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知道；我只清楚我不知道。我需要自由地去做一個這麼重要的決定。」

「找到她了？」

「所以我什麼也做不了，對嗎？」我說道，「只是任由他們奪走我的生計，出去找份工打，記住這個教訓，痛苦地忍受這一切。」

「那麼現在發生了什麼？我的意思是官方的？」

再見，凱莉，我想。

上午晚些時候我打給了卡亞巴里恩。「我試著聯繫你，」他說，「但是沒找到你，都是答錄機回復的。」

「我還沒決定。但是我想……」她停了下來。

「如果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當然，克萊因告訴她的。」

「來辦公室吧，我來泡點兒咖啡。」

「你已經做好決定了，是嗎？答案是不。」

到辦公室的時候，答錄機里有不少留言，大部分是記者。我一個電話也不想回。我又走了出去，鎖上了大門，不想被任何訪客打擾。

「她在尤里卡做什麼？」

「上帝，」我說道，「那個也上報紙了？裂開的禮服褲子？」

「一路向北，去西雅圖。她有些朋友住在那裡，她計劃在那兒藏一陣。」

「我不是為這個。」他說道，「我給你帶來了一些消息。至少你要脫離卡羅琳，威克斯這個陷阱了。」

「一有消息你就會給我打電話嗎？」

周一早晨，我去還租借的禮服。老闆拒絕把押金還給我，因為褲子破了，沒法修補。我就是這麼一個給每個人找麻煩的人。我們之間沒有爭吵，我甚至連試都沒試。

我說：「你來這裏不僅僅是表達對我的同情，對嗎？」

「好吧，如果你就是為這個打電話來的話，我沒有情緒解釋。」

「我需要時間，」她說，「我們都需要。這段時間我們倆處得不是很愉快。」

九九藏書周日過去了。終結的開始。

「是的。」

「當然。做你認為最好的事情。」

「我想那是個好消息。」

「她為什麼要殺他？」

「還沒有。也許今天晚些時候。」

「你認為是我安排的嗎？只是碰巧發生了，就這樣。」

「不用了，我不會待很久，剛吃過午飯。」

「你的意思是其他事情比我們的關係重要。」

我感謝他所做的一切，然後走出去站在飄窗那裡，望著濃霧慢慢地旋轉散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有些東西進了我的眼睛，我覺得有點兒濕潤，用手擦乾。我想，就那樣吧。沒有爆炸，只是一聲嗚咽——就這麼結束吧。沒有生意，沒有錢，沒有凱莉，沒有前途。我該去哪裡？我他媽的該往哪裡走？

「我也是。」

我想，或者三周、四周，或者永遠。我又看著她。

「昨天在尤里卡找到的。高速公路巡警截停了一個開車七扭八歪的女人，後來證實她就是威克斯。她剛從那兒的一個經銷商手裡買了車，還沒開習慣。」

「是她殺的。」

「她怎麼從舊金山出去的？」

「好吧，就這樣吧。我們按照你的方式去做——任何你需要的方式。我們不見面，我也不給你打電話。」

我什麼也沒說，也沒什麼要說的。

歡迎來到艱難時刻……

我看著她轉身，穿過休息室走了出去，穿過門——離開了，走了。我站在那裡，盯著她剛才站過的那塊空地，所有她曾經待過的地方都空了。

「警察局局長已經決定向州執照委員會提出停職建議，我試著讓他改主意，但是他對羅斯鎮事件和所有的媒體報道怒氣沖沖，不會動九九藏書搖自己的想法。」

四點半我從家裡給卡亞巴里恩打了電話，因為在辦公室無事可做，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我只好回家。他說道：「我恐怕帶給你的是一些壞消息，」他的聲音和剛才凱莉的一樣嚴肅。

「這樣做會減輕我們的壓力，」她說道，「也會讓我們做個決定——我們感覺怎麼樣，我們需要什麼。」

「至於你在警局的形勢……好吧，周六你卷進的羅斯鎮事件對你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埃伯哈特掛了電話后，我又打給凱莉打，還是沒人接。電視吵得要命，我走出去，關了電視，又開了一罐啤酒，卻一口也沒喝。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開車去兜風。我開車跑到雷斯岬燈塔，穿過陰霾，在崎嶇的路上顛簸，這才符合我的情緒。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我又累又難受，感到自己很愚蠢。我再一次跟凱莉聯繫，但是她還沒回來。我無事可做，只有一頭栽在床上。

「什麼？」

「我不知道。卡亞巴里恩會再幫我向頭兒辯護。霍恩巴克太太也已經撤訴了，這是對我有利的一點。」

「是的。」她起身，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後又抽回手，「很抱歉。」她說。

我把給克萊德·莫倫豪爾的賬單整理了出來，和有希克科斯簽名的合同複印件一起放進信封，另外寫了一封簡短但不是很禮貌的便條給他，威脅他如果不付酬勞的話，我將把他送到小額索賠法庭。我也向埃德娜·霍恩巴克做了同樣的事情。不管她現在想做什麼，她欠我的錢都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

她搖搖頭說：「不。」

她站在那裡待了一會兒，深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後她淺笑了一下，說道：「看在上帝的分上，好好保重。」

「我聽說九_九_藏_書了。」

「按你說的辦。」

一點的時候，埃伯哈特打來電話。「你這個瘋雜種，」他說，「你今天又上報紙了。」

「一個字也沒有。」

「我知道你現在很困難，但是……我想如果我們分開一段時間不見面可能會好一些。」

「然後呢？」

我等著。

「是的，但是太頻繁了。」

「我真希望沒發生過那件事。」他說，「如果你再惹什麼麻煩，我們的形勢就會更加嚴峻。」

「今天早上我沒接電話。」

她的眼睛幽深，眼睛和聲音里蘊藏的內容讓我不由得看著她。我說：「我猜你已經知道羅斯鎮的大事了吧。」

「我很抱歉，」卡亞巴里恩說，「我真的很抱歉。」

「好的，我已經聯繫了霍恩巴克太太的代理律師拉爾夫，喬丹。他們正計劃撤訴。」

「我不想聽到這些，我再也不想讓那些該死的媒體對我品頭論足了。」

「她沒有說我什麼？」

「是的，他們都拿著這個取笑。」

我的喉嚨里一陣堵塞，我不得不吐出幾個字來：「一段時間是多長？」

「聽著，」他說，「我本想喊你喝杯啤酒，但是你肯定沒什麼情緒。換作是我也一樣。就在那兒待著，好嗎？我一從頭兒辦公室打聽到什麼就給你打電話。」

「別放棄希望，」他說，「下午晚些時候給我電話。五點以前我都在。」

「是的。我警告他我們可能會向他的客戶提起訴訟，控告誹謗和騷擾罪，但是他說如果我們這麼做，他們會再重新控告我們。我想我們還是退一步為好。」

她的左臉頰因為吃驚而抖動了一下。「也許吧，」她說，「也許不是。我現在還不知道。」

「好吧九_九_藏_書。」

「她像一隻蛤蜊一樣笑開了花。她所關心的就是那些錢。」

我們沉默了——誰也沒說話，尷尬的沉默沉重得像屋外灰濛濛的霧氣。我再次面對她，心裏就像鍋里燉著的半生不熟的肉一樣，不是個滋味。

我出去寄了信。十一點半回來的時候，凱莉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我忘了鎖門。「我剛到，」她說，「你的門開著，所以我想不如等一會兒。」

「相信我，眼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你從警察局那裡有沒有聽到更多的消息，比如他們是否要吊銷你的執照？」

「是的。委員會仍有機會拒絕建議。機會不大，我得跟你說實話，但仍然存在。他們這周可能會安排一個聽證會，我會和你一起再努力一把。如果他們吊銷你的執照，我們可以請求恢復——可是坦白地講，這是個漫長而又昂貴的過程。」

「關於謀殺霍恩巴克的兇手呢？」我問道，「是她乾的嗎？」

「在她的車上。在一個包里裝著十一萬六千元大鈔，買車付了兩千。」

「你認為他們會那麼做嗎？」

「我明白。但並不確定？」

「霍恩巴克太太知道這些事情了嗎？」

「我會再跟警察局局長辯護，爭取讓他忽視公眾評論，聽我的解釋。」

「她拿刀刺死了他，然後丟下了屍體。之後幾天，她由於太過害怕和悲傷，什麼事也不敢做，只是茫然地遊走。她決定把錢從保險箱里取出來——是霍恩巴克提議用她的名義把錢藏起來的，這樣可以不暴露他自己——你出現在圖書館后，她決定去西雅圖。」

「你聽說卡羅琳·威克斯被捕了嗎？」

我很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是我沒說。

「我已經知道了。」

「她帶著錢嗎？」

我已經感到自己氣憤得臉紅脖子粗，真htｔpｓ://ｒeａd•99cｓw•ｃｏm想朝什麼打上幾拳。可是我卻說：「這應該讓我和大家更團結了。」

「我得走了，」她說，「你的執照有消息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你會打吧？」

「我知道我的感覺和我需要什麼。」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能遠離麻煩呢？」

「很蠢的理由，就像很多電影里描寫的衝動犯罪一樣。霍恩巴克想去南美，而她想待在這兒。在回威克斯公寓的路上他們激烈地爭吵，越吵越失控。她把車停在公園，兩人大打出手。霍恩巴克扇了她一耳光，而她從野餐籃里抓起一把切肉刀。他們周日剛剛野餐過，所以車裡還有野餐籃和刀。非常莫名其妙，事情有時候總是這樣發生。」

「是的，」我恨恨地說道，「莫名其妙。」

「當然，眼下。」

「如果你需要我這麼做。」

「搭上一輛去聖羅莎的金門觀光巴士，然後跳上去尤里卡的灰狗巴士。」

「一周或者兩周。」

我睡到十點才醒，起床后開車到凡尼斯山腳，看了好一會兒那些人玩滾球，然後回家給凱莉打電話。沒有人應答。我開了一罐啤酒，打開塵封已久的電視，想看一部電影。我這些天的生活空洞而乏味，沒有什麼意義，但是至少在這間空房間里，電視可以帶來一點兒聲音和畫面。

「我也搞不清楚。我今天不上班，是頭兒值班。但是我要告訴你，他對於你昨天捲入羅斯鎮的醜聞很不高興。今天早上的媒體正大肆炒作，他們已經稱呼你是超級偵探了。一個專欄作家甚至建議政府只僱用你，而讓我們全都下崗。他說，當我們需要警察的時候，薩姆·斯佩德和福爾摩斯的合成體會穿著破禮服，露著屁股，奔過來破案。」

「也許你只是需要自由。」我說。

又到了星期天。新的一天，新的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