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是的，或許是陳海濤有意想要避嫌吧，畢竟他的母親和自己曾經是戀人，萬一這事傳到廖欣欣耳朵里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這都是在陳海濤遇害后，到了新公司后才聽他和我說的，之前我也沒看出他和陳海濤的關係會如此親近。」

「那你有從他那聽說過關於陳海濤的事嗎？」

張桂蘭帶著孟少輝走進了位於一樓的客廳，這裏和樓外牆的破落形成了明顯的反差，客廳內不僅乾淨整潔，擺設也一點不普通，46寸液晶電視，水晶吊燈，高檔傢具可謂是一應俱全，在這樣一個小山村裡，這樣的家庭條件算得上是非常好了。

王虎之所以會對陳海濤反應如此之大，孟少輝心裏也猜著了八九成，因為他剛才在來的途中已經聽村長介紹過這一家人的情況，王虎自從出了車禍后，這個家就靠著張桂蘭一個人做些農活支撐著，陳海濤還活著的時候，至少每個月還有幾千塊錢，但陳海濤死後，這筆錢也就沒了，全部的生活開銷都靠張桂蘭一個人，好在他們的兒子爭氣，大學畢業后出了國，找了份好工作，這幾年生活才有了起色。所以在王虎心裏，始終覺得自己沒有用，整個家是靠陳海濤養起的，自己就像吃軟飯的一樣，這樣的想法使得王虎對陳海濤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充滿了敵意。

張桂蘭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

「沒有，沒聽說過，以前公司里好像沒有這麼個人。」

「兇手一天沒有抓到，這案子就都不算完，你不想我問，難道你心裏有鬼？莫非你和這案子有什麼關係？」

「那陳海濤有可能把研究資料交給他保管嗎？」

「是的，當年我以能參与到這項研究中為榮，因為如果能夠成功，它將非常有可能被載入醫學史冊，這也是人類抗擊癌症的一個裡程碑，但很可惜，陳海濤死了之後，關鍵的幾項研究數據都沒人清楚，實驗也無法再進行下去，最終只能宣告實驗失敗。」趙旭東從之前的自豪轉瞬間變為了遺憾。

「我只記得他說過，陳海濤和她母親過去是戀人，就因為陳海濤的原因，所以他才選擇了生物學專業，原本以為畢業後進陳海濤的公司能夠順順利利的，可誰想卻出了事。他其實挺感激陳海濤的，如果沒有他，自己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績，說陳海濤就像親生父親般照顧自己，比他那個親爹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坐警車的感覺如何？」孟少輝微笑著問道。

孟少輝說話的語氣帶著些許的質疑，因為他注意到，年輕人體型健碩，國read.99csw.com字臉，濃眉大眼，身高在一米八左右，這些特徵都和王虎以及張桂蘭的樣貌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車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只不過這一次趙旭東也不再有之前那麼興奮了，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車窗外向後飛奔的風景。

「虎子，你就少說兩句吧！人家警官來是想了解一些情況，你就別惹事了，人都已經不在這麼多年了，你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張桂蘭苦口婆心地安慰道。

面對孟少輝投向自己的犀利的目光，張桂蘭覺得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她猶豫了許久后，說道：「其實海濤之所以給我匯生活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用這筆錢培養我的兒子成才，將來能在事業上幫他些忙，因為廖欣欣無法生育，所以他才會有此打算。」

「那不太好吧！怎麼能麻煩警官呢？」張桂蘭趕忙說道。

隨著話音，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客廳門口，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右腿有些不太靈光，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

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趙旭東則顯得有些許的興奮，他東瞧西看的，並時不時伸手摸摸車裡的物件，彷彿一個看見新鮮事物的孩子般。

「那言歸正傳，張女士，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吧。」孟少輝說道，「以你對陳海濤的了解，他有沒有和什麼人有仇怨呢？」

「是的，很多年前的事了。」

伴隨著話音，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來到了客廳，他疑惑地看著陌生的孟少輝，然後又看了眼王虎，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張桂蘭的身上。

「你對陳海濤了解嗎？」孟少輝問道。

「你是張桂蘭吧，我是市刑偵大隊的孟少輝，想向你了解一些關於陳海濤的事情。」孟少輝直言道。

回到城裡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霓虹燈在夜色里閃爍著五彩的光芒，將錯落有致的各式建築物映襯得分外迷人。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如果有，我相信王少龍現在也不可能給人打工了，早拿著資料出來自立門戶了，那項實驗拿到哪家公司，相信都會得到資金贊助的。」

「海濤的事？那你請進來說吧！」

「那之前在新星世紀，都沒有人知道他和陳海濤的關係嗎？」

「兩位老人家都還在二樓休息，年齡大了，身體都有些不太好。」張桂蘭說道。

「那你晚上回城去的時候，幫我把錢存銀行吧！」張桂蘭說道：「這位是城裡來的孟警官，來向我詢問一些陳年往事。」

王虎不耐煩地回道，或許是因為忌憚孟少輝的身份，和剛開始相比，他的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

孟少輝ｈttｐｓ://ｒｅａd.９9cｓｗ.cｏm話音剛落，王虎就顯得有些不太高興，他黑著個臉，一臉不悅地看著孟少輝：「陳海濤的事不是幾年前就已經問過嗎？怎麼現在還來問，有完沒完了！」

「從你拿著他的錢養這個家的時候，這個家早就散了，怎麼了？我說錯了嗎？要不是你和他有一腿，他憑什麼拿錢給你，你真當他是為了樓上那兩個老傢伙？還是他同情我這個瘸子？我呸，他那是因為城裡那娘們兒生不出來，又怕失去所到手的一切，所以才給你錢，讓你幫他養兒子，我說白了就是一個王八。」王虎激動地叫道。

待張桂蘭和虎子都冷靜下來后，孟光輝輕咳了兩聲后，方才開口繼續說道：「既然大家都冷靜下來了，那我就繼續了。張女士，剛才王虎所說的陳海濤給你生活費，是想你幫他養兒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和警察可千萬別說再見，不吉利。」孟少輝笑道。

待車停穩后，趙旭東禮貌地致謝道：「真是太麻煩你了孟警官，再見。」

「因為少龍和陳海濤的關係，所以實習期間就被陳海濤安排進入了公司，只不過並沒有參与金蠶的研究，上班的時候偶爾在電梯里碰到，就都會打個招呼，再加上我們又都是剛畢業的，年輕人在一起熟絡的也快。陳海濤出事後，少龍就離開了公司，之後他知道我也辭了職，於是就介紹我進了他的公司。」

「那他和他的父母有沒有聯繫過呢？」

「警官，海濤遇害前後，我都沒有和他有過任何的聯繫，他遇害的時候是月中，而他會在每個月的月初時候給我匯一筆生活費來，在他遇害的之前，他的生活費早就已經匯給我了，之後我們就再沒任何聯繫了。」

「警官，你別誤會，蓋這個房子和這房間里的傢具都和海濤的錢無關，這些都是我的兒子賺來的，之前海濤匯來的生活費，我也都花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孟少輝衝著王虎點了點頭，然後向張桂蘭問道：「陳海濤的父母呢？」

「阿姨，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城裡去了。」趙旭東禮貌地準備離開。

孟少輝才剛一落座，就聽從樓梯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還有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什麼人啊？」

「怎麼會，我又沒做壞事，沒什麼好怕的，坐警車也挺拉風的。」趙旭東笑道。

「好了，那今天我們的談話就到此吧！如果再有什麼事，我還會再來的。」孟少輝走到虎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心胸要開闊一些，剛才你老婆的話好好想想吧！」

「杜平hｔtps://ｒeaｄ•99csｗ.ｃｏｍ？」

「那少龍在國外好嗎？」孟少輝轉而向趙旭東詢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張女士，你聽說過『杜平』這個名字嗎？」

「我回來了，那些菜都已經賣光了。」

張桂蘭指著虎子怒斥著，聲音也開始有些哽咽，而面對張桂蘭的指責，虎子也深知自己理虧，默默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我聽說，包括你在內的幾名研究員當年一起跟著陳海濤一起參与了一項名為『金蠶』的抗癌新葯的研究，對嗎？」

孟少輝再一次環顧了客廳了各種擺設，而張桂蘭顯然也看出了孟少輝心中的疑問。

「既然他們關係這麼近，那你有沒有從他那裡聽到過關於金蠶的事？」

此時，原本坐在一旁的趙旭東似乎是看不下去這樣的場面了，起身來到張桂蘭身旁，扶著她坐回椅子上。

「是的，當時也就是因為海濤的原因，所以才讓他選擇了這門專業。」

「這個從沒聽他說過，當年在公司，或許是因為避嫌，陳海濤並沒有讓他參与金蠶的研究。」

一路上，連孟少輝自己都有些納悶，為什麼自己會緊緊地抓住陳海濤這條線索？到底自己的判斷是對是錯？這樣的答案或許只有等到案件偵破的那一刻才能得到，現在，他沒有辦法去判斷對錯，只能憑著多年辦案的經驗和直覺，去儘可能多的找出對破案有幫助的線索。

「孟警官，你在前面放我下來就行了，我正好要去自動櫃員機那替張姨存錢。」趙旭東指著前方路口說道。

「少龍出國了，海濤還在的時候，對他的學業多少有些幫助，原本打算畢業后能讓海濤替他找份工作，但是誰想海濤突然遭遇不測，之後這孩子就出國了。」

「你說你自從這腿瘸了后，要不是海濤匯來的錢，我能養得起這個家嗎？你和我早就要上街要飯去了，還能有今天的日子？不管海濤過去怎麼對我，他至少也對我有過補償了，你還想怎麼樣？和你結婚後，因為海濤的事，你沒少和我鬧過，這麼些年，我也就忍了，可你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你就算不對海濤心存感激，但也不能以德報怨吧！你還是個男人嗎？」

「有什麼麻煩的，反正都是順路，只要你別介意坐警車彆扭就行。」孟少輝看著趙旭東說道。

聞言，孟少輝把目光又投向了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王虎，想通過他來證實張桂蘭所說的話，但王虎似乎並不想多說什麼，撇了撇嘴，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你和王少龍很早就有認識了嗎？為什麼你們現在會在同一家公司呢？」

孟少輝嚴厲的質問和犀利https://read.99csw.com的眼神，讓王虎頓時沒了脾氣，他極其不情願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沒、沒什麼意思。」張桂蘭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那都是一時的氣話，警官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嗯，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些關於陳海濤的事情，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

孟少輝離開孫軍家后，又馬不停蹄的驅車趕往位於四百多公裡外的陳海濤父母的家。

「那你一會和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一會也要回城裡。」

「當年陳海濤的案件至今沒有結案，其中有一些問題還想向你了解一下，但由於時間已經過去幾年了，所以希望你能盡量去回憶。」孟少輝說道，「陳海濤在遇害的當天，或者之前的什麼時間里，他有沒有聯繫過你，和你說過些什麼呢？」

「那你的兒子現在人呢？」

「警官，他是我兒子公司的同事趙旭東，受我兒子的委託，經常會給我帶回些生活費，又看我一個人在家忙不過來，有時就會順便幫我賣賣菜，挺懂事的一個孩子。」張桂蘭也在一旁解釋道。

「警官，有什麼事你就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實話實說。」張桂蘭說道。

「有聽說過。」

王虎話才剛說完，就聽一聲脆響，張桂蘭不知何時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虎子頓時被打得有些蒙，捂著發紅的臉頰，愣愣地瞪著張桂蘭，但半天也沒再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呵呵，挺拉風的。」趙旭東笑道。

「那你對一個叫杜平的人有沒有印象？」

「啪！」

張桂蘭思索了片刻后，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找誰？」

「我當年還只是個小研究員，他是公司副董，還是項目的總負責人，了解就談不上，反正他讓做什麼，我照做就是了，不過他這個人為人還是不錯的，低調，而且沒有什麼架子。」

「那你知道誰和陳海濤有仇，以至於要殺了他嗎？」

「那你和我說說吧！我想知道王少龍是如何評價陳海濤的。」

「你就少說兩句吧！你非想讓警官把你抓走，拆散這個家你就高興了是吧？」張桂蘭斥責道。

「嗯，在公司里，少龍經常被公司的領導表揚，說他工作認真負責，而且在生物製藥上很有天分。」趙旭東回道。

回城的途中，孟少輝一言不發地開著車，他在腦海中仔細的梳理著從孫軍和張桂蘭處了解到的情況。

還未等張桂蘭開口，王虎就在一旁嘀咕道：「要不是因為殺人犯法，我都想殺了那王八犢子。」雖然是嘀咕，但是聲音卻大到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到。

「警察有事找我。」張桂read.99csw.com蘭邊倒著水，邊應道。

孟少輝到達村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半多，村民大都剛從午睡中清醒過來，一些還不夠上學年齡的孩子倒是精力充沛，剛睡醒就聚在一起打鬧嬉戲。

見趙旭東沒有意見，張桂蘭也就沒好意思再拒絕了。

「你是不是曾在新星世紀生物製藥有限公司工作過？」孟少輝問道。

「這種事不太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吧！至於我，年輕人嘛，都是想人往高處走，多嘗試一些不同的公司，增加見識嘛。」

「我是少龍的同事，受他所託來幫忙而已。」年輕人趕忙解釋道。

「這就更不可能了，自從他說要娶城裡的那個女人後，他的父母就和他斷絕了任何的關係，所以就連那生活費也都是由我收的，這麼多年，他的父母並不知道有生活費這麼一回事，反正我們這樣的家庭，平日開銷也不多，所以他們也沒懷疑什麼。」

「我……」

「開銷不多？」

「行行行，你們說，你說聊，我當啞巴，當聾子，這樣行了吧！」

「如果陳海濤還活著，這項研究會成功嗎？」

在村長的帶領下，他來到了陳海濤父母的家，位於村北角的一幢白色三層小樓，樓身的白漆在風雨的侵蝕有一半都已經脫落，暗紅色的大鐵門上更是銹跡斑斑。

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孟少輝一番后，問道。

陳海濤父母的家位於離市區四百多公裡外的小山村，村民的生活條件還算不錯，大都有屬於自己的幾畝耕地，不過對於年輕人而言，他們更嚮往外面精彩的世界，所以村裡的年輕人幾乎都去了城裡打工，留守在村子里的多數是上了歲數的老者和操持家務的主婦。

「那當年為什麼陳海濤遇害后，你和其餘幾名研究人員都離開了公司呢？」

「這說不準，抗癌研究這方面，沒有誰能百分百肯定自己的研究會一定成功。」

張桂蘭許久沒有回話，從她皺著眉頭認真的表情上不難看出，她正努力在回憶。

「他就是你的兒子？」

孟少輝向村長道謝后，便獨自上門按響了門鈴，出來應門的是位年約四十的中年婦女，她皮膚有些黑，相貌也比較普通，一身樸素的打扮。

「警官，你喝口水。」張桂蘭把水杯遞給孟少輝，隨後介紹道：「這是我的丈夫王虎，村裡人都叫他虎子。」

「是氣話，還是你不想說呢？」

「這麼說，你兒子少龍也是搞生物研究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警官，我剛才也說了，他是領導，我是小研究員，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事我了解的不多。」

「呵呵！也是，還是不再見了。」趙旭東笑著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