵訊我，也可以盡情偵訊。不過，我不能保證我的回答對你們有幫助。」

「不用了，他應該馬上就下來了。如果工作時間還沒看到他的人影，到時候再去叫他就好了。」

「——咦？」我突然發現不對勁，在餐廳內張望，「魏澤先生怎麼沒來？」

那兩名刑警一大早來幹什麼？我們互看了一眼，走向玄關，才發現松月和摩耶也在門口。剛才因為太黑了沒看到九-九-藏-書他們。

吃完早餐后，松月第一個走出餐廳。接著，摩耶也站了起來，唐間木老爹「嘿」的一聲，也離開了座位。

我第一次聽到慈庵住持用「俺」自稱。他轉頭看著兩名刑警，從容不迫地點點頭。

「住持，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松月默默點頭，訝異地看著谷尾刑警。他應該在納悶，刑警一大清早上門應該不只是為了還記錄器。

鳥居嘀咕了一句，走了出去，衝上樓梯。他似乎打算到魏澤位於二樓的房間找他。

「嗚呃，怎麼搞的，好像有點想吐——衣婆嬸，可不可以煮點粥給我？」

「你是在對我說嗎？」

慈庵住持看到我們來到走廊，對我們露出親切的微笑。我們紛紛向他打招呼，此時遠處傳來引擎聲，接著，傳來「呯、呯」兩聲關車門的聲音。

「笨蛋，別胡說八道！」

「對了，剛好大家都在。」

「阿唐，我偶爾也想一大早來看看你的臉。」

「我們也去看看。」

谷尾刑警走到我們身旁時，彎著背，把手放在臉九_九_藏_書上。被車頭燈從正後方照射的谷尾刑警看起來好像另一個人。

「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把慈庵住持帶走了？」

他重複著這段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像氣球消了氣般渾身癱軟，雙腿跪在地上，垂頭喪氣，嘴唇發抖，簡直就像被鬼魂附身一樣。

鳥居光著腳走到玄關的水泥地上，乾瘦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谷尾刑警的視線掃過所有人，然後靜止在某一點。然後，他用好像在訓誡對方的語氣說：

「啊——對不起，我怎麼可以罵客人笨蛋。我也慌了手腳……真的很對不起……因為我也被嚇到了……」

「住持，那是上次的刑警嗎？」

「不是喝多了，是沒睡飽。」

唯一的可能，就是監視攝影機派上用場了。刑警昨晚看了松月手上的記錄器內容，結果發現裏面拍到了什麼，於是，他們決定約談慈庵住持。但是——

在谷尾刑警的催促下，慈庵住持走向石子路。右側是谷尾刑警，左側是竹梨刑警，緩緩走向車前燈的方向，好像將被帶去另一個空九-九-藏-書間。走在石子路上的三個腳步聲漸漸遠去，當三人走出車前燈的照射範圍時，刺眼的燈光頓時打在我們臉上。當我忍不住閉上眼睛時，聽到三次車門關上的聲音。車前燈移動了，黑暗再度籠罩了我們。不一會兒，聽到引擎聲好像甲蟲的拍翅聲消失在山裡。

真備微微點頭，凜不安地小聲問道：「是不是該去看一下？」

鳥居大聲說完后，雙手掩著嘴巴，彎下身體。

「拜託，我本來就很想吐了，別再刺|激我，到底什麼事？」

唐間木老爹大喝一聲，我忍不住縮起脖子。

這時，聽到「咦？」一聲，玄關傳來唐間木老爹奇怪的聲音。

「師傅，我已經受不了——我已經無法忍受——無法忍受了——魏澤不是逃走了——就是被幹掉了——不是逃走了——就是被幹掉了……」

「你一定是喝多了。」

「我們來歸還昨天借的東西。」

這時，我們背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所有人都回頭看去。

「住持，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昨天晚上，等大家各自回到房間時已經凌九-九-藏-書晨一點多了，所有人都睡眠不足。松月和摩耶面對面坐在隔壁的餐桌旁，卻幾乎沒有交談，默默地吃著早餐。坐在他們同桌的鳥居仍然一臉鬱悶地喝著蕪菁味噌湯。這幾天他似乎又瘦了。

慈庵住持的聲音低沉而鎮定。

「唐間木先生，別擔心，住持會平安回來的。」摩耶拉著唐間木老爹的工作服袖子說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唐間木老爹回頭看著慈庵住持，目不轉睛地瞪著他；慈庵住持看著舊友，抬起臉說：

凜問真備。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魏澤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他！」

空氣頓時凝結了。

「真備，我們怎麼辦？」

「有沒有幫助，要由我們來判斷。而且，我剛才也已經說了，不是以嫌犯身分，而是以證人的身分約談——那就麻煩你了。」

「我來看看，太黑了，看不清楚——啊，真的是他們。」

「鳥居，魏澤怎麼了？」

「師傅！」

鳥居東張西望，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似乎沒有發現同事沒有來吃早餐。

唐間木老爹故意在衣婆嬸面前半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