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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戰大江

第五章 血戰大江

南軍將如意機視若瑰寶,交戰中如果裝有如意機的船只有失陷的可能,舟督會下令寧可不逃,也要將如意機先行炸毀,所以雖然交戰了這許久,北軍仍然未能得知如意機的秘密。幸好如意機還不能算決定性的因素,水軍交戰時逃跑有利,進攻卻也不見得能勝過風帆多少。這也是鄧滄瀾這些時間一直不肯發動大規模進攻的原因。
可娜夫人的聲音打斷了傅雁書的思緒,傅雁書深施一禮道:「是,師母。」
……也只有相信崔王祥的能力。談晚同想著,第二艦隊首要任務,就是擋住傅雁書鋒利無比的攻擊。雖然談晚同也不知道這樣能持續到什麼時候,等巨門號上來時還能不能有效保持住防線,可也只能如此。
小芷來了?鄭司楚還沒問,談晚同已談起頭道:「宣將軍呢?他也來了?」
傅雁書,得你如此看重,實是死亦無憾,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這聲炮,顯然是表示北軍開始進攻了。鄭司楚想起前一陣子細作不斷傳來的北軍調動情況,難道就是為了這一次的攻擊?
鄭司楚看了看周圍,小聲道:「進去說吧。」
城頭的火炮為了防備敵軍攻擊,都已裝好了彈藥。但天雨的主攻目標正是城頭。敵艦有舷炮足以對付,可舷炮對付不了城牆,天雨卻正好揚長避短。鄭司楚的命令下得有點晚,只有他周圍幾門巨炮及時拆除了彈藥,雖然遭天雨攻擊也無大礙,邊上那些城垛口的火炮,卻幾乎有三分之一陷入了火海之中。
談晚同扭頭看去,卻見崔王祥那邊戰況比這兒更加激烈。崔王祥是個善戰的猛將,衝勁極猛,每戰必定身先士卒,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傅雁書的艦隊卻如一同綿絮,雖然崔王祥如一根鋒利無比的尖針,扎入棉絮后卻被沒住,進已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北軍有三艦雪級戰艦和一艘花級戰艦圍住了他,這四艘戰艦也知崔王祥戰力驚人,並不如何接近,四艦接連不斷地向崔王祥戰艦發炮。這四艦配合極妙,顯然經過嚴格訓練,只怕是專門準備以此來對付崔王祥的。若非崔王祥的戰艦裝有如意機,在江上比敵艦靈活,現在多半就要被擊沉了。饒是如此,崔王祥的座艦也已多處損失,看樣子,被擊沉已是時間問題。
崔王祥的艦隊得到了命令,一下分散了。而此時談晚同的第二艦隊見雙方交上了火,也在向前而來,準備助戰。但傅雁書的艦隊仍然保持著原先的密集陣形,讓談晚同和崔王祥這兩個身經百戰的水軍名將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就在北軍在東陽城裡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大攻擊之時,東平城裡的鄭司楚也在焦頭爛額地應付著各項事宜。
馬已到太守府前,他跳下馬,把坐騎交給司閽。他是鄧滄瀾的愛徒,等如子侄,進去也不必通報。剛走到書房門前,卻聽見屋裡傳來了幾聲低低的哭聲。
「尚未。申小姐是陸路來的,正在去太守府。」
門開了,鄧滄瀾走了出來。一見傅雁書,鄧滄瀾道:「雁書,快進來吧。可娜,雁書來了。」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也會如此吧?傅雁書想著,卻是說不出的難受。不是為了自己,只是為了師尊。
崔王祥不禁懊惱地叫了一聲。雪級戰艦上的水兵充其量不過百餘人,比花級戰艦要少一倍多,接舷戰的話,勝負不言而喻。只是這艘北軍戰艦真箇瘋狂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明知必敗也要如此。他們顯然也是打了亡命一擊,讓僚艦成功之心。這是種必死的戰法,也是種必殺的戰法。崔王祥猛地一甩戰袍,喝道:「戰艦全速倒退,除炮手外,全體上甲板,準備接舷戰!」
鄧滄瀾點了點頭:「那就好。全攻的準備如何了?」
俗話說一夫拚命,萬夫莫敵。崔王祥擺出了拚命的架勢,圍攻他的四艘北艦上的舟督也已看到。這四艘北艦中有一艘是裂風號,舟督正是曾與宣鳴雷拼過刀的于力東。于力東在北軍中本就以勇猛出名,他的戰艦雖是雪級戰艦,比崔王祥的小一號,可拼到現在,裂風號每回都是沖得最凶,船身也已中了好幾炮。見崔王祥以全速衝進來,他心知崔王祥是想憑速度來撕開包圍。他喝道:「迎上去,對轟!」
一想到「掙扎」二字,傅雁書心裏就別是一番滋味。雖然他手握重兵,現在是北方水軍的第二號人物,軍銜也已到了下將軍,可這場戰爭越來越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掙扎。
戚海塵嚇了一跳,心想申公平時架子挺不小,他女兒倒很平易近人。忙道:「宣夫人,申公是心血耗盡,根本已虛,唯有靜養滋補,慢慢才能固本培元。」
看到這情景,崔王祥也不由驚呆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這艘敵艦的直正用意。他們是以自己的戰艦為餌,迫使自己無法發揮高速特長。現在兩艘戰艦擠到了一處,仍在慢慢靠攏,裂風號雖然被沖角壓著,上面的沖角已無法對自己產生威脅,可看得到那上面的北軍水兵已經一個個結束停當,手持單刀,擺開了一副接舷跳幫作戰匠架式。
申芷馨在一邊打斷了他的話,順利將一個包成一團的孩子塞到他手裡。鄭司楚接過來,這孩子倒不認生,看著鄭司楚咧開嘴直笑,模樣十分可愛。鄭司楚抱著孩子道:「這是鐵瀾吧?有一周歲了?」
「開始有些流言,但末將嚴查嚴責,現在已然平息。」
「我好著呢。鳴雷說要從水路來,最遲也是就一兩天,快的話今天也能到。司楚哥哥,幫我抱抱鐵瀾。」
北軍真的要一舉攻破東平城呢?鄭司楚走到城邊向下望去。東平城北門碼頭的水軍陣地上,五羊軍戰船都已準備迎戰。遙遙望去,江面上一片帆檣,連成了一線。鄭司楚拿起望遠鏡看了看,低聲道:「還看不到登陸艦。」
鄭司楚快步走到車前,拉開車門道:「小芷,你來了,宣兄什麼時候九_九_藏_書來?」
短兵相接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不能在短時間里解開兩艦的糾結,被敵人跳幫成功,那唯一凌駕于敵艦的速度優勢也要失去。崔王祥看了看身後,僚艦也有要上前來支援的,但由於自己沖得太靠前,僚艦都被擋在後面,就算有衝破包圍的,短時間里也上不來。他將戰袍束了束,拔出腰刀喝道:「準備白刃戰!」
崔王祥的戰艦一加快速度,北軍另三艘戰艦都在後退避讓,唯獨裂風號劈面相迎,崔王祥也是一怔,胸中豪氣頓生。這艘小一號的敵艦居然不怕自己的全力一擊,他喝道:「對準來迎敵艦,撞上去!」
申芷馨睜大了眼,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一邊傅雁容忍不住,低聲道:「芷馨姐姐,醫官說申公的病,只有三分會好的把握。」
是師母的?
「蓄勢待發。」
天雨飛過來了。密密的火光,升起來幾如一道極粗的光柱,但落下時便散開了。近的,落在了談晚同和崔王祥兩支艦隊中,遠的,便落到城頭的南軍防區,只有少數更遠的,一直飛過城牆,飛進了城裡。落到五羊水軍中的天雨倒有近一半直接墜入水中熄滅了,可也有一小半落到了他們的甲板上。這些天雨一落下便炸天,威力倒也不太大,可炸開后便分散成無數道小火,沾到哪兒便燒到哪兒。船的甲板很厚,一時間也燒不透,可沾到帆上,卻一下燒得烈焰熊熊。
申芷馨的眼裡淚水還沒擦乾,聽傅雁容這麼說,眼淚一下子又涌了出來。鄭司楚忙道:「小芷,你也不用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崔王祥艦隊已經發始進攻了,江面上硝煙瀰漫。但傅雁書的艦隊這一次並沒有迎上來,只是停在江中,戰艦不住地靠攏,列成一個密集大陣。
傅雁容穿著一件樸素的布裙,看到鄭司楚時,她嘴時沒說話,眼睛卻似乎要說什麼。鄭司楚失聲道:「阿容!」傅雁容的身子微微一顫低聲道:「鄭……司楚……」他二人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面了,上一回不歡而散,這一次鄭司楚看她眼中似乎還有一絲陰影,但更多的是思念和關切。他低低道:「阿容,你還好吧?宣兄呢?他沒和你一塊兒來?」
可娜夫人一走,鄧滄瀾坐到了椅上,說道:「雁書,坐吧,茶自己倒。」
石望塵沖了過來道:「權帥,怎麼辦?北軍全面攻擊,要讓諸軍下城禦敵么?」
他到底想幹什麼?談晚同和崔王祥都這樣想著。可不管傅雁書想幹什麼,這樣的密集陣形就如同在等待讓人攻擊,他們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幾乎同時,五羊軍第二艦隊和第三艦隊同時下達了攻擊令。也幾乎與他們攻擊的同時,傅雁書終於在旗艦上下了命令。
紀岑戰死之後,宣鳴雷補上了水天三傑的空缺,三人聯手,比紀岑在日更為默契。可現在宣鳴雷沒在,代理指揮的趙西城卻差得遠了,以至於第一艦隊一直在後面觀望插不上手,只靠第二、第三兩艦隊在前死拼。
于力東眼一瞪,喝道:「號令不曾聽清么?準備接舷戰!」
看到城頭火光大起,傅雁書終於按捺不住站了起來,厲聲道:「傳令,天雨第二波,全軍攻擊!」
午時一刻,北方水軍的先鋒隊已抵達城門附近,因為靠向東翼,崔王祥率第三艦隊上前迎戰。由於五羊軍的戰艦很多都裝著如意軍,在水流複雜的情況下,比北軍戰艦靈活得多,因此五羊水軍發展出一套全然不同於以往的新戰術,諸艦分散,保持距離,然後陸續接近開炮。開出一炮后,便立刻後退,如果敵軍追趕,那麼守在後方的戰艦便以炮火支援。如果敵軍不追,剛後續戰艦接著向前進攻。因為這種攻擊方式有點類似蠕動,宣鳴雷將其定名為「天蠶戰法」。雖然這天蠶戰法攻擊的效率並不高,不過防守的話卻大見奇效,傅雁書的艦隊雖然戰力驚人,但初遇天蠶戰法時也吃了大大一個虧,被擊沉了好幾艘戰艦。後來傅雁書也發展出一套對付天蠶戰法的玄龜戰法,說白了和這天蠶戰法相去無幾,也就是步步推進。只是這麼一來,守御力增強了,攻擊力卻也減弱了,以往兩軍在騷擾戰中遇上,馬上齊齊排出陣形,全都靜等敵軍攻上來。結果,往往是雙方誰也不攻,對峙良久后各自撤退。
鄧滄瀾苦笑了一下道:「這個司長,也是虛的。雁書,大統制去世后,軍中沒什麼異動吧?」
「馬上就要用了。」申芷馨已擠出了車,又從鄭司楚手裡接過了孩子。她本來身材很苗條,不過生過了孩子,人似乎跟吹氣一樣大了一圈。她道:「阿爹呢,他怎麼樣了?」
這便是共和國工部剛開發出來的「天雨」。這天雨其實是抄了西原楚都城的火天雷,但火天雷本是五德營的苑可珍根據以往帝國軍的飛行機改制而來,能飛數里距離,當時三上將遠征,就是因為中了火天雷之計,輜重被毀,難以為繼,最後只得退兵。吃了這個大虧,大統制也下令讓工部一定要將火天雷複製出來。但共和國本來就沒有飛行機,火天雷也總是不能成功,充其量只是一支火箭,威力較諸火天雷實是遠遠不及。不過工部也很有才思敏捷,能夠變通之士,既然一支火箭威力不大,那麼十支、百支併到一處,不是一樣極有威力?不過併到一起,威力是有了,但射程到底不遠,射不了數里之遙,準頭也很不準。本來這項新戰具最後還是失敗了,但傅雁書上回去霧雲城工部觀摩,見到這些火箭,提議說雖然射程不遠,但裝在船上作為舷炮的補充,卻是相當適合。舷炮的威力畢竟比不上大炮,戰船衝到敵人城下,仍然需要陸軍配合搶灘攻險,損失也大。但有了天雨,戰船可以衝到敵人城下,這樣射程不遠這個毛病也能克服,而且天雨發射並無多少後座力,對船隻損傷並九*九*藏*書不大,發得再多再密也問題不大。如果一來,天雨的兩個致命缺點都被克服了。當時大統制得到這份報告,感嘆良久,說傅雁書實是良將,在北方後起的三員少年名將中,當列為第一。
從北軍艦隊中,一大叢火光交結成一朵巨大無比的花,向天空升起,又向南而來。
第一波天雨發射了。不但崔王祥和談晚同不曾料到,連城頭上正在指揮觀戰的鄭司楚也不曾料到。一看到從北方艦隊里飛出這麼多密密麻麻的火光,鄭司楚的心已涼了半截,叫道:「立刻撤掉炮中火藥!」
那是無數火箭,帶著一團燃燒著的火,從北軍艦隊升起,撲向南軍艦隊和東平城。
傅雁書聽他說起妹妹,猶豫了一下道:「沒有。」
天雨出其不意,能夠收到奇效,但想依靠它就取得完全的勝利,傅雁書也明白不可能,靠的仍是陸軍的搶灘戰。只要陸軍能夠搶上灘頭,東平城就必然要陷落。事實上,以現在南方軍的實力,東平陷落後,他們已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了。
你能想到的,敵人肯定能想到。
不幸中的萬幸,南軍艦隊中的主力艦因為都裝著如意機,所以天雨就算落到了甲板上,也容易滅火,燒起來的基本上是一些雪月級小戰艦。饒是如此,這一波攻擊也讓談晚同和崔王祥亂了手腳,更讓他們揪心的,是城頭傳來的爆炸聲。
他走到車前,伸出手去,傅雁容猶豫了一下,搭在他手上下了車。三人向太守府走去,申芷馨也已察覺有點不妙,小聲道:「阿爹的病很重吧?」
傅雁書答應一聲,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掩上書房的門,心中卻有點憂傷。今天看到師尊,他終於感到師尊身上的老態了。絕世英雄又如何?終經不起歲月的磨洗。一直意氣風發,不見暮氣的師尊,現在也已流露出疲倦之態。
鄭司楚看了看邊上那些正在褪炮衣,搖炮架的士兵。東平城的城頭上已布滿了火炮,萬炮齊發,敵軍想從水上攻過來,肯定會吃一個大虧。鄧帥和傅雁書都非等閑之輩,他們不會去無謂冒險,如果進攻了,必然謀定而動,起碼有七八成的把握,他們到底在憑仗什麼?
雖然同盟的島夷軍因為本土遭到句羅軍襲擊,不得不退卻,傅雁書反而鬆了口氣。他實在不願和那些島夷成為盟軍,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島夷去年對南軍後防的突襲,給南軍極大的困擾。此消彼長,現在之江水軍已盡復舊觀,甚至比以前實力更增,而五羊水軍雖然同樣也得到補給,傅雁書卻可以斷定,他們恢復得肯定不如自己。本來早已定下,共和二十六年開初,之江水軍將發起一次全面攻勢,同時戴誠孝休養整頓已久的天水駐軍也開始向之江省進發,後方的昌都、中央兩軍區援兵則不斷陸續開拔上來,在這種不間斷的猛攻之下,南軍全面崩潰指日可待,可不幸的是去年年底大統制突然遇刺,這計劃又再次擱淺了。
裂風號不及崔王祥的戰艦大,舷炮也要少。這樣對轟的話,肯定是裂風號吃虧。于力東一下令,他邊上的副將有點心驚,湊上一步道:「于將軍……」
「天雨,第一波。」
雖然大統制的遇刺如此意外,可這回出的事雖大,對軍中的影響甚至還不如顧清隨那次不成功的行刺。鄧滄瀾道:「三月十五日,便可如期出擊了。」
現在抵住傅雁書的攻擊,談晚同和崔王祥還能有這自信。可是當北軍的巨門號也上來,他們的信心就在一點點地崩潰。談晚同看著大江北面那一片黑壓壓的船隊上前,心中已是說不出的忐忑。
密集的隊形漸漸散開,傅雁書的艦隊布成了一個半月陣,南軍的談晚同和崔王祥兩支艦隊剛被傅雁書兩波天雨打得陣形大亂,傅雁書艦隊沖得又快,天蠶戰法也用不出來了。城頭上,鄭司楚正張羅著收拾殘局,聽得江上殺聲大起,他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心中更沉了下去。
他剛拉開車門,眼前卻彷彿一亮。車裡,除了申芷馨,另一個坐著的竟是傅雁容!
戚海塵猶豫了一下道:「稟宣夫人,醫者不可虛言誑人。申公之病,實難預料,大約有七成不起之數,三成不葯之數。」
鄭司楚已領著她們走到太守府後院。後院門口正有斷土和沉鐵領著幾個侍衛在把守,看到鄭司楚領著申芷馨過來,他們都打了個立正,說道:「小姐。」
傅雁書倒了杯茶,也沒喝便道:「師尊,先恭喜您榮升兵部司司長。」
鄧滄瀾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霍振武這小子說的話,倒和雁書你一樣靠譜,比聶長松可信多了。」
鄭司楚走出門,跳上了馬向太守府而去。他的飛羽腳程極快,太守府又在城北,他離得近,到了太守府,等了一陣才見有輛車正駛過來。他向那車走去,剛到近前,還沒說話,車簾被一下撩開了,申芷馨探出頭道:「司楚哥哥。」
的確,雖然談晚同和崔王祥兩支艦隊在意外的打擊下有點亂了方寸,但兩人畢竟是精於水戰的名將,很快就平息了混亂,開始在江面上阻擊傅雁書的衝鋒。論實力,單獨哪支艦隊都不及傅雁書的主戰艦隊,但加起來就要實力更強一些。可是傅雁書在兩支艦隊的圍攻下,仍然遊刃有餘,即使南軍戰艦很多裝有如意機,可進退之間,反是傅雁書的艦隊似乎更靈活,一時間鬥了個難解難分。談晚同和崔王祥也很清楚,傅雁書率領的僅僅是一支先鋒部隊,一旦鄧滄瀾的大軍上來,就無法阻擋隨之而來的陸軍搶灘,那時東平城再不陷落,真是連鬼都不信了。他兩人也已紅了眼,幾乎有點不顧死活,只是兩人都在想:「宣鳴雷如果能到就好了。」
「向大營傳信,進攻順利,全軍立刻發起總攻擊。」
這時候,如果讓文曲號上來,巨炮一擊,少說也得擊沉三四艘敵艦吧。崔王祥九-九-藏-書想著。以前共和國共有四艘風級巨艦,中央軍區一艘巨門號,之江軍區一艘搖光號,五羊軍區則有文曲和武曲兩艘。還在鄧滄瀾第一次遠征五羊城時,武曲號與搖光號同歸於盡,現在風級戰艦隻剩下兩艘了。巨門號在鄧滄瀾當初駐守秦重島時就轉隸他軍中,而文曲號卻要承擔保護五羊城之責,而且文曲號因為建造年月有點久,現在快到使用期限了,真要運到前線來,恐怕經不起海上風浪,因此駐守東平的五羊水軍三艦隊並沒有風級巨艦,別的戰艦,就算第二檔的花級,也只能裝舷炮,裝不了巨炮,所以崔王祥想也白想。
正在這時,他身邊副將忽然道:「談將軍,崔將軍發旗號告急。」
傅雁書搖了搖頭:「尚無頭緒。」
一戰成功,和平就在眼前了。傅雁書性情沉穩,很少大喜大怒,可這時候也有點少有的激動。這一場,是決定命運的戰鬥,也許共和國南北分裂的狀況就此結束。
「這是申公的千金。」
如果這話是聶長松說的,師尊只怕還有點擔心吧。傅雁書想著,鄧滄瀾卻道:「可惜……」他問道:「師尊,可惜什麼?」
申士圖意外地倒下了,讓鄭司楚身上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許多。幸好黎殿元長於政事,很多事由他幫助,總算都一點點應付過去。對外宣稱的是申士圖突發重病,正在康復中,但實際上申士圖倒下后就不曾清醒過。
水軍中有個軍官聽得鄭司楚的聲音,忙過來道:「權帥,末將水軍第一軍中軍趙西城。」
宣鳴雷畢竟還要等四月份才能來。鄭司楚不禁有點失望,但申芷馨來了,自然必須前去陪同。他站起來道:「談兄,我去陪申小姐見申公去,城頭防備,一切都有勞談兄你了。」
不過,現在終於平靜下來了。新任大統制馮德清的第一號令已然下達,任命鄧滄瀾為共和軍總指揮官,水軍大都督,兼兵部司司長。可以說,師尊即使在大統制時期,也不曾掌握如此重大的權力,現在整個北方軍幾乎都在師尊的掌握中了。傅雁書也知道,全面攻擊的最好時機終於來臨。
趙西城的臉色多少有點驚惶,點了點頭道:「是。權帥,你也快上城頭布防吧,這一次北軍看來是潑出命來幹了。」
也許,今天也是北方水軍前來擾敵吧。鄭司楚想著,打馬沖向北門。一到北門口,卻見水軍絡繹不絕地調動,他吃了一驚,叫道:「這兒誰是指揮官?發生什麼事了?」
鄧滄瀾想的,其實卻是昌都軍那個小軍官陸明夷。雖然這小軍官調到他麾下沒多久,但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像。在鄧滄瀾的計劃中,水軍有自己和傅雁書,陸軍由交給霍振武和陸明夷這兩個年輕人,那麼這支軍隊庶幾可稱得上天下最強。不過陸明夷也有他自己的選擇,僅僅沒多久,他已經成為昌都軍的正式指揮官,雖然軍銜尚在自己之下,可想調動他也難了。鄧滄瀾說的「可惜」,但是無法再讓陸明夷在自己麾下指揮這個計劃。他道:「沒什麼。雁書,南軍那種裝在船上的如意機可有頭緒?」
談晚同的第二艦隊與崔王祥的第三艦隊扼守住東平城北門碼頭的左右兩翼,第一艦隊因為指揮官宣鳴雷暫離軍中,由中軍趙西城指揮。趙西城的兵法相當一般,他表弟崔王祥知之甚明,所以只讓趙西城擔任補給和救援任務,正面交戰全部留給第二、三兩艦隊。
真是個瘋子!
與其與南軍做消耗戰,不如集中力量,來個致命一擊,徹底解決問題。這場無謂的戰爭持續得太久了,死的人也太多了,應該儘早結束。鄧滄瀾想著,忽道:「對了,雁書,有阿容的消息么?」
鄭司楚也認得他,知道這趙西城乃是崔王祥的表兄,現在是宣鳴雷的中軍副將。宣鳴雷去五羊城押鐵甲艦了,看來第一軍就由他負責。鄭司楚道:「趙將軍,北軍在全攻了么?」
戚海塵見他領了兩個女子過來,其中一個還抱了個孩子,不知是什麼來路,說道:「申公的病一直沒什麼起色,今天還是老樣子,說不了話。」
如果不是她不識好歹,戰爭早就結束了。我一個人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又有如何,天下皆當感念我的恩德。傅雁書有時會這麼想,可有時也會感嘆妹妹的當機立斷。雖然她與師母並不是親生母女,但這份擔當與決絕卻活脫脫就是師母。而且,傅雁書也看得出妹妹與鄭司楚之間的情義。
經過了那場大敗,傅雁書一直用這句話來告誡自己。永遠不要以為敵人是傻子,也永遠不要以為敵人會比你笨。現在的傅雁書在同僚中甚至有種過於保守的風評,可說來也怪,不論演習還是實戰,這些同僚的戰績再也及不上他了。
天雨共能發射兩波。第一波先聲奪人,已摧毀了三分之一的敵軍火炮,第二波雖然不能有第一波這樣的戰果,但只消能讓敵人松不開片刻手腳,勝負就可以決定了。傅雁容的臉上,已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五羊軍這個宿命之敵,已經爭鬥了那麼久,這一次終於俯首稱臣,一敗塗地了。
真是糟糕,在這時發動全攻!鄭司楚想著。可戰爭本來就不是你情我願的事,必須把任何情況都考慮進去,北軍的這一波全攻雖然突然,但五羊軍也早就有了應變手段,現在不過按部就班地執行。當鄭司楚走上城頭時,他的副將石望塵已正在指揮士兵將大炮準備好。石望塵是鄭司楚提拔起來的騎兵將領,守城騎兵用處不大,他現在就一直留在城上。看到鄭司楚上來,石望塵急急過來,行了個禮道:「權帥,北軍這一次看來是下血本了,和以往攻勢不同。」
一向沉穩無比的傅雁書也有點惱怒。同樣情況出了不止一次,最初是天水軍夜摩千風的嘩變,使得全面攻擊計劃毀於一旦,隨後又是顧清隨的行刺,又使得進攻良機錯失。這九*九*藏*書一次,又是大統制遇刺。一而再,再而三,傅雁書有時也不得不哀嘆,也許南方真的氣數未絕,所以總是消滅不了他們。
這一次,鄧帥是真的不再留餘地了。鄭司楚放下望遠鏡,心頭越發地寒冷。最讓人擔心的北軍總攻終於開始了,雖然這是天水軍覆滅后五羊軍上下憂心已久的事,但北軍由於種種意外一直沒有行動,漸漸地就被有意地忘卻了。可忘記終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北軍的總攻還是來了,而且恰好就在申士圖剛倒下的時候。城牆上的大炮損失了三分之一,北軍的搶灘也就相應多了三分之一的勝算。難道末日真的來了?有那麼一瞬,鄭司楚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心想投降算了,這樣戰爭也就能夠結束。可是石望塵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他道:「不用慌張,北軍不可能來得那麼快。」
不過,玄龜戰法只是平時北軍以騷擾為目的的攻擊時採取的策略,現在傅雁書自不成採用。他站在旗艦上,放下瞭望遠鏡,喝道:「傳令下去,準備天雨。」
他的戰艦上裝有如意機,比北軍戰艦更要靈活。崔王祥是南方少見的彪形大漢,站在船頭更是威風凜凜。他的旗艦是花級戰艦,裝有兩架如意機,全力開動,船尾登時激起了一片水花。如意機如果開得太大,很容易出故障,但崔王祥已根本不去想這些事,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衝上去,衝破敵艦的包圍,打掉他們的銳氣。
傅雁書頓了頓,說道:「霍將軍的登陸軍現在日日都在操練,說定能將敵軍一舉擊潰。」
時間過得很快,這一天已是三月十五,鄭司楚正在城頭與談晚同說著最近北軍的動向。北軍調度極為繁忙,很可能近期會有大的行動,務必要做好準備。正在說著,一個士兵進來道:「報告權帥、談將軍,申小姐到。」
戚海塵其實見過申芷馨,不過一共也沒幾面,他又是個滿心在醫道上的人,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向鄭司楚說道:「權帥,這位是……」
站在傅雁書身邊的,是他的副將蔡意慈。蔡意慈這人別的並不算出挑,但執行力卻是極強,傅雁書剛傳下令,他馬上就拿出號旗,向瞭望哨上的士兵打了幾下旗號,瞭望哨上的士兵見了,馬上也拿出號旗來向圍圍屬艦發令。
原來於將軍打的是這個主意。副將想著。接舷戰是以前水戰的主戰法,但自從戰艦上裝配了舷炮后,接舷戰就漸漸少了,因為哪一方想要主動接舷,正好成為另一方的靶子,因此雖然北軍現在是以四對一,卻仍是以炮攻為主。但這回崔王祥全速前進,裂風號去接舷后必然不能以逸待勞地用舷炮攻擊,此時接舷戰便重又成為可能。崔王祥的善戰讓于力東也暗自驚心,他們都是以力戰為特點的猛將,于力東受命以四對一,心裏本來就很不服氣,一直想和崔王祥正面拼個真章。現在有了這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
一陣風從江面上吹過來,吹得戰旗嘩嘩直響。正值春日,刮的是東南風,東陽城頭的旗幟都飄向城裡。傅雁書從城頭走下時,不由頓了頓。
他本以為師尊總要接著問,但鄧滄瀾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默了片刻,說道:「雁書,軍務繁忙,你馬上去做總攻前的準備吧。」
看來,這四艘敵艦是專門對付自己的。雖然事態危急,可崔王祥還是有點得意。傅雁書已是他們的老對手了,對此人,宣鳴雷在內的水天三傑都是又恨又敬,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對手的才能比他們三人都要勝出一籌。而談晚同沒有得到同樣的待遇,顯然在傅雁書眼裡,自己慣用的猛衝猛打比談晚同還要有威脅,所以專門讓四艘戰艦來對付自己。
鄭司楚道:「申公今天的病情怎麼樣?」
站在船頭上,崔王祥只覺渾身的熱血都似在沸騰。這一戰,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最後一戰了,那麼就死得轟轟烈烈吧,讓後世傳說,曾經有一個名叫崔王祥的名將,以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結束了一生。他喝道:「左滿舵,如意機全開,右舷準備開炮,左翼舷炮隨時候命。」
敵軍這樣集結,難道想集中火力么?只是火力集中了,目標卻也大了。崔王祥向一邊的副將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各自為戰,從各面攻擊敵艦。」
談晚同點了點頭:「這個不用說,放心吧。」
現在,又是敵軍火攻的好時機啊。他想著。當初隨師尊首度遠征五羊城,雖然將各個環節自己都料到了,可最後還是中了敵人的火攻計。那場大敗傅雁書引為平生奇恥大辱,以後也更加謹慎。
運兵的登陸艦如果出現在敵軍后隊,那就說明北軍這一次確有一決勝負之心,要讓陸軍搶灘作戰了。上一次余成功攻打東陽城時,也正是因為命令陸軍搶灘,結果反而被鄧滄瀾布下的火炮陣地阻住,損失慘重,北軍這次全攻不可能不慮及這一點,所以真的出動登陸艦的話,肯定會靠得比較后,等水軍全面控制了碼頭再行上前。只不過,北軍憑什麼有這個把握?
鄭司楚心頭那種不祥的陰雲越來越濃。只是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能做的只是指揮諸軍做好準備。
在北軍先鋒艦隊後面,鄧滄瀾的旗艦巨門號如同一頭不可一世的怪獸,碾壓著大江上的波瀾而來。巨門號是風級巨艦,從望遠鏡上看得到已有兩架飛艇在甲板上等待升空。飛艇相鬥,結果總是兩敗俱傷,所以雙方達成了默契,誰也不敢先動用飛艇,可每回有戰事都要讓飛艇候命,以防對手的飛艇突然升空。現在鄧滄瀾這麼做,一是防備南軍的飛艇,更主要的,則是準備在登陸艦搶灘成功,南軍無法再升起飛艇后,他就要讓飛艇來轟擊五羊軍後方了。
可娜夫人走了出來。雖然現在可娜夫人面容如常,但傅雁書看得出師母的眼眶有點泛紅。顯然,師母剛哭過一場,是為了什麼?九九藏書傅雁書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為了分離三年的妹妹。對這個妹妹,傅雁書說不出的惱怒。上一回明明已經談妥了以她交換南將余成功,沒想到事到臨頭,因為自己起意想把鄭司楚抓回來,妹妹竟然不惜與自己決裂。
談晚同心中已在想像著將來的戰史上提到自己時的話了。風級戰艦自然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如果有巨炮,同樣可以將風級戰艦一炮擊沉,可是單憑舷炮,想擊沉風級戰艦,那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還有個傅雁書率領艦隊在遊走惡戰。自從有了舷炮,水戰中接舷戰日少,可是戰況的激烈程度卻比以前更甚。北軍是從午時開始進攻的,現在還沒到未時,可是江面上已經烈火熊熊,大多數都是五羊軍的戰船。
如果不是戰爭,鄭司楚這樣一個妹婿,師尊和師娘也會求之不得。可現在,什麼都亂了套,戰爭把一切都攪成了一鍋粥,每個人都只有掙扎。
傅雁書不由一怔。師母在他心目中,甚至比師尊更高大一點。師母是大統制之妹,目光如炬,洞察一切,而且雖是婦道,卻有著無比的威嚴。傅雁書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得師母的哭聲。他不好進去,在門口大聲道:「師尊,雁書求見。」
「諸軍準備如何?」
他這條命令下得很急,好在陸軍在鄭司楚的苦心訓練下反應根速,那些炮兵雖然不明白權帥這條命令是何用意,仍然不折不扣地執行。只是命令下得倉促,一時間哪能傳得多遠?只不過鄭司楚周圍一些士兵聽到了命令,遠處的炮兵看到江面上升起那麼多道火光,還在翹首遠望,只覺那是生平難得一見的奇景。
這伙叛賊,真的是受上天眷顧么?
小芷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鄭司楚想著。
崔王祥此時額頭也已淌下了汗水。雖然現在還能堅持,但第三艦隊的旗艦被擊沉的話,對全隊的士氣影響很大。他幾次想要脫出那四艘敵艦的包圍,但那四艘敵艦布成的陣形顯然經過嚴格訓練,不論他如何變幻,四艘總是保持著同樣的距離,他怎麼都閃不開。
「雁書,你陪老師說說話吧,我先走了。」
過去救援么?這念頭只是閃了一下,談晚同便打消了。第二艦隊去救援第三艦隊,這樣正中傅雁書下懷,不要說相差一段距離,救援未必能及時到達,就算能夠成功逼退那四艘圍攻崔王祥的戰艦,南軍的防線也必定變得支離破碎。崔王祥艦上發出的告急信號也不是給第二艦隊的,他麾下自有戰艦會去救援,要現在崔王祥的能力。
兩台如意機的筏門已開足了。如意機是用燒煮水銀來獲得動力,開足后,戰艦直如乘著一瀉千里的潮水般澎湃而下。幾乎只是片刻,兩艦已經堪堪碰到了一處,北軍圍攻崔王祥的另三艦舟督見狀大驚,心想于力東瘋了不成?這樣撞法,裂風號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只是兩艦相對而行,同樣是高速,他們就算想救都來不及。眼看裂風號要被敵艦那巨大的沖角沖成兩半,裂風號忽然船頭一側,竟往右邊一滑。雖然避開了正面相撞,可敵艦沖角沿著裂風號的左舷直滑過去,裂風號的左側舷欄噼啦連聲斷裂,甲板也被沖角劃出了一道大口。只是這樣一來,裂風號也被卡在了沖角下,兩船的速度同樣降到了最低。
出擊選在三月十五,是因為這時天氣漸暖。初春時節,春寒料峭,尤其是水軍攻擊,肯定會弄得身上透濕,這麼冷的天里,被江水打濕,戰力肯定會衰退。鄧滄瀾最初是定在三月份出擊,但去年報上去時,大統制卻要求年前出擊,說敵軍也在準備過年,多半缺乏防備。傅雁書聽得大統制這條命令時,便有點不以為然,心想大統制把南軍當成三歲小兒了,他們哪會因為過年就放鬆戒備。東平城與東陽城不同,城裡平民極大,絕大部份都是軍隊,他們過不過年都無所謂。反是北軍,若在這種寒天發起攻擊,損失比預料的要大很多。只是當時大統制定下了,誰也沒辦法改變,所以當聽得大統制遇刺后,傅雁書第一個念頭倒是「不必在冬日進攻了」。他聽得師尊的話中也有如釋重負之意,說道:「是,師尊。」
戰艦前端都有沖角,崔王祥坐的是花級戰艦,沖角自然也比雪級戰艦粗長得多。正面相撞的話,裂風號還不曾撞到他,他的戰艦就能先把敵艦撞傷。雖然這樣自己難免受到傷害,可崔王祥算定了敵艦是不敢與自己相撞的。而它一讓開,不管是往左還是往右,正好進入兩側舷炮射程,一陣亂炮轟擊,這艘敵艦不沉就怪了。
不知這次攻勢會是多大的規模。鄭司楚想著,這些日子,北軍一直在接連不斷地試探性進攻,不讓東平城有一日安生。這條擾敵之計搞得五羊軍苦不堪言,但不應對又不行。
看到防衛如此嚴密,申芷馨心裏更是一沉。她沒有再說話,跟著鄭司楚進了後院。一走進後院,卻見戚海塵領著兩個軍中醫官正走出來,看見鄭司楚,他們三人都立正道:「權帥好。」
「談晚同,卒于共和二十六年三月十五。」
共和二十六年三月十五日午時一刻,南北兩軍在大江上發生了再一次交鋒。然而,這時候誰也沒想到,這一仗將來會以慘烈留名戰史。
申芷馨也聽不懂他一嘴的醫道術語,問道:「醫官,我爹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申芷馨抹了抹眼淚,還沒答話,北邊忽地傳來一聲炮聲。在這兒聽起來並不算如何響,但鄭司楚的心卻猛然一震,說道:「阿容,你陪小芷去照顧申公,我得立刻上前線去!」
申芷馨方才就已經有點痛楚,現在聽得說申士圖說不了話,眼淚再忍不住,不住地往下流。她的淚水滴在了懷中的宣鐵瀾臉上,宣鐵瀾本來有點想睡,被母親的淚水滴到臉上,登時哭了起來,申芷馨連忙哄著孩子,一邊道:「醫官,現在能去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