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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一章 布魯克林(1)

第一部分 第一章 布魯克林(1)

星期天下午,你去散散步,走到一個不錯的居民區,挺高檔的居民區。你會會從通往人家院子的鐵門中看見這樣一棵小樹,這時候你就知道,布魯克林這一帶會變成居民區了。樹懂。樹會打前站。到了後來,漸漸會有些貧窮的外國人跑過來,把破舊的褐砂石房子修理成平房。他們把羽毛褥墊從窗戶里推出來曬。天堂樹長得鬱鬱蔥蔥。這種樹就這習性。它喜歡窮人。
弗蘭西院子里的樹既不是松樹,也不是鐵杉。樹上的綠色枝條從樹榦向四周發散,枝條上長滿了尖尖的葉九九藏書子,整棵樹看來如同無數撐開的綠傘。有人稱之為天堂樹。不管它的種子落到什麼地方,都會長出一棵樹來,向著天空,努力生長。這樹長在四周圍滿木籬的空場子里,或是從無人留意的垃圾堆里鑽出來;它也是唯一能在水泥地里長出來的樹。它長得很茂盛,而且只在居民區長。
苔蘚如須,翠綠滿身
這裡是原始森林
啊,布魯克林的星期六多麼美好。啊,到處都是那麼美好!人們星期六照樣能領薪水。星期六是個周末假日,卻又九九藏書不要守星期天那些清規戒律。人們有錢出去買東西。他們這一天會好好吃上一頓飯,喝醉,約會,做|愛,熬夜,唱歌,放音樂,打架,跳舞,因為次日會有自由自在的一天,可以睡個懶覺,至少可以睡到晚場的彌撒。
松樹和鐵杉,低語陣陣
弗蘭西院子里長的就是這樹。在她的三樓太平梯附近,樹上的小“傘”一個個蜷曲過來。一個坐在太平梯上的十一歲女孩會覺得自己住在樹上。夏天的每個星期六下午,弗蘭西都是這麼想象的。九*九*藏*書
下午的斜陽照在弗蘭西·諾蘭家爬滿苔蘚的院子里,把破舊的木籬笆曬得暖暖的。看著斜射下來的一縷縷陽光,弗蘭西心頭湧出一種美好的感覺來。這樣的感覺,她回憶起一首詩歌時也有過。這詩她在學校里背誦過,是這樣的:
黃昏中佇立,依稀朦朧
寧靜這個詞用於紐約布魯克林恰如其分。尤其是在1912年的夏天。沉靜這個詞大概更好些。只是對布魯克林的威廉斯堡不大合適。大草原的可愛,雪蘭多的悅耳,用於布魯克林都不合適。只能用寧https://read.99csw.com靜這個詞,特別是夏日的一個星期六下午。
如一個個德魯伊老僧
星期天,大部分人會擠著去參加十一點鐘的彌撒。怎麼說呢,也有一些人,很少一些,會去參加六點鐘的那一場。人們誇他們趕得早,其實他們不配這樣的誇獎,因為他們本來是在外頭呆得太久,回到家的時候,都是早晨了。他們於是去這場彌撒,應付過去,把罪給洗了,然後回家安安心心睡一天大覺。
弗蘭西的星期六,是從去垃圾回收站開始的。和其他布魯克林小孩一樣,她和弟弟尼雷會在外頭撿些布頭、九九藏書紙張、金屬、橡膠等破爛,藏在地下室的箱子里,上著鎖,或是藏在床底下。從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弗蘭西會慢慢走,邊走邊看排水溝,希望找到煙盒的錫紙,或是口香糖的包裝紙。回頭她會將這些放在一個小罐子的蓋子裡頭熔化。垃圾站不收沒有熔化的錫球,因為很多孩子會將鐵墊圈放在中間抵重量。有時候,尼雷會找到一個蘇打水壺。弗蘭西會幫他把壺嘴弄下來,熔化出其中的鉛來。垃圾站的人怕蘇打水公司的人找麻煩,不敢回收完整的壺嘴。壺嘴是好貨。化掉后,能賣五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