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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僅一人——宵子 第二章

觀眾僅一人——宵子

第二章

另一盞燈光則明亮地照映出丟落於舞台中央的槍枝。正當不知何人的影子橫過擋到這束燈光時,一隻戴著手套的手已經拾起手槍了。另一隻也戴著手套的手伸出來,兩手好像變魔術般耍弄著手槍,終於,他停止動作,只剩右手握槍,槍口對準蘭子的胸部。兩人間隔數公尺。她以微弱、低沉的聲晉平靜道出:
第一排正中央坐著一位銀髮生輝的男子。聽宵子說他是蘭子原屬劇團的耆老藤川俊英,他身旁白色頸背上的珍珠項鏈閃閃發光的是以前蘭子事業上的勁敵,後來嫁給藤川的大町秋子。
絲毫沒察覺台下的動靜,蘭子仍在舞台上熱烈地表演著。
當她展開黑色斗篷時,黑暗的舞台上響起破碎的槍聲。她因受到極大的衝力而後仰倒退,開展的斗篷如同蝴蝶般轉圈飛舞,實際上,黑色蝴蝶已經喪儘力氣,折翼墜地般癱瘓于舞台上。舞台中間的燈光滅了,男人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了。
軍平仍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仍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突然感受到某個人的視線,猛然回望。視線來自觀眾席中央——戲劇上演之前,坐著一個男人的席位上,剛剛那一瞬間,好像看到男人的身影,仔細一看,才知是錯覺。在間奏時,消失的那個奇異男子沒有再回來了。宵子猜測他或許是蘭子今夜唯一期盼的觀眾,也就是那個被包圍在陰暗舞台上的謎樣男子。
「再怎麼說,這都是不好的事啊!」
「他不就是為蘭子而殺人入獄的傢伙?剛出獄不久嘛!——蘭子所說的唯一觀眾一定就是那個男人吧!或許今晚這齣戲就是為慶祝他的出獄而演的呢!」宵子說道。
軍平正欲告訴宵子那男子已不知何時消失之事時,音樂停了,第二幕開始。
「喔!怎麼樣,客人都到齊了?」
「可是——」宵子似乎不服氣。
「思!據說老師發出招待券約百張左右,此刻約有八十人到達了——這次列名受邀者真是精彩呢!曾與老師訂下婚約的五個人全部到齊,剛剛大倉武也趕來了。而且他的前妻也到了!此刻,他們大概已碰面,大概也開始吵嘴了!還有,割傷老師的銀座酒吧女老闆也來了。——老師到底打算如何?」
戲劇的這個部分是最高潮,由於新希望和充實的感情收穫,蘭子喊道:「這一瞬間,我改變了!」臉部表情燦然生輝。
無聊似地坐鎮于入口桌子前的小姐看到宵子:
話還沒說完,一個人進門來了。是個具藝術家氣息,蓄長發的年輕人。
話說至此,蘭子終於注意到站在門邊躊躇不安的軍平了。
不會觀賞過新劇的軍平,也被這場戲深深感動。
她站立起來,對著置於舞台中央的玻璃門扣下扳機。一聲尖銳的槍聲劃破劇場,玻璃龜裂破碎了,站在玻璃門后的她的身影看起來像是與玻璃一同碎裂般。
「可是,他們五個人竟都到齊了呢!」
「這很像是蘭子的作風嘛!」
「宵子,老師在後台等你呢!她交代要你來了之後立刻去找她——」
舞台後側並排一列照明燈,因為是逆光九_九_藏_書之勢,所以舞台中央只見蘭子的影子。
笑答耆老演員打來通知她將換下她主演戲劇主角一職,然後是一長串熱烈說明決心離團獨立的獨自,接下來是她想推開玻璃門出去的動作——但是門卻打不開。一片玻璃理應是脆弱不堪一擊的,但她部無法突破。身貼玻璃上,姿勢形同十字架,她絕望地喊叫。
軍平撿起遺落足下的招待券,上面的戲劇曲目寫的是「我的一生」。
握著話筒的她,最後小聲回答:「知道了,馬上到!」
「好像可以打九十九分呢,只要親吻一次,我就可以看透這個男人。我也曾跟很多年輕男子玩過遊戲,但卻從不會見過這種類型的男孩子。」
不顧周遭的反對,與廣川雪夫訂婚的蘭子,卻因雪夫母親涕淚縱橫的勸說而放棄這一段戀曲。為了雪夫的將來著想,她假裝自己已移愛某企業家,藉此解除婚約。接下來是與企業家互相愛慕,並訂下婚約。卻因酒吧女老闆爭風吃醋,揮刀割傷臉部,而一度相當沮喪絕望于演藝之途。由於年輕演員寫的可說是她自傳的劇本而重燃戲的熱情,決心藉此劇的上演再次衝刺。
在劇本巧妙安排下複雜的人際關係中,蘭子演技精湛,一個人支撐整齣戲命人難以想像的,而她卻能把冗長的台詞,以時而詩詞朗誦般的柔緩聲調,時而熾熱燃燒般熱情的語氣,緩急自如地操縱,由她的流暢表現中,清晰浮現出身懷愛與演技的一個女人的生活。讓人感受如同聆賞一場氣勢磅礴的獨奏曲。
「思,入口處的信代說已經來了八十個人。」
「啊!安田,來得正好,看一下這個。」她由皮包里拿出黑色手槍。
「時間到了!——啊!如果看到安田先生,叫他馬上到這裏來。今晚道具中的手槍有點異樣呢!」
軍平內心一驚,戲上演后一直坐在觀眾席正中央的男子已不見蹤影。記得他周圍皆是空位,如同孤獨坐立於空曠洞穴中一般,頭髮似乎稍長了一些,有著隱忍苦楚般的眼神,滿是縐褶的襯衫上有些燈光的陰影。
安田由幕簾垂下的舞台側面走出來,恭敬地低頭致謝。
燈光變亮的觀眾席上響起掌聲,不知是因為太感動於她的表演,還是不甚了解結束那一幕代表的意義,抑或是不能領略這齣戲的表達意念,掌聲稀落不甚熱烈。
安田面露微笑走向蘭子,意欲拉起她的手。僅一瞬間,安田驚嚇地望著自己的手。宵子似乎也察覺事情不對勁,急忙跑上舞台,與安田兩個人一起搖晃著蘭子的身體。
「救護車——還有,通知警察。」
「……死了嗎?哦,死於拳擊場上,渾身是血——他面帶微笑?不,不容置疑,他一定是帶著微笑的,他是個流血時只知微笑的人。沒關係,我並不悲傷,可是記者們卻說我為此而流紅寶石般的淚水——不,明天的結婚典禮照常舉行。在那座教堂,我要贈與埋身棺花中的他最後的戒指。穿著黑色的禮服……我喜歡的只是他的手指而已。我可以敲擊多少男人,傷害他read•99csw.com們,但唯有他的手指如同羞澀的少年般白細——」
「我在等著你呢!等待你握著手槍,衝破這扇門進來。曾經有過的承諾……獻出我的生命。我不會說過實話,但唯有那句話是干真萬確的。所以,不用顧忌,快點射殺我吧!」
「喔,大家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而來?邀請的一百個幾乎全是男性,都是與我有過最少一夜激|情的男人呢!還有一些已經忘了名字而沒寄發招待券的。」
「唉呀!宵子,你的新男朋友?」
「到底蘭子你想怎麼做?信代說連被你解除婚約的五個男人都到齊了,她很訝異呢。」
掛斷電話。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但由她的表情可知對方給她相當大的衝擊。她臉上光彩盡失,精疲力盡地跌坐椅子上。她身上的黑色禮服,突然更顯醒目,蕭索的舞台上有種冷空氣流襲之感。她望著地面的視線,已不見剛才生機盎然的希望,而是凝望著過去十數年遍歷男人的那段空虛日子的眼神。
與在拳擊手的葬禮上認識的流氓般電影明星墜入情網,半年後,第二次訂婚。那位影星與不答應離婚的妻子糾纏不清,而後來電告知終於以一億圓的贍養費擺脫了妻子,她僅以笑聲告知她已與鋼琴家戀愛的消息回答他的欣喜。此後,她與較她年輕的鋼琴家共赴紐約生活,感情如膠似漆,鋼琴家並以「憂鬱·奧吉斯」之曲贈情予她,因此打算退出演藝界,過著平凡的生活。
蘭子二十九歲時訂婚的拳擊手,在結婚前一晚的比賽中死去。由回答電話的台詞中,開始拉開其後十五年,遍歷愛的故事的女明星戲劇之幕。
搭乘電梯上到五樓,入口的玻璃門喑而且人煙稀少。下個月的商業戲劇之宣傳海報華麗地貼飾其上,但部不見青井蘭子之名。
這樣的戲劇沒開放給一般觀眾、批評家欣賞,而且只上演一個晚上,實在太浪費了。——軍平一邊想著,眼光望向前幾排的觀眾。由前數至第三列,僅稀疏的坐了幾個人。戲未上演前,宵子扳指細敷,那是第三個未婚夫,那邊的是年輕醫生,並嘮叨述說如果周刊雜誌的人聽到這些消息,一定會很振奮。至今已登場表演過的爵土鋼琴家小野雅也,流氓電影明星大倉武,都端坐于席上。
「太好了,——不徵求你的意見,我無法心安哪!只有像你這種人才不會對我撒謊。」
坐在右邊第十排的軍平,看看身旁的宵子。宵子懷抱蘭子託付于謝幕時獻給她的黃色薔薇,淚眼婆娑。
軍平的視線拉回至其他觀眾。幾近一百位男人,個個隔開適當的距離。服裝、年齡也是形形色|色的。想到這一百人共有一個女人的肉體,心中湧上一份不道德感,其中也對擁有如此大規模男性關係的蘭子感到驚訝。
「唉呀!我喜歡不好的事嘛!難道你不知道?」
宵子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說道。真令軍平怒火中燒,這麼說不就好像自己與青井蘭子並立時,如同垃圾般污穢。蘭子身穿樣式簡單的黑色晚禮服,顯露出玲瓏的曲read.99csw.com線,雪白的肌膚有如絲絹般光亮柔滑。有著熱情洋溢的黑色瞳眸和以紅色為基底調畫出來不可思議色彩的唇——身高和宵子差不多而已,但卻因為她的美麗,睥人錯覺她比宵子高了數倍。
蘭子只以既非否定,也不肯定的暖昧笑容回答宵子。
軍平突然轉眼望向觀眾席中央。先前的男子並未返席,好像不會再回座了。舞台上的照明轉向觀眾席,觀眾席上光亮無比,可見度非常寬闊。此刻,軍平才初次注意到觀眾席上的氣氛平靜得十分怪異。軍平前面一排男子悄聲細語,卻能聽聞他們正在談論明天的賽馬,較遠席位的職員型中年男子正邊打呵欠,邊抽煙。靠近出口處的席位上像是從事道路工程的男子正在打瞌睡,好像幾乎要從椅子上掉到地面了。軍平因為一直專註于舞台上的表演,故至今才察覺這種情況,但看樣子,似乎大部分的觀眾都不大注意舞台上的演出。很多皆是因為與蘭子有關係而應邀至此,原來對戲劇沒有興趣?還是大家都因為已從周刊雜誌等傳播媒體上知悉蘭子的生涯故事,才顯得無聊沒趣?觀眾數目較前減少,似乎有幾個人已經不知於何時離去了。
「你這種女人真是……」
「射我的左胸口,當你觸及這片胸口的剎那,我早已感覺死了一般!」
觀眾席中央,如同裂開一個大洞般,那個空位顯得十分醒目。
「可別掉在舞台上才好……」蘭子突然停止一直擺玩著手指的動作。
右手無名指上閃閃發光的大顆鑽石是剛剛因底座松落,再鑲上的。
「宵子——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今晚,我邀請一位沒有人知道的觀客。這一次,所以極力想演出這齣戲,為的只是要給這個人欣賞而已。」
丟棄手槍之後,她兩手環抱搖晃不穩的軀體,她把幾分鐘前仍是她希望泉源的劇本「我的人生」扔進暖爐,點火燃燒。舞台上只剩餘燼之光,漸漸又被黑暗包圍,終於,最後的灰燼也如同宣告她生命終結般消散,此刻,照明燈又再次捕捉立於舞台一側的蘭子。
安田小聲自舞台響起的話,使得前方觀來席上的客人如波浪翻騰般紛紛起立查看究竟。
最前排右邊角落並后坐著櫻井和一位發色紅褐的女子。好像是因爭風吃醋而揮刀傷人的酒吧女老闆艾美。櫻井正傾身不知在那女人耳旁低語些什麼。由背影看來,兩人感情似乎極好。
「他們都是有地位的朋友,不怕此劇會成為彼此威脅的材料,我在給他們的邀請函里,加寫上這一行小字。真是有趣極了,剛才那五個人陸陸續續來到這裏,驚慌詢問那一行字會不會在戲劇中出現?……哦!櫻井也來參加了吧,臭混蛋,周刊雜誌上竟然連那些事都全部刊登出來,本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還……呀!討厭,又掉了。」
宵子飛奔下舞台,以飛梭之勢快速跑近軍平身旁。
她向著佇立舞台中央、手槍正對著自己的影子說話。那個人完全隱身於黑暗之中,所以只能猜測到是個男人,其餘皆看不清楚。六個https://read•99csw•com會與蘭子有過婚約者,或是至今仍未登場的人物中的某一人,皆有可能是此刻扮演死神的人。
「宵子,正在等你呢!哦!替我看看臉上這邊跟這邊,傷口還看得見嗎?」
青雅館位於可俯瞰皇宮護城河的一棟大廈六樓。護城河裡的河水,在夕陽垂照下,比平常顯得更深、更沉,大廈里的燈光如金色的枯葉般散落河裡。
「被射殺了!——軍平,蘭子真的被射殺了呀!」
靜止不動背對身後的電話鈴聲,終於在第四聲鈴響時,她走向電話機,拿起話筒。
「誰?我也不認識的人?」
宵子接下,正欲交給安田:「啊!宵子小心!這是真槍,裏面還裝了一顆子彈呢!」蘭子擔心般叮嚀。
「沒問題啦!湊這麼近看都還察覺不出來。」
終於,她好像想起什麼一般,拉過桌上的皮包,由其中取出一把手槍。
幕再拉起。該是謝幕的時刻了,宵子手捧花束,跑上舞台一端。
舞檯燈光已經全部打亮,但是蘭子的姿勢仍保持不變。不,黑衣裳仍拖曳于舞台上,她仍趴倒于剛才的位置。
「這種人討厭啦!只因今夜生意蕭條,沒有其他的人,才跟他一起的嘛!」
音調尖銳高昂,微妙地混合著可愛與可憐魅力十足的聲音,就是青井蘭子的。
強自壓抑憤怒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是年約四十歲的企業家型男子。事後才得知他是青龍產物公司副董事長櫻井,青井蘭子最近的未婚夫。看起來像是精力充沛能消化、承受得了繁忙事務的企業家,有著光亮的臉色和睡眠不足的乾枯眼睛。櫻井對於走廊上的兩人似乎稍微吃驚,但立即整整一絲不亂的頭髮,闊步離去。
宵子手上的薔薇散落如黃色碎片紛紛落至黑衣裳。
十分鐘左右,僅見她的影子晃動和台詞表現出的演技后,燈光終於又回複原位,此時開始她與小她十歲的年輕醫師之戀愛故事。不顧足踝受傷,仍然演出舞台劇的蘭子在即將閉幕時,發生骨折,在入院治療期間,認識青年醫師——廣川雪夫,兩人熱烈墜入情網。
這一剎那,場內一片死寂。
宵子遵照她的話仔細檢查。
這一幕之後,燈光仍一直照射她那動也不動一下的身體,經過一段時間后,終於她那身黑衣裳再度融于暗影之中,風琴曲再度奏鳴,幕落了。
「是的,你應該是不認識的。」
放下話筒,整個舞台終於明亮起來,舞台角落裡放置一個暖爐,桌子和桌上的電話,開口的皮包,椅子,還有舞台中央,立有象徵著門的玻璃屏風式的四角框架。身處在僅有這些裝備的舞台上,除了經常響起的電話對話以外,全部都是獨自,青井蘭子就在其後兩個小時之間——演遍十五年愛的故事。
宵子不甚關心的樣子,往標示著後台入口的方向走去。走下狹窄的階梯,越過雜置放瑣碎道具的舞台旁側,再走到喑而凄清的走廊,靠近角落處就是懸著一盞孤燈的門。正欲推門入內的宵子突然停住,因為門縫微開,裏面傳出女人的聲音:
隨著喊叫read.99csw•com聲,舞台也暗了下來,間奏的合唱樂曲再度流泄全場。
軍平以為即將落幕了。實際上,戲上演至此,已經全部敘說完她的過去了。
但是,這齣戲卻準備了一個殘酷的結局。電話鈴聲中止她因勝利而生輝的臉部表情。
「不,不行。直到劇終都要好好坐在席位上唷!如果不觀賞到結束,那件事就會暴露了呀!」
「不會如你說的吧?他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年輕人,你過來一下。」
軍平戰戰兢兢走近她,蘭子的嘴唇瞬間逼近,壓上軍平的唇。只是蜻蜒點水般立即移開,但軍平卻如同被燃燒的火焰拂過一般,感到嘴唇微微脹痛。因為不好意思而臉紅,又因這種不好意思而羞憤,他的臉色旋即變得蒼白。
「哪個人?喔!蘭子,好像你會提過,以前會有個人為你殺人入獄,是嗎?」
「是呀,如今的宵子還太年輕,以致無法深刻體會出他的優點,啊!客人到齊了嗎?」
音樂靜止后,燈光轉移到舞台中央如雕像般直立不動的女演員身上。穿著在後台看到的黑色晚禮服,黑色斗篷如同蝴蝶垂下的羽翼,蘭子甩甩頭,由如同火焰般的髮際里抬起頭。目不轉睛凝視前方的眼睛晶亮有神地閃著光芒,但卻顯得有些空虛感。背後的電話聲劃破黑暗的靜寂,她的眼中流下一行淚。這一行淚使她的臉看起來更美,是個很出色的演員吧!但沐于燈光下,使她的美麗膨脹了十倍,甚至二十倍,只是稍微瞥一眼這個狹小的劇場,風采就壓倒全場。
「我!那五個人是特別安排于觀眾席前面座位的。今晚的戲劇是以與他們五人有關的緋聞為中心寫出來的劇本。而且牽扯于其中的有關女性也邀請到場了呢!其中有因我而離婚的,周刊雜誌上記載的S子和A子,以及傷了我顏面的罪魁禍首酒吧女老闆等等——但這並不重要,唉,年紀大了,就會想寫下自傳或回憶錄吧,我也已經年老了,因為身為演員,所以想嘗試在舞台上演出自己的一生,今晚舞台上將會敘述出宵子也沒聽過的一些故事,一定能使你們陶醉於此劇里的。」
但在懷孕的第四個月,獲知鋼琴家與黑人男高音歌手有異常的關係,她親自動手摧殘腹中胎兒。隻身歸國,再重返演藝圈。失去第三個愛人之後數年,她經歷各式各樣的男子,過著荒唐墮落的生活。第四次訂婚的對象是所屬大劇團里,身兼導演、演員的耆老。與這位足可做自己父親的白髮男演員過著溫和、平靜的感情生活。卻遭資深女演員的嫉妒,比她年長的耆老媳婦的反對。在周遭的諷刺聲中訂了婚,但此時,她的生命已因與某位年輕醫師的戀愛而熱情重燃了。
遲至六點鐘過後,舞台上才響起巴哈的風琴曲。雄壯的樂曲如同漩渦般吞噬了三百張席位左右的小劇場,被黑暗包圍的舞台上出現一處燈光。燈光不捕捉人物,只是將女人的影子在舞台上長長、細細地拉開。影子里的一邊肩膀下垂,看起來哀怨凄美。
看到宵子進門,疲累地坐在讓人微感寒意的蕭寂房間里的青井蘭子臉色變得光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