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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樂縈 第十二節

第一章 樂縈

第十二節

「唉,你要是,個男子,一定會,比我有,出息的。」他嘆了一聲,「你好像,一個斷案,老吏,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詔書上寫明,這個李惠,是大逆無道,顯然,是謀反,但似乎,又不像是,參与劉婿,的謀反,否則,不會拖到,兩年後,來追查她的,同產妹妹,而且,這個妹妹已經,失散了,三十年。也許,這裏面,有其他,隱情。不過,朝廷的事,我們,操什麼心,上面說,捕誰,我們,儘力,去辦就是了。捕到了,是我們的福氣,可以,陞官;捕不到,也沒什麼,畢竟一個,失蹤了,三十年,今天可能,已經面目,全非的人,捕到的,可能性,並不大。」
「看你挺老實的,沒想到說話這麼刻薄。其實人都是要老的,我老了也會是一枚干棗,那時你一定會厭煩我的吧?」我笑道,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他說話這麼有趣,和子公一樣有趣。
他又https://read.99csw.com笑了笑:「你,現在,也並不像,一枚,鮮棗啊!」
我心裏立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高興,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子公說話油腔滑調,我很喜歡,但他從來就不會說類似諂媚我的話。沒想到我這個下巴像抽屜的夫君,結結巴巴,竟然也會討女子歡心,我真要對他另眼相看了。我又想起了自家院子里種的葫蘆,一到夏天,就在窗前搖曳。葫蘆成熟了,就是鮮翠欲滴的。看著這些青翠的小生靈,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用鏡子照照自己,我的雪白的臉蛋,粉|嫩的胳膊,似乎也要沁出水來。我微笑地看著抽屜,道:「好啦,不開玩笑了,你接著往下說吧,詔書里還說了什麼?」
他趕忙陪笑:「不會,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身材,頎長,肌膚,飽滿,根本,就不像,棗子,你像,一顆葫蘆,熟透的九_九_藏_書,葫蘆,鮮翠欲滴。你就算,再老,也會很好,看的,我深信,這一點。」
「其他,也沒什麼了,你說說,你有什麼,疑問吧?」他道。
夫君笑道:「是啊。逃亡的,時候年齡,都將近,三十,現在,大概是,六十歲的,老嫗了。詔書上說她,中等身材,黃色的,皮膚,黑色的,頭髮,橢圓的,臉,尖下巴。現在哪裡,還會是,黑髮,橢圓的臉,大概,也成了干,棗吧。」
我若有所思,其實我平時並不喜歡思考這些問題,為什麼我今天對這件事很感興趣,自己也不明白。我總感覺到面前這些事和某個很熟悉的東西有關,到底是什麼熟悉的東西,卻一下子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是我隱隱感覺到心中有一絲恐怖。
「這件事,說起來,就長了。武皇帝,征和二年,也就是,三十九年前,當時的衛太子,劉據被奸賊,江充陷害,不得已,發兵自救,兵敗自read.99csw.com殺。沒過幾年,武帝駕崩,立了八歲,的新皇太子,為帝,就是昭帝。昭帝崩后,今上即位,到今天已經,二十二年了。什麼,快點,呵呵,你怎麼,這麼著急,其實,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背景。好吧,呵呵,那我,講快點。五鳳,四年,也就是,兩年前,武皇帝僅存的,一個兒子,廣陵王,劉婿謀反敗露,自殺。你不知道,當年為了,這個劉婿,也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劉婿有一個,女婿叫沉武,當時官為,京兆尹,參与過衛太子,的謀反,事件,最後跳崖,身死。據說沉武,是大漢立國以來,最合格的,京兆尹,連後來,威名赫赫的,趙廣漢和,尹翁歸都,不及他。我又,蘿嗦了,見諒。總之,劉婿死後,按照,律令,他的官屬奴僕,都得連坐,他有一個愛妾名叫李惠,這個李惠,又有一個同,產妹妹,叫李中夫,曾經,嫁給了衛太子,的奴僕嬰齊九-九-藏-書,為妻,嬰齊死後,李中夫,又改嫁了,一個叫,陳游的人,夫婦倆,同時依附蓋主。元鳳元年,蓋主,因為謀反自殺,按照律令,他們都得,沒入諸,中都官為,奴僕。但是,他們害怕,被處死,就雙雙,逃亡了,逃亡的時間,離今天也有,整整,三十年。昨天,得到的詔書,所要名捕的,就是這個,叫李中夫的人,詔書上寫的逐捕,理由,是她的同產姊姊,李惠因為犯有,大逆不道罪,按照律令,同產必須,連坐。所以詔書下達,給天下,各郡國,說一旦有,發現了李中夫,蹤跡的,百姓,要立刻,報告官吏。凡是告發,有功者,如果,想當官,可以當,二百石的官;如果,想要錢,可以得到,二十萬錢。你看,這個價碼,開得,真不小。」
「是不小。」我搖搖頭,「不過真是讓人心生疑竇,這個李中夫逃亡已經整整三十年了,既然一直沒有發現蹤跡,興許早就死在荒郊九-九-藏-書野外了吧,哪裡還能找到?對了,她長得什麼樣子,詔書里該寫了吧?而且,現在已經是個老嫗了吧?」
他說完這些話,累得已經額頭冒汗,可是我心裏還很好奇,不得不追問下去。
我說:「嗯,我有幾個疑問,不知有沒有道理。第一,這個李中夫的同產姊姊李惠既然是廣陵王的愛妾,那麼在廣陵王謀反自殺的時候就該連坐棄市,但廣陵王是兩年前自殺的,為什麼拖到現在才逐捕李惠的同產妹妹?第二,李惠是不是參与了廣陵王的謀反,如果參与了,李中夫也是『謀反罪』,早該處死;如果李惠沒有參与,則她本身只不過是『從反者罪』,應當沒入為奴婢。從反者罪犯的同產妹妹,似乎不值得朝廷如此追查。第三,李中夫逃亡民間三十餘年,毫無蹤跡,這麼一個老嫗,根本不會對朝廷構成威脅,是否值得今上專門下詔書來逐捕?」
「什麼?難道我現在就幹了嗎?」我有些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