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泰：「這買賣實在是做好了，就是不分紅利也算是做好了，我掙了嘛！你們在算小賬，可我是在算大賬哩。哈哈哈！」

太春牽著馬來到自家院子口。他推開院門時，玉蓮正好從屋子裡出來，她的手裡端著小笸籮，笸籮里裝著金黃的穀子。

玉蓮又驚又喜，她咋也想不到日思夜想的親人竟然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眼前！玉蓮叫道：「太春哥！」

今天是三義泰分紅的日子，賬房裡一片算盤的噼啪聲。三義泰的賬房裡洋溢著喜氣，太春、路先生和黃羊在結賬。

外面不時有爆竹炸響的聲音。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餃子就端上來了。太春娘說：「太春，快，把你那堆東西收拾起來！」

路先生：「誰不盼著過年哇，尤其是那些孩子們。」

玉蓮眼裡含著淚，太春的影像也模糊了起來，她飛快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淚，回頭喊道：「娘！娘，太春回來了！」

太春娘嘴唇顫抖著：「兒子！……娘到底還是把你盼回來了。」

太春喚道：「玉蓮！」

太春無奈地搖搖頭，朝自家的院子走去。

太春娘摩挲著那毯子：「哦，原來是一塊毛毯啊，我還以為……ｒ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玉蓮，你快過來看看，別急著燒火。」

太春拿起一塊煙色衣料：「娘，您看這塊料子好不好？這是給你老買的。」

黃羊：「別，咱三義泰是一家商號，買賣上的事沒完沒了。你要是等買賣上的事弄利索了，等下輩子吧。聽我一句話，立馬動身！去接你媳婦和老母親。」

太春激動地：「是我，我真的回來了。」

卜泰：「我說不來非讓我來，我就不願開會。坐在這兒多憋屈人。」

一個孩子打量著他，搖頭說：「你是從哪來的？我們不認識你。」

都說歸心似箭，太春就是這種心情。這幾日除了人吃馬喂，太春連睡覺都是在馬上打盹兒。六年了，盼得不就是這一天么！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差這三五日？太春就是等不了，別人十幾天的路程太春只用了不到八天就到家了，當他來到村口時，正是大年三十。太春跳下馬，走到那棵大槐樹跟前，使勁拍了拍那粗壯的樹榦，眼睛里已然是熱淚盈盈了。「我回來了，回家了……」

玉蓮不動了乖乖地看著太春把手鐲套進自己的手腕上。太春又拿出一塊水九*九*藏*書紅色和一塊瓜皮綠的緞綼縐推到玉蓮跟前，說：「這也是給你的。」

太春高興道：「就這幾天吧。前兩天到大觀園喝茶，沙格德爾王爺說了，等我媳婦和老母親來了他借兩間房子給我住。」

太春娘欣喜地：「行了，行了，看得我眼都花了，快讓你媳婦看看，她年輕穿什麼都好看。」

黃羊：「我說啥來著！那你還等什麼？」

「娘才不跟你去那個歸化城呢。你接上玉蓮走吧。娘守著家，哪兒也不去，就是到北京當皇宮娘娘也不去。」太春娘說：「太春，你這回回來能住多少日子？」

太春娘說：「你這是誇你媳婦呢吧？唉，也虧了玉蓮了，家裡一頭地里一頭，春種秋收的，哪兒都沒拉下，你看看我們娘倆這日子，雖不富裕，可過得像模像樣，村裡人都誇你媳婦呢！」

太春娘說：「娘不怪，娘不怪！娘看著你們好心裏高興哩。」

玉蓮的手一哆嗦，笸籮里的穀子撒了一地。

太春娘顫巍巍地出現在屋子門口：「玉蓮，你在說啥呢？」

太春：「我是不放心買賣上的事。」

卜泰：「原本我對分紅就沒什麼興趣，我是等著拿著賬簿九九藏書去找文全葆掌柜接收他的那套四合院呢。」

玉蓮愣在那裡，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太春哥……你真的回來了？」

玉蓮看看炕上的衣料，又看看太春，臉上笑著，眼眶裡卻含著淚花，她說：「水開了，我去煮餃子了。」

太春撲過來：「娘！我回來了。」

太春道：「真有性急的人，才臘月十幾就放起炮仗了。」

白靈靈的餃子酸溜溜的醋，還有一缽子現炸的紅辣椒，太春吃得滿頭冒汗，他說：「好吃！娘，我都六年沒吃著這麼香的餃子了！」

太春說：「我知道，這幾年我在外頭，讓你們受苦了。娘，跟我到歸化城去吧。我這回就是回來接你們的。」

太春：「玉蓮！」

太春笑道：「這塊不是衣料，是俄羅斯毛毯，是給您睡覺的時候蓋身子用的。」

太春在母親腳前跪下了，泣不成聲：「娘……」

卜泰推門走進屋子，太春迎上去：「卜老爺來了，這邊請！」

太春娘說：「那好，瞎漢看日子三六九，正月初三就給你和玉蓮把親事辦了！」

太春娘抹著臉上的淚水，顫聲道：「太春，餓了吧……玉蓮，快，……和面……包餃子！ｒeａd•9９ｃsw.cｏｍ」

太春又拿起一塊深綠色的毯子：「娘，您再看這塊，這也是給你的。」

太春望了玉蓮一眼，說：「一切全憑娘做主了。」

黃羊：「對了，太春哥，你不是總說回家接媳婦和老母親嗎。甚時候動身？」

玉蓮上前攙扶住婆婆：「娘，你看那是誰？」

玉蓮是把幹活的好手，和面、剁餡兒，不一會兒就收拾停當了。靠鍋台的地方一個蓋簾上整整齊齊擺滿了包好的餃子。母親盤腿坐在炕中央，玉蓮坐在地上的蒲團上在拉風箱燒水，太春跨在炕沿上收拾著他帶回來的東西，喜氣洋洋的，這才像一個人家。

沒想到卜泰聽了這話哈哈大笑，末了他說：「文大掌柜，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好了，你那宅子我不要了，你安心住著吧！」說罷，哈哈大笑著走了。

玉蓮紅著臉掰太春的手：「你看你，當著娘的面就……」

太春說：「娘，買賣上事情多，我住不了多久，過了正月十五就得啟程。」

太春牽著馬走進村口，看著道路兩邊熟悉的景緻，忍不住感慨萬千！村子里的房屋、街道還是那個樣子，一切都像是剛剛發生在昨天，可掐指一算，他已經離開整整六rｅaｄ•9９ｃsw•cｏm年了！這就是家，就是牽著他、拽著他、讓他日思夜想寢食難安的家呀！太春看見幾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在路邊玩耍，好奇地走過去問道：「哎，你們是誰家的娃娃？」

玉蓮笑道：「水這就開了。」

玉蓮羞澀地坐在炕沿上，太春拿起一個灰色的鐲子，抓住玉蓮的一隻手：「你試試這個。」

黃燦燦的炕席上，一個包袱攤開來，上面擺著花花綠綠的衣料、首飾和吃食。

黃羊：「四合院跑不了您的，卜老爺！」

玉蓮正要往石碾跟前走，聽到聲音扭頭朝院門那邊望去——天啊！

文全葆說：「我服。那套宅子是你的了。」

太春點點頭說：「也好，我收拾一下，這一兩天就動身！」

太春：「卜老爺，這是躲不過的。分紅，是大夥盼了整整一年的大事情，你是東家，哪有不來的道理？」

要說老卜泰還是個好人，當時他拿著三義泰的賬簿去了文全葆那裡，當初說好的，要是他卜泰投資的買賣賺了，文全葆將自己的宅子輸給他；卜泰來到文全葆那裡出示了三義泰的賬簿，文全葆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卜泰問道：「文大掌柜，你服不服輸？」

娘高興接過來欣賞著地：「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