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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復活的未婚妻

第一章 復活的未婚妻

「老……老……老施……你……你……你把詩妹打死了?」我用手把自己的下巴往上一托,半天終於也憋出了幾個字。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詩兒的屍體不見了,身邊那灘血跡竟然也不見了!」
他女兒叫施詩,這名字簡直太有詩意了,聽著就覺得高雅,不過到了我嘴裏就變成了詩妹,諧音就是師妹,純正的武俠味。詩妹在鎮中心的人民醫院當護士,那就是白衣天使吶,溫柔體貼,美麗大方,多少男人的夢想。這個夢想剛好砸在我腦袋上,馬上冒起無數個幸福的大頭包,讓我一度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幻想中,連做夢都能笑醒。碰到那些驢頭狗臉的房地產採購商們擺臉色的時候,我只要想一想我的詩妹,立馬就能臉上貼金,馬屁開花,保准讓他們嘴上長出茄子,儼然轉化為標準的照相臉。
可就是這樣一個詩妹,被他老爸懷疑不是人!要知道,老施就這麼一個女兒,比啥都寶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鄭重其事地放過話:「我女兒是我這輩子最最喜歡的寶貝,你小子運氣不錯,給你撿到了,但你要是對她有一點不好,就別怪老頭我不客氣!」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老施朝屋裡指了指,我騰地站起來就要往屋裡走,老施再次一把拉住了我。
老施看到我哭,卻不為所動,皺了皺眉頭趕忙說道:「你哭什麼呀!我是說我把詩兒打死了,但是你聽到我最先跟你說的她已經不是人了沒?」
但這天我的下巴差點就合不上了,老施說我的詩妹已經不是人了,而且他親手把她打死了!
在我認識詩妹以來,不記得她對詩詞方面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如果她在晚上吟誦詞句,那確實顯得反常,於是問道:「有沒有記下她念的什麼詞?」
「有沒有去詩妹房間里找過?」
「詩妹房間我就第一天進去過,後來就沒進去過。」
「穿越啊……喔……沒啥,你不懂,現在網路上的年輕人都喜歡寫的一種題材,因為你說詩妹晚上一個人吟詩,可以吟誦很久,我就想到會不會是被某個古代的女子給穿越上身了……不過即使是這種情況,也不該不吃不喝的啊……」
上個禮拜六,我嫌家裡灰塵雜物太多,就到附近請了個鐘點工來給我打掃打掃,那姑娘弄了一上午,等到差不多我就讓她回去了,你也知道,我擺寶貝的那地方不能讓別人曉得,於是只能讓詩兒過來幫我拾掇,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拾掇就出事情了!
老施算的上半個老頑童,跟我相處也不講究輩分,全然不在乎我這個准女婿有沒有尊敬他,平常見我空著,准得拉著我一起喝茶,下下圍棋象棋之類,偶爾還能搬出一把破二胡讓我坐著聽他拉幾段,當然這些都是小調劑,他最樂意的事就是捧出他宅子里的寶貝,然後一樣樣給我看,給我講,講那些寶貝的來歷、故事、傳說等等,老頭果然是個才子,海闊天空地講,正好我也很感興趣,聽准丈人滔滔不絕地說這些奇聞軼事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我跌坐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個變故比喜馬拉雅山的造山運動還要劇烈,好好的詩妹怎麼就不是人了?怎麼就被打死了?
「好啦,爸,跟你開玩笑呢,嘿嘿,元慶哥哥很疼我的,你就放心吧!」詩妹這話說得簡直能甜死我,我就只能嘿嘿地笑,不過我看的出來,老施對他女兒的疼愛那肯定是沒的說的,畢竟就這麼一個,又沒了老伴,朋友也不多,退休后不再怎麼往來,他感情上唯一的牽挂和寄託不放在女兒身上還能放哪去?
就上周六下午,詩妹說回家一趟,我給她打電話問你在幹嗎,她說幫老爸整九_九_藏_書理東西呢,臉上手上都是灰,拿著手機嫌臟,然後就掛了。等到晚上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就關機了,我又給打座機,老施接了電話,說她已經睡了,我就沒再打。
「好,如果你確定自己是真砸了詩妹,而且是用那東西砸的,那東西就不可能無緣無故不見了。而現在看起來所有事情也都是由於那東西所引起,所以我們必須!一定!絕對!要找到那東西,你說過整個房子你搜過了,唯獨詩妹的房間沒有,那麼基本可以肯定它就在詩妹的房間里。想想看有什麼辦法把詩妹支開,我們進去找找?」
但錢對我來說還真的挺算個事。我大學畢業五年,學土木工程的,學校不怎麼樣,又沒啥好關係,在城裡瞎混了三年沒找到好工作,只好回到鎮上,開始倒騰一些建築材料的事,倒也勉強能賺點過過日子。
詩兒心細,連那些台座啊柜子啊架子啊等都給我縫裡縫外的擦拭乾凈,並把各種物件都一一碼放整齊,就因為她整得太仔細,也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個盒子,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記得自己收藏過那麼一個盒子。正在愣神的當兒,詩兒就把盒子給打開了,我一看到盒子里那東西,就有一種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沒法跟你形容,可能跟著了魔一樣。我衝過去一把抓起盒子里那東西!詩兒肯定看到了我的反常行為,我聽到她似乎在問我發生什麼事了,但是當時我的腦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我……我……我抓起那東西就狠命朝她天靈蓋上……砸上去了……我當時就只聽見「哆」的這麼一個聲音,就是那東西砸在她頭上的聲音,你根本就沒法知道我聽到這個聲音是什麼感覺……但是這一砸我就馬上清醒過來了,然後……然後我就看到詩兒頭頂上的開始冒出血來……鮮紅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額頭淌下來……她倒下去之前看了我一眼,就是那種想不通的表情……她一定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她親爸爸我會往她腦袋上砸那麼一下……嗚嗚……
老施又繼續說:「詩兒沒有屍體!不,詩兒現在還不是屍體,她還是個活人!」
為了詩妹,我偶爾還能胡亂謅出一句詩:陽光日大地,生活真美麗!
這上面光線很暗,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照進來,可以看到大量的灰塵在飛舞,但走廊上各種老舊的傢具都乾乾淨淨的,可以看出剛被人抹過沒多久。
我一臉焦急地說:「詩妹,你不是生病了吧?你一個護士,怎麼都不懂得照顧好自己,我都還指望你以後能好好照顧我呢!快跟我去醫院!聽話!」我開始拽詩妹的胳膊,但她仍然一動不動,我只好回頭向老施求救。
我的喉嚨仍然哽咽著,很難受,只好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心情沉重地問道:「那詩兒是真的死了?現在我們看到的那個是鬼魂?」
「我當時打下去的時候確定用了非常大的力道,而且我親眼看著血從她頭頂汩汩地往外冒,她倒下去以後我怎麼叫她搖她都沒反應,眼睛就那麼睜著,我當時也無法相信她就那麼死了,我坐在地上抱著她,嘴裏不停地喊著『詩兒你快醒來……詩兒你快醒來……』但是她仍然一動不動,鼻子里已經沒有氣了,身體也越來越冷……我抱著她坐那裡坐了一夜,想著關於她的一切事情,想著她第一次開口叫爸爸……想著她小時候穿著他媽給做的小花裙,傍晚站在門口等我回來,可我一旦去工作都是起碼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趟……想著她才十幾歲的時候,他媽就這麼去了……想著她懂事地跟我說,爸,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放心吧……想著她上大學的時候每個星期都九-九-藏-書給我寫信……我就那麼一邊想一邊哭啊……哭著哭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我又一臉不解地看老施,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答案,老施輕輕嘆了一口氣,用眼神示意我跟他下樓。我本來還想再敲敲門,看看詩妹到底怎麼了,但老施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蹭蹭蹭下了樓來,把我按在座位上,自己則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房間里沒開燈,光線很暗,因為我之前以為那是一場夢,所以我希望她現在正躺床上睡覺,於是就走到她床前想去確定一下,但是床上沒人,一摸被子,涼的,我就有點慌,在想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我的夢境,正在思考的當兒,我往旁邊一瞥,猛然看到詩兒!她……她正坐在鏡子前,一聲不響地地梳著頭!動作緩慢,一下又一下……你要知道那時才5點多,天還沒亮呢,我被嚇得嚇得不輕,但一想到她好好的,還能動,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於是問她『你這麼早就起床啦?』她卻沒答話,反而說道『下次進來記得敲下門。』那音調很冷,根本不像平常的她,但我當時沒多想,只好尷尬地說我就是來看看你睡得習慣不,然後就退出了房間。」
那時候詩妹就撒著嬌問他:「爸,既然我是你最寶貝的,那我讓你陪我逛逛公園你怎麼又不肯啊?整天就知道跟你那些舊東西呆一塊,也不理我,這算是寶貝我嗎?」
等等,這眼神好像不對啊,詩妹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我啊,我有點不明所以,正好已經摸到了她的手,我心裏忍不住暗叫了一聲:好冷!的確,她的手出奇地冰涼,立夏都已經過了,氣溫又這麼高,詩妹的手沒道理會這麼冰冷啊,簡直就跟冰塊似的!我馬上又去摸她的額頭,沒想到這次她卻躲開了。
我這才回想起來她站在房門時的眼神和動作,因為一個人的神情和動作都是有其個人風格的,很難改變,但是那個詩妹的確跟以前的詩妹不像,倒更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而且她彷彿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對老施也沒有任何感覺,她表現得似乎認識我們又似乎不認識我們,總之那種狀態非常彆扭,越想越讓人不舒服。
老施頓了頓,我沒說話,繼續聽他講。
我眼淚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嘩啦啦往下掉,聲淚俱下地說:「老施……不……爸!詩妹死了,你好歹也讓我去看看她的屍體吧?啊?」
「她當天中午沒吃飯,晚上也沒吃飯,不管我怎麼叫她都沒有下來吃飯,甚至整個白天都沒有走出房門半步。但是到了晚上大概8點多鍾的時候,我聽到她下了樓,趕緊跟過去,問她話,她卻依然不應我,一個人在院子里,站在那棵桃樹邊上,幽幽地說著什麼,又彷彿是在唱歌,她那個樣子讓有點磣人,我不敢走近去問,只能遠遠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她站在樹邊說了多久,我後來漸漸地聽清楚了,她似乎是在吟誦一首古詞。」
「什麼?」
我腦子被攪糊塗了,老施這到底要說什麼意思啊?剛說自己把她打死了,又說她還是個活人,這不明顯的自相矛盾嗎?儘管我此時腦袋裡一片糨糊,至少也能分辨得出來這話完全就是矛盾體啊!
詩妹站著仍然沒動,張了張嘴,冷冷地說道:「不去,我沒病。」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按說我這樣的說年輕不年輕,說不年輕又年輕的人跟老施這長我一輩的老頭子能做上忘年交也實在是件挺蹊蹺的事,說起來別人還不信,就像別人不信老施這樣的孤老頭竟然有個水靈靈的女兒一樣。
老施又沏了一壺茶,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則開始計劃著如何把以前那個可愛善良聰明美麗的詩妹找回來九*九*藏*書,想各種可能的辦法。
聯想到她冷得跟冰塊似的小手,再結合老施這個「不是人類」的定義,我終於能體會到他這幾日來的複雜心情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詩妹已經不是原先的詩妹,至於她是否死了,現在是否已經是鬼魂還無法確定。
聽到這裏,我忽然一拍大腿,說道:「會不會那天的事其實是你在做夢?」
老施說的鬼上身我覺得有點玄乎,於是仔細再想了一遍,說道:「我們先不談鬼,假設一下看有沒有這種可能:詩妹被你砸了腦袋,然後身體和精神上都出現了一系列的變化,激發了人體的某種潛能,比如可以長時間不睡覺,而且在思維上也引起一些反常的表現,讓她忽然有了來之不盡的靈感,比如創作詩詞歌賦等等?」
老施只好抬頭看天井,無言以對。
老頭姓施,我叫他老施,就打個老師的諧音,也算尊稱。
「嗯,至少我沒真正見過她在睡覺,她白天的時候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里,我去敲門她馬上就能開門,晚上她會到院子里走走,還是念唱,念唱的內容也沒多少重複,似乎每天都是新的,我真不知道詩兒是從什麼時候在哪裡學來的這些詞句,所以經過這麼幾天的觀察我基本可以確定她已經不是原先的詩兒了,她更像是被某種東西附身了……就是俗話說的鬼上身。」
「我是沒見過,但是我沒見過不能代表沒有,你說是吧?詩兒現在這個樣子,確實很像被鬼上身的情形。」
他老伴死得早,街坊鄰里們又覺得這老頭怪裡怪氣的,而且老跟古墓打交道,怕沾上晦氣,於是都不和他來往,他倒也樂得清靜,一個人住一老屋子,那老屋子在鎮子西頭,挺大的,半木質半泥牆結構,兩層樓,堂屋中一個天井,老施沒事就坐在天井裡喝茶,他那些舊東西則統統被藏起來,從沒和人說過藏哪,只是時不時讓我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捧一兩樣出來讓我瞅瞅,我雖然不懂古玩,但至少曉得這些個東西要是碰到識貨的買主,那價錢可就大了。
這英子就是他死去的老伴,也是我沒見過面的准丈母娘,可能就因為沒見過,老施每次這麼指著的時候我都會感到脊背發涼……
我一口氣把話說完,咽了口唾沫,看向老施,希望他能理解那東西的重要性,並和我一起想辦法找到它。
「你快說啊!都急死我了,詩妹這幾天到底出了啥事?」我沒心思喝茶,一個勁地催老施。
老施也一臉關切地說:「詩兒啊,你身上這麼冷,肯定是生病了。你看,元慶今天也過來了,我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你別急,聽我繼續講。知道她已經起了床,我就去外面菜場逛了一圈,買了幾個菜,又順帶了幾個包子和兩袋豆漿,回來后就去叫她下來吃早飯,但是沒應我,我想也罷,她有時候也不吃早飯,於是就做自個的事情去了。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我就在想這都到了準備午飯的時間了,詩兒怎麼還沒下來準備午飯呢?於是又上樓,敲了她房門后,她就是剛才你見到的那個態度,整個人給人感覺就很冰冷,說不上的奇怪。我的心裏就又開始發毛了,想起周六下午的那件事情,我越想越不對,仔細回憶周六一整天所做的每一件事,以及每一個時刻,太多的細節讓我漸漸確定那絕對不是夢境,而是發生的事實……儘管我千方百計地找理由來否認自己的想法,但後來那個『詩兒』的表現卻印證了我的猜測,我真的已經把詩兒打死了,而現在那個詩兒已經不是原先的詩兒了……」
正在思考的當兒,房門卻開了,我一看,這不是別人,不就是詩妹嘛!活生生的詩妹啊!我馬上破涕為笑,就九_九_藏_書要張著雙臂來個獨創的元慶式擁抱,沒想到老施在一旁重重地咳了幾聲,我就只好尷尬地變了個手勢,轉向去拉詩妹的手,詩妹穿著一套白色睡衣站在房門處,就那麼安靜地看著我的眼睛。
老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也跟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詩妹的身體看起來彷彿還是以前那個,但我和老施都知道她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她了,她的種種行為表現太詭異,沒法找到合理的解釋。
我把心裏的疑問告訴老施,老施抹了把眼淚,悄聲問道:「你不覺得詩兒現在很奇怪嗎?」
沒想到老施立刻給否定了,他說:「那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但是見到詩兒以後我就覺得那不是夢了。你應該知道周末的時候詩兒也喜歡睡懶覺,但是那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是5點左右的樣子,我醒來就立刻想跑到她房間去看看,我小心地開了房門,但是開進去后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不過老施聲明了,他收藏的這些東西,除非他死了,絕對不會落到別人手裡,錢不錢的他不在乎,如果還能碰到他鍾意的,甭管花上多少錢,他照樣去收了來。這時候,我也就胡亂調侃他幾句:老施,你還能有多少錢啊,就這破房子都不捨得拆,已經夠寒磣了!你還要再收古玩,你收的起嗎?
可等到周日下午我再打過去的時候,詩妹手機還是關機,我就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匆忙趕到老施家,沒想到老施告訴我詩妹在家裡睡了一晚,早上已經出門了。我又趕到她在醫院邊自己租的那屋子,我有鑰匙,開門進去看還是沒人啊。抄起電話開始給她幾個小姐妹和同事打電話,得到的回復統統是不知道,沒看見。
老施越說到後面越說不下去了,眼角兩行清淚滑過,一時語塞。
「啥?」老施一臉莫名其妙。
「你說詩妹是不是被穿越了?」我想不出個頭緒,沒頭沒腦地問道。
老施快六十了,年輕時是考古隊的,跟古墓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什麼樣古里古氣的東西都摸過,什麼樣奇奇怪怪的事情也都見過。現在退休在家,仍然喜歡把玩一些舊東西,甚是執著,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只要看著這些個東西,就覺得自個起碼年輕了十幾歲。
老施卻搖了搖頭,說:「她現在是什麼東西我不確定,但也不是鬼魂,因為我前天傍晚好說歹說請了老張過來陪我下盤棋,我的目的就是為了確定下她是不是鬼魂,結果老張看到詩兒竟然也打招呼了……」
「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那東西不見了,連盒子都不見了!」
老施又猛喝了幾口茶,但這哪像喝茶,完全就是在灌酒。等到一整壺茶水都給灌完了,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終於願意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
「那天醒來后我就沒見過了,我搜遍了整個房子都沒再見過,就跟長了翅膀自己飛走了似的。」老施的回答讓我很失望,因為我回想起他描繪的細節,他是在看見盒子里的東西后才忽然著了魔似的砸向詩兒,詩兒就是被那東西砸死的,然後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那麼唯一能解釋得通所有事件的可能性就落在了那個東西上面,但現在老施說它不翼而飛了。
「老施,那個盒子里的東西現在在哪?」我忽然想起了他砸詩妹使用的兇器。
我和老施面面相覷,我徹底傻眼了,這詩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平常見到我老遠就開始樂了,那美麗的笑容直接就能甜死我,今天她怎麼這麼冷淡,而且全身冰冷,說帶她去醫院她還生氣似的關了房門。
老施看我不語,又繼續說道:「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這幾天一直不讓你過來看她了吧?」
可我忽然想起才剛剛見過詩妹啊,read.99csw.com她看起來不還是好好的嗎?除了手有點冰,眼神有點怪之外,看不出她已經被打死了啊。
「詩妹的屍體現在在哪裡?」我咽了口唾沫,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和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機械性地點點頭。
「她像是在念又像是在唱,很長很長時間,我沒有聽清楚,也聽不太明白,讓我再想想……嗯,似乎有幾句聽見了,說什麼人生倏忽……殺氣朝朝……一生辛苦……後面又是什麼漢家天子……沙場白骨……對了又念到了一個地名,長安,她念的有點像古白話文又有點像詩詞歌賦,太長了,我聽不太真切,能記起來的也不多,但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一種特別悲傷惆悵的情緒。她就一直念啊念啊,後面的我沒再聽,等她念完了,我一看表,已經12點多了,我實在熬不住,就走過去叫她回房睡覺,但她卻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而且我跟你說,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看到她睡過覺!」
「然後呢?然後詩妹什麼時候『活』過來的?」我在「活」這個字上猶豫了一下。
老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你講的這種可能也是有的,也許她的身體變異了,但是我想不通一個人在整整五天之內,不僅沒有睡過覺,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喝過一點水,你覺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她如果是變異了,那也變異得完全不是人類了!」
我們兩個聲音輕得跟做賊似的,老施帶著我來到走廊盡頭,這裡有扇木門,正是詩妹的閨房。只見他抬手輕輕地敲了下門。我心裏在想,不是說詩妹已經死了嗎?他敲門幹什麼?難道死人會來開門?或者還是有別的人在房間里?
我說:「奇怪倒是有一點,但是不像是被你打死了,倒像是真生病了。」
這就奇了怪了,難不成失蹤了?我再次趕到老施那裡,老施的表情就有點奇怪,但我沒留意,就聽他說:「噢,詩兒剛跟我打過電話,說去鄉下的姑媽那了。」
我聽到他嘴上模擬的那一聲「哆」,彷彿是硬生生地砸在我自己的頭上,這記沉悶的聲音似乎砸碎了我的整個世界,從此我與詩妹將陰陽兩隔,我的眼淚也跟著老施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既然知道詩兒不是莫名其妙失蹤了,我也就只好作罷,單單奇怪她怎麼都不跟我打個招呼就走了呀,連手機都一直關著,等她回來,看我不好好讓她補償補償我!至少得給我做一周的糖醋裡脊和魚香肉絲!只要一想到她的這兩樣拿手菜,我的眼睛就開始發亮,下巴上淌下來的口水都能用來抹桌子!
但老施每每講完都會指指我坐那椅子,感嘆一聲:「唉……以前英子就坐在這上面……」
老施見我沒頭沒腦地抹著眼淚,一時半會也講不清楚,索性拉著我的手,悄悄地進了屋,踩著吱嘎作響的木質樓梯,上到二樓。
「她5點鐘起來梳頭,這件事的確不尋常,但是也不能說明有什麼問題啊。」
「鬼上身?你以前不跟我說你做了一輩子的考古工作還沒見過真正的鬼么?」
我真希望老施像往常一樣,咧嘴開始大笑,但他沒有,只是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老施想了一會,繼續問:「你有沒有感覺到,詩兒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詩兒了?」
老施也不反駁,嘿嘿地笑,彷彿錢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事一樣。
但我發現老施彷彿沒在聽我說,而是直直地盯著我背後。我回頭一看,詩妹正冷冷地站在那裡……
以下是他的話:
「沒有睡過覺?這麼多天都沒有睡過覺?」我心裏冒起一股寒意,一個正常人一般三四天不睡覺已經到極限了,而今天是周四,從上個周六到今天已經整整5天了,詩兒要是真的5天沒睡覺,她就應該不算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