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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針鋒相對:算不清的新舊賬 第二節

第七章 針鋒相對:算不清的新舊賬

第二節

張友和勉強笑著施禮:「恭喜賀喜,許大掌柜!願新三義泰買賣興隆!」
玉蓮:「是嗎?太春他該不是故意吧?」
張友和抱拳道:「文大掌柜!」
店鋪門前,太春、黃羊、路先生、赫連都在忙著招呼客人,因了太春的為人以及他死而復生的經歷,前來賀喜的客人絡繹不絕,門前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老百姓,所以給人的感覺人氣十分旺盛!
張友和:「你說得對,我張友和絕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整垮的!」
沒想到就這麼句話,張友和一下子就毛了,他大聲道:「你還有完沒完?在外面人家擠對我、給我難堪,回家來你也嘲笑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文全葆話裡有話地說:「張大掌柜,這真是應驗了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你說是吧?」
今天是新三義泰開張的日子,隨著一長掛鞭炮的炸響,「新三義泰」的牌匾徐徐升起,最後固定在了門楣上。新三義泰的店鋪在歸化城人氣最旺的小南街,也是該著太春的買賣順暢,房東原本是個在歸化經商多年的山西人,因年紀大了告老還鄉,所以急著出售房產,正好遇上太春要租房子。老漢聽說過太春的人品,又是山西老鄉,於是以最低的價格賣給了太春。店面是一溜七間大正房,後面還帶著四四方方一個院子,院子里有庫房也有馬棚,比太春原來的店鋪還要寬敞。
張友和:「生意上不順。本來和俄國人談好的一筆茶葉生意,生生讓許太春給撬過去了。你說這個許太春九*九*藏*書,買賣還沒開張就把手伸我這裏了,你說我以後還怎麼活?」
太春興奮地:「我知道,咱這都是沾了錢道台的光。」
張友和:「他文全葆早就想把我置於死地。看來許太春和文全葆他們是要聯起手來對付我了。」
……
玉蓮不知道自己的話有什麼錯,莫名其妙地問道:「你這是咋了?」
張友和深深地嘆了口氣。
玉蓮:「那你為什麼?」
張友和沒有說話。
這天下午,看見黃羊興沖沖走進賬房,太春站起來問道:「事情辦妥了嗎?」
玉蓮笑道:「你怎麼拿這種眼光看我?」
黃羊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給太春:「辦妥了。哥,你看,這是塞北關開列的稅票。這一次免去稅款一萬八千四百三十二兩!真是朝里有人和沒有人大不一樣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夠咱苦做半年六個月的。」
張友和哼了一聲。
回到家后,玉蓮接過他的外衣掛在衣架上,關切地問:「三義泰開張了?」
玉蓮把身子靠近丈夫:「消消氣兒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趕明兒有什麼話你和太春當面鑼對面鼓地說個明白,再咋說你們也是磕過頭的兄弟。再說太春他也不是不懂四六的人,有話好好說,啊?」
張友和沒吭聲,翻了個身,甩給給了玉蓮一個後背。
太春沉吟了一下,對路先生說:「大先生,你給我備兩千兩銀子的銀票,我去趟道台衙門!」
黃羊:「哥,這麼大的事都沒見錢道台出面。塞北關的貨檢員一read•99csw.com看新三義泰幾個字,二話沒說就把稅給免了。開始我還以為是弄錯了呢。」
夜深了,綏生和蓮子都睡熟了,張友和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玉蓮:「我咋就把自個兒給逼上這麼一個難為的道兒呢,這麼活著真是累死我了。」玉蓮說著,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哭音兒。
錢福常將那張銀票又推到太春面前:「免了吧!若不是你當年的慷慨相助,我錢福常也不會有今天的榮華,這銀子我不能收,這半年來對你的關照權當是還了你當年的人情。」
錢福常端起一盅酒,笑道:「你呀,用當地人的話說——愣精愣精的!」
太春笑了,他一邊給錢道台斟酒一邊說道:「錢大哥,雖然你如今是歸化的道台了,可咱兄弟倆從當年交往到現在,做事從來不隔心;你是場面上的人,那點俸祿絕不夠你的來往開銷,這麼著,我想出一個法子,乾脆在新三義泰的萬金賬上給你記六厘乾股子,到賬期按股分紅就是,也省得咱倆推推讓讓的忒麻煩。」
聽到張友和的嘆息聲,玉蓮輕聲道:「他爹……」
太春見錢道台收下了銀票,說:「錢大哥,今後三義泰全指著你關照呢,我們彼此千萬不要見外。你說呢?」
新三義泰開張,照舊是在沙格德爾王爺的大觀園招待歸化商界名流,酒過三巡之後,人們有說有笑,關切地詢問著太春歷險的經過。張友和局外人似的自斟自飲,一餐飯吃得好沒滋味。倒不是別人把他張友和當九-九-藏-書局外人,是他自己把自己當了局外人,所以坐在那裡走不得走,在不得在,簡直是活受罪!
張友和轉過身來,一隻手搭在玉蓮的身上:「你別哭了。我又不是跟你生氣。」
玉蓮又說:「我到街上去找綏生的時候看見了,挺熱鬧的。」
玉蓮笑道:「你這一隨便我可難辦了,你說我是該給你沏磚茶好呢,還是沏花茶好?」
玉蓮:「三義泰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張友和也不是紙糊的泥捏的,說垮就垮了。在歸化城張友和也是一個有名有姓的人物。」
張友和像一根點燃的火藥捻子,他大聲道:「我究竟做錯什麼事了?當年他許太春被暴客逼下山崖能怨得了我嗎?我也進山找過,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找不到我有什麼辦法?人死了,買賣總不能死吧,我不過是替他許太春照料著三義泰的生意,我又錯在了哪裡?就說我娶了他的老婆,玉蓮你給我說實話,是我逼你了還是搶你了,你自願嫁給我張友和為妻,我辛辛苦苦替他許太春養活著老婆孩子,難道這也是我張友和的過錯不成?」
張友和撩起眼皮看了看玉蓮,目光怪怪的。
太春要給錢福常在三義泰的萬金賬上記六厘乾股,這是錢道台沒有想到的,他沉吟半晌道:「不急,不急,你讓我好好想想……」
錢福常接著說:「你聽我說,其實這做官與做買賣是一個道理。當初你把三千兩銀子交給我,連個磕巴都沒打,你沒問這銀子的用途,也沒問這銀子能不能還,你對我的read•99csw.com那份信任是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你說這銀票我能收嗎?」
玉蓮勸道:「你先別著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
錢福常果然是個守信的人,不光在場面上關照著許太春,還在生意上給了他很大的方便。太春的新三義泰自開張以來,生意比老三義泰還紅火。黃羊、赫連與路先生都是對脾氣的人,經歷了一場事情,別看大家表面上不說什麼,卻是越發把大家的心勁擰在了一起。
太春說:「錢大哥,你別把事情說得那麼繁瑣,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要是算起人情賬來那咱倆今後就別交往了。這麼著,這三千兩銀票是萬裕長的銀票,全國四家分號北京、漢口、太原、成都全都能匯兌。如果你暫時用不著不妨寄回老家去接濟家鄉的親朋好友、孤寡弱殘,也不枉你當了一回歸化的道台。你看可好?」
張友和早早地就來到新三義泰了。他遠遠地在人群外面徘徊,望著新三義泰門前熱鬧的情景和旺盛的人氣,心裏很不是滋味,看看門前的人進去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朝新三義泰走過去。
張友和不耐煩地:「隨便!」
張友和聽了文全葆的話顯得很尷尬。這時文全葆又說:「張大掌柜,走進去吧,許大掌柜在等著咱們呢!」
張友和不作聲。
這時前來賀喜的文全葆走向張友和,他笑呵呵地說:「啊,是張大掌柜到了。」
張友和嚷著,嚷完了又哭,把個蓮子嚇得靠在牆角里一動不敢動。
張友和敷衍著:「文掌柜說得對,是世事難料。九*九*藏*書
玉蓮:「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去找綏生,是無意間遇上的。」
張友和抬頭看了看新三義泰的牌匾,他認出來了,這還是過去的那塊舊匾,不過重新書寫油畫了一番,不知為什麼,他望著「新三義泰」幾個字,覺得很刺眼。
玉蓮張羅著給丈夫沏茶:「哎,你是喝磚茶還是喝花茶?」
張友和:「這麼說你也看見許太春了?」
太春回道:「謝了!……請張大掌柜裏面坐!」
道台衙門的後面錢福常的寢室里,太春正與錢福常喝酒。酒過三巡之後,許太春從懷裡拿出那張銀票推到錢福常跟前,誠懇地說:「錢大哥,這半年多來,承蒙你的關照,三義泰的生意越做越紅火,這一點心意大哥可不能嫌少。」
錢福常笑了:「都說你許太春不善辭令,沒想到你這大實話更讓人感動。好,那我就依你所說,將這銀票寄回老家去接濟親朋好友孤寡弱殘!」
玉蓮:「我知道你沒睡著。你別生氣了行不?白天是我不好,我沒能體諒你的心情。說實在話,我不是專門去看太春的,我是找綏生時碰上的。」
太春剛把一撥客人讓進店鋪,一扭頭看見張友和向這邊走來。太春略略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冷不熱地說:「張大掌柜來了!」
太春為難地:「這……」
文全葆笑著說:「真是世事難料,想不到許太春死了三年又活著回來了!」
張友和:「許太春故意不故意我不知道,文全葆那傢伙沒起好作用。是他把消息透露給許太春的,整整三十萬擔茶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