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這是誰的骨頭？從土裡挖出來的？」

「嗯……天氣預報上都說了最近降溫……」羅夕顏一邊拿起遙控器轉檯一邊說著，但是她的手居然在顫抖。

「如果順利的話三天之後……」

原因是她有一個英俊瀟洒的老公，要是英俊瀟洒也就算了，他還事業有成；要是事業有成也就算了，他還溫柔體貼；要是溫柔體貼也就算了，他還幽默善良……

「嘿嘿……這是骨頭。」

「好，你說吧。」

「材料已經準備好了……晚上10點……」對方是一個男人，嗓音沙啞。

「……成交。」

開門時，羅夕顏看見一個小女孩，蘋果一樣的臉蛋，眼睛明亮得像寶石一樣閃耀著光芒。她穿著臟髒的白色睡衣，手裡那著一個芭比娃娃，光著腳，站在門口。

吃完了飯，周暮把一疊粉紅色的紙幣壓在水果盤下面，又親了親孩子，才依依不捨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女人正在廚房收拾碗筷。

如果周暮不一次次地拒絕羅夕顏，她也不會去酒吧買醉，如果她沒有喝醉就不會被人拉到後巷強|暴，如果羅夕顏沒有羞憤交加酒後駕車去報案，就不會出車禍傷了左臉，並且陷入深度昏迷。

「我要他們死！」

執行槍決那天，周暮來到了現場，他坐在輪椅上，顯得很平靜。

羅夕顏的眼睛一直落在這個奇怪的東西上，隨口問：「什麼的骨頭？」

那個身高不到一米的「小男人」，站在琪琪的血泊里，他的腿，只有正常男人一半的長短，嘴裏發出尖銳的笑，握著那片並不堅實的骨頭，他俯下身體，伸出長長的舌頭，在琪琪的傷口上舔著，「嘿嘿……甜的……」他用手摸了一下嘴巴，然後用那小小的腳狠狠地踩在琪琪的臉上，一刀刺進她的動脈，血瞬間噴涌而出……

周暮在與邊兒即將結婚之時，認識了羅夕顏，羅夕顏為了得到周暮不惜灌醉周暮，拍下照片相威脅。最後邊兒與周暮決裂，但是周暮的最愛依舊是邊兒，他依然沒有放棄對邊兒的追求。

羅夕顏敲完門，站在那裡，門閂「嘩啦」一聲落下，門就「吱呀呀」地開了。

在醫院的第四天，陽光很好，邊兒看著窗外，不再流淚，不知道是已經熬過了最撕心裂肺的痛苦時期，還是眼睛已經無淚可流。

拿出電話想撥給那個男人取消行動，這時候周暮的電話打進來了。

法醫說有人用針管在她的靜脈里注射了大量的空氣……

「媽媽在這裏，媽媽會救你……」說著，孩子的身體忽然變得越發沉重，羅夕顏的身體已經懸在崖邊。

這個「小男人」到最後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小乞丐手裡。

比如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女人，穿著並不時尚，可以說是樸素，黑褲子黑皮鞋，米黃色的夾克，手裡提著超市打折的衛生紙，一小袋大米，洗髮水，一個仿版的芭比娃娃，青菜，還有一點點肉，凌亂的碎發擋住了臉，看起來很狼狽。

羅夕顏始終是個女人，看見孩子這樣，就馬上心疼地伸出手把孩子摟在懷裡，孩子馬上停止了哭泣，併發出「咯咯」的笑聲。

羅夕顏猛地扔掉手裡的骨頭，抬頭疑惑地看著對面那個身高不足一米的男人，他坐在對面，窄窄的肩膀上是一個碩大的頭顱，頭顱的正面是一張50歲的臉，現在那張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爸爸……」桌邊的小女孩脆脆地叫他。

「看清司機了嗎？」警察拿出本子已經準備記錄了。

「10萬。」

但是，每次想到這個土得掉渣的女人，羅夕顏就感覺像有針尖劃過眼球般不舒服。

現在的平和，是為了迎接駭浪的侵襲。

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提起的，一提起就猶如驚濤駭浪，讓所有人萬劫不復。

邊兒發現琪琪不見了，坐在路邊號啕大哭，警察來了，有群眾說看見一輛白色麵包車在路邊停了一下。

從那座陰森的小房子走出來，羅夕顏沒有感覺到問題即將被解決的輕鬆，反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多坐一會兒嗎？」女人低下頭，看著拖鞋，手不停地在自己的圍裙上擦著。

夕顏奮力地甩開他的手臂，那個不到一米的小男人神氣活現地站在自己面前，「計劃成功，你那個薄情的老公已經死了。」

羅夕顏是聰明的女人，她看過無數情感雜誌，上面寫得很清楚，人仰馬翻的爭吵等於把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讓，按兵不動的堅持才是制勝之道。

「可是怎麼可以用人的骨頭？」

他滿意地縮回腳，棉鞋已經粘上了血，他厭惡地在地上狠狠地蹭了兩下。

周暮閉上眼睛，立在門口，然後邁出了一步，回手把門重重地關上。read.99csw.com

「這是什麼？」羅夕顏拿在手裡，冰冷光滑的質感，閃著隱忍的光澤，飄著淡淡的酸味兒。蝴蝶翅膀的形狀，這個東西的背面被挖了一個淺淺的原型的小坑，有一角硬幣那麼大。還有一條縱向的溝槽……

「夕顏，你有一個女兒，叫琪琪，你出車禍之前……曾經被人強|暴，車禍之後你陷入昏迷，直到孩子出生你都是不知道的，可能是這件事情對你的傷害太大，所以你患了選擇性失憶，只保留了車禍的記憶……我現在知道，主使歹徒施暴你的人竟然是邊兒，也許不該對你說抱歉，你也不會接受，但是邊兒在去世的前一天，真的是這樣拜託我的，你康復之後不肯相信孩子是你的，送孩子走我實在捨不得，也許邊兒覺得愧對你，於是主動要求撫養琪琪……這麼多年來，邊兒沒有要過我一分錢，她把琪琪當成親生女兒撫養，即使她曾經做錯過，看在她已經去世的份上，請你原諒她……」

「不是錢的事情。」

「都在這裏。」羅夕顏把文件遞過去，看見對面男人碩大的眼睛讓自己忽然有點害怕，「我……並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只要他不纏著我老公就可以。」

「我們要準備『材料』的……」

走到樓下的時候，一個影子從樓里撲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耳邊的碎發凌亂地垂下來，周暮跑過去，看見邊兒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蒼白的手指夾著一疊紙幣，血染染在了紙幣上，斑斑駁駁。

冷庫的溫度很低，透著陰陰的冷，那種冷從心臟伸出無數觸角，讓你不由自主地戰慄。

「媽媽……」小女孩在看見羅夕顏之後就開始號啕大哭，伸出小手做出要抱抱的樣子。

周暮靜靜地坐在邊兒床前，一句話也不說。

「嘿嘿……」男人的聲音沙啞，帶有陰陰的氣息。「我——要——給——你——算——命！」男人忽然用異常高亢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早上的時候邊兒還是躺在床上，不再看著窗外，她安靜地閉著眼睛，四肢如乾枯的樹枝從被子下伸出，身體詭異地扭曲著……

她哭喊著一把拽住小男人，「你還我老公，把周暮還給我。」始終夕顏只是個女人，小男人掰開她的手，「神經病啊，他都死了，你為此還付給我30萬，你別忘了你才是主謀。」

其實我們都是要相信命中注定的……

從別的女人骯髒的身體里爬出的私生子，怎麼會得到自己的愛和喜歡？為此，自己和周暮大吵一架，直到周暮哭著承認這孩子是和別人生的，並跪下祈求她的原諒，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愛周暮還是因為喜歡看這樣一個高貴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讓自己的虛榮不斷膨脹，她最後終於放下姿態原諒周暮的時候，他竟然抱住自己號啕大哭，像個傷心的孩子……

「可不是……」羅夕顏隨口答道，飄著淡淡茉莉香味兒的房間里空氣瞬間凝結了，正在脫外衣的周暮，把探尋的目光落在羅夕顏僵硬的臉上。

躺在血泊里，琪琪感到很疲倦，芭比躺在不遠處的地上，面帶微笑，她艱難地向娃娃出伸出手，「寶寶，睡在地上……會著涼……媽媽，說過的……」

晚上跟周暮說自己要去姐妹家打麻將可能不回來了后，她就打車到了目的地。

「我有錢……」

邊兒幾度昏厥，被送進醫院。整整三天，邊兒都不曾說過話，只是睜著那已經充血的眼睛不停地流淚，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人影在眼前飄來飄去，醫生說邊兒本來只是傷心過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她已經三天滴水不進，拒絕打針和吃藥，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人的！」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琪琪乖，聽不聽話啊？有沒有淘氣？」周暮把孩子抱在懷裡。

羅夕顏是走回家的，每走一步，愛情就多疼一分，每走一步，回憶就多疼一分。

「卜骨？是什麼……」

這是人的本能。

「誰？」

「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張三是個小乞丐，每天從垃圾箱里「淘寶」，對於他來說，垃圾箱就是他的父母，衣食住行都是垃圾箱給的，他怕別人搶了他的「地盤」，乾脆每天睡在垃圾箱和牆之間的縫隙里。那天晚上他發現了一個不到一米的小人兒穿著西裝和皮鞋，從漆黑的夜裡走出來，手裡提著一雙舊棉鞋，扔進垃圾箱轉身就走了。垃圾箱旁邊正好是一根電線杆，光線還算明亮，張三沒見過這麼奇特的人物，就多看了兩眼，等他走了張三才鑽出來，把棉鞋拿出來，棉花做的手工棉鞋，用手捏九_九_藏_書了捏，還挺厚實，就是鞋面上粘了黑色的東西，張三學著古董鑒定行家一樣點點頭。「嗯，成色還不錯。」

羅夕顏確定這個女人跟周暮是認識的，或者更具體的說不只是認識，應該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男人和女人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姦夫淫|婦，羅夕顏咬牙切齒地想。

「周暮？周暮？我愛你，你別死好嗎？我不該懷疑你，不該那麼自私……」

開門的時候，邊兒在他身後說：「我就知道你不會留下來……」聲音低低的，像是怕被周暮聽到一樣。

於是他把棉鞋揣在懷裡，心裏有點小小的興奮，來到一處公廁，從垃圾桶里翻出一根舊牙刷，把鞋子放在水龍頭底下刷。殷紅的水從鞋上流下來，像血，張三慌了，一溜煙跑到公安局報案。

「不認識……」周暮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嗎？」琪琪瘦小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她似乎預知了即將發生的危險。

一陣涼風掠過，她來不及多想，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那你要她的資料……幹什麼？」

夕顏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已經爬滿臉龐。忽然，她想起了什麼：「老公，你在開車嗎？快停車，到路邊打車回家……」

「嘿嘿，你老公都死了，你還怎麼專情，真難得！」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咣當」一聲破門而入，男人正在昏暗的燈光下數錢，貪婪的目光像慘敗的樹枝上爬著的毛毛蟲。

羅夕顏感到大腦「嗡」的一聲響，拿電話的手竟然顫抖得不能自持。

「那麼久？」

「咯咯……」手裡的孩子忽然消失了，羅夕顏的後背被人用力地推了一下，在墜落的瞬間，羅夕顏回頭看見身後的孩子蘋果般的臉蛋居然布滿了皺紋……

「琪琪很乖。」孩子奶聲奶氣地回答，小手抓著一個仿版的芭比娃娃，頭上的羊角辮一晃一晃很可愛的樣子。

夕顏坐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著。「你殺了我老公……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你走吧……」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簡單，開始不愛不等於以後不會愛，開始愛不等於以後還有機會愛。我們只能在命運的陰霾之下，在愛與不愛的漩渦中苟延殘喘。

羅夕顏洗完澡把頭髮吹乾，擦了點香奈兒5號，然後鑽進羽絨被裡，周暮背對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早上，羅夕顏很早就起來為周暮準備了白米粥、火腿、牛奶，還有水煮雞蛋，分別盛在粉花藍邊的陶瓷小碗里，看起來精緻又有食慾。

「可我真的，我親眼所見……車裡沒有司機……」

現在羅夕顏最想知道，周暮是愛自己多還是愛那個女人多一點。從男人嘴裏說出來的話是不可信的，所以羅夕顏找到了一個奇人，他能知過去未來和姻緣恩仇……

羅夕顏在夢境中拚命掙扎，卻無法醒來，身體很輕又很重，不聽使喚，直到電話聲尖銳地響起，羅夕顏才直挺挺地坐起來，手在枕頭下面摸索出電話，然後木然地按下接聽鍵。

「……」

房子跟周暮和羅夕顏住的房子沒法比，只有60平方米，但是收拾得很乾凈整齊，周暮掏出鑰匙，打開門是撲鼻的飯香，一個扎著白底碎花圍裙的女人，正把一盤土豆絲端到桌上，抬頭看見他進來，眉眼間馬上流露出笑意。女人不算很漂亮，但是有一雙宛如秋水的眼睛。

「我不殺人。」

「我什麼時候能知道結果？」

「哦……」周暮隨口答應著。

羅夕顏剛剛回家，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失神，聽見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聲音，馬上用遙控器打開電視看重播的新聞，穿著鮮紅上衣的女主播嘴唇也是鮮紅的，一開一合面帶微笑地敘述最近發生的凶殺案。

「……」

「老公……」羅夕顏輕輕地呼喚他，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那麼輕易地掉下來。

夕顏為周暮做了他最愛吃的西紅柿牛腩，她都不曾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這麼愛周暮，也不曾知道有人可以愛是如此的幸福。

一個男子惶惶地說：「車裡，沒有司機……」

「糟了……剎車怎麼失靈了……」周暮在電話的另一邊緊張地說。

新聞時間，主持人的嘴唇依然猩紅：「北京路上發生一起重大車禍……」

「我要媽媽……」琪琪忽然號啕大哭。

她的嘴唇張了張，喉嚨里發出沙沙的聲音，「替我對夕顏……說句對不起……」

「今天外面很冷啊。」

「你……你這個變態，這個殺人犯！」羅夕顏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

「爸爸，別走，我不要爸爸走。」琪琪舉起小手勉強地抓住周暮的指尖，搖九*九*藏*書晃著，「我和媽媽都想你了……」

羅夕顏的心情很不好。

「你激動什麼？當初是你說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答案的，卜骨是唯一的方法……」

一道寒光閃過，夕顏的脖子一涼，瞬間微熱的液體噴濺而出……

周暮沒敢抬眼看邊兒，只是把孩子抱起來，坐回到沙發上，「琪琪，爸爸去給你買好吃的，等著爸爸。」

忽然，那個小小的影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在篝火的映照下猶如鬼魅。他滿意地舉起手上的刀，那把刀泛著銀白的光。

「今天沒出去啊！」周暮一邊換拖鞋一邊笑著問。

她的嘴唇就像一張被揉皺的廢紙，唇上的白色的死皮驕傲地翹起，臉色蠟黃，藏在被子里的身體就像一片枯葉。但是眼睛卻異常明亮，甚至散發出某種光彩。

房間里昏黃的燈泡隨著外面狂風的呼嘯左搖右擺，不時有冷風從窗戶的縫隙里鑽入，兩個人的影子在牆上不停舞動，像互相吞食的不知名的野獸。

「30萬。」

「夕顏，不管以前我和邊兒曾經有過多麼轟轟烈烈的愛情，我現在都是愛你的……失去了琪琪我們還可以生很多很多可愛的孩子……」

其實這隻是個標準的家庭主婦，滿大街都是，當時自己正和周暮手牽手逛街，當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周暮的手很明顯地僵直了，女人袋子里的玩具掉了出來，那是個粗糙的佯裝高貴的娃娃，她提的東西太多，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這時候周暮放開自己的手跑過去，撿起地上的芭比娃娃塞回袋子里，自己從女人的眼睛里讀到的不是感激，而是驚訝，遇見熟人的那種驚訝，然後女人的目光從周暮身上移開，跟自己四目相對，一瞬間又低頭，用手整理一下劉海，說了句謝謝，轉身飛快地走掉了。

周暮由於內疚，在羅夕顏康復之後跟她舉行了婚禮，生活在一起之後周暮發現羅夕顏居然是個很好的妻子，既然一切都已經不可改變，那麼就順其自然好了。

晚上的時候周暮是必須要回家陪夕顏的，所以留下了邊兒一個人在醫院里。

還是那個窄窄的巷子，還是那間破舊的平房。

那個小小的身影繼續在那裡磨刀，並不回答她。

「你認識她？」

可惜直到現在周暮愛的依舊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不是自己……記憶的片段馬上跳轉到那個仿版的芭比娃娃和那個土氣的女人，一切都在瞬間明了，當年的嬰孩就是那個女人的，是周暮的最愛。

男人的嘴角上翹，臉上的皺紋像菊花般盛開：「你終於想通了……」說著，他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碟，碟上布滿青黑色的花紋，盤子中間是亂七八糟的划痕，男人把骨頭放進盤子里，有小坑的一面朝上，又拿出一根三根手指粗細的木枝，用火柴點燃，一會兒房間裡布滿了嗆人的濃煙，對面的男人站在椅子上，像演雜技的小丑一般握住木枝的一端，把另一端放在骨頭上用燒紅的木枝灼燒，不一會兒在骨頭上出現了「卜」字型的裂紋……一會兒男人才又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骨頭認真地看著，「你的男人愛的是那個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男人看了羅夕顏一眼，沒有問她是不是那個生兒育女的女人，因為一切都寫在臉上。

「夕顏，是我……」

「琪琪……琪琪死了……警察說是近幾年都沒有偵破的變態連環凶殺案，從屍體上看，琪琪曾經被取走肩胛骨，手法熟練，刀口整齊……」

羅夕顏失眠了，她很傷心。她覺得自己的預感即將變成現實，有人把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老公當成了獵物，在自己恍然無知的時候，就已經步步緊逼。

「卜骨從商朝流傳下來，商代人自王宮至庶民無論戰爭、建造房屋，還是出門遠行都要用占卜來判斷吉凶，大部分人用龜殼或者牛肩胛骨，但是其實只是一種形式上的風俗，並沒有太大意義，但是巫術卻把這項占卜術發揮到了極致……只是因為巫術的反噬很厲害，使用巫術的人世代都有缺陷……」

「這就是『材料』？」

羅夕顏感覺不到自己的大拇指的指甲已經嵌進肉里，也看不見腳下的土地每htｔｐs://rｅad•99ｃｓｗ.cｏm隔幾步就有一滴暗紅落下，下一秒她馬上停下並且馬上轉身，又回到那間低矮的平房。

小男人的臉出現在了新聞上，「……手段殘忍，據查用巫術騙人只是障眼法，主要是販賣人體器官，根據本人交代，最近的一個受害人僅有5歲，腎臟已經通過非法網站賣到國外……」

羅夕顏把臉靠在周暮的後背上，手臂輕輕圈住他的腰，這時候周暮已經打起了歡快的呼嚕，所以他感覺不到羅夕顏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睡衣。

夕顏走到落地窗前，心裏忽然變得很平靜，她出神地望著窗外。不一會兒，一雙手臂輕輕從背後抱住了自己。周暮回來了？

「媽媽……」孩子眼淚落下來。

「為什麼？難道……」

一輛沒人駕駛的車綁架了琪琪！

羅夕顏戴著墨鏡坐在桌子對面，看著眼前的「小男人」從衣袋裡掏出個東西，用紅布包著。

「周暮，周暮……」夕顏一邊退後一邊呼喊著周暮的名字。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周暮了……羅夕顏站在落地窗前，心裏一陣悲涼。想起周暮的善良和體貼，羅夕顏決定收手。

「您想知道什麼？」一隻布滿皺紋的小手，在紙幣上來回地撫摸，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不管，周暮，你要活著回來……我要你活著……」夕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放聲大哭。

偏偏周暮是個非常安分的男人，5點下班，5點30分準時到家，絕不會因為公事而耽誤回家，就算有重要的事情也要先回家親親羅夕顏，吃了晚飯才會出去應酬。

羅夕顏的心顫抖起來，她覺得他的這個「哦」字意味深長。

她從來都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就像一個擁有無數財寶的小地主，每天都活在擔心被謀財害命的陰影里，惶惶不可終日。

一想到這裏，羅夕顏瘦小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豐富的想象力在自己的身後描畫了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眼睛是兩個黑漆漆的洞，從洞里分別伸出兩隻修長的手指，指甲上塗成鮮紅色，分不清是指甲油還是人血……羅夕顏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前面的路口一轉彎就是目的地了，那個窄窄的小巷子里其中一家門口吊著一盞昏暗的燈泡，像一隻死人的眼，散發著濃重的怨氣。

「嘩啦，嘩啦，刺啦，刺啦……」刺耳的聲音在山洞里蕩來蕩去。

「嘿嘿，說什麼呢？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呢？我跟你開個玩笑……馬上我就到家了，你做好飯乖乖等我。」

「我不要你的錢。」她把錢連同她的血一併甩在周暮的手裡，轉身上樓了。

來到門前，抬頭看了看，門上有一根紅色的布條，應該就是這家了。

「……好，我馬上去。」羅夕顏抹了一下額頭的汗。

「我想知道，我老公最愛的女人是誰？」

「早點回來，開車小心。」羅夕顏溫婉地叮囑。

「不能回來再說嗎？到底什麼事情？」

當年羅夕顏發生車禍之後，周暮曾經抱來一個很小的女嬰，說這是他和自己的女兒……可自己明明沒有失憶，自己認得周暮，怎麼會記不得自己有沒有生過孩子？

周暮驚喜地看著邊兒，「邊兒，你終於說話了……是不是餓了……太好了，我去給你買吃的……」周暮剛剛起身卻被邊兒的手指緊緊攥住。

「我要保全我自己！所以你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男人一邊笑一邊搖頭，舉起骨頭，笑著說：「這片蝴蝶骨在兩天前還長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周暮扶著邊兒，工作人員拉開冷庫的抽屜。邊兒的目光落在抽屜里混亂的肉塊上，喉嚨里「格格」地響，然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哀嚎，死命地用手臂裹住周暮，那哭聲撕裂了周暮的整個世界。

「把你老公的另一個女人的資料給我……」

「沒有啊，在家看電視。」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琪琪面前，剛剛磨好的刀子，帶著餘溫，刺進身體里，割斷骨骼的連接處，劇烈的疼痛卡在嗓子里，然後變成一口血從琪琪的嘴裏噴出來，腦子裡「嗡嗡」作響，她已經不能尖叫。一會兒琪琪的肩膀變成了一個空洞，她的肩胛骨被取走了。

所以，當邊兒在朦朧中感覺到床下有呼吸聲的時候，她也是無助地害怕起來……

「老公，我今天才發現，我是那麼愛你……也許我們都曾經做錯過，以後我不會再那麼任性了，我會好好地愛你……」

夕顏呆坐在地上，好久才回過神來，擦掉眼淚，打開電視，房間里有聲音自己就不那麼害怕了。她扎了圍裙進hｔｔpｓ://rｅaｄ.９９csw•ｃoｍ了廚房。

「我相信報應……」邊兒的嘴唇又輕輕合上，她不再說話。

「關於你的過去……關於你的一切。我迫不及待地要告訴你……」

羅夕顏目光獃滯，嘴唇微微張開，眼淚映出狂風暴雨般的傷痛。

吃完早餐在羅夕顏為自己打領帶的時候，周暮在羅夕顏的額前輕輕一吻。羅夕顏驚訝地抬頭看著周暮，低頭一笑。

「……」

「邊兒，我有事先走了……」

「你有神經病嗎？他死了。我拆掉了他的剎車……」

「……據有關人士透漏，此案與幾年前的數起命案都有關聯。」

「孩子……琪琪她現在在哪兒？」

槍聲過後，幾隻鴿子被驚起，拍打著翅膀離開，周暮抬頭仰望藍天，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流下……

周暮想起昨天邊兒對自己說的話。原來當年害夕顏的人竟然是邊兒。

琪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里，臉朝下，粗糙的地面把琪琪的小臉蛋磨得通紅，腰很麻，沒有任何知覺，手腳被綁在周圍的大石頭上，身體變成了一個大字型，周圍很黑，旁邊的篝火發出暖暖的光，一個孩子蹲在篝火前面磨刀。

晚上9點，天黑風涼，周圍的人都穿著深色的大衣低著頭，腳步匆匆，像是怕別人看見他們的臉。

「周暮……」

「我說了，不是因為錢……」

「好！」琪琪脆脆地回答。

「當然……」說著，男人把紅布慢慢打開，露出一個白色的東西，形狀看起來很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說這位同志，沒司機車能開走嗎？」警察板起了臉，「這是綁架，請你嚴肅地配合我們的工作……」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臉。

人們開始議論紛紛，這樣超乎尋常的事情，正是家庭主婦之間交流的最好談資，比綁架有傳奇色彩多了。

羅夕顏下意識地推開孩子，孩子身後的樓梯瞬間化作深淵，孩子的身體迅速下墜，羅夕顏努力地撲出身體，抓住了孩子的小手。

今天是個好天氣，琪琪的小手裡抓著芭比娃娃，娃娃金黃色的頭髮在陽光下很刺眼。忽然，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她面前，然後一隻怪物跳下來，把琪琪扔到車上，嘈雜的市場里，沒人聽見琪琪的尖叫。

「你是誰？」

他認識邊兒多年，是彼此的初戀，怎麼會不知道邊兒對琪琪的感情，怎麼會不了解邊兒的脾氣。她不想說話，任何人都不能逼她說。

周暮把車停在光明小區的樓下，從車裡出來，警惕地轉身看了看周圍才匆匆上樓。

換句話說，羅夕顏找到了一個只會出現在瓊瑤阿姨筆下的男主角。

羅夕顏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聲音就像來自地獄一般。

琪琪的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殘缺不全，濃烈的血腥味兒招來了野獸……唯一完整的右手，還緊緊地攥著染滿鮮血的芭比娃娃。

「是的，我不能輸個那個土得掉渣的女人。」羅夕顏咬了咬嘴唇，重重地點頭。

「……周暮和那個女人！我無法忍受他對我一再的欺騙……」

「因為你要算的是人不是阿貓阿狗，而且這個骨頭必須要取自與那個女人朝夕相伴的人身上，這樣才准！事情現在已經這樣了，這片骨頭我已經打磨了2天，並且用香熏好了，如果你現在不想進行我不會反對，但是錢是不退的，還有，你要知道，機會只有一次，那個小孩不會活過來了，但是你的老公到底是誰的還尚無定論，你自己考慮吧……」

周暮離開后，羅夕顏換掉睡衣，穿上深色的褲子和大衣，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鏡，去上島咖啡見了一個人，很快就拿了一個文件袋出來，又來到了銀行，提了五萬元錢，然後打車到一條小巷的門口，直到計程車已經離開，羅夕顏才仔細地看了看周圍，這裏很偏僻，幾乎沒有路人，羅夕顏這才疾步走進巷子里，在一扇黑色的大門前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紅色的布條標記，沒錯，就是這裏，於是她抬起手敲了敲門……

忽然羅夕顏感覺手裡黏黏的，孩子的身上散發出刺鼻的甜腥味，她把目光落到孩子的背後，居然在腰上和肩膀上有兩個洞……

「怎麼不說話啊！」夕顏輕輕地轉頭，發現屋子裡並沒有人，而腰上的手臂卻是真實的……

可是女人就是這樣一種神經質的動物，她們總是任性地覺得，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尤其是自從自己出了車禍左邊臉頰上留了一道疤之後，她確定周暮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愛，只是敷衍。

「15萬。」

「我本來也沒打算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