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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陳湯 第二十三節

第五章 陳湯

第二十三節

我嘆了口氣:「可你永遠在他之下了。歷史上只會記載一個叛逆漢朝的郅支單于被誅滅;了,而呼韓邪單于卻能名垂青史。」
我鬆了口氣,現在可以轉頭來專心致志地對付郅支城裡的匈奴人了。
我吩咐下去:「晚上注意匈奴人突圍,強弩士卒分批監視。」
他笑道:「是為了倚蘇,她死了,其實我的傷心不亞於你。」我吼道:「不一樣,你只是遺憾,而我是傷心,是痛苦,一生中無以復加的痛苦!」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強笑道:「快來罷,否則我真不能活著等你的刀了。」
我看著他衰老的面龐,雖然開始從遠處看上去,他壯大的體魄使他還顯得還比較年輕,但到了眼前,才發現這個名震西域的屠夫其實已經是個老人,臉上斑斑點點,這種衰老已經和長年的疲憊融會貫通,大概是在長年的驚恐和奔逃中留下來的。他也真不容易。
我怒道:「難道你們不會用火箭嗎?」
我命令士卒們繼續輪流挖土堆山,胡人們尤其賣力,因為他們擔心我們攻不下城池退走,到時郅支單于會對他們進行報復。匈奴人對我們的計策顯然也非常擔心,對付積土為山攻城的最好方法就是強弩和連弩,而這正是匈奴人不擅長的。如果等我們的土山堆積九-九-藏-書成功,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所以他們不時地派出遊騎向外衝鋒,做突圍的打算。但在我們的強弩防備下,又一籌莫展。
我大喜過望,叫道:「郅支已死,給我加緊攻城。」
我大喜:「當然可以試試。」
夜漏下三刻時分,城下挖土的士卒們幹得正歡,突然從外層的木城下又出現了很多匈奴士兵,他們透過木城的縫隙向外面紛紛放箭,一片嗡嗡聲過後,大批挖溝的士兵躺在了他們挖的溝里。
火光燃燒了整整一夜。在這徹天的火光照耀下,外圍的康居士卒不敢再次發動進攻了。郅支城裡的匈奴人也襟如寒蟬,不再出來。
我把伊奴毒叫來,責備他道:「你不是說康居人大多仇恨郅支單于嗎?怎麼這時候反來幫他?」
各部曲令長已經把命令傳遞了下去,士卒們都大吼「滅此朝食,滅此朝食」,外圍的康居人則像潮水一樣退卻,丟盔棄甲,再也沒有去而復回的意思。
經過一清晨的廝殺,漢兵終於艱難地攻入了木城,但是裡層的土城還緊緊關閉,倉促之間不能夠攻入。城樓上又站滿了匈奴人,引弓往下射箭,箭如雨下,石球不斷地從城上石槽處滾落,漢兵慘叫著紛紛倒下。郅支單于和他身邊的數十個閼氏們也九_九_藏_書都張弓亂射,我勃然大怒,將鼓椎一扔,撿起一張強弩,跨上馬馳到城樓前,衛卒們趕忙跟上,用盾牌在我前面護衛,我大聲吼道:「呼屠烏斯。」他突然聽到叫他的名字,下意識地朝我一望,我手臂一舉,弩槽里的已經迅疾飛出。郅支猝不及防,驚叫一聲,仰面栽倒。城上的十幾個閼氏們也都尖叫著彎腰退下了城樓。
他看見我,笑了笑:「好一個豎子,我終於被你射死了。」
這個夜晚果然很不寧靜,半夜時分,有人來報,說軍隊外圍有上萬康居騎兵,想對我們發動攻擊。
我好像不認識他了:「沒想到君況兄也出口成章啊!」
雙方就這樣艱苦相持著,天色也已經逐漸亮了。木城燃燒的餘燼和朝陽相互映襯,讓我恍然覺得眼前的世界大大變了樣。昨天郅支城前還一片祥和,今天已經是血流遍野,屍骨成堆。
伊奴毒不安地說:「可能軍中有匈奴首領裹脅,康居人素來害怕匈奴人,不敢不聽啊。」
「可是我們靠不近木城。」一個軍中司馬說。
古有唐虞,今有強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別他媽的以為我們出身羽林營騎的人都是白丁。」說著,他舉起鼓椎狂擊,這老豎子旅力著實驚人九*九*藏*書,鼓椎下處,霎時間鼓聲喧闐,鋪天蓋地。
他突然激動起來:「我豈忍在稽侯狦那個懦夫之下。」他一激動,臉上的血頓時像行將乾涸的泉眼那樣苟延殘喘地噴了兩下。
我拔出劍,道:「好的,單于。」說著我一手抓住他椎形的髮髻,咔嚓一聲,他的首級就到了我的手上,他胸腔里的血像噴泉一樣,濺得我滿身都是。
我說:「也許罷。你快死了,雖然是我射了你一箭,但是我仍想趁你活著的時候斬下你的頭顱,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漢朝,而是為了……」
雖然漢兵和胡卒們都很勇猛,但這天還是沒用將郅支城攻下,我們只能在城外埋鍋做飯。
甘延壽站在衝車上瞭望,也許此情此景勾起了這位宿將的回憶,他現在也比較興奮,叫我道:「子公,來,陪我擊鼓,號令士卒,滅此朝食。」
他囁嚅地說:「火箭已經用過,但箭一射上,他們馬上用桔槔噴沙,將火撲滅。箭桿上所帶的火苗本來就很微弱,禁不起流沙的覆蓋。」
我聽到報告,勃然大怒,下令道:「給我點火燒了木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投降我大漢不就行了嗎?」我語氣中不由自主露出憐憫。
我看著他馬上跑出去,吩咐麾下胡兵,抬出來一桶桶黑色九_九_藏_書糊狀物。我命令漢兵盾牌手護送他們靠近木城,然後架起發石車,將這幾桶石脂呼的一聲拋在了木城上,石脂很粘,一沾上木城,立刻像黑色的漿糊一樣粘在上面。其他的漢兵亂箭齊發,每支箭上都帶著火團,那箭一射上木樓,果然聽「忽忽」的風聲,石脂黏附的地方立刻火焰騰空而起,不一會木城就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那種壯觀的形勢,顯然就算是下瓢潑大雨,也對它無可奈何。
我提著郅支單于的首級,盯著他死亡的面容看了許久,緩緩走出營門,太陽已經升上了三竿,在大漢,這正是民家早食的時辰,我的面前密密麻麻站滿了風塵僕僕的士卒。我一步步走上了還沒有完工的土山,舉起郅支單于的頭,大聲喊道:
我騎在馬上,看著士卒們湧入,城中殺聲震天,慘呼不絕。
士卒們都齊齊舉起他們手中的武器,跟著我瘋狂地號呼。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在一起吼著我創造的豪言壯語,但這時我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為了什麼。
「那是你們的說法,如果匈奴有後裔的話,他們會有他們的判斷標準。」他艱難地吐了口氣,又道,「對了,請叫我郅支單于。」
我大罵的了一聲:「他媽的,這個該死的郅支還真有兩下子。」這時旁read.99csw.com邊一個西域胡兵君長立即自告奮勇說:「我們有一種石脂,極易燃燒,一旦燒起來,尋常的辦法絕對撲它不滅,不知可否試試。」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在城內抓住了奄奄一息的郅支單于,抬到了我的面前。看著這個不共戴天的人,我的心頭突然湧上了一層悲涼的情感。因為從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英雄落難的悲哀。他灰頭土臉的,鼻子上有個大創口,半截箭鏃還插在裏面,血一縷縷地從創口流下,就算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伊奴毒答應了一聲去了。但似乎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康居人仍然發起了數十次進攻,幸虧他們戰鬥力不強,都被我們輕鬆擊退。而在郅支城方向,果然有數百匈奴騎兵趁著黑夜想要突圍,好在我已經布置得當,弩箭齊發,遭受了強弩手的打擊后,匈奴人留下上百具屍體,怏怏地退回了城內。
「媽的,你給我去勸降,否則我把他們都殺個精光。」我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心中也很憂慮,現在天黑,到處漆黑一片,看不分明,康居人如何和匈奴人內外夾攻的話,還真的有點麻煩。
士卒們又恢復了興奮,相繼傳達郅支死亡的消息。也許就在這股興奮之下,沒過多久,土城終於轟隆一聲被圓木撞塌,士卒們如潮水般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