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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陳湯 第十六節

第五章 陳湯

第十六節

他百無聊賴地說:「都拜託了。」
我們熱情地接待了使者。有西域各國的按時供奉,烏壘城酒食倒不缺,我們陪著使者在一塊痛飲。酒酣之際,我對使者說:「前使者谷吉已經被郅支單于殺死,但是郅支單于不肯承認,君這次去康居見他,只怕凶多吉少。」
「唉,算了,老子一生征戰,何必落到跟一個山陽無賴子一般見識。」說著他閉上眼睛,似乎不再想理我。
他這樣說,也許想跟我和好罷。我也會意地說:「君況兄,上次的事,實在是小弟的不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放在心上。」
從那之後,我和甘延壽有了芥蒂,見面也不再以兄弟https://read.99csw.com相稱了。雖然他沒有權力處置我,但究竟是正職,一應和朝廷之間的文書往來都是他首先處理,我還真怕他會偷偷告我一狀,那我的前途又泡湯了。所以,我在他面前也盡量表現出一副順從的樣子,我希望能和他達成和解。攻擊康居的想法我早已拋之腦外了,雖然有時睡到半夜,倚蘇的音容笑貌會在我腦中閃爍,有一天,她似乎在責怪我為什麼沒有隨她去地府一起生活。她說:「現在我知道了,你們秦人的看法確實是對的,地府和地上並沒有什麼區別,我們還一樣可以做夫妻。」
我辭別他,跑到庭院https://read.99csw.com,翻身上馬,向輪台方向疾馳而去。
那使者倒是很寬厚,笑道:「校尉君不必自責,我也知道你並無惡意。」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大漠夕陽,豪邁地說:「其實就算死了也沒什麼,至少可以為子孫博得個封賞的機會,谷吉的兒子谷永不過三十歲,現在就已經是二千石的太中大夫了。」但是從聲音中可以聽出,他的豪邁聽來有點勉強。
甘延壽好像自言自語地說:「朝廷的事誰知道,升得快,跌得就快。車騎將軍和陳府君都不喜歡他,總免不了抓到他的把柄罷。我也不知詳情,你要有興緻,就去營房親自問問https://read.99csw.com。不過,你可不能公報私仇,雖然他們是弛刑徒,可也在戍卒的名冊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還都曾是朝廷長吏,雖然現在落難,哪天詔書一來,馬上又召回長安官複原職也說不定。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我沒法向上面交待。」
雖然感覺甘延壽的話是針對我來的,但我也意識到自己確實說錯了話,於是歉疚地說:「湯胡言亂語,望使君勿怪。不過湯沒有惡意,只是為使君感到擔心而已。」
那使者也滿面愁容:「雖然如此,但是王命難違,奈何。」
兩個月後,烏壘城的修治工程結束了,各國的人馬相繼回國。烏壘城又恢復了我們剛來時的平靜,直到九九藏書有一天,長安的使者路過烏壘城,據說要前往康居,再次和郅支單于接洽。
我和甘延壽相視無言,不知道用什麼話可以安慰這位使者了。
我只好說:「君況兄你好好養病,這幾天我會代你處理文書等一應雜事的。」
第二天,使者繼續西行。由於甘延壽病體不安,只有我代表他歡送,望著使者的車馬逐漸遠去,我也打馬回城,順便去探望一下甘延壽,順便報告送行的情況。雖然心底不和,表面上禮儀還是需要具備的。甘延壽倚在榻上,和我漫不經心地說話,聊了一會,我看也聊不出什麼,就要告辭,他忽然道:「校尉君,剛剛我在看新送來的弛刑徒名冊,在其中發現了王翁季一read.99csw.com家的名字,他好像是你的仇家罷。」
我身上打了個冷戰:「什麼,王翁季?他不是逢迎石顯加官進爵,風頭正盛嗎?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甘延壽最近生了一場大病,至今還沒有痊癒,這次是強自掙扎病體出來陪客。聽了我的話,他不滿地說:「使君這次銜王命出使,校尉君何必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郅支單于既然不敢承認殺了谷吉,就說明他仍舊畏懼大漢,又怎敢再次膽大妄為呢?也許谷吉真不是他殺的也未可知。」
隨著使者來的還有一大批弛刑徒,都是因為犯罪被流放到烏壘城來做軍中苦力的。
醒來之後我熱淚盈眶,哪裡真有什麼地府?就算有,我也得殺了那個郅支單于再去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