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朽木。」

「喂！別胡說！我沒讓她喝葯，我跟她是通姦！是那女人求著我跟她乾的！結果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刑警搞成了強|奸！」湯本在振振有詞地解釋他7年前強|奸婦女的案子，態度傲慢而粗暴。

請你發誓，一直到死都不笑……如此殘酷的話語，是不會從一個心裏想著什麼的人嘴裏說出來的。

「剛才抓住了一個縱火犯。」

「是我。」田畑課長說話的聲音非常緊張，「島津交了辭職告。」

葬禮之後，朽木跪在了年輕的單身母親面前。單身母親懇求道：「請你永遠不要笑……」

那天也下雨，從陰沉沉的天空降下細小的雨滴。

小雨打在擋風玻璃上，也打在朽木心上。

這究竟是不是那個單身母親的真實感情，誰也不知道。也許只不過是從朽木心中產生，然後又強加給單身母親的幻影……她滿足了朽木的「期待」，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但是，為了把湯本直也的麵皮剝下來，對島津辭職這件事還不能放任不管。

他從休息室的床上坐起來，用襯衣的袖子擦了擦從眼睛里流出來的淚水，剛擦乾就又流了出來。他每天起床的時候都是這樣，父母去世都沒read.99csw.com有流過眼淚的他，每天起床時眼淚都要流個不停。

5天後，單身母親在洗澡間里割斷了自己的腕動脈。

「怎麼寫的？」

難道不是在看她的兒子嗎？她的兒子就要跑上機動車道了，為什麼不上前拉住他？為什麼只是屏住呼吸看著他？

朽木突然覺得眼瞼發熱。

「還沒有。」

朽木不由得抓緊了聽筒。

如果出現了湯本的審訊官為了逃避被傳喚而辭職的情況，警方就輸定了。湯本將被釋放，從此獲得自由。朽木眼前浮現出湯本嘴角掛著的那一絲下流的冷笑。

「剛才我起來去郵箱里拿報紙，看見了他的辭職報告，大概是半夜裡悄悄放進去的。」

朽木打開了雨刮器的開關。他對島津的人生沒有興趣。

朽木仰望蒼天，有生以來第一次呼喚神靈。

當時要是點點頭就好了，只默默地點點頭就好了。可是，朽木卻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盯住了單身母親的眼睛。

朽木拿起幾盒湯本的審問錄音磁帶，順著樓梯下到一樓，在傳達室前邊的走廊里隨便拿了一份報紙，醒目的大標題立刻映人眼帘。

那以後，他非常熱衷於把犯罪嫌疑人的麵ｒｅaｄ•９９cｓw•ｃｏm皮剝下來。一個又一個的犯罪嫌疑人的麵皮被他剝下，露出真相。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島津家去看看。」

朽木現在明白了，那個單身母親心裏什麼都沒想。

以下情況是朽木後來才了解到的。

當時的她，一定是神情恍惚，一定是在一瞬間丟了魂。也許是因為活得太累，也許是因為在想什麼事情，一時忘記了照看兒子。

「你有什麼權利對我這樣？你憑什麼叫我殺人犯？如果我是殺人犯，你把證據拿出來呀！你連證據都沒有，有什麼資格擺臭架子，有什麼資格隨便亂說？你他媽的就是個渾蛋！」審問錄音里，湯本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島津先生，你也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嘛！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不是我乾的！我什麼壞事都沒幹！」車上的收放機里還在播放湯本的審問錄音。

大白天的路上出現了強盜，通過無線電話，朽木知道自己的車就在犯罪現場附近。他立刻命令開車的年輕刑警嗚著警笛飛馳過去。快點！再快點！朽木命令道。

單身母親心裏雖然什麼都沒想，但是她卻不由自主地搜尋過自己的潛意識。當她看到朽木那雙懷疑的眼睛的時候，read.99csw.com再次搜尋了潛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於是，她找到了。她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這孩子要是沒降生到這個世界就好了……

年輕的母親大叫著。達也——達也……

「湯本有不在犯罪現場證明」

23年前……

電話鈴響了。朽木走出休息室，推開刑偵部辦公室的門，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5點45分了。

朽木辦公桌上的電話在響。

「還有，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

「各報都做了報道，而且都是通欄大標題。湯本翻供，可把記者們樂壞了。」

不只是我朽木，湯本這小子跟我一樣，而且比我更善於剝下別人的麵皮……

「對不起，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後給我打個電話。」田畑是在為把島津推薦給一班向朽木道歉。

引擎轟鳴著進入市區時，朽木緊盯著前方，觀察是否會有人從路邊跑出來。

求求你了，請你永遠不要笑……

年輕女人被雨淋濕的長發亂蓬蓬的，臉是一張母親的臉。她緊緊抱住了小男孩那被衝撞和碾軋得隨時都可能斷裂的屍體。

只因為他是個失聰的孩子嗎？只因為他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嗎？

「這麼早就來啦？」

「警方審問方式遭痛批」。

我要九九藏書讓他永遠都笑不出來！

「早上好！」村瀨向朽木打招呼。

不過，湯本翻供的事，朽木跟島津是一根繩上拴著的兩隻螞蚱，誰也脫不了干係。

朽木心存疑問：當時，這個單身母親站在麵包房前邊的便道上看什麼來著？真的是在看映山紅嗎？

島津臨陣脫逃。

那個小男孩剛剛兩歲零七個月，耳朵聽不見聲音。那女人是小男孩的母親，是個單身母親。小男孩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車子因猛打方向盤失去了平衡，越過中線跟迎面開來的一輛大卡車相撞，年輕的司機和車子的右半邊被撞飛了。

雨刮器擦掉擋風玻璃上的雨水的瞬間，朽木看見一家麵包房前邊的便道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女人頭髮很長，正低頭看著便道與行車道之間的映山紅的矮樹叢。

沒有發生任何奇迹，只有不斷降下的雨水，沖洗著朽木的臉。

「是嗎……」

突然，從矮樹叢里跑出來一個穿著藍褲子的小男孩。

此後朽木並沒有辭去刑警這份工作的理由，現在九九藏書總算明白了。

「你們那邊好像遇到了大麻煩？」村瀨臉上浮現出「你活該」的表情，跟朽木擦肩而過。

「就寫了一句由於個人情況而辭職的套話，別的什麼都沒有。」

「被告人湯本當庭翻供」

朽木走出縣警察本部大門向停車場走去。就在這時，三班班長村瀨向這邊走來。村瀨那平平的圓臉油光油光的。

「行了吧你！你跟我說那個保安家裡的事情幹什麼？他有4個孩子也好，有5個孩子也罷，跟我有什麼關係？」收放機繼續播放著審問湯本時的錄音。

朽木的車子進人了商店街。這時是早晨6點多，街上還很清靜。

急剎車，猛打方向盤，但車速太快，一切措施都來不及了。由於孩子太小，撞上的時候朽木什麼都沒看見，只聽見「咚」的一聲響。緊接著車子向上顛了一下，車輪從一個柔軟中帶著堅硬的東西上軋過去了。

朽木搖搖晃晃地從被撞爛的車子里爬出來。雨越下越大。馬路上躺著的兩具屍體，幾乎辨別不出入模樣來了。朽木緊咬著槽牙，其中一顆豎著裂成了兩半。

朽木坐進車裡發動了車子，把一盒錄音磁帶塞進車上的收放機里。在車子啟動的同時，湯本說話的聲音在車裡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