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你……我……我感覺自己真的快成精神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他逼我的，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他逼我的！何大夫，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感覺自己已經瘋了……」

中年人才開口說道：「勝利者是……」他的嗓音嘶啞，說到一半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凌志傑，才報出一個名字。

還有，他和小宋之前以離奇的方式消失在押運的警車裡，難道真的也是利用了時空扭曲？

我看到他疲憊的眼神里有一絲慌亂的神色，他避開我的目光，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說實話，從小宋口中聽到關於昕潔的事情，我整個人彷彿再次被狠狠地衝撞了一下，但我立刻調整了情緒，依然冷冷地道：「呵呵……我老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已經對找到她失去了任何信心，我不想再找了，沒有結果……太累了……還有，凌隊……呵呵，他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以前的凌隊已經死了，我無所謂了，我要走了，再見！」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王飛讓我把他從公寓里接出來，然後讓他們單獨呆在一個屋子裡。他們在那個屋子裡呆了兩個小時，凌隊出來后，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連我都不認識了……我真的不知道王飛在那兩個小時里對他做了什麼……」

王飛真的成了鬼魂？

我幾乎無法將他之前的形象與我現在看到的這個形象重疊起來，我真的無法相信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凌志傑變成了王飛？！他們把凌志傑當成了王飛？！還是不知道凌志傑的名字，將王飛這個名字錯誤地安在了凌志傑身上？

小宋輕輕地點了點頭。

「小宋！王飛到底答應了你什麼事情？你要這樣幫他？難道我和凌隊都不能幫你？你告訴我，你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幫王飛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是刑警啊！但你看看現在的自己！你是殺人犯啊！你還打算幫一個殺了13條人命的殺人犯繼續殺人？！」我依然無法控制地https://read.99csw.com大聲質問道。

這個男人是，凌志傑。

中年人剛報完名字，場地外的人群再次沸騰起來，掌聲、口哨聲，還有一個齊聲呼喊的聲音，那個聲音讓我的戰慄更加劇烈。

小宋靠在牆上，疲憊地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去，說道：「何大夫……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也不是我想對你撒謊……而是……」

此刻，他頹然地靠坐在鐵絲網的一角，閉著眼睛，神情看起來疲憊至極。而他的左前方，一具更龐大的由肌肉疙瘩組成的軀體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看到那具軀體的脖子處有鮮血湧出來，跟之前小隔間里的那個赤|裸男人脖子處的鮮血一樣，開始慢慢鋪滿這塊狹小的場地。

等等……不對！就是這一點！我怎麼沒有想到！

「不！他就在那裡啊！他就坐在床頭，笑眯眯地看著我，叫我去把之前追你的那個人殺了，然後又叫我帶你來這裏看凌隊！」

「什麼那裡？到底是哪裡？」

我看到小宋眼眶裡有液體開始閃動，但他快速轉過頭去，用相當無助的語氣說道：「何醫生，我求求你，別再問我了……你跟我來，他還在等你。」

我有點懊惱，乘勢裝作非常生氣的樣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裝作要走，他果然拉住了我的胳膊，帶著乞求的眼神看著我說：「我求求你……你什麼都別問，只要跟著我去見他就行了！可以嗎？我求求你了！我都已經給你跪下了！」

於是我勉強做了個笑容，說道：「呵呵，沒事了，小宋，王飛的確是在那裡，我剛才騙你呢。」

昨天清晨那場爆炸，他們將凌志傑以那麼快的速度從房間里弄出去，難道說也是利用了時空扭曲這種東西？

因為，那個男人的臉上濺滿了鮮紅色的血液，那些血液就像一幅潑墨畫一樣從他的額頭一直潑到小腹，在鋥亮的肌肉疙瘩上閃爍著令人戰慄的光芒。

那個聲音只有兩個字：王飛！

「這……我不知道……」

這個中年人半邊臉全是疤，但眼神ｈｔｔｐｓ://rｅａd•９9ｃsｗ•com非常飄渺。他朝鐵絲網外掃視了一圈，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有很明顯的躲閃情緒，手部的動作也在說明他的話里有撒謊和隱瞞的成分，但我並沒有當面指出來，而是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王飛現在到底在哪裡？」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停下來看我們，我趕緊上前將小宋扶起來，然後拉著他逃也似地跑到門口，開門出去，向一旁那個仍然站著的壯碩門衛點了下頭，順利地拐進來時那條昏暗的通道，看四周沒人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對小宋說：「我答應你回去見王飛，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並且發誓你的回答沒有撒謊和隱瞞，如果被我發現你有撒謊和隱瞞，我就立馬走人！」說完后，我又補充道：「你應該清楚，我作為心理醫生，可以從你的表情和動作中看出來你究竟有沒有撒謊。」

「否則什麼？！」

在對話的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仔細地觀察他臉部肌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以及手腳的動作，因為我能從這些細微的不經意之處看出來一個人到底有沒有說謊，就像剛剛他在回答我問王飛對凌志傑做了什麼的時候，他眼神中的躲閃，以及左手不自然地觸摸自己的鼻尖，這些小動作都表明他那時撒了謊。

被鐵絲網包圍的那塊場地里，暗紅和鮮紅的色彩在刺眼的燈光下交織著，再與那些濃重的汗臭和血腥味凝結在一起，顯得絢爛無比。而這絢爛一處的角落裡坐著一個男人，一個我如此熟悉卻又分外陌生的男人。

「好，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凌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這一天時間，王飛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腦袋裡轟的一聲，心道怎麼會這樣？之前那個小隔間里我的的確確沒有看到王飛，可當時同樣在那裡的小宋卻無比斬釘截鐵地說他就在那裡，而且還和他說了話。我回憶了一下，他當時說話的語氣以及其它動作，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彷彿王飛真的就在那個九_九_藏_書小隔間里……

可現在，他說王飛就在那張鋼絲床上坐著的時候，他的語調顯現出一種非常自然的驚訝狀態，發音上也有非常合理的停頓，甚至連他手部的動作也表明了他對於自己所說的有完全的把握……這一切，都說明，他在這件事上沒有撒謊和隱瞞。

我一邊說著一邊扯開他的手，向前走去。

「你不知道？那你帶我來這裏看他，看什麼？」

或者依然是那個該死的時空扭曲的概念造成的？王飛真的可以穿梭于兩個不同的時空？並控制自己穿梭的程度？他可以讓小宋看到，卻不讓我看到？

在極度的震驚之下，我幾乎忘了思考，忘了喊叫，當四周圍的人群在沸騰中涌動起來的時候，我依舊死死地抓著眼前這張鐵絲網，獃獃地看著網那頭凌志傑那張被血染紅的臉，直到一個穿白西服的中年人走進了場地。

「呵呵，我只是想觀察下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因為你也知道，前幾天我看到你時還好好的，可幾天之後你竟然當我面殺了人，很抱歉我不得不懷疑你現在的精神狀況是否有問題，所以才演了那麼一出來觀察下，希望你別介意。」

「而是什麼？」我追問道。

我又看了看小宋，腦子裡忽然有了些觸動，因為，我依然不相信時空扭曲這種概念，而小宋就站在我面前，我應該可以從「他和王飛消失在警車裡」這件事切入，嘗試找出其中的破綻。

看到他這樣，我知道現在繼續發怒無濟於事，只能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緩了語氣說道：「還是那句話，我知道王飛手上肯定有你的把柄，或者是其它什麼事情，他有威脅你對吧？但我不管他拿什麼威脅你，我希望的是，你內心裡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你能做到么？」

「因為……我……因為……」小宋仍然支支吾吾，但忽然間，他眼裡閃過一絲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沖我叫道：「不！因為凌隊！還有……還有……你老婆！」

在一連串的巨大驚駭中，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也開始如眼前的鐵絲網般搖晃，它似乎厭倦了九_九_藏_書自己這具麻木的軀殼，想要衝破束縛，開始瘋狂地逃竄……

靠坐著的那個男人終於睜開了眼睛，可那雙眼睛里有的不再是曾經的凌厲，不再是曾經的直透人心，而是迷茫，彷徨……甚至還有無助。

但是，我的吼聲立刻就被淹沒在更巨大的人群歡呼「王飛」的聲浪中……

小宋見我步步緊逼，神色慌張地搖了搖頭，然後就不再說話。

「王飛？他就在那裡啊……」

我發瘋般地朝他消失的方向擠過去，但人群騷動，我幾次都被沖得跌跌撞撞，終於艱難地到達他消失的那處角落，才發現是一扇緊閉的鐵門，我拉了下把手，拉不開，似乎從裏面反鎖住了。我使勁拍打著那扇門，但是沒有反應。也許，門那邊已經沒人了吧，我這樣想著，最後狠狠地朝門上踹了一腳，才終於放棄，頹然回頭，卻看到我身後站著一個人，在依舊沸騰的人群中直直地看著我，那是剛剛消失的小宋。

此刻，我的眼睛亦是如此空洞，它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名穿白衣服的中年男人走出了場地，隨後換做兩個彪形大漢再次進入場地，將趴在地上的那具軀體拖了出去，不一會又回進來將靠坐著的凌志傑從地上晃晃悠悠地攙起來，開始扶著他往外面走。

我轉過頭，盯著他的眼睛，用更冷的語氣說道：「呵呵，真可笑，我為什麼要再次跟著你去見他？我已經見過了，他那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不想見他了，我得走了，我很累……再見！」

我一時間有點錯愕，隨即注意到，場地內的很多人似乎都在看著我們，因為這一幕對他們來說確實太超乎常理了——一個觀看地下黑拳的場所里，竟然會有一個男人向另一個男人下跪，這種情形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你之前殺了人的那個小房間？」

小宋呼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說：「王飛知道你要問我問題，但他警告我，禁止我和你說額外的話，否則……」

當凌志傑被攙扶著隱入黑暗的最後一剎那，我看見他回了下頭，猶疑地朝我這邊張望了一下，但是，我不知九*九*藏*書道他有沒有看見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的呼喊。

「他根本不在那裡！我當時還問你在跟誰說話，你難道是在跟一個看不見的鬼魂說話么？王飛變成鬼了？！」

「是啊，怎麼了？」

聽我這麼一吼，小宋的眼神中瞬間出現了驚恐的神色，他看著我不可思議地問道：「何大夫，你……你是說……你看不到他？」

我裹著繃帶的手指如失去靈魂的木乃伊手指一樣，死死地摳進了鐵絲網的網眼裡，我看著凌志傑被攙扶出去的背影，發了瘋般地開始吼他的名字。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我沒想到小宋會這麼快就變得歇斯底里起來，不過也好，我靜靜地看著，就等他將自己和王飛之間發生的一切都合盤托出。

小宋張了張嘴，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問道：「何大夫……你……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騙我？」

因為，就只有那一瞬間的回頭，他就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與黑暗中……

「你不能走！」就在我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小宋爆吼了一聲沖了上來，手肘扼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個小房間啊。」

「我現在沒有心情再跟你去見他，除非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站在哪一邊？是他那邊？還是我這邊？」

「我……」小宋再次轉過身來，他的眼神更加無助。

而我，看著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依舊戰慄不止。

「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那麼器重你，你為什麼要對他這樣？！你為什麼要幫王飛？！」看到小宋那張冰冷的臉，我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沖他吼道。

可是，我沒有等到，因為只過了一會，小宋抓著自己的頭髮使勁扯了一把后，抬起頭來繼續看著我，說：「何大夫……你還是跟我去見他吧，不然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求你了……成嗎？」他說完這句話，忽然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因為，就在昨天清晨，他消失在自己那間爆炸的公寓里，而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突兀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根本不在那裡！我怎麼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