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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隱士之鄉 第七節

第五章 隱士之鄉

第七節

說到這裏,權兵衛或許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一下子硬咽了。
「當時,放棄皈依二十多年的凈土宗,那可是讓我肝腸寸斷的事。現在冷靜想想,那時的行為不可理喻,就是一種衝動。總之,我當時不能原諒縱容部下殘暴的信長,覺得信奉佛教只會讓人目睹暴虐,卻毫不抵抗地超度亡靈,那是非常懦弱、悲慘的。不過,在大村,那曾經理想化的基督徒生活也並非讓人心靈恬靜。」
「嗯,想法很好。」
從表面上看。基督教在日本的傳教活動獲得巨大成功,但因這兩人矛盾,其內部世界也充滿對抗和分裂。最小的例子就是飲食。來到日本的瓦里尼阿諾為了和日本同化,要求在日的耶穌會成員遵從日式飲食,只能飼養雞鴨。他態度堅決,為了適應這種飲食變化,讓新任的傳教士第一年在長崎和大村居住。但是,卡布拉盧和這個年輕的上級對抗,喜歡帶血的牛肉,根本不吃米飯,直到最後也沒記住日語。而在服裝方面,瓦里尼阿諾則接受了卡布拉盧的意見。身處「都市」的宇留岸認為日本人看重外表,以貌取人,主張傳教士也要像日本僧侶那樣穿昂貴的絹織衣服。瓦里尼阿諾沒有接受,和在歐洲時一樣以清貧為宗旨,禁止穿戴絹織衣物。他規定的服裝是黑色的棉長衣,外套是日式的,帽子是歐洲式的黑圓帽,只在拜訪時披斗篷,禁止穿戴毛皮衣物。在這個問題上,宇留岸沒有遵守規定。在這種基督教的內部爭執中,權兵衛逐漸被瓦里尼阿諾的高尚人品折服。
「起初,我幾次想接受瓦里尼阿諾的親手洗禮,後來一追問才知道,瓦里尼阿諾口中的神是慈悲為懷的神,不是我想要的能允許復讎的震怒之神。那樣一來,我只能再次重複自己在阿彌陀寺中的苦痛,說實話,我很迷茫。而卡布拉盧說我是日本佛教界送進去的密探,對我的日常問候不理不睬,根本不聽我的訴說和煩惱。傑里克?良秋也對我說不要以卡布拉盧的態度來判斷基督教,只要聽瓦里尼阿諾的說教就可以了……在我看來,一旦進入其中,基督教這個世界簡直比佛教更骯髒,我品嘗到了幻想破滅的滋味。之所以作為基督徒在那裡停留兩年,是想尋找懲罰織田信長的神。在他們講述的基督教神話中,存在著懲罰人類的怒神。我也經常對良秋這樣說——『良秋,我們來這裏尋找什麼呢?不就是為了找到一個神嗎?不就是希望它親自講明這世上的對錯?你也回憶回憶吧,想想信長對你爸爸的無理處罰,想想你妹妹受到的殘酷折磨。』」
此時,信長公正在信州遠征,本能寺閑置著,正是探查秘道的絕佳時期。他們兩人準備好幾捆釣魚線、燈籠、蠟燭以及各自的武器——火槍和吹箭。他們按照每兩間的長度給魚線打結,以便在黑暗中能觸摸到,如此訓算距離。
九州是牛一未曾目睹的世界。信長公曾說過:「一旦平定毛利,首先要去長崎。在那裡的教會中,有個帶自動裝置的自鳴鐘,與安土的自鳴鐘相比,那玩意更大。我很想看看,你也一起去。」
權兵九_九_藏_書衛接過多志手中的天目茶,緩緩喝完,閉目休息片刻,繼續說起來,言辭中充滿了對往昔的眷戀之情。
和權兵衛那讓人身臨其境的話語以及有關念珠的秘聞相比,牛一覺得自己的記敘過於遜色、平庸。
牛一咬著嘴唇。
雖然知道「惡魔」這個詞,但「善魔」這種說法還是頭回聽到,牛一被這個新鮮詞眼吸引了。
說到這裏,權兵衛輕輕吐了口氣。
「是嗎?奇怪的話?」牛一自始至終豎著耳朵。
牛一想到一處,剛要說,又一下子咽回肚中。
「您去了九州?」
「不,良秋練習火槍。我因為右眼和右手中指殘疾,練習吹箭。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是丹波人,從小就學會吹箭,不輸給任何人。雖然我生來不喜歡殺生,但就算現在,對於六間之外的野鳥、野兔,我也能百發百中。只要把從癩蛤蟆身上提取出來的毒液塗在箭頭上,那玩意就能變成殺人兇器。只要練習一下,就能射中十間外的目標。如果用竹子、葦管和挖空的木頭將箭筒加長,還能射中更遠的目標。太田大人,您可能會笑話——就憑一支火槍、一根吹箭,就想殺死掌管天下的織田信長,這猶如螳臂當車。」
根據一五八三年日本耶穌會的報告,大村、有馬、天草、平戶一帶當時有十一萬五千多信徒。雖說那裡有三個城主管理,卻早就成為龐大的基督教王國。對於權兵衛而言,那裡應該是理想中的家園,為何提及當時反而要嘆氣呢?
(該不會是那個地方吧……)
「永祿五年春,在一個櫻花爛漫的和煦日子里,當時還是阿彌陀堂學僧的清玉上人受到吉乃夫人的邀請,前往生駒大人家舉行法事。」
「不容易找呀。對於異教徒建造的教堂而言,那些水火不容的佛寺、神社應該不是安全的地方,首先將其排除。接著,以那些皈依基督教的商家為目標,但是在圓圈內沒有做出那麼離經叛道事情的商店。只有一個地方例外……」
牛一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天正七年五月的安土辯論后,信長公為何拋棄法華宗,偏偏選了那個小小的本能寺?近臣們對此表示疑惑,而信長公根本不當回事,只是對牛一說出了秘密,只有一句話——小寺廟好。但是,其用意並非僅限於此,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那就是——離教堂近!
「您說『果然』,難道有什麼線索嗎?太田大人。」
而卡布拉盧當時大概五十二歲,是葡萄牙的貴族,不管從年紀上還是進入耶穌會的時間上,都要比瓦里尼阿諾早,堪稱前輩。而且。雖說都是貴族出身,卡布拉盧是蒸蒸日上的葡萄牙的貴族;瓦里尼阿諾則是在西班牙控制下的那波里王國的貴族,檔次不一樣。儘管如此,瓦里尼阿諾之所以能成為卡布拉盧的上級,是因為瓦里尼阿諾家和羅馬教皇關係密切。卡布拉盧不走運。
「後來,那些念珠怎麼樣了?」牛一無力地催問道。
「當無情的刀刃落到多志夫人頭上的一瞬間,那個念珠猶如有了生命一般,高高飛起,散落到站在籬笆外圍觀的我們的身邊。我覺得https://read.99csw.com多志夫人的念想隨著念珠飛過來了,趕緊伸手去撿,哪怕撿到一顆也好。但是信長的家將用力踩我的手,把中指都弄傷了。您看,我這個手指現在還無法正常屈伸。」
瓦里尼阿諾是一五三九年出生在那波里王國的貴族,二十七歲時進入耶穌會,一五七三年成為東印度巡察師,天正七年(1579年)來到日本,當時四十歲,是個年輕才俊。
「在罪惡叢生的這個世道上,善行也要帶有魔性。」
「我一顆念珠都沒撿到,垂頭喪氣地回了寺廟。之後,師父一直悶在大雄寶殿中,為多志夫人祈禱冥福。我沒有祈禱,沒心情祈禱,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向信長復讎,即便墜入地獄也在所不惜。我不需要饒恕罪孽的佛。我需要認可復讎的神。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當晚,我苦悶煩躁、衝出阿彌陀寺,懷裡揣著葉屋的錢款,沿海路前往九州的大村。」
「那時,多志夫人還是個七八歲的少女,而清玉上人也才二十齣頭。後來聽別人說,吉乃夫人之所以邀請清玉上人,是因為暗自希望將來清玉上人能娶自己的女兒。不過後來,因為信長的干預,兩人被完全分開,無果而終。而微微知道母親心意的多志夫人則一直悄悄戀想著清玉上人,她一直珍藏著清玉上人在法事後贈與的念珠。十七年後,在受難前夜,被關押在二條西洞院妙顯寺的時候,以及轉天在京都六條河原被處死之際,她都將那串念珠纏繞在手腕上,寸步不離。看到那種情景,想到多志夫人的內心世界,我真是肝腸欲裂。在京都六條河原受刑的時候,多志夫人看見在籬笆外念經的清玉上人,似乎大為安心,微微鞠個躬,然後面無懼色地坐在葦席上,接著緩緩解開手腕上的念珠,緊緊地握在兩手之中,將脖子伸出去。在人世間的最後時刻,多志夫人一定想讓清玉上人握住她的手。隨後……」
「是的。三年前的天正七年正月,大坂地震,京都一帶受災不輕。聽說當時城內商人囤積貨物,教堂為了籌集食物和廚房的燃料,大傷腦筋,因此懇請信長批准在地下修建儲藏室。那可是非常堅固的地下室,四面圍著木炭,為了防潮下了不少工夫。還有地下井,儲存著大米、醬料、鹹肉等。宇留岸很是得意,甚至開玩笑說那裡可以固守一年左右。最後,他講了一句奇怪的話。」
「良秋也從他爸爸那裡聽說了這件事。善住坊站著被埋進土裡,然後頭顱被鋸子鋸下來。良秋還膽戰心驚地告訴我,信長讓爸爸也試著鋸鋸,他拒絕了,說這個就別讓我幹了。因此,說實話,我們兩人對於復讎這件事還是惴惴不安的。每天相互鼓勵——只要信念在,復讎之神就會成全,就會有辦法。我們只能這樣禱告。有點希望的復讎之路只有一條。在安土城中,有一個侍女愛慕良秋,和他擁有同樣的信仰,願意幫助他們復讎。她的名字叫阿線。宇留岸不時將阿線的密信帶給長崎修道院的良秋,我們由此大概掌握了信長的行蹤。儘管如此。如果不住得近些,就算阿線能報九九藏書告信長的動向,我們也不可能馬上趕過去。就在我們打算離開九州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來了。受人敬愛的瓦里尼阿諾教士突然離開了日本。」
「果然是那裡?」
「開始時,秘道局促,只能容一人爬過,爬著爬著就進入主巷,雖然不是很寬,但比較高,即便像我,只要稍微彎點腰就能站著前進。或許因為那一帶土質不好,為防止塌方,他們奢侈地用許多棟木進行支撐,每三尺就豎一根,每根木頭都有六寸寬,上方和兩側則鋪著厚實的松木板。如此一來,完全可以耐住土壓。」
「是的。他妹妹叫八重,當時在荒木家,是跟隨多志夫人的侍女,在荒木一族被虐殺的時候成為犧牲品。在拖往六條河原的第十一輛板車上,她和奶媽們坐在一起。因為是基督徒,她獨自一人穿著麻布單衣,很顯眼,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垂掛在胸前。她仰面朝天,獨自高吟著基督教之歌。織田家的兵卒們調戲她,在斬首前撕開她的衣服和褲子,肆意玩弄,真可謂是姦殺。那種場景讓人慘不忍睹。我曾對良秋說過——『你如果看到,當時就會瘋掉。不要忘記這種屈辱和復讎。』就這樣不知何時開始,『祈禱復讎』成為我們兩人的暗號,從天正九年中期開始,我和良秋開始學習使用武器。」
權兵衛繼續說道:「首先,我們想調查秘道。如果其前方就是本能寺,就可以沿著這條秘道悄悄潛入,或許能殺掉信長。而且,內部還有侍女阿線給我們帶路。我和良秋二人頓時興奮起來,暗自感謝復讎之神,又發誓——『我等就此潛入,要做善魔。』」
「『今後,若寺廟周圍發生火災。或者被比睿山的僧兵襲擊,都沒關係。可以固守待援。如果情況危急,還可以通過秘密通道逃進絕對安全的地方。』說完,他還小聲叫起來,『哎呀,哎呀,這是秘密。我多嘴了,請你們忘記我剛才的話,拜託。』一下子慌慌張張起來。」
「照明如何?」
「您當時受到特別對待吧?」
「我過去就討厭基督教,信長公卻偏袒他們,我一度對此耿耿於懷。天正九年以後,我才知道信長公對西洋感興趣的本意。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關心教堂。當本能寺修建圍牆時,深更半夜不知從何處運出大量的土石方……當時,我根本就沒往教堂上想,更沒想到那些土石方竟然是從教堂秘道中挖出來的。」
「他說那裡通往絕對安全的秘密場所?」
「我當時學習基督教或許是幸運的,因為我正好碰上瓦里尼阿諾(東印度巡察師)來日本。如果沒有遇見他,只是在卡布拉盧(九州傳教士頭領)手下學習的話,或許我的基督教知識會非常淺薄,其結果就是迅速絕望,在九州自甘墮落。」
「我不會這樣說的,但還是比較難吧。元龜年間,火槍高手杉谷善住坊曾在千草山中用火槍瞄準信長公,但沒有打中。」
「我是為了投奔傑里克?良秋才去九州大村的。前一年冬,他爸爸惹怒了信長公,從近江高島地區被趕走,良秋也離開安土,隱居在大村。」
似乎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權兵https://read.99csw.com衛的眼神熊熊燃燒起來。
「響鈴?報警裝置?」
「西洋教堂中有地下室?」牛一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牛一咽了一口唾沫,等著他下面的話。
「三十間一捆的魚線,我們用了近兩捆半,總長度大概在六十間以上。我們兩人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前行,很快就發現前方橫拉著幾根魚線,上面還掛有鈴鐺,將去路擋住。那是報警裝置,一旦有人碰到魚線,那些鈴鐺就會響起來。」
「對於只剩下卡布拉盧之流的基督教王國,我們沒有絲毫留念,下定決心偷偷離開長崎,回到京都的葉屋。京都教區的宇留岸教士高興地迎接我們,說九州是九州,京都是京都,關鍵在於信仰。他眯起一隻眼睛,說:『越是像權兵衛先生這樣花費許多時日才能入教的人,只要有了信仰,就會成為我們牢不可破的朋友。更何況您還是富裕的店主呢。』那個男人,讓人恨不起來。『您能這麼說,我得到解脫,不管怎樣,我在修道院學習了兩年,卻還沒有接受洗禮……』我這麼一說,他豪爽地笑了,答道:『請隨便。在您真心接受之前,就煩惱吧。煩惱越多,就證明越受到神的憐憫。』我心裏想著這不會又是慈愛之神吧,但嘴上沒說。或許他覺得就這樣告別有點遺憾,就挽留住準備辭行的我們,說道:『你們倆人不在的這兩年,這個教會被整修一新,舊貌換新顏。如果不著急走的話,請參觀一下。』他很熱心,我們也有此意,就看了看瓦里尼阿諾教士帶來的新樂器——風琴。還有新建成的地下室……」
信長公多麼老謀深算呀,牛一隻覺得背後一涼。
牛一回想著往事,隨口說道。
「縱深呢?」
「良秋的妹妹也是犧牲者嗎?」牛一第一次聽說他妹妹的事情。
「不,說實話,之前我也沒想到。剛才一直聽您說,最後突然反應過來。以前,我真是愚蠢。早就應該把本能寺和教堂聯繫在一起考慮了。」
權兵衛露出微笑,看著牛一。
「我用手摸著胸前的十字架,說當然保守秘密。如此一來,宇留岸就放心了。回來的路上,我和良秋相互望望,覺得奇怪,宇留岸為何那麼慌張呢?到了葉屋,我們趕忙拿出京都地圖察看。因為做生意的需要,店裡有非常詳細的地圖。我們將線的一端系在筆上,以教堂為中心,先以五十間為距離畫圓,再以一百間為距離畫圓,調查起來,看那裡是否有對基督教會而言既秘密又安全的地方。」
「什麼地方?」
信長公立刻將員昌斬首了。
牛一佩服權兵衛的思路,暗贊這個高大男人考慮問題竟然如此填密,逐漸對權兵衛產生敬畏之情。
牛一更興奮了。就算年輕時,甚至大戰之前,他都不曾如此亢奮。
近江的佐和山城位於進京要道上,在上杉謙信進京前,信長公不可能將這裏的防務完全交給從淺井家倒戈過來的磯野員昌,便突然找個借口將其調開。這是天正六年二月的事。員昌假裝去四國朝山拜廟,逃離是非地,在那裡待了兩年,等事態平息后,經淡路島再次回到紀州,結果正好碰上織田家的軍隊。
「對read.99csw.com,是的。」差點忘了這茬,牛一隻能苦笑。
牛一再次用羡慕的眼神看看權兵衛。
「不是普通寺廟,而是本能寺。現在,教堂和本能寺都蕩然無存了,但當時兩者近在咫尺,從教堂出發,沿著正西的方向走大約六七十間就能到達本能寺。」
信長公允許修建的地下室、通往安全地帶的秘密通道……從這兩條信息中能得到什麼啟示呢?牛一快速思考起這問題。
聽到牛一的問話,權兵衛略微額首,講述起自己的感受。
「你們說自己是善魔?」
權兵衛經由傑里克?良秋的介紹,被基督教會接納,成為長崎修道院的旁聽生。對於基督教而言,信仰佛教的僧侶改弦易轍,這是宗教戰爭的勝利,因而要大加宣傳。
「我們兩人轉天就去了教堂,找到秘道入口並不困難。地下室中的米窖內牆中帶有夾層,可容一人通過,打開中央位置的拉門,裏面還有一個可以鋪三張榻榻米的房間,架子上整齊地放置著許多燈籠、蠟燭、打火石、基督教士的長袍、僧衣和帽子。我們打開屋內的另一個小門,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帶著濕氣的冷風。我和良秋對視一下,點點頭。」
「每三間,就在原木上釘著一個帶有十字架的燭台。」
「我知道這件事。」權兵衛嚷道,「抓住那個善住坊的就是良秋的爸爸。」
「或許吧。我個頭比較高,沒辦法避開那些裝置,只好讓瘦小的良秋獨自斜著身子穿過去。據他說,再走一間的距離,秘道就到頭了,上面有個空洞,他就像在一個淺井的底部,上下大約一丈高,兩邊有新挖的土階。我問能爬上去嗎,良秋說上面縱橫交錯地拉著帶有鈴擋的魚線,根本不行。如果此時被發現,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當天就到此為止。我和良秋覺得下次找個半夜的時候,再去看看那上面有什麼。或者換種方式,問問能進出本能寺的人,打聽一下那裡有什麼,在本能寺的哪個方位。第二天,我們就去本能寺周圍想辦法,找到一個能進出廚房的女人,詢問了一下,果然打探到有價值的信息。掌管庫房的僧人曾說以前用於冷藏水果和酒的廚房空井最近被封上了。我們覺得肯定是那裡。不過,我們聽說那裡被厚重的蓋子封上了,瞬間產生一個疑問——這條秘道或許不是為教堂修建的吧。從本能寺的角度看,教堂的入口就是出口。放置在那間小屋裡的基督教長袍、帽子等物,說不定就是為織田信長逃往教堂而準備的。您覺得我的想法對嗎?太田大人。」
天正十年一月末,瓦里尼阿諾教士陪同日本的少年歐洲使節團離開日本。
「所謂的武器,就是火槍吧?」牛一想知道得再確切些,問了一句。
權兵衛伸出右手,咬著嘴唇,似乎那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般。
牛一尋思著權兵衛的精妙推理,無話可說。
牛一未曾看到六條河原的慘劇,他當時正為傳達信長公發出的一個又一個指令而忙得不亦樂乎,但說實話也不忍去看。因此,在《信長記》中記敘上述事實時,他只是引用了在現場目睹的信長家將的記錄。
眼前這個男人看到了信長公都沒見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