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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砰」一聲槍響,打破了金山溝的沉寂,阿勇像一隻斷了翅膀的大鳥,慢慢地撲倒在地……
唐阿泰懵懵懂懂地走到廁所門口,忽然撞上了一個晃晃悠悠的人。唐阿泰打了一下那人:沒長眼睛啊?怎麼堵著廁所門口?那人沒躲。卻只見他兩腳離地,悠悠蕩蕩地又撞了過來。唐阿泰晃晃腦袋,藉著月光一看,那人用一條毛了邊的紅腰帶吊在了廁所的門框上。唐阿泰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驚叫:「有人上弔了!有人上弔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天天惦記他,胡思亂想的,還能不做夢?肇慶有阿七照顧著,你就放心吧。」簡陽春安慰妻子。
雅蘭就是想不通:「那他怎麼也不來封信啊?」
大家回到房裡,昏黃的燈光照在阿徐床上的那把煙槍上。唐阿泰哭了,他聽說弔死鬼要抓替身才能投生,自己第一個撞上了,會不會被抓去當替身啊?「誰跟你說的?他要抓也去抓查理,他跟你無冤無仇的,抓你幹什麼?」簡肇慶說。
大家一夜都沒睡,瞪著大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
「我姓簡,叫肇慶。再見!」
查理陪著簡阿七走出了公司屋,往錫礦坑走了過來。他已經算好了,等他們到那,簡肇慶已經離開礦坑了。
鄺振家講了陳老闆收留秋菊又給她錢的事。唐阿泰沒想到這麼多東西都是秋菊買給肇慶的:「大舅哥,這裏面有沒有秋菊特別交代要帶給我的啊?」
店老闆叫阿莉吉亞,她看了看東西用英文說:「哦,這不可能。這東西不是我這裏賣出去的。」剛才是賣過,可是買東西的不是眼前這個小夥子。這東西為什麼到了他這,這人又為什麼這麼著急要退掉換錢?阿莉吉亞不信任地盯著簡肇慶。
看到簡阿七的轎車停在了公司屋外,查理親自迎了出來:「哦,簡先生,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查理上來擁抱簡阿七,他們早就相識。
簡肇慶無奈搖了搖頭。臨走前,他讓阿莉吉亞給了他些信紙。
簡肇慶拎起東西出了門。他要退掉這些東西,把錢還給秋菊。
「好好。你叫簡肇慶。簡肇慶,跟我去琉琅河送錫泥。」地皮丁剛說完,唐阿泰就站了起來。
晚上,豬仔們都已熟睡,此起彼伏地打著呼嚕。簡肇慶點燃馬燈,鋪開阿莉吉亞給他的紙,趴在草鋪上開始寫信:
唐阿泰領了錢,拉著簡肇慶去了阿壠店。阿莉吉亞見到肇慶老熟人般地打著招呼。肇慶用英語介紹了阿泰,弄得阿泰好生羡慕:「按照你們洋人的叫法,我的名字和姓應該倒過來,所以請叫我阿泰唐!」
「我不叫1101號,我叫簡肇慶。」
阿莉吉亞大聲說:「嗨,簡肇慶!希望還能看到你!」
「西頭有一間小店,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們管這個小店叫『阿壠店』。」
三個人終於走上了礦坑,把https://read•99csw•com筐里的錫泥倒進了錫泥堆里。唐阿泰站在礦坑邊上往下看了看蜿蜒曲折的板梯,心裏竟有些得意:他唐阿泰居然挑著錫泥走上來了!
簡肇慶酸楚的淚水滴在信紙上……
簡肇慶耐心地用英文說著理由,阿莉吉亞看著這個帥氣的小夥子,改用中文說:「行了行了,說吧,這東西我剛賣出去,你為什麼拿來退?」
簡肇慶把寫好的信放在統艙收集的死去豬仔的一條條紅腰帶上。唐阿泰這時迷糊著雙眼爬起來上廁所,見簡肇慶寫信,央求也幫忙寫封信給家裡,簡肇慶自是義不容辭。
簡肇慶和老錫工幾個人把阿徐放了下來,抬到一處平地上。老錫工摘下一片芭蕉葉,蓋在了阿徐的臉上,禁不住老淚縱橫……
下到了錫湖裡,簡肇慶搶先一步給唐阿泰裝錫泥,他四下看看,見監工正在一邊抽煙,就故意給唐阿泰和鄺振家他們少裝了一些。唐阿泰沒幹過體力活,第一次乾沒經驗,肇慶囑咐他腳要踩實,用兩個胳膊保持身體平衡,別往下看,也別往上看,就看腳下,別害怕,越害怕越出事。
微弱的燈光下,簡肇慶又給父母寫信:
彭蝦仔騰地坐起身:「你到底還要不要臉啊?哪跟哪兒啊,就大舅哥。」他讓鄺振家趕緊把這些東西給簡先生放鋪上,別讓一些人總惦記。
毒太陽曬得琉琅河上泛著刺眼的波光,一群頭戴大斗笠、穿著唐裝、膚色黝黑的女人站在沒膝深的河水裡,搖著琉琅盤淘錫米。
簡肇慶用力推開阿義:「真沒人性!」
旁邊的彭蝦仔小聲說:「咋還沒摔死你呢?」
礦工們都奇怪地相互看著,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才挑了兩趟錫泥就讓歇著了?正疑惑間,礦坑上傳來地皮丁的聲音:「1101號!你上來!」
阿勇一骨碌爬起來,大喊著:「誰是臭豬?你阿爸才是臭豬!我是你阿爸!你敢打你阿爸?」他從草鋪上一躍而起,將阿義撲倒在地。然後騎在阿義的身上,搶過他的鞭子,三下兩下就將阿義的脖子纏上了:「阿徐……替死鬼來了!快來抓他呀!」
老錫工嘆了口氣,這裏已經弔死好幾個苦力了。下一個會是誰呢?大家互相看看,一下都沉默了……
鄺振家拎著兩包東西放到簡肇慶面前:「這是阿妹給你買的東西,讓你補補身子。她讓我替她謝謝你。阿妹說,都是因為她才讓你進了統艙和我們一起受罪的。」
肇慶一直沒有信來,簡阿七也沒有電報,陽春這些天一直很心焦,但表面上還得裝著沒事一樣,他一直瞞著雅蘭,他怕她一時想不開。
只見阿勇伸出手,一個一個地指著屋裡的人,最後慢慢地把手指向了自己:「阿徐死了抓阿勇!哈哈……阿徐要來抓阿勇了……」
簡肇慶接過兩塊豬仔錢,放在手心裏端詳了read•99csw•com許久,然後緊緊地握在手中。
唐阿泰走得戰戰兢兢。迎面彭蝦仔已經挑了一趟錫泥又挑著空筐回來了,看著走來的唐阿泰,他惡狠狠地說:「掉下去摔死你。」
「謝謝你啊!」
阿勇突然帶著滿身的傷痕,從草鋪上跳下來,跑了出去,他在上工人群里左衝右突地沖了過去,向通往礦區外的那條山路跑去,一邊跑一邊張開雙臂,像自由的鳥兒一樣呼扇著翅膀:「我要回家了!回家了!」
輪到簡肇慶愣了。
簡阿七問起布朗董事長,查理一聳肩膀:「布朗董事長回國了,這裏的事都交給我了。」簡阿七進屋說明了來意,查理拿出一本花名冊,仔細地看著上面的名字。查理看著簡阿七,忽然說:「您慢慢翻,我失陪一會兒,馬上就回來。」說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簡肇慶不理:「我叫簡肇慶!我不是1101。」
雅蘭還是往心裏去了。她這幾天做夢,總是夢見肇慶站在一個大山上,隔山隔海地大聲喊阿媽,臉上都是淚。夜裡她都哭醒好幾回了。「肇慶這也走了快一個月了,怎麼連封信也不寄來?」她問陽春。
老錫工嘆了口氣,去了監工屋,對正在沖涼的礦警說:「我們九號豬仔屋,又弔死了個苦力,叫阿徐。人得趕緊埋了,天這麼熱,該臭了。」
簡肇慶笑了。三個人踩著下行的板梯向錫湖底走去,已經從容多了……
地皮丁一撇嘴,沒理唐阿泰,直催簡肇慶走。簡肇慶看看唐阿泰,說讓他一起去。地皮丁焦急地往礦坑上面看看,只好妥協了。
「唐老伯,我是令郞阿泰的結義兄弟。遵從令郎的囑託給您寫信。您萬萬不會想到,令郎已經被堂口抓了豬仔,賣到了馬來亞的怡保錫礦做苦力……」
「阿勇!睡覺吧!」老錫工叫住他。
豬仔們排起了長長的隊,地皮丁和阿義站在隊伍前面,一一給豬仔們發放豬仔錢,每人兩塊。這是一種只能在礦上流通的錢,老錫工告誡新來的夥伴:「這錢雖然出去不能使,可在這礦上,一塊錢可以買十斤糙米,能救一條人命啊!省著點用,等你們沒吃的,就知道它珍貴了。」
上弔的人是錫工阿徐。
鄺振家讓簡肇慶見到阿妹時幫他看看她。還沒等簡肇慶答話,唐阿泰就搶著說:「放心吧,大舅哥!」
大家一愣,不知道是叫誰,於是互相掀著斗笠查看起來。唐阿泰看見簡肇慶斗笠上的字:「大哥,你是1101,叫你呢?」
阿爸阿媽二位老大人,膝下敬稟者,兒早已抵達南洋。因被堂會誤抓豬仔,現關在怡保錫礦做礦工,情況尚好,身體無疾,望二老切勿急躁。請阿爸轉告七叔,擇機來救兒……
簡阿七也把目光投向了簡肇慶和唐阿泰,但他看到的,只是七八輛車和用力推車的豬仔們的背影。
地皮丁一看簡肇慶沒理他,九-九-藏-書只好自己顫顫巍巍地走下板梯,來到簡肇慶面前:「1101號,我叫你呢。」
老錫工打來一盆清水,把毛巾浸濕扞干,揭開蓋在阿徐臉上的芭蕉葉,輕輕擦著阿徐的臉:「阿徐,乾乾淨淨地上路啊。寧在地上挨,不在土裡埋。阿徐啊,你怎麼也走上這條死路了呢?」老錫工拿過阿徐用來上弔的那條毛了邊的紅腰帶,紅腰帶上綉著鴛鴦戲水的圖案和阿徐的名字:徐木根。他把紅腰帶給阿徐系在腰上:「阿徐啊,別辜負了你老婆,認準回家的路,好好走吧。」
起床的鐘聲由遠而近地傳來,老錫工坐起來,挨個叫著新來的工友起床,大家折騰了一夜,誰都起不來,翻個身看看老錫工,又都昏昏地睡去。
通往錫礦坑的板梯兩側,一邊站著一個手拿皮鞭的監工,瞪著眼睛監視著豬仔們,要是誰走慢了,後背就會挨上一鞭子。簡肇慶他們這些新來的豬仔都有些害怕,唐阿泰剛踏上板梯,就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本少爺眼暈!」
幾個老工友都出來給阿徐送行,阿義和幾個打手進了九號豬仔屋,掄起鞭子就抽,大家都被抽醒了。「你敢打本少爺!」唐阿泰叫著。
「嗨,我說臭漁花子,你別總這麼小心眼行不行,本少爺……」
簡肇慶和唐阿泰爬上了錫礦坑,推著一輛錫泥車上了路。
簡阿七把目光投向了礦坑裡的豬仔們,一個個仔細端詳著他們的面孔……
阿莉吉亞上下打量簡肇慶,她認為鄺秋菊肯花錢買這麼多東西,肯定是此人的女友了。她給簡肇慶退了錢。
簡肇慶一愣,也改用英文問這裡是否還有別的商店。阿莉吉亞搖搖頭,不過她挺吃驚他竟會說英語。
這次是鄺振家對唐阿泰說:「別看他,看腳底下!」
兩個打手抬著一塊門板來了,老錫工又回屋把阿徐的煙槍放到了門板上:「連這個一起埋了吧。他在錫礦幹了這麼多年,就這一件家當,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也算個陪葬吧。」
唐阿泰咧咧嘴,這是什麼鬼地方啊。三個人相互照應著,走上了晃晃悠悠的板梯……
礦警看了一眼老錫工,根本不當回事。「你們那間豬仔屋乾脆改成弔死鬼屋得了。」礦警不耐煩地擺擺手,「走吧,走吧,知道了。死個豬仔,最多亂墳岡子又多了個墳包。」
阿莉吉亞要阿泰把錢留下,需要什麼她給記下來,下次去怡保進貨的時候幫他打聽打聽,如果有就帶回來。唐阿泰想了想,讓女老闆幫他買一盒香粉。「大哥,你是我好大哥!你就讓我買一次吧。想我唐阿泰第一次賺的錢,不給她花,給誰花?」唐阿泰笑嘻嘻的,他要買香粉送給鄺秋菊。
「他啊,就靠嘴活著了。」簡肇慶和女老闆又說起了中國話,唐阿泰又是一驚。
簡肇慶哪裡知道,這是查理的一個詭計,查理不想礦上走掉一個人,不管那人九九藏書是誰,他想要的是錢,從一個個礦工身上榨取的錢。
站在沒膝深的水裡,鄺秋菊一時不知怎樣下手。一個福建來的劉姐走過來教鄺秋菊:「先把錫礦泥放進琉琅里,然後把琉琅放進水裡,就這樣晃動。」
「地皮丁,讓我去吧。我去琉琅河送錫泥。」
「舒燕,我剛剛到達南洋安頓好。這裏風景很美,高高的椰子樹上結滿了大椰子,山上長滿了各種熱帶水果,還有漫山遍野的野花,都是你喜歡的。這麼長時間才給你寫信,請你原諒。你還好嗎?……」他只能寫這些,他不想寫現在自己過的當豬仔的生活。
劉姐曬得黝黑的皮膚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金光,這裏數她最大,大家都叫她劉姐。
唐阿泰這些天饞壞了,要買小蝦仁的雲吞或者核桃酥,實在不行,豬油糕、芝麻餅也行。簡肇慶笑了:「這是南洋,哪兒找豬油糕芝麻餅,還小蝦仁雲吞?剛發兩塊錢,就得花完啊!你還是省省吧。」
簡肇慶抓住阿義的手:「昨晚弔死了人,大家擔驚受怕的,都沒睡好,手下留情吧。」
彭蝦仔惡狠狠地瞪了唐阿泰一眼。
劉姐向鄺秋菊介紹了身邊的人,漂亮的小姑娘叫細雪,和鄺秋菊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叫馬月芳……
洋人礦警手裡拿著還在冒煙的槍走了過去,上工的人們也往前擁,幾個荷槍實彈的礦警,堵住了通往金山溝外的山路,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大家……人們與礦警對峙了片刻,又都扛著工具上工去了,長長的隊里,是一聲聲無奈的嘆息……
阿莉吉亞被逗笑了:「肇慶,你這個朋友真有意思。」
阿義沖唐阿泰舉起鞭子:「你是個少爺?我打的就是你這個少爺!我要把你這個少爺打成奴才!」
簡肇慶一驚,趕緊把信和紅腰帶胡亂塞進箱子,拎起馬燈向外就跑。大家也被唐阿泰的叫聲驚醒,老錫工點著馬燈也跟了出去。
唐阿泰一聽彭奸仔的話樂了:「本少爺福大命大造化大!臭漁花子,你就等著吧。過幾天,我就帶著鄺秋菊回唐山成親了。」
還是簡肇慶打頭,鄺振家斷後,三個人挑著錫泥向板梯走去。
阿義笑了:「金山溝死個豬仔,就像死只臭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劉姐,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麻煩你多教教我。」鄺秋菊說。
唐阿泰當然不會省這兩個錢,他是今朝有錢今朝用,哪怕明天借錢花!
「天天和你們打交道,不會說中文怎麼行呢?是一男一女兩個人來買的。你和他們什麼關係?東西怎麼又到了你手上?」阿莉吉亞問。
「行了!都少說幾句。大男人,就知道吵啊吵的。」簡肇慶不高興了,拎起東西,問鄺振家,「在哪兒買的?」
阿勇儘管挨了一鞭子,還是賴在草鋪上不肯起來,阿義又抽了阿勇一鞭子:「臭豬!」
查理笑笑:「願上帝保佑他們!」
他們剛剛離開九_九_藏_書,查理帶著簡阿七走了過來。
他轉過身想往回跑,一個監工拿著鞭子堵住了他。簡肇慶拉回了唐阿泰:「到哪座廟就念哪部經吧。我走在前面,你走在中間,讓鄺振家斷後,我們兩個把你夾在中間,保護著你,咱們慢慢下。」
瘋子阿勇抹了把鼻涕,一邊拍手一邊笑,嘴裏說著:「死了好,死了好。阿毛死了抓阿權,阿權死了抓阿根,阿根死了抓阿海,阿海死了抓阿徐……哈哈,下一個該抓……」阿勇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大家都恐懼地躲避著他。
簡肇慶禁不住攥緊了拳頭。
阿莉吉亞笑了:「不客氣,你很紳士,紳士就應該給女友買東西,而不是……隨便收她的禮物!我叫阿莉吉亞。你呢?」
簡阿七在橡膠園沒找到簡肇慶,又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地向怡保錫礦顛簸著趕。
礦坑裡響起了休息的鐘聲。
鄺秋菊學著劉姐的樣子開始晃動琉琅……
打手們上前掰開阿勇的手,阿義趁勢將阿勇踹倒在地,瘋狂地抽打他。簡肇慶怒視著阿義,阿義訕訕地住了手。簡肇慶和工友將阿勇抬上草鋪,阿勇直眉瞪眼地叫著:「我是阿勇,我是你祖宗!我要回家,我有阿媽,我有阿爸,我有老婆,我有孩子……你們敢打祖宗!我是你的祖宗啊!你們敢打祖宗,反了天了!吊起來打!打死你個查理!你別求饒啊,查理,我饒不了你!你求饒也沒用!你偷了我三百塊錢!三百塊啊!快來人呀,給他烤沙爹、吊豬籠!讓查理去挑錫泥!哈哈……阿徐,多給他裝!壓死他!讓他從板梯上摔下去,摔死他!查理摔死了……哈哈……我可以回家了!回家了!」
「那個男的是我的工友,女孩是他妹妹。她剛來琉琅河,想買東西看看我。我怎麼能要人家女孩子的東西?再說她剛來,本來手頭就緊。還沒賺著錢呢,所以,我想退了東西,把錢還給人家。」
簡肇慶不肯接受:「秋菊剛剛來,哪有錢買這麼多東西啊?」
「回去轉告令尊,興辦學校是永定的一件大事,怎麼能草率從事呢?我已經請府里的學正了,他即將來本縣,會同本縣的鄉紳一起遴選校址。請你回去務必說明。」宋雅亭乾咳一聲,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人性?人性是個什麼東西?人性多少錢一斤?」阿義哈哈大笑起來。
簡阿七情緒有些低落,這一帶的金山溝他都快找遍了,怎麼都沒有?他根本沒有想到簡肇慶已經被查理派人叫走了。
這句話提醒了簡陽春,第二天他讓肇興去城裡找宋雅亭問批地的事時,順便給簡阿七又發了個電報,一是問肇慶找到沒有,如果找不到就模仿肇慶的口氣給家裡寫封信來,阿媽惦記肇慶,快出毛病了。
宋雅亭對簡肇興的到來表面上是歡迎,心裏卻恨恨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想蓋什麼學校,他只是想藉機敲詐一下簡陽春,自己撈一筆橫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