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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往

第三十九章 往

「兩個人都被拉上了裂隙,送到了醫院,但B在那天晚上就已經死了。
王飛的故事很長,遠遠不止用了兩鍾,可我早已不在乎他講這個故事用了多少時間。
「本來以為過一個晚上,妹妹的病情就會好轉,但沒想到,半夜的時候。睡著的A忽然被帳篷外的一個聲音吵醒了,他聽出來是那個妹妹的哭聲。在聽清楚了聲音的大致內容后,A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妹妹為什麼哭,因為他知道她喜歡自己的哥哥B,這種喜歡不單單隻是親情,裏面還有著愛情的成分。
「A聽完妻子的講述,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和妻子抱著哭成一團。
「他心急如焚,又對自己懊惱萬分,只得再次帶上手電筒出去尋找,不料身後傳來妻子的聲音。
我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將眼前弄得一片模糊,而心髒的位置傳來陣陣的絞痛。那種無法克制的痛楚再次讓我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那個充滿著哭泣和尖叫的白雪皚皚的山谷,讓我想起了那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但沒過多久,妹妹的哭聲突然變成了尖叫。A一個激靈鑽出了帳篷,手電筒一照,才發現B已經不見了,只有妹妹站在帳篷外失魂落魄的樣子。A趕緊讓妻子出了帳篷安撫妹妹,然後自己提著手電筒開始尋找B。
「故事是關於一個男人A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B,他們每年都要舉行一次戶外活動。而三年前,他們的目的地是西藏的一座雪峰。他們跟了一個登山隊,起初很順利,沒想到在中途的時候,兩個男人驚訝地發現A的妻子和B的妹妹也在隊里。他們吃驚是因為他們每年要進行的戶外活動都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從來不會讓這兩個女人參加,更何況是攀登雪峰這樣極度危險的行動。他們商量了以後決定送兩個女人回家,但是整個隊伍當時九九藏書已經進入了雪山群的腹地,大部隊不可能折返,只能由他們兩人護送兩個女的下山。所以,下山的隊伍只有他們四個人,帶著兩隻帳篷。
「也許,外人很難理解這種感情,但這是妹妹曾經親口向作為心理醫生的A訴說過的。A當時聽了以後也曾經試圖採用心理療法幫助妹妹擺脫這段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感情,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成功,妹妹仍然無可救藥地愛著哥哥B。她很痛苦,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A也很無奈,但仍然承諾幫妹妹保守這個秘密,所以B一直不知道。
「這種不對勁讓妻子感到極度的恐懼,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已經不是B,而是其他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
「裂隙的深度比他想象得要深很多,在下了大概十幾米后,終於觸到了底,但他很快就發現,底下的情況比他想象得更糟糕,因為底下是水。這裂隙下面似乎是一個水潭。
「B一定掉下去了,A這樣想著便開始想辦法進入裂隙。他將登山繩綁在了裂隙口一處相對牢固的岩石上,然後順著登山繩往下。
「B掀掉了帳篷,一下子將妻子按倒在地上,發了瘋般的想要拉開妻子登山服的拉鏈……到這時妻子終於明白了B想幹什麼,她大聲向一旁的妹妹請求幫助。而妹妹也正好緩了過來,她衝過去抱住了B的胳膊,妻子趁機翻了個身,站起來就跑。但B很快就甩開了妹妹,繼續去追妻子,一路追到了山谷的另一邊。
「B摔下來受傷了,沉到水下去了?A這樣想著,費勁解開了身上的裝備,連同登山服一起脫了,讓它們留在懸挂的登山繩上,而自己則下了水。好在水還沒結冰,所以溫度在0°以上,相比于外面零下三十幾度的寒冷,水裡要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他成了半植物人的狀九*九*藏*書態,至今為止一直躺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B終於醒轉過來,可他什麼也想不起來,甚至想不起來在帳篷里的時候妹妹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A判斷他在昨晚可能由於無法接受妹妹的表白,再加上過度寒冷的因素,而導致他突發性精神失常。所以,在和妻子商量后,為了保證剩下的人能活著走出雪山,他們決定隱瞞事情的真相,並騙B說妹妹不聽勸告獨自向山外走去了。
「下山的路走了整整一天,四個人依然沒走出白雪皚皚的群山。也許女人的體質很快就經不住這樣的勞累和寒冷,妹妹似乎生病了,時冷時熱開始打擺子。哥哥B急得直跺腳,卻無濟於事,只能幹巴巴地守在帳篷里,緊緊地抱著她。因為帳篷太小,每隻僅能擠下兩人,所以,本來打算兩個男人擠一個帳篷的,現在只好讓哥哥和妹妹一個帳篷,這樣反倒也成全了男人A和自己的妻子。
「因為B向妻子衝過來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A懸挂在半空里,用手電筒往水面照著,卻找不到任何人的蹤影。
「就在A驚慌失措的時候,幾聲凄厲的尖叫從山谷的另一邊傳來。A急匆匆跑過去,看到妻子坐在雪地上,登山帽不見了,頭髮在夜風中凌亂地飛舞,神情恍惚。
「他們露營的地方是一處山谷,但A找遍了整個山谷也沒有找到B,望著谷外漫天的大雪以及強達六七級的風力,A不敢輕易出谷,他決定暫時先回帳篷處看看情況。
「一旁的雪地里躺著B,他的額角有一塊血漬,已經凍結。B的眼睛緊緊閉著,看樣子是昏迷了。
A咬了咬牙,又把綁在B身上的繩子重新綁了一遍,確定足夠牢固了以後,開始徒手順著繩子往上攀爬,打算自己爬上去后,再找兩個女人一起過來把綁好的B拉https://read.99csw.com上去。但是,讓A沒有想到的是,綁在裂隙口的岩石開始鬆動了,它竟然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在他爬上了五六米以後,嘩啦一聲,那塊岩石連同周邊的石塊一起全都砸了下來,他的頭部被砸中了,然後失去了意識。
「但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上面仍然沒有動靜,這時候,A也冷靜了下來,他開始試探B的鼻息,發現還是一點氣息都沒有,B這次似乎真的死了。但A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告訴自己B是不會死的,他一定能把他救出去,就像如果摔下來的是自己,B也一定不會放棄,一定會想辦法把自己救出去。
「但是,當他回到帳篷處的時候,一幅讓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畫面呈現在眼前:
「隨後,他才一點點地從妻子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在A離開不久后,妻子就看到B回來了,妹妹衝上去抱著B哭泣,求他原諒,但B一把推開了妹妹,徑直向妻子走來。妻子對B的行為感到很震驚,厲聲斥責了他幾句,但很快,她就發現B的神情不太對勁。
「而A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朝著裂隙下面喊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過他很快就在裂隙下方不遠的位置照到了一樣東西,那是一隻冰鎬,插在岩縫裡。
我一下子不明白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就聽他繼續說道:「這個版本相對來說,要簡單很多,故事的前半部分完全一樣,但到了A走出帳篷尋找B開始,就不一樣了。怎麼不一樣呢?你聽我慢慢講。」
「A無法言明真相,只能忍受著B的介懷,他覺得與其說明真相讓B痛不欲生,還不如讓自己承受這一點點的痛苦。」
「A失去了意識,A的妻子和B的妹妹則在不久后找到了那處出事的裂隙,她們沒辦法下到裂隙中,只能守在一旁互相抱著哭泣九*九*藏*書。幸運的是,第二天白天,就有另外一支登山隊路過,在說明了情況后,他們下到裂隙救人。
「可他們不知道,在山谷的另一邊,有一條山體裂隙,被大雪遮蓋住了痕迹。
「聽著外面的哭聲,A猜測妹妹是裝病藉機和B擠在了一個帳篷,然後可能做出了一些不太理智的舉動,所以B心情非常複雜地跑出了帳篷,妹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開始哭著求B回帳篷,因為外面零下三十幾度,一個人不可能在這樣的深夜冷風中撐的了多久。
我試圖將那一切遺忘,就像凌志傑一樣選擇性的失憶。可是,我做不到,腦袋始終保持著該死的清醒,連酒精都沒法讓自己片刻失意,又怎麼能將那種痛徹心扉的往事徹底遺忘?
「A聽到了妹妹的尖叫聲,衝出帳篷,發現B不見了,他讓妻子照顧好妹妹,自己一個人循著雪地上留下的蹤跡去尋找B。很快,就在山谷的另一邊,腳印到了頭,手電筒光下呈現的是一條已經露出的山體裂隙。可以看出,這條裂隙的表面原本是被大雪掩蓋的,但此刻由於人為的活動,裂隙才整個露了出來,在手電筒光的的照射下,下面依然黑洞洞得可怕。
那個男人依然詭異地笑著,他的聲音在海風裡聽起來也變得有點恍惚:「呵呵,其實,那個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你想不想聽聽?當然,你知道,我所指的另一個版本不是A編織給B聽的那個謊言版本,而是一個對於A來說,更奇怪的版本。」
「B接受了他們編織的謊言,但內心裡對妹妹的死一直耿耿於懷,認定A當時的處理方法非常失敗才會導致妹妹的出走。
「A跑過去扶起妻子,問她怎麼回事,但妻子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哭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A奇迹般地活了下來,但他現在卻只能依靠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各種各樣插|進他體read.99csw.com內的導管維持著生命。
「但A覺得自己這時候出帳篷勸說也不太妥當,只好又靜靜地聽了一會。
「兩隻帳篷都被掀翻了,各種用品散落一地,妻子和妹妹卻不知所蹤。
我透過朦朧的眼眶看著眼前那個擁有詭異笑臉的男人,下意識地再次舉起了手槍,但我握槍的手開始顫抖,連聲音都跟著一起顫抖:「你怎麼會知道那件事?你他媽的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後來一直到出了雪山,A也沒有將真相告訴B。因為他怕B無法接受自己在癲狂狀態下親手殺死妹妹的事實,於是用謊言編織了另一個版本:妹妹愛上的是A,在晚上把A叫出去談話,並表白,被A的妻子聽到,於是三人發生了語言衝突,妹妹氣走,離開了營地。他們叫醒B一起外出尋找,在山谷內一處裂隙附近發現了蹤跡,判斷妹妹可能摔入了裂隙,基本無法生還。B無法接受真相,非要進入裂隙尋找,被A當場打昏,結果導致選擇性失憶,以至於B對於那晚上經歷的一切都無從想起。
「妹妹就是在拉扯中被B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推進了那條裂隙,而B仍然閉著眼睛在瘋狂地撕扯著妻子的衣服,妻子慌亂中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狠狠地砸在了B的額頭上,一切才終於安靜下來。
「妻子終於說話了,只是說出來的卻是:『她死了。』
「A重新將帳篷支起來,將妻子和B都安頓好以後,突然想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妹妹不見了。
「A哆嗦著在水下面尋找,水並不深,也就兩三米,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B,B仍然穿著登山服,由於吸水后太過沉重,整個人沉在了水底,不知死活。但A相信B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依然費了很大的勁將B身上負重的東西全都卸掉,才將他拉出水面,然後把B整個人系在登山繩上,開始朝外面喊,希望妻子或妹妹能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