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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樂縈 第九節

第一章 樂縈

第九節

沒有什麼好的方法了,父親準備封鎖一切消息,讓我早早嫁入王家。幸好有一件事真是天意,王縣長因為積功次得到陞遷,要到外郡去擔任太守,王君房因此催他父親趕快娶我過門。對父親來說,這真是瞌睡碰到了枕頭,馬上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想讓我帶著腹中的孩子嫁去王家,真是瘋了。他說:「如果你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也許罷,當年呂不韋也是這麼做的,他的兒子最終成了秦王,結果又殺了呂不韋。將來我的兒子長大,子公會死在他手上嗎?我日日就在樓上這麼胡思亂想。我還有什麼辦法,也許這是我心中僅存的read.99csw.com安慰,我的子公,終於要永遠離我遠去了。這不知道應該怪誰,這個瑕丘縣最讓少女們慕想的美丈夫,也最讓惡少年們服膺的人,終於要遠離故鄉,去邊郡度過他的餘生了。
這個威脅終於奏效了,於是在第二天晚上,我見到了子公。
母親一向崇拜父親的聰明,知道瞞不住,於是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地把我和子公的事告訴了他,我不知道那一刻她有沒有產生一種僥倖心理,其實我是有這種心理的。也許父親會接受了這個既成事實,乾脆破罐子破摔,資助子公娶我,再贈送我一份https://read•99csw•com厚厚的嫁妝,一隊勤勉的童僕,就像卓王孫最後對司馬相如做的那樣。有了這份嫁妝,子公就可以有資財去長安實現他的夢想了。他的文章確實寫得很好,我相信他的才能。不過有一個條件,他得帶我一起去。
父親已經接受了縣長家的聘禮,納采、納吉等一乾禮儀都已經履行過了,婚約顯然是不可變更的。尤其是,他不能接受子公這樣一個無賴竟然和他女兒「和姦」的事實。和姦,這個詞我很難說出口,可是事實就是這麼回事。可我當時並沒有想太多,我是下定了一百個決心要嫁給子公的read•99csw.com,既然事情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那又怎麼能賴我?我玷污了樂氏,雖然樂氏並不是什麼詩禮簪纓之族,我父親再神氣,也不過是個懂點律令的鄉吏。只是比起尋常百姓,多少要講點禮節罷了。我做出這樣的事,似乎也說不上有多光彩的。
父親說:「求仁而得仁,他有什麼冤枉的。」
母親的臉馬上變成了苦瓜。父親警惕地看著她,狐疑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陳湯那個賊刑徒對我們阿縈做了什麼?」
要瞞住父親本來是說不過去的,但母親當時在對父親進行了言語試探之後,認定父親不會改變他的決定,她向我轉達https://read.99csw•com他們是這樣對話的:
出嫁的日期逐漸接近,我跟母親說,我必須得見子公最後一面。如果見不到,我就去死。母親害怕了,她說去打聽打聽,看看有什麼辦法。
我於是忐忑不安地等待母親的消息,可是回答我的是沒有機會。在離正式的吉禮還有十多天天的時候,我對母親發下毒誓,如果在坐上馬車離開樂家之前,我還不能見到子公,就絕對不會苟活。
母親:「長孺啊,據說當年秦國的相國呂不韋把自己的愛妾送給秦惠文王的太子異人,當時這個愛妾已經懷孕了,但異人並不知道。後來愛妾生下了秦始皇,後來呂不韋反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殺死,你九-九-藏-書覺得他是不是很冤枉?」
大概我只配得到這個命運,我確實懷孕了,以前那麼多次也沒懷孕,這次的懷孕,大概就是我見子公最後那一次造成的。可能我們都太得意忘形了,尤其是子公,他是一個穩重的人,這個天殺的,他當時拿了我那囊錢,滿腦子一定想著先去旗亭找人賭一把罷?其他什麼都扔到腦後。現在我可怎麼辦?
我的夢想是如此的不現實,父親得知我懷孕的消息,暴跳如雷卻不敢聲張。那幾天家裡鬧得沸反盈天,婢僕們都受到了莫名其妙的責罰,以致除了那些賣身給我家的婢僕之外,其他都紛紛要求結帳走人。我感到對不起他們,可是又有誰來同情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