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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銜尾蛇 第四節

第四章 銜尾蛇

第四節

當他們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另一輛車也剛好駛進了L縣公安局的大院。滿臉憔悴的專案組組長從車裡走了下來,下車的時候身子搖晃了一下,他扶住車門才沒摔倒。
警員掏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才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頭兒昨天開完會就跟我們說,兇手留下的線索已經足夠多了,你們給我們提供的信息也已經夠多了,如果還需要在你們的指導下才能進行接下來的工作,那我們專案組不如就地解散。」他苦笑了一下,用力眨了眨布滿了血絲的眼睛,「他說按你們的意思應該繼續收集更多的信息后再展開深入的調查,但是他覺得完全沒必要那樣做,留下了幾個人配合你們的工作,帶上我們幾個連夜對縣內的飯店進行了走訪。」
「那倒沒有。」警員笑了一下,「頭兒帶著我們從最大的那家開始走,不過也走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時候才找到了線索,一家中檔飯店吧,說那天晚上那幾個被害人在那裡吃過飯,同桌的還有一個男人,就是他。」他向車裡的那個男人努了努嘴,「因為他們總在那家飯店聚餐,飯店老闆和他很熟了,告訴了我們他的相關信息,頭兒當時判斷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直接摸到了他家,還沒等我們問呢,他就全交代了。」
「那為什麼說她是窒息而死呢?」秦玲還是有些不解。
他跳進坑裡,徒手將那些殘破不堪的衣服拽了出來,遞給了秦玲:「或許能從衣服上發現一些線索。」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們怎麼搞成現在這樣?」
「法子雖然笨,但是有時候笨法子就是捷徑。」唐賀功說著,搖了搖頭,慢慢走向審訊室。
「他比我們更適合做警察。」鄭岩也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們是顧問。」
「哲學系畢業的人通常的工作就是老師、公務九*九*藏*書員、新聞從業者。」他想起了杜麗說過的這句話,不禁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次又被她說中了,兇手可能就在這家報社。頭兒,就從這家報社查起,重點排查工作發生重大調動的人員,平步青雲和跨級升遷的人,尤其是原本名不見經傳突然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人。」
「也許,這就是你的命。」鄭岩搖了搖頭。
「找到兇手了?」
「我大胆猜測一下。」唐賀功皺了皺眉,「她可能是個女性,死因是窒息。」
「很簡單。」唐賀功在屍骸邊蹲了下來,「你們看還沒有完全湮滅的衣服,這是胸罩吧?」他拿起一塊衣服的殘骸遞給了秦玲。
「那就沒錯咯。」對面的聲音又恢復了歡快,「我是慕雪啊。」
「恭喜恭喜!」
「你說什麼?」唐賀功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
「幸不辱命!」專案組組長看了一眼唐賀功,笑了一下,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Z小組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案發現場,當地警方已經儘可能採取了措施阻止相關線索的遺失。但鄭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有價值的線索恐怕已經湮滅殆盡,那具屍體在地下埋藏的時間至少在5年以上,肉體已經腐爛,只剩白骨,隨身的衣物也已經被腐蝕得所剩無幾。
「我知道,除了教授和教務處的人,我沒對任何人說過。」慕雪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又不是老年人,怎麼這麼啰唆?對了,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已經通過入學考試了,現在是你的小師妹了,是不是應該恭喜我一下?」
鄭岩看著散落在坑中的那些衣服:「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作案,反偵查意識欠缺,衣服都沒有帶走,或許這會成為我們偵破這個案子的關鍵。」
電話那頭依舊先是傳來了一聲輕笑,然後才是慕雪清脆的聲音:「那好了,我https://read.99csw.com明白了,不聊了,拜拜。」說著,她掛斷了電話。
「你好。」他接起了電話。
又或者,她將過去成功地隱藏了起來。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唐賀功回頭問Z小組的人。
「你們走訪了全縣所有的飯店?」
「為什麼?」秦玲和鄭岩都不解地看著唐賀功。
「如果你問我這裏的話,是晚上,不過,你那裡應該是早上才對,我是特意選這個時間打給你的。」
鄭岩握著電話,有些意外,從慕雪的聲音中,他已經感覺不到她的積鬱,看起來離開了那個讓她感到巨大壓力的環境,她的確迅速地調整好了狀態。
但是當唐賀功準備將Z小組的意見傳達給當地警方時才發現,他找不到專案組組長了。他突然意識到,從一早他就沒見過他,來通知他新發現了一具屍體,帶著他們到現場來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小組警員。
雖然只是一具骸骨,暫時無法複原她生前的狀態。但這具骸骨顯然是刻意被擺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她的整個身體向後彎曲,形成了一個圓形,踝骨已經扭斷,雙腳插|進了嘴裏。
這幾個學生的下場都不怎麼好。除了鄭岩在中國的公安系統任職外,還有4名學生任職於美國聯邦調查局,至於剩下的5名,現在都被關在美國各州的監獄里。
「別忘了你可是我的擔保人和推薦人,同時,你還是我名義上的丈夫。」
「我們抓住了兇手。」專案組組長指了指坐在車后一個看起來很沮喪的男人,「L縣晚報的副編審,王普寧。」
更讓他意外的是,她竟然順利地通過了那個考試。他給她推薦的那個老師向來是以嚴苛著名的,犯罪行為學科成立到現在已經有將近20年的時間,在這20年裡,只有10名學生順利考入並成功畢業。
鄭岩被這句莫名其九_九_藏_書妙的話徹底弄愣了,小心翼翼地說道:「對不起,那個,你打錯電話了吧?」
這句話終於讓鄭岩有些清醒了過來:「這件事情你可要保密。」
「是。」唐賀功點了點頭,「我到部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挫敗的感覺,我們都太迷信你,太迷信秦玲,也太迷信杜醫生了,總覺得有你們的分析抓捕兇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以至於我們都忘了作為一名警察最基本的功力。走的路越多,離兇手才越近。」
「他幹了什麼?」唐賀功這才有空向和他一起回來,同樣是面容慘淡的警員問道。
他的莽撞也並非沒有收穫,誤打誤撞之下,這條警犬在距離案發地點不遠的樹林里翻出了另外一具屍骸。
「一向如此。」鄭岩苦笑了一下,「最近在忙一個案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還是多久沒睡,對了,現在是早晨還是晚上?」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鄭岩苦笑了一下,「這麼早,有事?」
「哦,對了。」那個警員在準備將嫌疑人帶進樓里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被害人的身份我們基本查清了,據縣晚報人力部的人回憶,這些女生之前都在他們那裡實習,周一實習期結束,準備返回學校的,所以那天晚上由王普寧——就是這小子,」他踢了那個嫌疑人一腳,「給她們舉辦了歡送會,誰能想到,他會對她們下手呢?頭兒已經安排人去通知被害人的家屬了。」
「打錯了?」對面的女孩子也愣住了,「不會啊,是這個號啊。你是不是鄭岩?」
「謝謝。」鄭岩長出了一口氣,「對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事?」
「慕雪……」鄭岩費了點力氣才想明白慕雪是誰,「哦,是你啊,這是你的新號碼?好奇怪的電話號碼。」
「那個,我們的秘密,你會保守下去的吧?」慕雪九*九*藏*書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就不可以給你打電話了嗎?」慕雪好像是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鄭岩聽到了床晃動的聲音。
「那就先去調查這個。」鄭岩攤開了手掌,那是一枚工作牌,一家報社的工作牌,那上面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他才伸手抓過了一旁響個不停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電話號碼,愣住了。那是一組他從未見過的數字,根本不符合中國的電話號碼規律。
L縣專案組組長也許是太過急切地想要偵破這個案子,竟然完全忽視了天氣的因素,從武警那邊借調了一條警犬過來,試圖尋找兇手留下的線索。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他抬進了辦公樓。
「咯咯咯咯。」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然後才是一個女孩子清脆的聲音,「大懶豬,該起床了。」
「算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昨天晚上肯定又沒睡好。記住了,這是我的電話,你有空的時候記得打給我。」
「儘快聯繫上他,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唐賀功囑咐道,坐上了返回L縣公安局的車。
「切,心不甘情不願的。」鄭岩彷彿看到慕雪不屑地撇了撇嘴。
唐賀功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他們將王普寧帶進了審訊室。
「什麼秘密?」鄭岩再次愣了一下。
「知道,知道。」鄭岩苦笑了一下。
「我叫鄭岩,現在在H省L縣公安局招待所,現在是北京時間……」鄭岩側過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猶豫了半天,還是懊惱地躺回了床上,「管他是早上還是晚上,總之,現在是5點。」
唐賀功注意到這個專案組組長腳上的那雙鞋已經破了,鞋底和鞋幫之間用繩子暫時捆在一起的。
「還有這個。」他從泥土中用力拽出了一隻只剩一半的鞋,「女式九_九_藏_書的高跟鞋,這就基本可以判定死者的性別了。」
「我是。可是,你是哪位?」
鄭岩打了個呵欠,隨口說道。這點小動作卻並沒有瞞過電話那頭的慕雪。
「他在鮮血中得到了重生。」鄭岩看了一眼那具屍體,說道。
「等等。」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秦玲,你能做頭骨的3D複原嗎?就是利用頭骨複原出這個人生前的容貌。」
「恐怕沒有屍檢的必要了。」秦玲嘆了一口氣,「屍源很難確認,死因恐怕也很難判斷。」
「嗯。」唐賀功陰沉著臉,說道,「有新的發現。」
「銜尾蛇。」鄭岩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人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經製造了第一條銜尾蛇,並且從中獲利,五年後,他又製造了一條更大的銜尾蛇。一定還有什麼線索。」
「可以,不過需要時間。」秦玲咬了咬牙,「條件完備的話,最快也需要一周的時間,得回部里才能做。」
唐賀功有些沉默,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專案組組長會執著到用這樣的方式去辦案。雖然這是最常規的辦案手段,但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做過,甚至對這樣的辦案模式都有些模糊了。
「那當然啊,我現在在美國嘛。」慕雪笑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聽起來好像很累?」
「又找到了一具屍體。」
「你仔細看看這具骸骨的姿勢。」
「姿勢?」秦玲和鄭岩看著那具骸骨,猛然間同時瞪大了眼睛。
「有點。」鄭岩坦誠地說道,「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辦法。」
「不知道。」那名警員搖了搖頭,「組長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這確實不是一個好消息,尤其是在目前這種天氣,在之前的案子還沒有破獲的情況下。
「不太確認,但有極大的可能是。」秦玲接過那塊碎布摸了摸,從裏面抽出了一根已經生了銹的鐵絲,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