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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照七罪 采石磯

燃犀照七罪

采石磯

妻子霍地站起來說:「能不能把這些遊客馬上召集在一起,我需要跟他們談談。」
「別怕了,前頭馬上就是不用讓你恐高的地方。」
「壞消息就是,我們派人緊盯羅科和莉薇婭,發現他們兩個人確實有些親密,而且經常去公園散步。不過也僅僅是談戀愛而已,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線索。而且,我們派去日夜在江畔蹲守的警員這些日子也根本沒發現有人前來偷偷打撈那個箱子——到現在為止,我們掌握的線索太少了。」
基本不懂中文的羅科和謝默斯也盲從著舉起手來。
「所以說嘛!」妻子不滿地說,「就算這裡有五千多條線索,被十幾雙皮鞋給蹂躪一遍后,用顯微鏡都看不出來了,好在他們沒有下水去把船底摸一遍。現在這船被翻過來了,你們看看船底是不是有什麼異常呢?」
我和趙姨都詫異地朝洗衣間方向看去,只見趙箏滿腳是水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們。
「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么?」吳副所長莫名其妙地抓著腦袋問道。
「去去去,我不用你巴結,巴結你的外國美女去!」
「廢話,天天被你們耍,吃了多少虧了,要麼變聰明,要麼變傻——咦,你看遠處江邊怎麼圍了那麼多人,是不是他們發現那口箱子了?」
「那個小型印表機是賈斯廷的么?」妻子毫不理會我,徑直問林瑛道。
「案子!狗屁案子!馬上跟我回北京!否則趁早從家裡給我捲鋪蓋走人!」我兩眼幾乎冒火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有下水去撈,而是用儀器偷偷探測了,還在那裡。」
我和林瑛緊隨妻子,沿著絕壁的邊緣繼續向西南走去。我警惕地走在最裡層,被兩個女人一路上恥笑不已。
我一把拉住趙姨,用手指指洗衣間的方向,朝她又使眼色又擺手。可是她愈發害怕了,一個勁兒地掙脫我的手說:「言先生,你做什麼?我不是壞人,我不是壞人!」
「我去找!」為能挽回自己對她說謊造成的被動,我這些天一直在不辭辛苦的跑腿。
林瑛沒有理會我的自言自語,繼續問道:「趙姨,是你每天都去給他們收拾房間么?」
「住嘴!謝默斯,你瘋了!提議到這個地方來的人不是我,我只是組織者而已!我不相信你們這些亞裔的後代了,你們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你看你這話說的,我滿世界找你呢,你到哪裡去了?」
「咦,不是羅科么?」我失聲喊道,「他才是組織者啊。」
「放心,趙姨,我們相信不會再有命案發生了。但是現在還沒有查清案子,所以還不能放這些外國遊客回去。我們找你們母女二人來,是想向你們了解一些這些遊客的情況的。你們還記得當時跟你們訂房間的是哪個人么?」
「好了,既然潛水的人選已定。那我們就開始下一項議題,經過仔細的思考,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大家。首先就是琺琺拉死的那天晚上,你們看到了兩個琺琺拉,一個與你們同船共渡,這個琺琺拉旋即失蹤;而另一個呢,卻變成了水裡漂浮著的死屍。我想問一下你們,還記不記得這兩個琺琺拉是否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呢?」
「就是中國用的錢。」
「但是,如果兇手是為了順利帶走文物,他為什麼還要興師動眾地殺人呢?殺人會引來警察的注意,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除非……」
凱若在那裡跟莉薇婭低聲說著什麼,然後她們倆看看我,安然地保持不動。
「除非什麼?」
「所以你們才會看到江面上五顏六色的幻影。顏料自然很容易就會被江水沖淡,但是這種半浸在水裡的輪胎槽里水流不會那麼順暢,所以會留存下一些東西。」妻子笑了。
「又賣關子!」我和林瑛恨恨地齊聲說道。
妻子微微一笑說:「你們繼續跟我走。」
「什麼?!」吳副所長大驚失色地喊,「那用不用先把他抓起來?」
果然,采石磯的山形在前面陡然凹進去許多。我們走下山坡,只見下面是一小片延伸進江里的狹長淺灘。灘上矮樹和荊棘叢生,沿著這條凹陷的小小山谷望去,盡頭緩緩隆起與石山相連。妻子遠遠指著石山上露出的一角飛檐問:「你們看看那是哪裡?」
「我記得檢查了啊,吳副所長派了七八個警察站在船上搜了個遍,差點沒把船給踩沉了。」
「謝默斯,我不知道你把叫到這裏來,讓我聽你一遍又一遍地聽你啰嗦這些廢話究竟是做什麼?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連環兇手!你最好使勁轉下自己的腦子再說話!」
莉薇婭似乎一直在沉默著,半晌她才開口說:「她們是有一點區別的。」
「這個,沒有什麼印象特深的了。」
我和林瑛循聲望去,只見妻子穿著運動鞋,拿著登山杖,正朝亭子爬來。我趕緊衝到山腰處,拉著她手慢慢走上來。
「就是,為了大家的福祉,辛苦你了。」凱若也笑眯眯地對我說道。
「我和你老婆也搞不清這裏的情況,不過我們知道那件文物藏在了哪裡。」
「明白了吧?」妻子笑眯眯地看著我們說。
「什麼發現?」我急急忙忙跑過去問。
「我在謝默斯的左邊,泰維思在我右後邊,賈斯廷在羅科和莉薇婭中間偏後的地方,我記得他曾經把腦袋伸過去看水裡五彩斑斕的怪影來著。」凱若說。
趙姨的臉色更加驚恐了,我明白洗衣間幾乎算她的專有領地。現在聽見裏面傳來動靜,對她來說不啻于羚羊群里衝進了一隻鬣狗。
林瑛接下來的一番話差點沒讓我氣死:「是啊。他什麼時候瞧見女生有難不第一個衝上去呢,用英語怎麼說,騎士精神嘛。忍了吧,忍了吧。」
趙箏的房間就在餐廳隔壁,所以我出門轉身就去敲她的門。可是敲了半天也沒有動靜,這也不足為奇,因為這孩子總是一天到晚東跑西竄的不見蹤影。我只好https://read•99csw.com走到大廳里,朝門房窗戶朝里探頭看了一下,發現趙姨也不在那裡。
「得了,羅科。你不用否認了,我並不想打亂你的計劃,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打我的主意,這樣我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的,否則……」
「我們面向下游——等等,你是說有人在趁著我們在船的左側,面對下游點燃牛角杯的時候,有人趁機在船的右側,也就是我們身後放顏料?」
「沒錯!我們發現泰維思屍體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他的頭髮雖然梳得比較整齊,但還是濕的。」
趙姨回頭看看趙箏,趙箏點點頭說:「他們是從網上看到我們旅舍的信息然後預訂的,預訂人是琺琺拉。」
「我曾經在羅科房間里看到過那個印表機,就是賈斯廷死後在他房間發現的那個。我那天打掃他房間時,順手翻了一下他的背包……」
「哪裡?」
妻子朝我眨眼笑笑,我莫名其妙地抓著腦袋說:「難道羅科和琺琺拉早就認識了?」
「不要攔著我!誰在那裡頭搗亂?!」
屋裡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我急忙沖趙姨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退到她的身後,把她拉遠一些故意大聲說:「趙姨,趙箏去哪裡了,我們想跟你們娘兒倆了解一些情況!」
妻子白她一眼,笑著說:「你都榮升副局長了,說話還是這麼一點威嚴都沒有。有話就說,啰嗦什麼?」
可是等待良久也不見妻子回信,對於這個女人很少接我電話回我簡訊的作風我已經習慣了。沒辦法,只好忍了,我看看天色還沒有多晚,打算下樓飽餐一頓,好給晚上的冒險打下基礎。
她小心翼翼地從龐大的手袋裡掏出一個塑料袋,我看到裏面放著一塊深藍色的毛巾,上面綉著「GUESS」的商標。林瑛接過毛巾來看看說:「這應該是美國貨,起碼當地沒有這個牌子的毛巾——你是說,泰維思是自己偷偷背著其他人跑上岸的,然後他在這裏擦乾身體,換上衣服?」
「你的女兒也姓趙?」
「哦?什麼情況,儘管跟我們反應。」我也瞅准機會插嘴道,以免這兩個女人又無視我的存在。
「破案子?」妻子邊說邊掃了凱若和莉薇婭一眼,她倆朝我又吐舌頭又做鬼臉,妻子更怒火中燒了,「要是這裏沒有美女,你能這麼積極進取地千里迢迢從北京飛過來么?吳副所長早就跟我說了,你一天到晚跟外國女人混在一起,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眼看自己馬上成了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愈發滿肚子窩火,「噔噔噔」下樓直奔餐廳而去,一開門就見妻子和林瑛坐在那裡正在嘀咕什麼。我登時勃然大怒,衝過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沖她喊道:「剛才給你發簡訊你為什麼不回?!」
「我當時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來著,」莉薇婭忽然說,「琺琺拉是個歷史學家,照理說她對這次探險更感興趣,但為什麼她要躲在後面去。事發之後我才明白,船上那個人肯定是琺琺拉的替身。」
這時只聽見洗衣間的窗戶被「砰」地打開,隨之而來是兩下落地的聲音,我明白那一定是羅科和謝默斯從洗衣間的窗戶跳出去逃走了。

03

「連你也叛變了……女人沒有一個靠的住的……」
「沒有,盜墓者打開了一座漢代龜茲國墓葬,將裏面的東西席捲一空。因為該墓葬尚未發掘,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被盜走的是哪些物品,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被盜走肯定都是國寶級文物。」
兩個女人被我罵得暈頭轉向,都面面相覷不敢說話。我心裏一陣陣得意,心想自己必定要以此一戰重新扭轉局勢,樹立起自己的優勢地位。誰知道天不假機,我正要「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時候,餐廳門忽然「吱扭」一聲被推開,抬頭看去只見趙家母女站在那裡怯生生地說:「林局長,我們有一些情況想跟你們彙報一下……」
「也可能是琺琺拉殺掉了那個助手,當成自己的替身吧?林大局長,你要趕緊跟美國方面確認琺琺拉屍體的真正身份!」
「哦,羅科,你不要以為我腦子秀逗了。你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的事情連火星上的狗都能想得出來。看看你主管的那個社區論壇,抨擊墮胎、同性戀,揭露種種不符合天主教道德標準的醜聞。哦,蘇聖瑪麗的事情就是被你們宣傳開來的!幸虧我提前做足了功課,不然我的名字一經出現,那些天主教網民肯定會夜半三更把我的家砸成蘋果派一樣!」
趙姨慌慌張張地看著我,不停點著頭,帶著很重的方言口音說「找我們做什麼?我們不認識這些外國佬,他們死了跟我們沒有關係的——你不要妨礙我去洗拖把,我很忙的……」
我滿眼是火地瞪著嘻嘻作笑的吳副所長,恨不能當場衝過去將他變成這裏的第四具屍體。
「什麼信息?」
「唉呀,你看看你,發什麼火……」林瑛估計這輩子也沒有看到我如此怒氣,趕緊上前勸和道。
「你們倆在這麼山青水秀的地方,談得蠻開心的嘛!」
「收穫不小呢!起碼兩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我明白了。但是這有什麼用?破解個密室容易,找出犯罪的動機和真正的兇手難啊。我們做偵探是要盡量預防犯罪,而不是在破解犯罪手法中尋求刺|激。」
妻子和林瑛像看到了救兵一樣衝過去,熱情地拉住趙家母女說:「來來,坐下,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很簡單,兇手就是採石江底的那些妖怪。」妻子掃視我們一眼道,「我建議選個『良辰吉日』,還在午夜時分派人潛水下去把妖怪捉拿上來過堂審問,那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而這個光榮的任務,我看就讓善於英雄救美的言桄去完成吧。」
「喂!」我又氣又急地大喊一聲。
趙氏母女九-九-藏-書剛如釋重負地告辭出去,一個警員就快步走進餐廳裏面,向林瑛敬了個禮彙報道:「林局長,剛剛接到美國那邊發過來的調查信息。」
我心懷忐忑地坐在妻子對面的椅子上,時不時側過腦袋使勁瞪吳副所長一眼,以表示我對他未知會我就貿然把妻子和林瑛兩位少奶奶請來的不滿。
「我有恐高症,不行啊?」我氣憤地抗議著。
「還東瞅西看!說你呢!」妻子運足氣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我驚地身子一歪,差點讓椅子反坐到我身上去。
「是的,除了有時候他們門上掛著『不便打擾』的牌子。」
「哦?什麼樣的區別?」
趙姨指著趙箏,嘆口氣說:「讓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親自對你們二位說吧!」
「怪不得兩起命案都發生在江上!你們檢查了么?那鐵箱還在么?」
「你是說國際文物販子就在這群人裏面?這也太誇張了吧?看他們都不像。況且,他運自己的文物,殺人做什麼?殺人不是更會引起警方注意的么?」
妻子調皮地嘟嘟嘴說:「還是先不要考慮這種關鍵性問題了,我們再去看看那條探險之夜乘坐的小船吧!」
「她是在報復我!你是在為虎作倀!」
林瑛閉上一隻眼,朝我做了個開槍的姿態之後說:「好消息之一呢,就是我們一到這裏,吳副所長的手下把以前懸而未決的工作都做完了,經過法醫最終確認,琺琺拉的致死原因並非溺水,而是因為服用過量催眠藥物所致,這種藥物國內還沒有引進,所以化驗過程一直拖拉到現在。好消息之二就是經過技術人員的勘察,那個江底的鐵箱處於密封狀態,還沒有人打開過。好消息之三,就是經過對舊輪胎裏面河泥樣本的檢驗,裏面果然發現了幾種金屬鹽顏料的成分,還發現了一些氫氧化鈉和汞的化合物,專家推斷你們當夜聽到水下傳來的『嗤嗤』聲和水泡,很可能是有人往下面投擲了鈉汞齊,一種遇水就強烈反應的東西。所以,我們以前作出的有人往水裡投放了造成種種奇異現象的化學材料的推論是正確的。」

02

「助手似乎比她還神秘,美國方面搜集到的情報很少,只知道他是倒運文物的關鍵一環,主要幫助琺琺拉從東亞地區收集盜墓信息,並想盡方法將文物偷運出境的。」
「那就是司法部門懷疑琺琺拉有跨國走私文物的罪行,正準備立案調查。他們確信這次琺琺拉和一位助手來中國的目的是為了接洽一件珍貴文物,要我們提高警惕。他們的反應有些滯后了,也怪我們剛剛才正式通報這裏發生的連環案件。」
「琺琺拉呢?」妻子笑著繼續問。
我邊想邊朝工具間走去,哪知道在快靠近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面有人在竊竊私語。我急忙收住腳步,躡手躡腳地貼著走廊北側靠了過去。
洗衣間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趙姨驚恐地看看我,又看看洗衣間喊道:「誰在那裡面?」
「我們亞裔怎麼了?我和凱若是無辜的人,至於琺法拉,那個神經兮兮的老女人死了也罷。羅科,我警告你,我已經派人在美國調查你了,我只要有什麼閃失,我的代理人會第一時間把你的資料交給聯邦調查局!還有,你和莉薇婭的關係……」
「現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個人了!你們不抓緊時間分析案情破案,還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小題大做,你們算不算偵探?!」我看局勢不妙,急中生智,趕緊轉移話題。
「我有時候也替我媽去幹活。」趙箏插嘴道。
「還有你!你像個老同學,老朋友的樣子么?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算計我,一個比一個小肚雞腸。我就不許跟別的女人說話了?我就不許有自己的主見了?你要是不願做朋友,趕緊麻利兒地絕交!」
「這種地方,能在短短二十多分鐘內爬上山來么?」妻子笑著指指下面說。
那位警員畢恭畢敬地將幾張遞了上去,林瑛拿過來認真看了一遍,又把它遞給妻子。
我們三人相視無言,只有苦笑的份兒。妻子走上前拉住她手說:「小趙,外國不一定就特別好,你沒有看見這些外國人也自相殘殺么?既然你現在坦白了,我們也正缺人手……」
「其他人的房間有什麼異常過么?」
「運輸人按照約定,將文物裝在一口大鐵箱內,然後夜裡將江船停靠在采石磯下,將鐵箱沉入指定的水底。當然,還做好了在水中的拴固。這種藏匿文物的想法有創意吧?」

06

「琺琺拉在最後面吧?」羅科疑惑地問大家。
「就是琺琺拉,我肯定不會搞錯的,她用中文下的訂單嘛,而且還給店裡打過電話確認。你們要是不相信,網上還有訂單記錄的。」
「哎,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了,」林瑛揶揄我道,「我也冰雪聰明著呢!沈大偵探,你這一趟查出什麼來了?」
「因為他許諾說會帶我出國的。」
我從午睡中醒來,發現太陽已經漸漸西垂。一想起晚上就要跳進昏黑的江水裡,就算明知道那天看到的魅影和異事都是人為設計,我的心還是狂跳不已。
「是半橫在江心,逆流停住的,船頭朝著采石磯方向。」
「你這也行?」我失聲喊道。

07

羅科面無表情,凱若只是習慣性聳聳肩,謝默斯卻有點驚慌地問:「天啊,你是說有人殺了琺琺拉,然後裝扮成她的樣子和我們坐同一條船!可憐的琺琺拉!但是,那個替身的女人又是誰?」
「我的發現?」我納悶地問道。
「是啊,我們也都收到了恐嚇的紙條。現在已經死掉三個人了,剩下的都人人自危……」凱若終於尋隙插嘴說。
我和林瑛在妻read•99csw•com子的帶領下,走出蛾眉亭,沿著鋪好的石道朝東走去,大概走了一刻鐘后,當我們路過三元洞后不得不停住腳步——下面已是路的盡頭,那裡是一處五十多米高的垂直絕壁。
「哈哈,算你有眼光,還沒有被女人沖昏頭腦。」妻子打個響指說,「Follow me吧!」

04

「知道啊,說好一周后回來,結果提前就跑這裏來抓我了。」
「那位助手是誰?」我站起身來問。
「我記不太清了,但是印象中她們的穿著是一樣的。哦,我居然用她們這個詞,鬼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一個人和一隻幽靈,天啊!」謝默斯繼續用他那孱弱的聲音說道。
「那個女人嘛,當然是幻影咯!」妻子半開玩笑地問,「謝默斯先生,在賈斯廷房間裏面發現的那隻犀角杯,是不是就是你帶來的那隻呢?」
剛下到二層就看見凱若,忽然想起她今天居然幫妻子說話。我怒火中燒地快走兩步,攔住她說:「你這個人,叛變了也不事先打聲招呼。」
「看不出來,我只看見船前後兩側有幾箇舊橡膠輪胎,這是在靠岸時減少衝撞的吧?」我裝作很內行的樣子說。
「那這隻小小的犀角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可是那天我親眼看見羅科將它燒毀了啊!怎麼一晃又出現在賈斯廷屋裡呢!而且,我問了探險隊員們,那天行動前的中午,他們怕點燃的是只贗品,曾經讓琺琺拉這個專家驗過杯子,琺琺拉確定那絕對是真正的犀角杯。從檢驗到上船之前,謝默斯說自己一直將它帶在身上,絕對不會有人趁機偷梁換柱的。」我表示依舊不能理解犀角杯莫名其妙的重出江湖。
「那個地方離著沉箱處有十萬八千里呢!好像是打漁的。」
「美國方面說除了凱若,那些恐嚇紙條所指控犯罪都是真實或者有一定可信程度的。他們還發過來一條至關重要的信息。」
「我在想,那隻本來被燒掉的犀角杯,怎麼會又出現在賈斯廷屋裡呢?現在發現的杯子是真品么?這是不是很值錢?是不是文物販子想將它偷梁換柱,據為己有?」我坐在餐廳的座位上對著林瑛和妻子不停地問。
「不會,但是我想學。」趙箏肯定地說。
想到這裏,我便急忙朝一樓西側走去,走在廊間的西式地毯上,看著兩邊用干支標出來房號,真是有種文化矛盾感。我忽然想到這種干支標註法,不要說在西方,就是在中國也是不常見的事情,這座公寓的主人又怎麼想出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記數方式呢?
我發現謝默斯的目光依舊警惕地不停打量著羅科,而羅科故意避開他的目光,時不時關心地看一下莉薇婭。凱若走進門來的時候朝我做個鬼臉,旋即坐在了林瑛身邊。
「趙姨,你的名字叫什麼呢?」
趙箏哆哆嗦嗦地走上來,低著頭開口道:「兩位領導,那天晚上船上的老女人是我裝扮的,泰維思給了我一大箱錢,讓我扮那個女人,我不知道後來會出這麼大事。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人啊,還有,那個真的牛角杯本來是泰維思掉包的,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賈斯廷,結果他們三個人都死了……」
四個美國人彼此看了一下,羅科首先開口說:「是一樣的,那個失蹤的琺琺拉穿著一件黑色的亞麻色長裙,後來發現的屍體也是。」
「沒寫呢……案情要緊,我這不沒有時間么——林瑛你趕緊說壞消息是什麼?」
「被采石磯江底的鬼怪糾纏死的。」我看也不看他說道。
「是啊,廢什麼話,趕緊說!」我趕緊在旁邊給妻子幫腔助威,順便拍拍馬屁。
「咦?我叛變什麼了呢?別不高興啦,你老婆早偷偷給我分配了晚上的任務,我怎麼敢不執行呢!哈哈,走了,晚上見,勇敢一點喲!」
我有恐高症,所以伸著脖子往下瞧了一眼。只見峭壁之下,滔滔江水無情地往東流去,看來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句話來描繪江河確實妥當。
「很難說,印表機上沒有發現他人的指紋,除了賈斯廷的,而且十分清楚。」
「所以你們以探尋水底的妖怪為名,估計造成緊張氣氛,逼文物販子在我下水之前動手,好引蛇出洞。」
繞過小凹谷,前面沿伸出一個「岬角」。我們三人橫度這個「岬角」后,居然發現南側就是那天泰維思安排潛水的小河灣。
林瑛搖搖頭說:「沒有。我們當時以為賈斯廷將恐嚇紙條的文檔都全部刪除了。可是我們用了恢復硬碟數據的軟體,仍然沒有發現他有寫那些恐嚇話語的任何證據,除了發現屍體時電腦屏幕上的那段對他自己的指控文檔沒有被刪除。」
「我還不是為了破案子嘛……」我低聲抗議道。
「那就是女性死者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是琺琺拉了。」
我摸過手機,忐忑不安地給妻子發條簡訊曰:「你們是想耍我?還是真的為了破案?能不能不讓我下水了?」
「那可不是哦,這對我們破案真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呢!你以為老吳一紙申請就能把我們從青海召來么?我們來這裏自有原因呢!知道我們去青海查案的事情么?」
「人家想出國嘛!羅科跟莉薇婭好,謝默斯現在又對我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泰維思好像只認錢,只有找賈斯廷了,雖然他又老又丑。」
「這不算什麼好消息啊!最多算正常消息。」我嘟囔道。
「什麼情況?」我急忙問這位女局長道。
「我也同意……」被妻子忽悠得摸不著頭腦的吳副所長,也唯命是從地舉手說。
「你不是說一直老老實實在家呢么?家在哪兒呢?離這地兒一千八百里開外吧?你膽子越發肥了是不是,竟然學會跟我撒謊了!」
「有三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還有一個不知道好壞的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我們在馬鞍山街read.99csw.com上的麵館里剛吃完晚飯,林瑛就對著妻子笑眯眯地說。
林瑛一拍巴掌說:「你是說泰維思是潛到水底,泅水游過這個山角,在另一側的小山谷里上岸的?這樣在河灣這裏的人由於山角的阻擋自然看不到他,而且小山谷里這麼多樹木,即使有人在山上,他也可以隱蔽起來。」
我們三人彼此看看,驚訝良久妻子才開口說:「你為什麼要告訴賈斯廷?」
「行了行了,」林瑛終於大發慈悲地過來拉住妻子勸道,「你就先消消氣吧,言桄跑到這裏來也是好意。」
「我真是來破案的……我還不是腦子笨嘛,沒有你那麼冰雪聰明……」
「嗯!這是從船的右側輪胎里取出來的,而左側沒有——那天夜裡船頭朝向哪邊?」
兩個男人正在裏面用英語說著什麼,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羅科和謝默斯。
「會不會那個助手殺害了琺琺拉,想把文物據為己有呢?」我靈機一動說。
「唉呀,破案子要緊!」吳副所長聽了這話,趕緊站起來勸道,「林領導,沈專家,這裏的連環命案要是言先生能解決,我就不會想方設法地寫彙報把你們請來了。材料我已經給你們看了,這案子……」
「人民幣還是美元?」
「言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麼?」我正在側耳偷聽他們兩人的談話,冷不防後面傳來招呼聲。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只見趙姨拿著拖把正站在我身後。
「這個嘛,大概它長了翅膀吧。在這個神奇的地方,有什麼不能發生呢?」妻子嘆口氣說。
林瑛站在船邊仔細察看一會兒說:「沈大偵探,真有你的!你的發現太重要了!」
「哇,發現你越來越聰明了!」
「不知道好壞的消息呢?」
「趙秋雲。」趙姨惶恐不安地看著正在提問的林瑛,小聲回答道。
「除非策劃這些謀殺案的人,根本不是那個文物販子!」
「我只是對外國人的東西好奇嘛!又不是偷他們東西!然後我就看到那個印表機躺在那裡……今天我在洗衣間的工具間收拾東西,還聽見他跟謝默斯跳窗戶進來,在那裡吵,嚇得我也不敢出來。直到他們逃走之後,我才哆哆嗦嗦地出來……」

01

08

「我叫他們提供了這方面的材料,她的記錄單十分清潔,沒有過任何過錯。除了大學文物失竊案里做過兩次證人,她根本和警方沒有一點兒交往。她似乎沒有駕照不會開車,連闖紅燈都不可能犯下。」
「有一些紅的或者綠的顏色!」我大喊道。
「天啊,你怎麼跟這些外國男人都搞得這麼熟?」我驚訝地喊道。
「我們已經把那隻杯子拿去鑒定了,的確是真的明末鮑天成犀刻作品,估價五萬多美元左右,就這點錢應該還不值得那個國際文物販子動心。此外,我們把收集到的七宗罪恐嚇紙條上的信息都抄送美國聯邦調查局了,正在請他們協助調查那些對探險隊員指控的真偽。」林瑛說。
「那你應該多問問言桄,問問他東晉的溫嶠是怎麼死的,兇手又是誰。」
妻子快走兩步,指著那條小船說:「那天晚上你們看見水怪,然後又發現琺琺拉屍體報警后,仔細檢查這條船了么?」
「你不潛誰潛,你是我們這裏面的Rambo嘛!對不對?」林瑛用英語插科打諢似的說。
「我同意!同意這個建議的請舉手!」林瑛早大笑不已,但這傢伙即使喘不上氣兒來也不忘記落井下石的慣例。
吳副所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什麼歷史書?」
「既然你知道這一點,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羅科冷笑著說,「沒錯,那些恐嚇紙條上揭露的醜聞,都曾經在我們論壇上出現過。除了凱若,我想一定是列印紙條的人搞錯了,紐黑文學生食物中毒的事情確實發生過,是因為一位教師因為沒有認真檢查午餐造成的疏忽,那個老師名字也是凱若,事發后也辭職去了紐約,但很明顯她不是我們的凱若。」
「這個……很難說,你知道,他們是外國人,生活習慣跟我們不一樣的。不過讓我有印象的就是有天在那個叫琺什麼拉的老女人房間里發現過一大箱錢——那箱子放在床上,我伸手想搬下來,可箱子居然沒有鎖,我看見裡頭有很多很多錢,嚇得我心撲通直跳,趕緊走出來了。」
我忽然想起一樓最西側的「一癸」是個洗衣間,趙姨經常去那裡洗床單被罩或者整理東西。前幾天不是陰天就是大風,今天天氣轉好,趙姨這麼勤快的人,說不定正在那裡幹活兒呢。
唉,關鍵時刻還是女生靠的住!我心裏感慨著。
妻子忽然抬起頭來說:「我想跟趙姨和趙箏談談。」
「不是因為文物的事情么?」我壓低聲音說道。
「琺琺拉以前有過犯罪記錄么?」妻子問。
「當然是,我們家的東西我不會看錯。但是我很奇怪已被燒毀的它怎麼會像變戲法一樣出現在賈斯廷屋裡呢?」
「我知道些情況,不知道該不該說。」趙箏忽然插嘴道。
「電腦呢?那裡面發現賈斯廷寫恐嚇紙條的證據了么?」
「沒錯。」妻子笑了,「我今天跑到那片淺灘和山谷里轉了一圈,居然發現了這個。」
「那麼他跑到燃犀亭去見誰呢?」林瑛又習慣性皺起眉頭來。
「哈哈,我剛才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但是恕我不能告訴你們。」
「什麼?」我吃驚地跳了起來,「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不會還叫我潛水吧?」

05

「你知道什麼?這是我亟需的驗屍結果。」妻子瞪我一眼說,「別以為你拍馬屁就能彌補過失,我讓你寫的悔過書寫了么?」
妻子笑了一下說:「難道不是同一個人么?我想九-九-藏-書了解你們那天在船上點燃牛角時,大家都在船的什麼位置?」
「哦,快給我看看。」
「去哪裡抓?吳副所長,你看過歷史書沒有?」
「瞧瞧!你什麼都知道!哦,羅科,我不想影響你像電影中的宗教狂熱分子那樣實施連環殺人計劃。我只是想告訴你,蘇聖瑪麗的那個妓|女的確是死在我的宅子里,但死因是她服用過多的毒品,跟我沒有關係!警方也證明了這一點!是的,我不知道其他人被指控的罪行究竟是否存在,但是你是這個探險團的組織者,你把我們這些有悖宗教道德的人糾集到這個遠離美國、被異教徒傳說籠罩的地方,然後舉起你的屠刀,一個個把我們痛快淋漓地殺死!當然,你現在發現凱若選錯了,不過沒關係,回到美國后再給真正有罪的凱若補上一刀九可以了。說吧,羅科,你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謝默斯打個唿哨說:「那就說明船上和水中的琺琺拉是兩個人咯?」
「你們幾個人是面向哪裡呢?」
「那在打掃他們房間的這些日子里,你們發現過什麼異常情況沒有?」
林瑛指著船底兩個焊上去拴鐵錨用的鐵環說:「你看看這鐵錨和鐵環的拴固處還有許多衣料纖維呢。」
「那不是燃犀亭么?」我毫不猶疑地說。
「喂,你們怎麼搞的?明明知道那片江底最近迭出命案,怎麼還要派我半夜潛水下去?你們就不擔心我的生命安全么?」我趁著妻子不在,把林瑛拉到採石公園裡的蛾眉亭私下質問道。
「她們衣服上確實沒有相異的地方,但船上的琺琺拉用的是安娜蘇的Secret Wish香水,而從水裡撈上來的屍體,雖然帶著江水的腥味,但它身上卻有萬寶龍的Starwalker的氣味——我爺爺經營過香水店,我小時候還在香水學校受過專業訓練,這點不會錯的。」
「難道不是么?我在小山谷的荊棘叢中發現了一條新近被踩踏的足跡。況且,你認為兇手會在殺死他之後,在短短不到半小時時間之內,還給他擦乾身體,換上整整齊齊的衣服么?」
「這樣。」林瑛清清嗓子說,「我們希望你們兩個能夠配合我們監視這些外國人,有什麼異常情況要立刻彙報,畢竟以你們的身分進出房間容易得多。」
林瑛膽子頗大,她居然站在石壁邊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下面端詳片刻才說:「即使是練過專業攀岩的人,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上來的。」
「可是,那個在江心上站立起來的人影呢?」我疑惑地接著問。
「那就是說,可能寫恐嚇紙條的人可能將賈斯廷殺死後,故意把小型印表機放在他屋裡,以求嫁禍於人么?如果這樣的話,他怎麼會看不到緊挨電腦的犀角杯,又怎麼會不摟草打兔子似的順便將它帶走呢?還有,那個散播恐嚇信息的人,如果不是賈斯廷,那又是誰呢?」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打漁也不會那麼多人看啊……」
「我這幾天冤枉死了,我是心理健康、光明正大的人,真是來這裏破案的……」我繼續做著無用的抗議。
「嗯,我和你老婆抓獲了一個青海偷運文物的販子,據他招供,他已經將一件從新疆盜取的文物,經青海、四川、重慶,沿江直下運到了這個地方,國外的買家已經交錢,現在到這裏準備拿貨了。由於抓到的僅僅是一個運輸人,他沒有打開過封好的箱子,根本不知道那件文物究竟是什麼。」
「言先生,您博學多聞——他怎麼死的?」吳副所長又趕緊朝我嬉皮笑臉地問。
「他們從新疆那裡盜竊了什麼文物,還沒有調查出來么?」妻子插話問。
妻子和林瑛被我再次發飈嚇了一跳,妻子指指林瑛,囁嚅著說:「我們這不是忙著討論案子么……」
「五比二,提案通過!」妻子得意洋洋地高聲宣佈道。
「那不是衣料纖維,而是拴屍體用的繩子的纖維。你們在探險時候從水中忽然漂上來的屍體之前就是拴在這裏的。其實言桄的發現也很重要,哈哈。」
妻子看她一眼說;「放心,不會死人了。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你們會受到保護的。」
妻子點點頭,從手袋裡又掏出一個裝滿著泥沙的塑料袋說:「這是我從那些廢舊輪胎的裏面取出來的,你們看看它跟普通的泥沙有什麼不同?」
「你聽得懂英語么?」妻子忽然問道。
「媽,你喊什麼!是我!」
「還不是為了勘察案發現場,好早點破案啊!誰像你,來了四五天,死了三個人,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還有臉說自己千里迢迢跑來破案,你那點小九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沒錯,我還摸到了船上的琺琺拉的手,那上面有枚很大的戒指,我常見她戴在手上,死屍的手上也有,我看見了!」凱若再次強調戒指的事情。
妻子清了清嗓子說:「大家放心,這不是末日判決。還記得我上次跟你們說過,本案的兇手就在長江底下,而經過卜算今天是個諸事皆宜的日子,所以我們把行動定在了今晚。」
「這樣不是給你在女人面前表現自己有多麼勇敢的機會么?」林瑛嘻嘻笑道。
我們三個人沿著采石磯兜了一圈回到鎖溪橋,走出公園后,又往南走了不久,就看見那天探險隊租用的小機動船正倒扣在岸邊的土地上。它上面的柴油發動機也被卸下取走了,大概船的主人經歷過那晚的事情,認為此船不祥將它棄用了吧。
「是的,我跟她爸爸離婚後,她就隨我姓——警察同志,那些外國人自相殘殺的事兒,我一點也不知情啊!麻煩你們早點打發他們走吧,我都快受不了了,隔三差五就死個人,他們再不走,我這旅館就開不下去了!」
「謝默斯和我在中間,莉薇婭——在我的右面……」羅科皺著眉頭回憶說。
「就是就是。」我趕緊隨聲附和說,「你看林瑛看問題多麼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