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花三十年啊……」

「你吃驚也沒什麼奇怪，」曾根先生從容說道，「這樣的人你從來都沒見過吧。但她活得好好的哦。」

那裡像岩石表面那樣凹凸不平，一片灰色中摻雜著紅色與橙色小點，但卻沒有曾根先生所說的內臟什麼的。

「整整九年？」

「她是月球人？你的意思是說，她是從月亮來的宇宙人·」

「啊，公主殿下……肚子餓了吧。」

「怎麼樣……現在相信我了吧？」

我在我家公寓的一間屋子前，看到過一大排同樣的空瓶，所以馬上明白了那是日本酒的小酒瓶。

「你說的特別液體，就是酒嗎？」

曾根先生背對著我笑道。

「這就好像是痂一樣，所有的成長都在它的下面。」

「你覺得九年很長，但對我來說只是一轉眼的工夫呢……來，你仔細看看這裏的斷面。」

「這個瓶子是廢物利用，因為只有這種瓶子可以反覆使用。」

「喝著月亮的水長大的她，難道不應該叫月球人嗎？」

曾根先生用滴管從十厘米的高處一滴一滴向下滴水。我想，既然要給她喝水，就快點給她嘛。但望著公主殿下焦急地盯著吸管前端的表情，不知為何，我的後背戰慄不停。

他輕輕地撫弄著她的斷面說。

或許他從我的態度里感受到了質疑，曾根先生語氣變得尖銳。

「啊，啊，啊……」

我把這當做她對我的認同，再一次把手放回她的喉嚨口，繼續在被子里向下摸去。

她看到吸管，急不可耐地叫著伸出粉色的舌頭。舌尖像蛇一樣捲曲著。

說著，曾根先生將吸管ｈttｐs://ｒｅad•99ｃｓw.cｏm的前端放到她的口邊。

「光摸頭髮你是不會明白的。你摸摸她的額頭、臉頰，皮膚看。」

我反問道。曾根先生微微一笑。

曾根先生對著一臉茫然的我說。

「其實，公主殿下是一種礦物呢。」

「這是月亮水。」

「從臉頰到下顎，一直摸到喉嚨看看。然後再順著往下……一直到她的胸口。」

這個人腦子壞了——如果真能這麼想，反倒簡單輕鬆了吧。然而，看著眼前半身如此鮮活的公主殿下，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我還是覺得他在開玩笑，那時我才上小學四年級，都覺得他的話不可置信。

「就這麼摸下去看看。」

「不過，你要一路摸到她胸口哦。」

他臉上浮現出冷酷的笑容。

可是，我已經不記得那是怎樣一幅景象了。不，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記住吧。因為在那個瞬間，我幼小的腦袋只顧著想方設法理解自己面前所發生的一切了。

當時我覺得這個時間無盡無止漫長無比。那是自己長大成人，然後進入中年的，完全沒有實感的歲月啊。

「靜海……」突然，公主殿下小聲說道，「我想去靜海。」

「那麼，公主殿下以後也會長成和我們一樣的人嗎？」

膚色也像是被什麼顏料塗抹過似的，截然分成兩塊。柔軟的部分，宛如沐浴在皎潔月光下的乳白色，堅硬的部分，則若石炭般的暗灰色。相同的是，它們都含有可以反光的雲母質，晶瑩閃爍。

「那些紅點會慢慢膨脹彙集，形成內髒的。不過從外面看還是r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om不明白的吧。」

「這裏慢慢地長出了內臟，你看得見嗎？」

這樣說我就懂了。如果膝蓋擦傷的話，就會結痂保護傷口。過一段時間，傷口上的新皮膚長好以後，就能很輕鬆地剝下。公主殿下一定也是這樣在長身體的吧。只不過她要長的不是一層薄薄的皮膚，而是所有的內臟。

聽到這句話，我不由得抽回手。

「如果你不好意思，我轉過身去不看你。」

我按曾根先生說的，讓指尖從公主殿下的臉頰滑到下顎，輕輕碰了碰她桃色的嘴唇。她的唇瓣好像飽滿的新鮮果肉般柔軟，按上去充滿彈性。

說著，他突然抓起我的右手腕。

「光這樣你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吧。」

曾根先生用食指指背輕撫她閃閃發光的臉頰說。

「和一般的水沒什麼區別吧？你舔舔看。」

「對。我得到她時，她是根灰色的石棒，像支大號的蠟筆。」

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我暗暗吞了下口水，不可思議地感到腰際一陣燥熱。

「其實她才會說話不久。小傢伙，你知道人是怎麼發出聲音的嗎？是靠氣息震動聲帶的哦。公主殿下之前肺都是不完全的，長到現在這樣，才終於可以發出聲音。」

「我剛才不是說過要給她特別的液體的嗎？就是這個了。」

那大概是為了固定她的身體，防止她不慎滾落，曾根先生將薄被捲成細長狀，U字型包裹在那個奇妙的身體周圍。

「如果你想象的是和我們長得一樣的生物的話，也許沒有。」

那一刻，她那大眼睛眯了起來，沒有來由地對我read.99csw.com笑了笑。

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理科實驗用的玻璃滴管。那是長約二十厘米的大號滴管。曾根先生將它的前端伸進瓶子，汲取無色的水。

「小傢伙，你摸摸看。」

「小傢伙，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吧。」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以前就是一塊石頭，但為什麼叫她月球人呢？難道是阿波羅帶回來的嗎？」

「你不要介意。她常這麼念叨的。」

「和人類的女人沒什麼差別吧。」

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聽天方夜譚。

我按他說的，向她胸下看去。

「嗯，就是這麼個意思吧。雖然說她月人也可以，但我總覺得這種叫法有點老掉牙了。所以就叫她月球人了。」

手指順著下顎柔和的曲線滑到喉嚨口，公主殿下又發出了之前貓咪般的聲音。喉頭隨之震動，振顫傳至我的指尖。

「可是……實際上是沒有宇宙人的吧。」

他這麼說我還是不明白。沒有母親的我，完全沒有碰觸女性肌膚的經驗。

在看到一切的那個瞬間，我不由地驚叫出聲。

曾根先生把我的手帶到床上公主殿下的臉旁，我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懼，但還是戰戰兢兢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手感柔滑得像是在摸綢緞。

說著，曾根先生取下玻璃瓶的瓶塞，把瓶子傾斜給我看。我向裏面望去，見瓶里裝著透明的水，不由得將鼻子湊了上去，不過也沒嗅出什麼特別的味道。

這次他帶著我的指尖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她的肌膚帶著冰冷的濕氣，讓我想起塑料泳池的觸感。

「礦物……你說她是石頭的朋友？」

那時，我看著九_九_藏_書她的眼睛心裏想道。當你望著她眼睛，儘管明知自己根本做不到，也會不由自主地產生這種想法。

曾根先生說著撫上公主殿下的臉頰。她的臉頰看起來那麼柔軟，在他的指尖遊走下閃閃發光。

「但是，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說宇宙人是有著和我們截然不同生命的生物，又會怎麼樣呢？就不能斷言說完全沒有這樣的生物了吧。」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去的。

明白了我的顧慮，曾根先生背過身去。

這倒也是。

我的指尖停在半空，愣愣地望著公主殿下。她的眼睛顏色真的很深，讓人覺得她一直以來看到的風景都沉浸在了那琥珀色的小湖。

「只要一直給她某種特別的液體，就能讓她慢慢長大——長到現在這樣，花了我九年時間。」

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的身體——只有從頭到胸口的部分。是的，胸口以下什麼都沒有。就好像素描練慣用的半身石膏像。

他有點像是在惡作劇。見我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焦急地補了一句。

雖然這樣的比喻讓小孩子的我很容易想象，但我還是無法相信。

我的指尖毫不遲疑地摸上了她的胸口。然而，她的胸口到一半的地方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

說著，曾根先生站起身來，走出房間進入廚房。剛聽到冰箱開閉的聲音，就見他一隻手拿著個褐色小瓶子回來了。

像是回應他的話那般，公主殿下發出她貓咪般的聲音。

他滴了點在我的手掌上。我啜了一口，有點苦，還聞到了好像是輕石的味道。

在我還是小寶寶的時候（那時媽媽還在我身邊），曾根先生就開九-九-藏-書始養育她了。對當時的我而言，那是相當遙遠的過去。

「那是當然。只是花了九年的時間才長到現在這麼大……要完全長成的話，不知道還要花多久呢！」他撓著腦袋回答道，「因為形成手腳與形成內髒的時間應該是不同的，所以只要身體主幹長好了，後面或許會很快，不過也有可能還是很慢，現在說不清楚。」

公主殿下一直睜大眼睛盯著我。我不想讓她看出我朦朧的慾望，不敢與她對視，只得不時偷偷看她一眼。

「不好喝吧？但這可是公主殿下的糧食哦。」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少年，沒辦法馬上按他說的那樣做。

我的指尖來到她柔滑的胸口，接著向乳|房探去。柔軟的肌膚傳來觸電般的感覺，我的腦袋逐漸升溫。

我大致可以想象出自己當時的表情，因為曾根先生對目瞪口呆的我說，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大白天看到鬼樣的。

「嗯，花個三十年，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哈哈哈，克也小朋友說話真有意思。」

「月亮……水？」

這是怎麼回事，我無法理解。她胸口下面是戴著什麼機器嗎？但我怎麼也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那時，曾根先生一下子回過身來，迅速地掀起她的被子。我的視線馬上膠著在了她那一|絲|不|掛的身體上。

曲線慢慢順滑而上。她的肌膚是那麼柔軟——那種柔軟會讓人有種錯覺，覺得似乎只要指尖稍一用力，就會順勢陷入，纏繞其中……然而突然，我的指尖碰到了難以名狀的硬物。之前指下好似天鵝絨般的柔滑觸感，一下子變得像是摸在樹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