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丹尼爾剛剛住進醫院。」男子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小口。

「能幫我換一英鎊的零錢嗎？」

「我是丹尼爾·辛普森的法律顧問。」

「我能問一下原因嗎，克拉弗豪斯警長？還是應該直接向您的上司請教？」

三十剛出頭的年紀，黑色的頭髮往後梳得油光水滑，一綹捲髮落在眉毛之間。

「克拉弗豪斯警探和我本人都隸屬蘇格蘭刑事組。」克拉克說。

「克拉弗豪斯警探，我嗅到一絲敵意啊。」

「加奶不加糖。」

克拉弗豪斯和克拉克依次作了自我介紹。格洛爾裝模作樣地向他們分派了名片。

「而且論資排輩的話他只是個小嘍蘿。」克拉克補充道，「可以看做一個客氣的暗示。」

「你想說我是他的人？」雷布思的聲音提高了。

格洛爾將腦袋微微側向一邊：「我對您早有耳聞，警督。有的時候傳聞會言過其實，但是，我很高興地說，在您身上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雷布思看著她。短短的黑髮，表情精明，眼睛里閃著光ｒeａｄ.９9ｃsｗ•com。他知道她很擅長對付嫌疑犯，有辦法讓他們冷靜下來，耐心而仔細地聽他們說話；她出外勤也很能幹，腿和腦子一樣快。

雷布思眯起眼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幾位是警官吧。」他說話慢聲慢氣的，帶著輕微的鼻音——蘇格蘭上流社會口音。他微笑著：「我們應該沒有在工作中接觸過，但是不難猜出來。」

克拉克插嘴道：「約翰，我想他的意思是——」

「但是你也不確定？」

「看樣子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了吧。還是說醫生要先給他照X光？我對這些流程沒有什麼概念。」

雷布思用一隻手接過咖啡，另一隻手裡拿著一隻塑料的洗衣袋，裏面裝著他的襯衫。他想試試能不能把衣服洗干淨，那是件好襯衫。

「正如我所說，約翰，」克拉弗豪斯喝乾了咖啡，「你隨時可以先走……」

「誰告訴你他在這裏的？」

「你想說，別插手？」雷布思的面頰開始發紅：想想坎迪斯那件事。

「晚上好。」

「是丹尼·辛普森。」她確認，「我剛剛又去看了一下，他臉上的血已經都擦乾淨了。」她喝了一口咖啡，皺起眉，「糖呢？」

「九_九_藏_書沒關係。」雖然飲料機上清楚地寫著「恕不找零」，他還是塞了一個一英鎊的硬幣進去，選了茶，不加奶，不加糖。他彎下腰端起紙杯，但好像不急著走。

「如果是丹尼，那我們除了這個名字之外估計什麼都問不出來。泰爾福特挑選手下時很小心。」

「一回事。」

「所以呢？」

「雷布思警督。」男子把茶杯換到左手，以便伸出右手相握。

「因為他剛好出現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克拉弗豪斯聳肩。

克拉弗豪斯歎了口氣，把空杯子捏成一團，四處找垃圾桶。「約翰，要查泰爾福特的案子，就意味著要留心長槍和他那幫人。」

「約翰，」克拉弗豪斯說，「你其實不需要留在這裏的。」

他們翻了翻各自的口袋，沒有足夠的硬幣。

克拉弗豪斯舉起雙手：「事實就是這樣，正如你自己說的，他要見你，你就去了。」克拉弗豪斯又聳聳肩。

「我們只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雷布思繼續說。

「查爾斯·格洛爾。」他打量了一眼雷布思的T恤，「您這身是所謂的『便衣』嗎，警督？」

「你可以找個護士問問。」克拉弗豪斯說。

走廊盡頭的門被推開了。有個穿ｒｅad.99ｃsｗ.cｏm著深色西服的青年男子朝飲料機走過來，手裡的公文包在身側晃動，嘴裏低低地哼著歌。走到他們跟前，他停住嘴裏的小曲，放下公文包，伸手到口袋裡找零錢。目光接觸到他們時，他微笑了一下。

「我是想說，這是我們的案子，不是你的。就是這樣。」

「不是這回事。但是你的任務是『聯絡』——僅此而已。我知道你的風格：你對案子都很重視，有的時候太重視了。想想坎迪斯那件事吧。我只是想說……」

雷布思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走廊：「我在這兒妨礙到什麼了嗎？」

「沒錯。」克拉弗豪斯說。

「他摔了一跤吧，不是嗎？說到這個，他現在情況怎樣？」

格洛爾抬了抬一邊的眉毛：「不是您的上司？看起來好像是吧，您是警長，他是警督。」他望著天花板，一根手指敲打著杯沿，半晌才說，「你們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同事。」接著又把目光重新投射在hｔｔｐs://reaｄ•９９ｃｓw•cｏm克拉弗豪斯身上。

「他說話就是這個樣子。」雷布思說，「聽我說，你到這裏來是為了保證丹尼·辛普森不會亂說話；我們在這裏則是為了聽你們兩個最終決定編出來哄我們的屁話。我想這麼總結還算公允吧，你說呢？」

克拉弗豪斯瞪著他說：「你想打開天窗說亮話？行。你昨天去巴林尼監獄了——我們這行里消息傳得很快。你見了卡弗蒂。你們兩個聊了好一陣。」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克拉克介面道。雷布思哼了一聲，轉頭回急診室去了。

「他要我去找他。」雷布思撒謊。

「他不是我的……」克拉弗豪斯瞥見雷布思的表情。

「你已經夠甜的了。」克拉弗豪斯回答。

「那麼說這裏正是您的轄區。但是刑事組在這裏……」

「你還真是好心，這麼關心他。」克拉弗豪斯都囔了一句。

「我猜，」他說，「各位在這裏等著是想跟我的客戶會談吧？」

「噢，沒關係，希歐涵。讓他自己說。」

「啊，我想這應該與您無關，您是……」

「你也了解泰爾福特的團伙，」雷布思說，「你不認得這個人？」

克拉克從走廊那頭朝他們走過來，從克拉弗豪斯手裡接過一杯咖啡。

「他rｅaｄ•9９cｓｗ•ｃｏm們為什麼要對付辛普森？」雷布思問。

克拉弗豪斯聳肩。「我覺得他看上去有點像丹尼·辛普森。」

克拉弗豪斯把零錢塞到機器里，換來三杯咖啡。他已經給辦公室打過電話，說監視暫停了。現在的命令是等在醫院里，看被害人會不會說些什麼。他們至少需要知道這個人是誰。克拉弗豪斯遞了一杯咖啡給雷布思。

「你是律師吧。」雷布思猜道。這個人點頭承認。「你代理托馬斯·泰爾福特先生的法律事務。」

「他還沒有清醒過來。」克拉克說。

「雷布思警督卻不是。」格洛爾提出他的觀察所得，「有趣。」

雷布思也知道。他的公寓離這裏不遠，穿過草坪公園，走路就能到。他那間又大又空曠的公寓。隔壁住著幾個學生，常常放音樂，都是他不知道的歌。

「我在聖倫納德警署。」

「孩子們，冷靜。」克拉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