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考成績出來后，陳陽算了一下成績，大概只夠普通一本。我和趙倩倩報了直屬大學，陳陽沒有，而是報了別的學校。那個學校和我們直屬的大學分數線差了三十分。

我實在太過自信，或者說在愛情面前我比想象中的愚蠢。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我傻眼了。

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已成了失敗者。全世界的人都來安慰我，不是建議我復讀就是建議我到國外讀書。每每被人提及高考，我都覺得是在揭我的瘡疤。

陳陽一臉愧疚地向我道歉：「對不起，都怪我烏鴉嘴。」

不了解陳陽的人可能會覺得她有點輕浮，但其實她骨子裡是個很自尊自愛的人。如果有人對她動手動腳，她就立刻把那人甩了。

我笑笑說：「我是犯病，你是天生。」

說完，我覺得自己就像經過劇烈晃動、在可樂里憋了很久的氣泡，一下子被釋放出來，只覺得好爽快。

說實在的，我們兩個都沒有唱歌跳舞的天分。她唱歌像鬼哭，我唱歌像狼嚎。她跳舞像觸電，我跳舞像得了帕金森病，但這並不妨礙我們自娛自樂。

到了高考填志願的時候。

陳陽嚇了一跳，回過神忙捂住我的嘴巴：「你想嚇死人啊？！」

一年一度的考試對於考生們來說，就像一場關於人生的豪賭，就像積攢了十多年的山洪因為決堤，終於爆發一樣。因為關係著未來，沒人敢不重視。家長們在場外翹首以待，學生們在場內嚴陣以待，考場氛圍寂靜而嚴肅。

那時候，我們三個的成績數我最好，九_九_藏_書趙倩倩其次，陳陽再次之。

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東西。從最初的排斥到接納，不習慣到習慣，我漸漸接受了趙倩倩是我女朋友這件事。要說對她的感情，不能說沒有，畢竟人非草木。但與陳陽不同，我從未設想過和她的將來，趙倩倩對我而言，始終是隨時可以關係中止的存在。

「切。」陳陽白了我一眼，「我看你是老年痴獃犯了吧。」

不過問題來了。因為以前報志願被我騙過，我爸媽表示要親眼看我填了志願才放心。但幸運的是，我們那年高考實行了平行志願政策，一本可以報六個。除了直屬大學，我又報了陳陽報的學校。

「怕個鬼。」她伸手做喇叭狀，對著遠方同樣很大聲地叫：「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因為我們明天都是大學生了，實在太高興了！」

炎熱的夏天，他們為了我一次又一次奔波，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汗濕了衣裳，失望寫滿臉龐。踏破鐵鞋，在花了一大筆錢，又請客又送禮之後，校方終於同意我進入A大。

真是風水輪流轉，猶記得初升高時，還是我安慰的她。

我哭笑不得：「你別男神沒勾搭上，反倒叫衰神給拐跑了。」

沒有和她分在一個考場，我有點心不在焉。早上她在電話里跟我說笑，說要是我考不好的話就要當她的校友了。

每天我們都窩在一起玩拼裝玩具看影視劇打遊戲，或是下樓打羽毛球。高考失利，我本該很不高興的，但她的到來就是最好的慰藉，九-九-藏-書我竟然可恥地覺得這樣子挺好。

到了高考那天。

「自戀。」我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你什麼都指望我，要是我哪天不在，看你怎麼辦。」

走到圍欄旁，她先一步拉開啤酒罐拉環，抿了一口：「楊傑你還記得嗎？剛上高中的時候我們發過誓，大學還要在一起，現在就要實現了。」

我和陳陽去了A大，趙倩倩去了直屬大學。

可沒想到，她只是拉著陳陽和我的手，很貼心地笑著說：「我就不會吃你們的醋。」

無懈可擊，我瞬間失去了對抗的力氣。

「我啊，可是很聰明的。我要是不聰明，怎麼會一眼相中你做我的朋友？」她開啟王婆模式，自信滿滿地又說，「又不是到外地讀書，很久見不到。要是真遇上欺負我的，我就找你撐腰。」

陳陽陷了一下我的胳膊，說：「你以為我像你這麼笨啊。」

我激動又快樂：「你怕啊？」

不是我沒想過分手。陳陽後來也說過，不合適就分了吧。但權衡利弊之後，我還是選擇和趙倩倩交往。因為這樣，我才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陳陽，和他在一起。

嘴上答應了，實際上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我並沒有下樓，而是坐在天台上和陳陽邊喝酒邊聊天，談理想談往事，天南海北，東拉西扯，談到十一點多才下來。下來后也沒有回家，而是到街上吃燒烤，又跑到KTV唱歌跳舞。

當時趙倩倩也在。我以為她會不高興，會就此和我鬧分手。我多麼希望她能不高興地跟我鬧https://read.99csw.com分手，很多女生都喜歡用鬧分手來試探男友對她的愛。我幻想著，只要趙倩倩一闈分手，我就可以借坡下驢，既不用良心不安，也不用面對陳陽的指責。

開學的前一晚，陳陽到我家找我。她提了一打啤酒，拽著我上了樓頂天台。我知道她有話要跟我說，每次有重要的話，她都會拽著我上天台。

筆摩擦著卷子沙沙作響，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奮筆疾書。

我相趙倩倩的戀愛關係一直維待到高三，我們的三人行也一直持續到高三。從高二到高三，陳陽一直斷斷續續地談戀愛，談了六次戀愛，不過每次都只是牽牽手就分手，連初吻都還保存著。

「沒什麼不好的。」我半真半假地椰榆她，「這樣我就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不用再俯視你了。」

知道成績以後，我爸並沒有打我，而是不停地抽悶煙，我媽也沒有怪我，反而開導我沒發揮好不要緊。他們都以為我是高考失利。

周圍幾棟樓的聲控燈被她吵亮了，狗也跟著吠起來，此起彼伏。我媽的頭探出窗子，衝著我倆直吼：「你們兩個吵死了，都給我下來！」

我看著陳陽的側臉，夜搭下的她，眼睛比星星還要亮。我跟著打開一翩啤酒，一口氣喝了一半，感嘆道：「是啊。雖然是普通一本，不過終於在一起了。」

因為對我心存愧疚，陳陽放棄了暑期旅行來陪我。這是我高中三年來與她單獨相處得最長的一段時間。

我們玩得相當開心，開心到我第二天早上真的是笑醒的。因九九藏書為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很幸福的夢。我夢見自己和陳陽在同一問教室上課，又一起考研，將來結婚生孩子，平靜幸福地過完了這一輩子。

我試圖抓住這份溫暖，手停在半空卻放了下來。我發現老天爺特別喜歡用離別來作弄我，稍不留神，便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著父母喜極而泣的臉，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雖然我對不起他們的何止這一次。沒有辦法，和陳陽不在同一個班已經讓我感覺到了陌生，我想象不到不在一個學校我會不會發瘋。

我跟父母說我不想復讀也不想到國外留學。為了我的前途，我爸媽只能到處找人托關係想辦法把我弄進了A大。其實他們更想我去直屬大學，但無奈分數線實在差太多。

我想自己大概是全國唯一一個怕考高分的學生吧。考場上我一邊做題一邊算分，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答題才能和她去一個學校。語文我沒寫作文，數學題也故意空了幾道，做完也沒檢查，直接交卷子。

我忍不住朝著天空大聲喊：「A大我愛你！校友我愛你！」我一直想對對陳陽說「我愛你」，今天終於說出來了，雖然是以校友的名義。

我忍痛笑著回道：「不然你以為呢？」

我在重重的失落感里總算找到了點安慰，附和道：「這也是我找女朋友的標準。」

我和陳陽嬉笑玩鬧，心中暗藏著要和她大學繼續同校的決定。

她也無法忍受她的男朋友吃我的醋，影響我們的友情。她說她絕下會找一個小心眼，會吃我醋的男朋友。對她而言，read.99csw.com我比男朋友重要多了。

「我就找啊。」她眯著眼，捩芹嘴笑，「我會像唐借取經、孫悟空收集龍珠、柯南尋找真相一樣找到你。」

我無言以對，心裏又覺得暖暖的，只靜靜地凝視養她。心裏默默道：「好吧，陳陽，無論以後我們相隔多遠，你都要來找我啊。」

趙倩倩被直屈大學錄取了，陳陽被想上的學校錄取了，而我與錄取陳陽的學校的分數線差了四分。

我想這就是幸福吧。想到可以跟喜歡的人在同一所學校同一間教室上課，我心中全是美好的期待，滿滿的，快要溢出來。

她的笑就像夕陽，溫暖中藏著淡淡的涼意。

我回應道：「我馬上回去。」

天空寥寥幾顆星，靜謐而開闊。有飛機如流星一般劃過，遠處冉冉升起一盞孔明燈，小小的火焰，也不知道將會飄落哪裡。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故作輕鬆地反駁，其實心裏早苦成了苦瓜，「是我俯視你太久，脖子酸了看花眼而已。」

那天下午放學后，她跟我都沒有回家，而是在校園裡邊散步邊聊天，她一面習慣性地在我面前倒退著行走，一面捩著嘴笑：「抱歉啊，我努力過了可能我真的比較笨吧，沒辦法再和你上同一所學校了。」

大概是看出我的難過，陳陽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祈又說：「安啦。我覺得A大蠻不錯的，綠化好，伙食也不錯，帥哥也很多，到時候我勾搭個男神給你瞧瞧。」

「陳陽這傢伙應該在抓狂吧？」遇上了一道特別難的題，想到陳陽遇上難題就抓耳撓腮的樣子，我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