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蜷了蜷腰，有點慌張地說：「老妾不才，有個冒昧的請求，能否有幸請樂君賜片刻閑暇，到寒宅一晤？」她似乎怕我不肯去，又急忙補充道，「絕對不會耽誤樂君多少時間，而且樂君自己也一定會有所收穫的，老妾萬望樂君俯允。」說著，她還稍微屈了屈身，做了一個標準的禮節，我家裡曾接待過一些長安來的官吏，他們的夫人慣常這樣行禮。

我有些不高興九-九-藏-書了：「你說話怎麼能這麼粗暴，也許人家是無意的。」

我心裏一動，對馭者說：「請攙扶這位阿媼上車，去她的高宅拜訪。」

此刻我的馬車正通過富貴里和樂壽里之間的長巷，巷子里靜悄悄的，除了間或傳來的幾聲犬吠，就是轔轔的車轂聲。

「你這個死老棺材，擋著道幹什麼，想死啊？」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馭者在破口大罵。

馭者九*九*藏*書沒想到我反而會指責他，愣了一下，趕忙恭敬地說：「少夫人說得是，是小人錯了，小人這給這位阿媼道歉。」

她咧開嘴，艱難地笑了笑：「當然，不過像老妾這樣地位卑賤的人，樂君就算見了，也不會有印象的。」

夫君在當天晚上回去了，我則在父母家還要多住幾天，但最終也得回到夫君家裡。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和夫君一家到關中去，不知什九九藏書麼時候才能回到我心愛的瑕丘縣。所以，閑暇時我就坐著馬車在大街小巷亂逛，貪婪地看著周圍一片片熟悉的風景，恨不能把它們捲起來裝箱帶走。

我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但還是溫言道：「有勞請問這位阿媼，我們曾經見過嗎？」

接著他好像在跟一個人交談著什麼，過了會，又回頭對我說：「少夫人，這位阿媼說認識你，想和你共話平生之歡。」

我問馭read.99csw.com者：「發生什麼事？」

馭者回換了恭敬的語氣：「少夫人，受驚了。一個死老婦人，突然從牆邊衝出來，攔住我們的馬車，幸好我們駛得並不快，否則就要給她收屍。」

整條巷子快要走盡的時候，我看見了里牆內子公家的宅子，透過矮小的夯土裡牆，他家破瓮的窗口還歷歷可見，只不過現在被一道竹帘子遮住了，看不清裏面是什麼。我低下頭，心裏正在傷感，突然覺得九-九-藏-書馬車劇烈搖晃了一下，猛的停住了。

我又一次絞盡腦汁搜索對她的印象，但仍一無所獲，只好說：「請恕妾身眼拙，望阿媼不妨明示？」

「哦，」我猶疑了一下，掀開車簾，只見一個老媼站在車前，像個煮熟的蝦米，兩頭蜷成一頭了，就差顏色不是紅的。她的身高大約六尺五寸左右，穿著一件青色的麻衣，雖然舊，卻很乾凈，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整潔，和一般里巷的窮家婦女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