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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人心的淪喪,比災難的危害更嚴重

附錄 人心的淪喪,比災難的危害更嚴重

《南方都市報》:有意思的是,你在《倖存者》中的回憶,讓很多人知道了更多關於你的秘密,比如在飯桌上,就有人念誦你在書中的句子:「海風把你的裙子越吹越短,陽光把我們的身影越拖越長」,並依此猜測你的個人情事,這應該是你所意想不到的吧?
李西閩:寫完這本書後才慢慢好了些,但是,我很難痊癒,直到現在,我還不敢去坐地鐵,地鐵轟隆隆的聲音,就像我在底下聽到的從地底發出的聲音,我在地鐵中搖晃,身體會很不舒服。
李西閩:有的,我已經寫完了一本長篇小說《救贖》,已經在第三期的《作家》雜誌上發表,上海文藝出版社四月底會出版此書。此書寫了這樣一個故事:汶川大地震的倖存者何國典跟隨妻子杜茉莉來到了上海,在這個大都市裡他經歷了種種來自靈魂深處和現實生活中的困境和折磨,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救贖之路。我現在還在思考,我會用多長的時間寫一本關於災難的小說。最近剛剛由十月文藝出版社出版的長篇小說《腥》,是我的「唐鎮三部曲」的第一本,我認為是我目前寫得最好的一部長篇小說,裏面最迷人的就是殘酷的愛情。
《南方都市報》:有人說你是在炒作,你會為此而感到憤怒嗎?你會認為這是對你寫作道德的侮辱嗎?
李西閩:可能是心理作祟,我一直覺得,這筆錢不能自己拿來用,我沒有那麼崇高,我的生命都是別人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我只是用我的筆記錄了一些東西,寫了這一本書,這本書並不全部屬於我,我覺得不應該自己來花,我應該拿來幫助他人,這也是一種感恩、回報的方式。
《南方都市報》:聽說《倖存者》賣得不錯?

這段經歷是傷口,是負擔,是噩夢

《南方都市報》: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寫的?
《南方都市報》:你的記憶力好嗎?
李西閩:當我被救出來時,在裏面的點點滴滴,都在我的腦海里翻來覆去,我要把它記錄下來,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我認為這是我的一段寶貴經歷,時間長了,可能就把它忘記了。很多人以為事物沉澱以後,才能更好地寫出來,其實不是的,如果時間太長,那會出來一些失真的東西。我要立刻地,以原原本本地方式記錄這段經歷。這和我過去寫的小說是不一樣的,寫小說是可以虛構、可以假想的,但是在這裏面的所思所想,都是我所要保存的真實文本,我要見證這場災難。當時我被救出來時,就剩下一台筆記本電腦,我就用一個手指頭,敲出了這些文字。
《南方都市報》:為什麼不會寫?
李西閩:當然會有恨。我們在敬畏自然的同時,是又愛又恨的,自然給了我們美好的環境,它也無時不在威脅著我們的生命。對這場災難,不恨也是不現實的。但是,恨也沒用,你只好用很多東西來填充自己,把這個恨化解。仇恨很可怕的,它最終會割傷你自己的。我盡量不要去恨它,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李西閩:這是我在震后第二次回長汀。春節回來時,車到長汀境內,特別激動,經歷了一次劫難,重新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感情很複雜,見到家人,心情也很激動,當時的感情,用言語是表達不出來的。我九_九_藏_書記得,當我被救出來時,第一時間和我的母親通話,她就在那頭哭,我就安慰她,說沒事了。我知道他們心理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也極其沉重。
《南方都市報》:這樣的結果似乎出乎你的意料?
被困在下面時,我也有過一大段的空白,在前三個小時里,我真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頭腦一片空白,全是恐懼,是迷茫,是無可奈何。到了天黑以後,我才開始想起一些東西,我覺得自己可能出不去了,救我的人都走了,我很絕望。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開始一點一滴地回憶過去,用回憶來填補我在那時的恐懼。我什麼都做不了,剩下的只能想象,想一些過去的事情。
李西閩:我需要在這裏作一個澄清。其實,很多書都是計劃在2007年下半年出版的,當時遇到新聞出版署查處《死亡筆記》,「恐怖靈異類」小說出版遇到困難。地震過後,剛好放鬆了些,可以出版了。我寫的恐怖小說,並不是鬼故事,我寫的都是現實中人性的黑暗,出版社也覺得沒有問題了,就剛好在地震之後出版了。第二個問題是我簽約的那家公司,在2007年下半年到2008年下半年,經歷了重新組合的過程,也影響了出版的推進,原本是要在2007年9月推出的,因為這些波折,碰巧就都在地震之後出版了。其實我的很多書都是在2007年5月就已簽約,當年9月就交稿了,和地震碰到一起,是很湊巧的事情。
《南方都市報》:寫不下去時,你怎麼排解你的情緒?
李西閩:當然。命運其實在冥冥之中主宰著我們,誰也逃不了。在很多時候,你往往最渴望得到的東西就越是得不到,再怎麼努力,也都得不到。但是,往往一些你沒有想過要得到的東西,它卻送到了你面前。這都是命運,它沒有什麼邏輯性可言,你不能用邏輯來推理,特別是災難,你無法想象它在什麼時候會發生,它是否會降在你跟前,無論你今天有多少打算,你的明天很可能一下子就改變了。
《南方都市報》:先談談你這次回家的感受。
對於這次地震災難,也會有很多傳聞,說震前有先兆,如果真是這樣,那些人是該詛咒的,該死的是這些人。但是,這些到底是不是真實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認為這場大災難應該帶給我們啟示——為什麼我們會倒塌那麼多校舍?為什麼會死那麼多孩子?那些主管的官員在幹什麼?建築承包商為什麼要賺這個昧心錢?這是我們社會的問題,人心的淪喪比災難所帶來的危害,要嚴重得多,我們通過地震發現我們的道德、我們的良心都是在慢慢地失去的,所有這些東西都失去的話,應該是我們整個民族的災難。通過這場自然災難,我們應當重新來考慮我們自己的問題。
《南方都市報》:經歷這次事件之後,你對「恐怖」的理解有沒有發生改變?
李西閩:我也這樣想過,確實有它的戲劇性,而且也很巧合。為什麼我在上海住得好好的,在地震前二十天,會跟我失散二十多年的戰友聯繫上,然後又跑到什邡,並且偏偏住了那家賓館,一切充滿了巧合,像一段傳奇。我只能將它當作是上天冥冥之中給我的一個使命,讓我去體驗其中的傷痛九-九-藏-書與恐懼。
李西閩:我會給我的妻子和一些朋友打電話,和他們聊天,有時也會到賓館外面的竹林里走一走,讓自己平靜下來。
李西閩:如果讓我選擇,我會選擇在清明節去祭拜這些亡靈,我不會選擇5月12日。災難有什麼好紀念的,你可以悼念這些死難者,但是,我想請一些虛偽的人離開,請他們不要借地震之名在那裡表演。我認為,對死難者最好的悼念,就是你怎麼樣做好我們活著的人該做的事情,比如怎樣做好預報、減災工作,我甚至認為,大家現在對這場災難已經慢慢地在遺忘了,那些受難者的心靈掙扎,還有多少人在關心?我是比較堅強的一個人,我可以用寫書,我可以用很多方式實現我的自我救贖,來為我自己療傷,但是,很多人做不到這些,一年、兩年以後,他的內心崩潰掉了怎麼辦?這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南方都市報》:你除了對個人經歷的整理和記錄,你對這場災難,實際上還是有你的憤激和恨在裏面的,是這樣嗎?
《南方都市報》:《倖存者》是紀實文學作品,你曾經說過,會把地震中遇到的一些故事用小說的方式來表達,不知道有沒有具體的進展?最近還有什麼新書出版?
李西閩:把這個問題放到中國當前的大環境里時,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無中生有的東西太多了,本來沒有的事情,現在都可以說成有,何況對我的置疑。很多人不會從生命中的真實來考慮一個人,包括在救我的時候,也有人罵我,說死了算了,一個作家算個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不同的聲音和贊同的聲音,我都不會感到很吃驚,因為目前中國當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真正親歷過的人都會有同感,往往置疑這本書真實性的人,是沒有經歷過大災難的,是生活底子很薄的人,是自私而又自以為是的人。
《南方都市報》:在《倖存者》中,我看到的是一個感恩的李西閩,在回憶人事中,你的情感其實是極其細膩的。
李西閩:我記憶力非常好,小時候的事情,到現在都是歷歷在目的。但我也知道,如果相隔時間太長了,記住的只會是片段,而不是整體,所以在醫院時,我就很迫切地要把這段經歷寫出來,回來時間隔長了,你的看法也會不一樣,會有偏差,會失真。現在的很多回憶錄,我認為都會有失真的地方,它們或者過分誇大了某個東西,或者迴避掉一些事情,我要原原本本地把最真實的東西記錄下來,我認為這才會對這場災難,對這場生命經歷的見證有所好處。

人在瀕死狀態,回憶會溫暖起來

我收到了不少讀者來信,很多人都寫到這一點,說我的書給了他們生活的力量。有一個上海的讀者說,「讀了李西閩的書,我更有信心面對金融風暴和物慾橫流的社會。」這樣的效果,是我從未能想到的,很意外。我還記得有一個小學生看了我的書,在他的日記里寫道:「看了李西閩的這本書以後,我要少跟我父母要錢,我要自己堅強,學會獨立生活。」
李西閩:當我被埋在底下時,其實一切都發生改變了,我對很多事物的看法,驟然地不一樣起來。我的回憶都是真實的,像告別一樣,當時,我https://read•99csw.com就是在告別這個世界,那些想法就是我的「臨終遺言」。可能人到了瀕死狀態,對過去一切的審視,都會變得溫暖起來,當然,我也有傷心和痛苦,當我被困在底下時,也很憤怒,很委屈。
李西閩:有很多讀者告訴我,我的書給他們帶來了生活的信心。有一個讀者親口告訴我,他炒股票失敗了,想過自殺,突然有一個念頭,想到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自殺,他從新聞上知道,李西閩在那麼困難的情況下,都能挺過來,我為什麼就挺不過去,虧掉的十幾萬塊錢算個什麼。
李西閩:在地震的前後,我對人類的恐怖與災難的理解,其實還是一致的,只是這次經歷,讓我的理解更深入,更有切身體會。我一直認為,人的災難和我們內心的醜惡,都是很恐怖的事物,尤其是世界未知的部分,我一直是有害怕之心的。在這些災難發生時,我們沒有任何預見,命運實際上也是無法預知的,你無法預知的東西,應該才是最恐怖的。
《南方都市報》:為什麼要寫《倖存者》,你不希望忘掉這段痛苦的記憶嗎?
在很多時候,你要咬著牙堅持過去,就像地震一樣,你埋在底下,你要放棄也可以,那你就死了,但如果你一咬牙堅持下來,可能你就有了活下去的可能。寫作同樣也是這樣,往往你在最艱難的時候,會有這麼一些階段,就是寫得很灰心,你覺得突破不了,你又是一個很堅持自己的人,是一個好作品主義者,有時你會很迷茫,覺得我寫到盡頭了,沒有力量寫下去,在這個時候,你再多走一步,可能就會好了,生活也是一個道理,不斷地從希望到絕望,再從絕望到希望。
《南方都市報》:你相信命運嗎?
《南方都市報》:讓一個被很多人稱之為「恐怖大王」的人體驗了76個小時的恐怖,有人說,這真是一段有戲劇性的經歷。
——李西閩訪談
李西閩:有段時間會這樣,以前我總認為城市太擁擠,很煩,盡量不到人多的地方去,但是,當我被困在下面的三天,我是多麼渴望自己就在人群中。我出來后,我總是希望我的親人不要離開我,就在我的旁邊,我會因此感覺特別舒服。當我醒來時,睜開眼就能看到旁邊有人,心裏的一塊石頭就會放下來,否則的話,會很痛苦,很恐懼,我會擔心這個世界會隨時毀滅,或許上海也會突然之間來一場地震,天花板會掉下來,重新砸到我。
《南方都市報》:這是你的寫作所得,也是你應得,你為什麼不會自己去花掉這筆錢?
《南方都市報》:這種狀態持續到什麼時候?
李西閩:完全是不同的經歷,我一直沒有像這次一樣完整地面對自己的過去,儘管我曾經會偶爾談起一些人事,但都是片斷的,這一次是我把一生都回憶了一遍,這種回憶對我現在活著是很有用處的,我知道什麼東西該堅持,什麼東西該放棄,到底什麼東西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李西閩:我覺得我的主要變化是心態不一樣了。我以前是一個脾氣很糟糕的人,看不慣的事情會很憤怒地說出來,比較意氣用事,我從小就脾氣不太好,是一個很容易憤怒的人。經過這次地震后,九九藏書性情平和了許多,我不會再因為一些事情發很大的火。不過,有一點沒有變的就是,我還是一個直率的人,有什麼說什麼,只是不會像以前一樣,那麼的偏激。
李西閩:文字在那個時刻是貧乏無力的。如果對地震不了解,能不能寫出震撼人心的東西,我對此沒有把握。我也無法像一些作家一樣,去走馬觀花地採訪幾天,就回來寫所謂的報告文學。某些作家跑過去,鬼知道他們在那邊做了什麼,回來就洋洋洒洒地寫幾十萬字的報告文學,我對此特別反感。從災難中擇取一些東西,做些和自己名利有關的事情,很骯髒。如果我還是一名軍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救人,但我不希望別人把我寫得多麼的崇高。我們作為作家,應該關心人的心靈變化,那些災難中的倖存者,那些十七八歲的戰士在災難面前、在廢墟當中,他們受到了什麼傷害,他們怎樣平撫受傷的心靈,我認為這才是最重要、最原本的東西,也只有這些才是最有力量的。
我是五月底出院的,在家裡待過幾天,因為當時身上還有傷,帶不了孩子,孩子就托養在丈母娘家裡。白天妻子上班時,我一個人在家時,會很恐慌,我會盡量走出門去。站在街道的旁邊,看到人來人往,我會感到很安全,很舒服。在家裡時,我也會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到很大,儘管我有時也沒有看電視,但是,聲音讓我感覺到身邊有人存在,心裏很踏實。我在那段時間里,我對地震的信息也是極其抗拒的,看到報紙上的死者的照片,心裏特別難過,我有時會刻意地迴避這些信息,儘管那是真實的記錄,但是我不想看到,我寧願所有的報紙都在粉飾太平。
《南方都市報》記者 鍾剛
李西閩:動筆是在五月底,在此之前,我應李少君之約,給《天涯》雜誌寫了一篇五六千字的文章,那應該就是《倖存者》的雛形。實際上,當我在還在醫院時就開始做一些簡單的勾畫,比如在某個階段想過什麼問題,慢慢地回想。待到出院以後,一個戰友為我提供了一處安靜的住所,是在上海佘山的森林賓館,我在那裡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寫完了這本書。當時寫這本書時,身體還不是很好,手還是麻木的,我用一個手指頭敲字,進度很慢,按我以往的速度,二三十萬字的長篇,一兩個月就可以寫完,但是,這次我很難快起來。在寫作時,有些東西也會折磨著我,一些經歷回想起來,叫人後怕,當我在寫作時,原原本本地將那段經歷回想一遍,那就像重新經歷了埋在下面的過程,是一段恐懼反覆的過程,我不斷說服自己要把它寫下去。
李西閩:是的,我沒想到通過寫作治療了自己的傷痛。我只是認為我不能把這段經歷丟棄,哪怕它是一個傷口,我也要把留下來。可能在潛意識裡,我還是把它當作我的財產,我也認為任何一件大事情的發生,必須有人見證它、記錄它,我要抓住這些,我要作為一個證人告訴別人事情是這樣的,而不是那樣的。
《南方都市報》:你的書寫完之後,到幾個城市舉行過簽售會,讀者對《倖存者》的反饋是怎樣的?

《倖存者》成勵志書,大出我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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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量不去恨,恨會割傷自己

《南方都市報》:5月12日臨近,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紀念死去的亡靈?
李西閩:這本書出乎意料地受到讀者認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本書能夠賣得多好,我沒有想到要從這本書上賺一分錢。我只想寫出這本書,讓大家看到一個生命受困、掙扎的過程,它的存在意義就是一個人見證了一場災難。我在這本書上拿的版稅是12%,我沒有拿一分錢放進自己的口袋,我都會捐出去,這本書的所得,我自己是不會去花的,除了資助十個孩子,留下的一些錢,我會全部陸陸續續捐給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南方都市報》:你的朋友說,李西閩不僅性格變了,連酒風也變了。
(原載於《南方都市報》2009年4月11日)
《南方都市報》:但是,我注意到你在推出《倖存者》之後,一下子推了十幾本新書,有人說你有借地震出名的嫌疑?
《南方都市報》:在地震發生后,很多人討論「大災面前,作家何為」的問題,對此你怎麼看?
李西閩:我沒有想到,也沒有去預想什麼,我就是想真實地把這段經歷寫出來,包括後面有人說的像感謝信的篇章,我也沒有考慮過,我當時就是想記錄這個過程。在這本書中,我當然也會有一些東西是肯定不能寫出來的,也會有一些東西,是到現在我還不想告訴別人的,這無關坦誠與不坦誠,任何一個人都會有秘密,那都是我們各自內心最隱秘的部分,拿出來,是會傷害到別人的。當然,有些猜測只是為了增加一些笑料,活躍氣氛罷了,人總不能老談些痛苦傷心的事情,我相信,那是他們的好心,想讓我快樂些。
《南方都市報》:你的傷痛似乎並沒有被痊癒,聽說你依然害怕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實習記者 陳曉勤
《南方都市報》:比較而言,這次寫作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我沒有想到,《倖存者》會成為了一本勵志書,可能每個人都會有低潮的時候,也都會有失落時,任何人都是需要鼓舞的。災難是無時無刻不埋伏在我們周圍的,不光是地震,我想任何一場災難帶來的痛苦都是一樣的,我和所有人面臨的困境都是一樣的。
李西閩:如果你不能寫出很好的東西,我建議還是不要寫。如果我沒有經歷過這場災難,我肯定不會去寫,甚至連一首詩、一個字都不會去寫,我會用自己的行動去幫助受災的人。
《南方都市報》:你會不會認為這段經歷對於一個作家而言,意義非凡,是一筆別人很難擁有的寫作資源,是一筆財富?
李西閩:我還真沒想過這一點。有人跟我說,這是你的財富,但我真還沒有想到這。我認為它是我的傷口,是我的負擔,是我的噩夢,揮之不去。比如今天我跟你談話,晚上我是會做夢的,我感覺自己又重新被埋進去了。這段寫作也是很痛苦的過程,就像重新經歷了一場地震一樣,寫到一些章節,我會很難過,寫不下去,但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把它寫完,反而寫完以後,噩夢就少了,可能通過它,我把我的恐懼發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