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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修復 第四十五節

第三章 修復

第四十五節

「等我們建立了自己的國家,我要報答他,因為他為解放運動做了那麼多大事。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學校,巴勒斯坦的孩子們都會學習他的英雄事迹。在鄉村,他們會圍著夜晚的冓火講述這個人的傳奇故事。他會成為巴勒斯坦人的大英雄。」阿拉法特壓低了聲音,「可他要是現在做了什麼傻事,那就做不成英雄,只能變成人們記憶中的又一個瘋子。」
他掐斷了電話,望著傑奎琳:「你還拿著那女人的槍嗎?」
塔里克將一整盤垃圾放在水池邊的檯面上。與此同時,他聽見歡呼聲響徹整個寓所。貴賓剛剛進入了房間。塔里克拾起一張空托盤,往廚房外走去。
這是一間小小的書房。雕花的古董書桌,嵌著皮革裝飾,裝飾吊頂上射出幽幽的燈光,書架上擺滿了一卷卷史籍和傳記,大理石壁爐里燒著木柴的爐火。阿拉法特正在打電話,他聽得很專心。接著,他用阿拉伯語嘟囔了幾句,掛上了聽筒,抬頭看著塔里克。一見到盛了棗子的盤子,他的臉上綻出孩子般的燦爛微笑。
有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為什麼塔里克要讓蕾拉假扮傑奎琳,通過熱線電話將加百列引向她呢?
「那可是紅酒,夥計。這夾克已經毀了。」
「我想是的。」
這一刻,她發現一名穿白上裝的男子消失在廚房門后。她只瞥了他一眼,卻已十分肯定:「加百列!就是他!」
塔里克心想,好吧。他的求生本能依然和往常一樣強烈。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突尼西亞的一個夜晚。那是一次冗長的會議,典型的阿拉法特風格,從午夜開始直拖到黎明。中間有人送來一份包裹,收件人是阿拉法特本人,來自一名伊拉克駐安曼的外交官。包裹在桌上放了一陣子,沒有打開,最後,阿拉法特站起來,說道:「包裹里有炸彈,塔里克!我聞得出來!把它拿走!」塔里克拿了包裹,交給法塔赫的專家去檢査。老頭兒的直覺是對的,是以色列人設計把炸彈送到了巴解組織高層會議的會場。如果阿拉法特打開包裹,所有的高層領導人就全都升天了。
塔里克在室內搜尋著艾隆。一定出了什麼差錯。也許蕾拉沒能撥通電話。也許艾隆在使什麼計策。無論何種情況,塔里克知道,他不能等得太久了。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阿拉法特。老頭兒最喜歡最後一刻臨時改變計劃。這麼多年他就靠這一手生存下來。他隨時都有可能走出派對現場,塔里克會失去刺殺他的最佳時機。
他穿過圖書室。一對法式落地窗通向露台。儘管天冷,仍有幾個客人站在戶外欣賞景緻。塔里克一踏上露台,恰好聽見遠處的警笛響徹天空。他走到欄杆前,抬頭朝第五大道望去。只見一列車隊,警車開道,摩托車護衛。
「很有意思的故事,阿拉法特總統。」
加百列掏出伯萊塔手槍,把第一顆子彈推上膛,然後塞回外套里。
「阿拉法特先生的一位助手請我把這個帶給他。」
「是腫瘤,對不對,我的兄弟?你的病是某種癌症吧?」
塔里克什麼也沒說。阿拉法特突然間改變了談話的方向:「給我說說,我的朋友,我的哪位副官讓你給我送這些棗的?」
阿拉法特微微揚起下巴。塔里克垂下眼睛,淺淺地笑著,緩緩繫上夾克紐扣:「我認為您是把我錯當成另一個人了。祝您安康,我的兄弟。」
「這樣不大合適吧。」
羅德尼走開了。塔里克走進儲藏間,扭亮了燈。他伸手摸到了櫥架的頂層,拿出了一個小時前他藏好的那包突尼西亞干棗。他拿著棗子進了廚房,將它https://read.99csw.com們碼在一塊白色瓷盤裡。接著他邁開腳步,在人群中穿行起來。
「是啊,收到了,整間病房裡它們是最漂亮的,非常感謝你。不過別為我浪費太多時間了,來,這邊請。還有好多人有興趣認識你呢。」
她聽見頭頂有位保安人員叫道:「停下!」她不理會他。
「我只是有點累了。我一直在賣力幹活。」
他聽了一陣子,然後說:「該死!我認為塔里克裝扮成侍者了。告訴大伙兒我這就來。」
「你讓我想起了一名舊日的同志——他曾隨侍我的左右,不論順境逆境。」
塔里克說道:「他沒告訴我他的名字,就是叫我把棗子送來。」
加百列疾步穿過賓客,跑過走廊。待他奪門而入,卻發現一名保鏢正舉槍直指他的胸口。阿拉法特安詳地坐在書桌後面。「我認為他已經走了。」阿拉法特說道,「不過,我還在——不承你照料了。」
「這個人救過我的命。他保護我免受敵人傷害。我都想不起來他一共多少次救過我的命。」阿拉法特仰頭對著天花板,閉著雙眼。過了一陣子,他又道:「我尤其記得有一天夜裡,我被召去大馬士革同阿薩德總統的哥哥開會。我的這位朋友懇求我不要去。那是很早以前了,阿薩德和他的秘密警察想要我的命。會晤按計劃完成了,然而我們將要上車回貝魯特的時候,我的這位朋友告訴我,我們的處境不安全。你知道嗎,他得到消息,敘利亞人要伏擊我的車隊,刺殺我。我們讓車隊照舊出發,作為誘餌,這位兄弟設法把我隱藏在大馬士革,就在敘利亞人的眼皮底下。到了當晚夜深的時候,我們得到訊息,車隊在大馬士革城外遭到襲擊,我們有幾個人遇害了。那是個很悲傷的夜晚,可我還活著,多虧了那個人。」
加百列將車當街停在第八十八大街上。他下了車,也不理會一名巡警的吆喝,大步流星地奔向第五大道上的公寓樓入口,傑奎琳緊緊跟在他身後。他們走進大堂的時候,有三個人正在等他們:一名阿拉法特貼身衛隊的成員,一名美國外交安全處的特工,還有一名紐約市警察局的警察。
塔里克將棗子放在書桌上,解開了夾克紐扣,為了便於抽出馬卡洛夫。阿拉法特微一仰頭,摸著自己的下嘴唇:「你不舒服,我的兄弟?」
他再次推門。儘管仍有些阻力,不過這一次門被推開了。他再推,門完全開了。加百列來到樓梯平台,向下望去。塔里克站在下一個樓梯平台上,雙腳分開,雙手端平了馬卡洛夫。
加百列看著坎農:「阿拉法特在哪裡?」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沙姆龍在外交使團的號碼。沙姆龍接起電話的時候,加百列簡潔地說道:「阿拉法特在哪裡?」
「他生我的氣了,說我是個笨蛋,我的高層僚屬里只有他有膽子這麼對我說話。他有一顆雄獅的心,這傢伙。」阿拉法特頓了頓,又道,「我許多年沒見過他了。我聽說他病得很重,命不久長了。」
他原本計劃將兩人都殺了——艾隆和阿拉法特,這將是全劇的終場,最後的報復——不過看情形這個計劃實現不了了。一旦他殺了阿拉法特,保鏢們會圍攻他。他會還擊,逼得他們對他下殺手。我無論怎麼死,也比死於腫瘤好些。艾隆會錯過整場好戲,而他的性命也就保住了。阿拉法特這個怯懦的叛徒就沒那麼好運了。
「加百列在哪裡?」
他顯然是累壞了。他的腳步開始踉蹌,步伐小,動作也不協調了。他回頭一望,臉上洋溢著長距離奔逃帶來的痛苦。傑奎https://read.99csw.com琳舉起槍,迅速發出一組連射。第一槍從他的頭頂飄過,不過第二顆子彈正中左肩頭,將他撂倒了。倒地的一瞬,他的手槍也脫手了,沿著走廊滑了出去,一直滑到了盡頭的門上。傑奎琳繼續向前走著,同時又一次開火了,一槍,一槍,又—槍,直到子彈打完,她才確信塔里克·阿爾·胡拉尼已經死了。
道格拉斯·坎農加入了他們,一道走過門廳,來到了俯瞰第五大道和公園的大客廳里。三名侍者正穿梭在賓客中間,分發著開胃菜和香檳。其中兩名侍者是女性。傑奎琳看著那個男的:「不是他。」
塔里克點點頭,邁步進屋。
加百列想到了范戴克筆下的畫作:宗教題材的圖畫在表面,下面卻是個相當醜陋的婦女。一張畫,兩重現實。整個行動的策劃猶如這張畫,塔里克每一個回合都佔了上風。
「我可以把夾克弄乾凈。」
塔里克心想,咱們有兩條路,要麼你太太平平放我進去,要不然我就掏出槍來打爆你的臉,然後自己進去。
保鏢抓了一枚棗子扔進嘴裏。然後打開門,說道:「把盤子放在桌上,然後趕快出來。」
一名門衛正把守著一部電梯。等五個人一道進了電梯,他就按下了十七樓的按鈕。
塔里克迅速穿過廚房。那裡有扇後門,直通一道送貨的樓梯間。他邁步出門,又迅速回手關上門。樓梯平台上放著幾隻香檳酒箱。他推動箱子抵住後門。它們的分量不夠,不足以把門堵死,只能延緩開門的速度,不過這也是他的目的。他走下樓梯,來到下一個樓梯平台,抽出馬卡洛夫,等待著。
塔里克走到廚房門口,順著走廊窺望著派對現場。隨著閃光燈嚓嚓作響,眾賓客紛紛同阿拉法特擺姿態合影。塔里克搖搖頭。同樣就是這幫人,十年前寫文章說阿拉法特是個殘忍的恐怖分子。如今他們把他視作戴著頭巾的搖滾明星了。
「書房在哪兒?」
「你這個樣子怎麼行?你現在就在廚房值班。快去,幫忙洗碟子。」
答案多半十分簡單,因為他認為,加百列所在的位置同他預計出手攻擊的位置不同。可是為什麼呢?如果他來紐約,為的是刺殺以色列的總理,刺殺這位和平締造者,那麼他理當認為加百列就在總理身邊。加百列畢竟剛剛在蒙特利爾見過塔里克。
「他的情況嚴重嗎?」
坎農用他熊掌般的巨手有力地握住了阿拉法特的小手。坎農是個高大的漢子,肩寬背厚,長了一頭奔放茂密的灰發。他的肚子已經開始發福,不過肚腩被一件裁減十分得體的藍色運動夾克巧妙地遮掩住了。《紐約客》雜誌曾經稱他是「當代伯里克利①」,一位聰穎博愛的學者,從學術界冉冉升起,成為參議院最有權威的民主黨人之一。兩年前他中斷退休生涯而復出,出任駐倫敦聖詹姆斯宮的美國大使。不過,他在一次恐怖襲擊中受了重傷,大使生涯也遭到中斷。如今他身上全然沒了受傷的痕迹。坎農緊握著阿拉法特的手,將他推入派對。
後門關上的時候,加百列衝進廚房,伯萊塔已抄在手裡。他疾奔著闖過去,要把門打開。把手扭動了,門卻推不開。
接著,走廊盡頭的門開了。她舉槍對準走進來的男人,卻發現他是阿里·沙姆龍。他走近了,幫她鬆開握槍的手,把槍放進他的大衣口袋。
塔里克穿過平台,站到那婦女身邊。她正在和她的朋友說著話。她看也不看,伸手打算將杯子放在塔里克的托盤上。然而高腳杯沒有立穩,翻倒了,紅色的酒漿濺在塔里克白色的夾克上。
「您https://read.99csw•com的關心對我太重要了,阿拉法特總統。」
「你到底得的什麼病,我的兄弟?」
該死的,加百列。相信你的本能直覺,有什麼可怕的!
「還有子彈嗎?」
外交安全處的特工說道:「我希望你能絕對確定,我的朋友。」
塔里克抬眼望去。這時,一名身著皮草大衣的女子向他招著手。他太專註于漸近的車隊了,以至於忘記了自己此刻正扮演一名侍者。
加百列但見槍口閃過一道昏暗的火花,隨即感受到子彈撕破了自己的胸口。他想著自己這樣的下場倒也合適。他第一次殺人就在公寓樓的樓梯間里,如今他也要以同樣的方式死去了。真是首尾相和,如同一件優秀的音樂作品。他不知道塔里克是不是對此早有預謀。
「拜託了,只要一會兒工夫。」
她能聽見塔里克的腳步聲隆隆,在樓梯間里迴響著。她伸手從口袋裡拔出在布魯克林公寓里繳來的槍,她想,今天我已經開過兩次殺戒了,我可以再來它一次。
尊貴的客人就要到了。
「你他媽的怎麼回事兒?」說話的正是那位油膩頭髮、穿圍裙的男子,他叫羅德尼,是老闆。
「你確信嗎?你可要知道,我能記住每一張面孔。」
「可我多半得走了。」塔里克說著,伸手去掏馬卡洛夫。
他們趕到了,加百列和傑奎琳並肩走進公寓,其他保安人員左右相隨。突然出現了五個十分焦躁不安的人,眾賓客為之一驚,派對現場一時間靜了下來。加百列把手放在夾克里,緊緊攥著伯萊塔的槍柄。他迅速環顧室內;至少有六七個穿白色上裝的侍者在人群中走動著。他看了看傑奎琳。她搖搖頭。
現在,塔里克面臨另一個問題。阿拉法特周圍的人群太密集了,他沒法再走近。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名高大的漢子,身穿煤灰色正裝。塔里克拍拍他的肩,那男子略一轉身,看著托盤和塔里克的白色夾克,說道:「不用,謝謝。」

紐約市

加百列昏迷過去了,傑奎琳尖叫著:「叫救護車!」然後她站起來,抬腳往樓梯下奔去。
加百列轉身奔出了房間。
她想,繼續,傑奎琳,別放慢。他生病了,他快死了。你可以逮住他。快跑!
羅德尼說道:「你知道你這是去哪裡?」
「棗!太棒了。」他拿起一枚,略微察看了一眼,然後咬了一口,「這棗是突尼西亞的,我敢肯定。」
她想到了加百列邀她參加行動的那一天,想到了繞著瓦勒堡山丘的單車之旅,又一次感覺到了創造新紀錄時大腿灼燒的感覺。
「快去,動手洗盤子。」
「有個女的把酒灑在我身上了。」
傑奎琳也跟了進來。
「當然,太太。」
她想到了加百列,他就在樓上,他的生命正在漸漸枯萎。她強迫自己跑得更快些。她衝下樓梯,由於跑得太快,雙腳幾乎有些失控。她假想著,自己如果追不上塔里克,殺不死他,就救不了加百列的命。
「居然有人想刺殺你,我很傷心,道格拉斯。你現在看來完全康復了。我和祖勒給你送的花,你收到了嗎?」
塔里克就在前面!
傑奎琳除下彈夾,數了數剩下的彈藥。「五發。」她說。
阿拉法特站在主客廳的中央,周圍簇擁著六七名副官和安全人員,以及一群祝福道賀的人。坎農大使就站在他身旁。塔里克走上前去,馬卡洛夫的槍柄擠壓著他的腹部。此刻阿拉法特離他只有十英尺遠,然而他和塔里克之間還隔著五個人,其中就包括一名保鏢。阿拉法特個子太矮了,塔里克隔著人群幾乎看不到他,只能看見他那條黑白相間的頭巾。如果九九藏書此刻他抽出馬卡洛夫,保鏢一定會發現他,然後向他開火。塔里克不得不靠得再近些,然後才能拔槍。為此,他必須藉著手裡的棗子施展計策了。
「那個人如何反應?」
「哦,阿拉法特總統,您太忙,太關係重大了,請不要為我這種普通人操心。」
「允許我再講一個嗎?」
「我認為我的書房應該適合你的需要。來吧,這邊請。」
「那就隨你的意,」阿拉法特應道,「那是在貝魯特圍城期間。以色列人打算徹底解決巴解組織,一勞永逸。他們也想要我的命。我到哪裡,以色列人的炸彈和火箭就砸到哪裡。他們似乎總是知道我的行蹤。於是我的這位朋友開始調查。他發現以色列的情報部門在我的下屬中發展了幾名間諜。他發現以色列人給這些間諜配了無線電定位設備,所以他們就能始終掌握我的行蹤。他把間諜抓起來,逼他們認了罪。他想給那些有二心的人做個榜樣,讓他們知道這種行為是不能容忍的。於是他要我簽署命令對這些人處以極刑。」
「我相信您是對的,阿拉法特總統。」
阿拉法特看了看保鏢,說道:「進屋來,把門關上,你這個笨蛋。」他長出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可惜我只是一名勞工。」
「這是給阿拉法特總統的。」塔里克說。那男子不情願地向旁邊讓了一步。
這時羅德尼拍拍塔里克的肩膀:「快洗盤子,哥們兒,否則今天就是你最後一次給派對做服務生了。」
他還能聽見塔里克跑下樓梯。接著是傑奎琳在俯身看-——一美麗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接著她的臉變成了一汪水,隨即又被另一張臉替代,那是范戴克畫作上的婦人的臉。再接著,他就失去了知覺。
塔里克端著托盤迴到廚房。
塔里克知道他此刻該出擊了,否則就再沒機會。他穿過客廳的人群,沿著走廊來到保鏢面前。塔里克看得出,眼前這位應該是阿拉法特貼身衛隊中的一員,他應該知道,這位巴勒斯坦領袖最喜愛的,莫過於突尼西亞干棗了。
「哦,天哪,」那婦女道,「抱歉。」接著她轉過頭,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繼續談話。
「巴勒斯坦什麼地方?」
「樓上。」
阿拉法特說道:「我需要個私密的地方打個電話。」
那女人舉起喝了一半的葡萄酒杯:「請替我把這個拿走,好嗎?」
「因為我就是巴勒斯坦人。」
塔里克猶豫著說道:「當然,阿拉法特總統。我願意聽您的故事。」
「讓他躺在這兒,」沙姆龍說道,「讓狗舔干他的血。帶我去見加百列。我要見加百列。」
加百列退後一步,用肩頭向門上撞去。門開了數寸,同時他聽見門外—聲悶響,一箱酒落地,緊跟著是玻璃敲碎的聲響。
「可是……」
道格拉斯·坎農說道:「阿拉法特總統,再次見到你太高興了。」
保鏢看看盤子里的棗,又看看塔里克。
「就在走廊盡頭!」
阿拉法特離開人群,在坎農和他的眾保鏢陪同下,他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豪華公寓的深處。片刻后,他們進了一間房間,消失不見了。阿拉法特的一名保鏢立刻就位,守在了門口。又過片刻,坎農的副官重新來到了派對現場。
「很不幸,沒有。」
「這個我不懷疑,」阿拉法特微笑著說,「請帶路。」
門衛叫道:「耶穌基督啊。」
傑奎琳看著塔里克的屍體:「他怎麼辦?」
①伯里克利(Pericles):古希臘奴隸主民主政治的傑出代表,雅典黃金時期最著名的政治家之一。
塔里克往來穿行在一間間俯瞰中央公園的房間里,任由賓九*九*藏*書客們將雜物垃圾不經意地放在他的橢圓托盤上:空玻璃杯,剩菜盤子,揉爛的餐巾,煙蒂。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蕾拉應該已經打過電話了。艾隆多半正在路上。一切很快就要收場了。
「我確信,阿拉法特總統。」
「你說的阿拉伯語有巴勒斯坦口音。」
塔里克轉身出了房間。
加百列疾速駛過布魯克林橋進入曼哈頓。傑奎琳已然恢復了鎮定,她已經詳細地陳述了以往四十八小時的經歷,從西斯羅機場附近的公寓開始講起,一直講到布魯克林發生的一連串恐怖的事件。加百列聽著,強行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儘力不讓塔里克的所作所為激起憤怒,只有這樣,他才能冷靜地判斷,發現塔里克的真實意圖。
塔里克用阿拉伯語說:「願您平安吉祥,阿拉法特總統。您的副官讓我把這個給您送來。」
「大災難之前,我們家住在上加利利,我在黎巴嫩的難民營里長大。」
塔里克心想:該死的!不過這老東西一貫有狗屎運。
「在我的書房打電話。」
她點點頭。
接著塔里克遇上一名婦女。他再一次拍拍她的肩膀,等著她向旁讓開一步,然後朝目標又接近了三英尺。不過現在,他站在了阿拉法特的—名副官面前。他正打算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卻聽見一隻手機的鈴聲鳴響起來。副官伸手從西裝胸前口袋裡摸出手機,迅速放在耳邊。他專註地聽了一會兒,隨後將手機放回口袋,向前傾下身,在阿拉法特耳邊嘀咕著。接著阿拉法特便轉身對坎農說:「不好意思,我恐怕有些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坐下,我的朋友。你一定累了。」
她一把扯開消防門,箭步衝出去。在她眼前是一條走廊,大約有五十英尺長,盡頭又是一道門。在走廊的中段,正是塔里克。
阿拉法特伸手又從盤裡拿了顆棗子:「好奇怪,你怎麼看起來好面熟。我們見過嗎?」
「回去工作。」
「您說得對,阿拉法特總統。我這些日子是不舒服。」
加百列向北轉彎,開上了富蘭克林羅斯福大道,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再來一次!她一路衝到了最後一層。那裡有一扇金屬消防門,正在緩緩地閉合。
「我沒有。我告訴那個人,如果我處決了這些叛徒,他們的兄弟姐妹就都成了我的仇人。我告訴他,這些人可以用別的方法予以懲罰。讓他們同革命陣營一刀兩斷,驅逐,流放。在我,這是比死刑更厲害的懲罰。我還告訴他一件事。我告訴他,不管犯了多大的罪,我們巴勒斯坦人不要自相殘殺。我們已經有太多的敵人了。」
「疲勞的滋味我知道的,我的兄弟。我自己就睡不好覺,折磨我好多年了。我也見過周圍的人如何為了這個受罪。可你不僅僅是疲勞,你病了,我的兄弟。我看得出來。我對這種事有很強的直覺。」
阿拉法特微笑道:「我也一樣,議員先生。我現在是不是該稱呼你坎農大使?」
「叫我道格拉斯就好了。」
「你簽了嗎?」
「帶我去找他。」
阿拉法特直盯住塔里克的眼睛,平靜地說:「如果你非要做的話,我的兄弟,那就做吧,手腳要利索。可如果你的興頭兒過去了,那我建議你離開這裏,要快,想個辦法讓自己有尊嚴地度過餘生吧。」
她奔跑著,腳下的階梯似乎沒完沒了。她試圖想起公寓在第幾層。十七樓——是啊,沒錯。她可以確定。她走過一道門,上面標著第八層。
「我聽了很難過。」
可是艾隆究竟在哪裡呢?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的兄弟。我一向把自己視為全體巴勒斯坦人的父親。我的人民中有一人受苦,就等於我在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