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

"現在，呃，她不巧外出……"我說到一半，紙門後面，猛地竄出怒吼。

我用大衣牢牢裹住薰，走向公共澡堂。是三角巾女人告訴我的寶湯。

上午十點，疑似昨日打電話來的男人來訪。女人不肯出房間。男人一邊拍打玄關的門，一邊頻呼"里榮子小姐，里榮子小姐"。薰正在睡覺，所以我盡量不出聲音地打開玄關。男九_九_藏_書人的手朝僅開了十公分細縫的拉門一搭，猛然把門整個拉開走進來。他坐在玄關門口，把文件排滿一地。

我忍不住插嘴。男人依舊和顏悅色，抬頭仰望我。

如果母親還活著——我在暗巷邊走邊想。我和母親感情並不好。我討厭母親，我想母親大概也討厭我。臟死了，這是母親的口頭禪。臟死了快去洗手，臟死了快去換衣服。漸漸地，我覺得她好像是在說我九九藏書自己臟。那個完全不肯溝通的屋中女人，常常令我想起母親。動不動就怒吼著尿片臭死了、哭聲吵死了的女人。母親如果還在世，或許也會那樣。或許我們也將維持溝通不良的僵局，就這麼一起生活。

"請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是沒回應。某個我不認識的演歌歌手，正語帶哀切地放聲高歌。

"我要出去洗澡嘍。"reａd.９９ｃｓｗ•ｃom

吐出來的氣息泛白。我唱起在森林遇到熊的歌，薰當下哈哈笑。牙床露出小小的白牙。在我看來如珠似玉。

"天哪——"男人發出怪聲，"傷腦筋。富子女士在嗎？"

我的背上忽然一寒，恐懼涌至喉頭。會露餡，會被看穿，他會發現我是被人從公園撿來的走投無路的女人，薰會被搶走。

"我只是，呃，來照九*九*藏*書顧老太太幾天……"我情急之下說。

"誰要賣給你！我偏不搬！我死都要死在這裏！"

"這裏和這裏，還有這裏，可以麻煩你蓋個章嗎？"他殷勤地說。我朝文件投以一瞥，強制遷離這幾個字映入眼帘，令我吃了一驚。我想再看仔細點，男人卻開始侃侃而談："要你們這兩天就搬想必不可能，但至少這個月底之前必須清空九*九*藏*書。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小姐，我記得你是住哪來著的，川崎是吧。你得把你媽帶回去。"上了年紀的男人和顏悅色地對我說。

"啊？小姐，你是里榮子小姐吧？我記得你不是已經收到我寄的信了嗎？上次，同意的文件你不也用挂號寄還給我了嗎？"男人說到這裏打住，驀地臉色一凝，"咦，小姐，你是誰？你不是里榮子小姐？你是哪位？"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