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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陳湯 第十四節

第五章 陳湯

第十四節

旁邊的漢朝士卒齊齊答應道:「在。」就等甘延壽一聲令下,就將這烏孫首領拖出去斬首。
又一個龜茲人對那個焉耆人道:「但是匈奴人強|奸你的婆娘時,和那兩條狗粘得同樣緊呢?」
我長跪施禮,道:「都護君,下吏看這烏孫人說得在理啊,望都護君三思,暫且饒他一命罷。」
甘延壽不安地看著我:「校尉君有何見教?」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修築城防,前任刀萬年當都護雖不能說當得不合格,但也不能說多優秀。烏壘城的城牆多有破損,只怕難以保證都護的安全。我們命令駐紮的士卒輪流勞作進行修補。由於大部分士卒還分散在烏壘城南的輪台屯田,能徵發的漢兵更加不足。甘延壽和我商量后,決定臨時徵發一些龜茲、危須、尉犁、焉耆、烏孫等附近國家的民眾來幫助我們。按照律令,西域都護府用節信徵發諸國民眾擔任徭役是允許的,徵發士卒作戰則不行。
我堅持道:「雖然如此,可是事涉外國,一件事辦得不妥將引發諸多連鎖反應。不如上書長https://read.99csw.com安,將事情的前後經過奏上,請皇帝陛下裁決。如果詔書仍舊指示按照軍興從事,再斬他不遲。」
士卒跑上來,一邊抓住烏孫首領的胳膊就要往外拖。我趕忙道:「且慢。」
我大聲安慰他們道:「諸位請放心,有我們漢兵在,匈奴人再也不敢來了。他們的呼韓邪單于已經對我們大漢俯首稱臣,上書要求保塞,現正居住在長城下當大漢的守衛呢,你們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
焉耆人倒不以為忤,笑罵道:「我看你這傢伙就像上次匈奴人打進龜茲時留下的種,你看看你的臉,又扁又闊。」
幾天後,沿途郵驛反饋的消息說文書已經送到各國國王手中,他們的民眾會陸續到達。大約一旬左右,按照位置的遠近,這些國家的民眾果然都相繼來了,而且車輛、駱駝、牛馬、糧食,絡繹于道。有了他們的幫助,烏壘城的城牆修築進度大大增加。我天天到城樓上巡視,有時幫他們象徵性地打打下手,同時也和他們交談,以便瞭解一https://read.99csw.com些情況。西域諸國的話都差不多,我在康居呆了數年,多接觸西域各國人,簡單的交談對我來說毫無困難。
又等了十幾天,終於等到了兩百個烏孫人。他們的首領走進都護府的時候,漫不經心地行了個禮,就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看樣子頗有不滿。
甘延壽呆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大聲道:「豈有此理,堂堂烏孫,是個西域大國,士卒就有十萬,現在跟我說五百個人都湊不齊,還編造這麼多理由。難道不知道漢朝西域都護每下一個命令,都是按照《軍興法》從事的嗎?律令規定,乏軍興者斬,你有幾個腦袋。來人……」
甘延壽把首領呈上的文書看了看,摔在案几上,有點不高興地問:「徵發文書已經送達一個月了,你們烏孫人現在才來。而且文書上說徵發五百名工匠,你們才來了不到兩百,一應糧草也完全沒有達到預定的數量,到底怎麼回事?」
那烏孫人突然掙脫士卒,緊跑兩步,在甘延壽前跪下,道:「都護君,斬我一個人不要緊,但是都護九-九-藏-書君如果能出兵康居,翦滅郅支,則我雖死,猶自感謝大漢和都護君的功德。否則,雖斬我一人,都護他日徵發烏孫民眾和糧草,烏孫仍然無法供應。大漢斬不勝斬,則是把烏孫硬推向匈奴。烏孫為西域大國,大漢失我烏孫,和失去整個西域三十六國無異,望都護君明察。」
「都護君要斬便斬,」那烏孫首領的神色不變,大聲道,「總之我說的話全部千真萬確。當年烏孫臣事大漢的時候,大漢皇帝曾經承諾保護烏孫不受匈奴侵擾,烏孫也立誓願意聽從漢朝西域都護的調遣,並按時供應漢朝駐屯軍隊的給養。現在上國沒有踐行它的諾言,卻讓臣國奉行它的義務,不亦難乎?況且,烏孫這兩年的確人窮財盡了啊!」
西里嘩啦,大家笑得更開心了。
甘延壽不悅道:「烏壘城中,萬事都按軍法行事,饒他一命不難,但因此讓律令成為一紙空文,將來就不好節制,一旦猝然有急,而調遣不動,你我都難辭其咎。」
另外幾個人都開心地捧腹大笑,在說髒話自我取樂的習慣上,他們和漢朝普九_九_藏_書通百姓沒什麼兩樣。
另一個焉耆人連連點著他像鳥一樣的頭,同時呲開他斑駁陸離的臟牙齒,用手指著不遠處正在交歡的兩條狗說:「對,比那兩條狗的屁股粘得還緊。」
我也感到焦躁,文書送出去這麼久了,烏孫人果真一個沒來。我和甘延壽兩人這幾天都心裏打鼓,難道烏孫人經不起匈奴人的進攻,又重新臣服匈奴了?前天我們剛派出了使者直接前去烏孫的首都赤谷城送信,看看情況如何。
「校尉君,你不是說還有烏孫的兄弟來和我們一起築城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見到一個?」一個尉犁人問道。
我的話旋即遭到了他們的紛紛反駁:「可是還有一個郅支單于,就在康居附近呢,烏孫人經常遭到他們的騷擾,苦不堪言。據說大月氏又和郅支暗通書信,準備臣服匈奴啊。」
「匈奴人的行動像閃電一樣,他們的屁股和馬的屁股是連成一體的,怎麼顛都顛不下來。」一個龜茲人誇張地說。
那首領直挺挺地道:「要是前兩年,憑都護君要什麼,我們烏孫都能送來什麼。可最近兩年匈奴夥同九*九*藏*書康居時時前來騷擾,不是勒索財物,就是大加殺戮,我們烏孫青年男子不知有多少死在匈奴人的刀下,財物不知有多少被他們席捲而去,就現在來的這些人和糧草,還是我們國王挨家挨戶勸服搜集的呢。」
這些西域諸國人雖然幹活的手腳還不算慢,情緒卻不怎麼高漲。除非談到漢朝出產物品的時候,他們會饒有興緻地問長問短,他們對絲綢很感興趣,抱怨自己買不起那麼柔滑的東西,對於絲綢的形容,他們的言辭是粗魯的,說那柔滑得像少女的屁股。他們一輩子也買不起多少這種「少女的屁股」。他們感興趣的東西還很多,比如鐵鑄工具、馬具甚至銅鑄弓弩機。但是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所關注的是他們怎麼看待匈奴和漢朝。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些人雖然對漢朝頗加讚美,但談到匈奴的時候,恐懼之情仍然形諸顏色。
甘延壽臉色鐵青,大喊道:「來人,拖出去,斬。」
甘延壽呆了,他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國家大事,豈是爾等隨便說說而已的嗎。來人把他拉出去打二十軍棍,傷好之後再行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