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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慕尼黑的一間公寓 第四節

第一章 慕尼黑的一間公寓

第四節

警探和她打招呼:「下午好啊,拉辛格夫人。這位是本傑明的兄弟,埃胡德·蘭多先生。他來這兒是為本傑明料理後事的。」
他來到了第二間卧室。牆邊放滿了書架和文件櫃。很明顯,本傑明是把這間房當儲藏室用的。地板上散落著很多書,裝文件的抽屜被拽開,整間屋子一片狼藉,像是附近有炸彈爆炸,把這裏震成這樣。加百列心想,是誰乾的呢?是慕尼黑警方,還是殺害本傑明的兇手?加百列的調查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翻看了每份文件、每頁書。期間,韋斯來過一次,他站在門口看了看加百列,打了個哈欠后又回到客廳去了。為了提防警探,加百列做了大量的記錄,但他始終沒有發現能把本傑明和機構聯繫在一起的線索,同樣也沒有發現任何跡象可以解釋本傑明被害的原因。
警探擠出了一絲苦笑,不過看得出來,他的忍耐力正在受著嚴峻的考驗。他說:「你的這位兄弟很受學生們愛戴。學生們很尊敬他,況且,他這學期休假。」他停頓了一下,仔細看了一會兒加百列,說,「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蘭多先生?」
說完,電話掛斷了。
很明顯,韋斯招架不住蘭多一連串的問題。可是,我們的蘭多先生,這位來自特拉維夫的畫商並不打算這樣善罷甘休。
「他們學院的院長告訴我們,他正在寫一本新書。」警探灌下了最後一口咖啡,「我們去公寓看看吧,怎麼樣?」
「本,這一點兒也不好玩。」
「我想我們遇到麻煩了。」
「你有辦法繼續執行任務嗎?」
「他會狠狠地收拾你。」
一張照片從裏面滑落出來。加百列撿起,照片上是兩個大男孩兒,都穿著藍色牛仔衣,背著帆布背包,像是兩個年輕的德國人正在進行夏季環遊歐洲的旅行。這張照片是在比利時安特衛普的一處河邊拍的。左邊是本傑明,前額貼著一縷捲髮,擋在眼前,臉上帶著淘氣的微笑,用胳膊摟著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年輕人。
加百列向前走了一步,把頭歪向一邊,像是在看一幅需要修復的畫作。憑他那雙訓練有素的眼睛來看,塗鴉的人並不是個虔誠的信徒,更像是個效仿者。這時,他突然發現了一件事。這些充滿恨意的符號很有可能是在本傑明遇害后不久被噴到牆上去的,線條畫得很流暢,像是一氣呵成,可見,那人在塗鴉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緊張害怕。加百列心想,兇手很可能是個殺人慣犯,經常目睹死亡現場。
本傑明的夥伴表情嚴肅而冷峻,彷彿很瞧不起照相這種幼稚的行為。他戴著太陽鏡,頭髮剪得很短,雖然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但太陽穴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白髮。沙姆龍曾經說過:「這是年輕的肩膀過早承受重任的痕迹,是火焰王子身上的污跡。」
加百列把文件夾合上了。
最後一件東西是一個馬尼拉紙質文件夾。加百列把文件夾打開,在裏面發現了一些剪報。他用眼睛掃了一遍報紙上的標題:十一名以色列運動員以及教練在奧林匹亞村被劫持為人質……恐怖分子要求釋放巴勒斯坦居民和德國囚犯……「黑色九月」……
那個德國人說:「當然可以了。」
他把壞掉的自行車和滑雪板挪開,開始查看本傑明的那些箱子九*九*藏*書。他在幾隻箱子里發現了幾捆已經發黃的紙和一些筆記本,都是本傑明一生投身講堂和學術研究的鑒證。還有幾箱又臟又舊的書。加百列心想,它們可能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所以本傑明才沒有把它們放在公寓里的書架上。其他的幾個箱子里裝的是《萬湖陰謀:重新評估》的複印本,這是本傑明生前寫的最後一部作品。
斯特恩教授,祝您編書順利。
「他的死因可能和他大學的教學工作有關,這一點你考慮過嗎?比如說,兇手可能是一名學生?」
外面下著雨,他們冒雨回到了公寓樓。警探按下了門板上的門鈴。加百列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管理員——莉蓮·拉辛格。一會兒過後,一個身材矮小、一臉嚴肅、長著褐色眼睛的女人從門邊朝外看了他們一眼。她認出了韋斯警探,給他們開了門。
「可你說,公寓中的其他住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如果他們折磨他,那麼肯定會有人聽到叫喊聲。」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在一個煙盒裡,他發現了一堆髒兮兮的獎章,還有一些破舊不堪的緞帶似的東西。他想起來了,本傑明在學校里是個擅長跑步的運動明星。一張信封里裝著他的家庭照片。本傑明也像加百列一樣是獨生子。他的父母從里加發生的那次劫難中倖存下來,後來在去往海法的路上遭遇車禍去世。他還發現了一沓信。信紙是蜜色的,能聞到一股丁香花的味道。加百列讀了上面的幾行字,立刻擱至一旁。維拉……本傑明唯一的愛人。曾經多少個夜晚,失眠的加百列躺著聽本傑明抱怨維拉傷他有多深,讓他再也不能對別的女人動心等等。那時的加百列比本傑明更憎恨維拉。
加百列向下看了看那個保險箱,它敞開著,裏面什麼也沒有。
一如往常,接電話的人用帶有義大利口音的英語說:「我是主管。」
看到他盯著保險箱,還沒等他發問,旁邊的警探說道:「裏面的東西也被偷走了。」
「當然能。」加百列敞開錢包,「你還需要其他什麼身份證件嗎?」
加百列說:「有一件事,我想和本傑明他們學院的院長談一談,你有他的電話嗎?」
「你和你那邊的人打過招呼了?」
「本傑明的眼鏡。他把它落在義大利的一家酒店。還好,那兒的人把它送了回來。不幸的是,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這次是拉辛格夫人帶著加百列去的地下室。她帶著他穿過了一道走廊,走廊邊是一些狹窄的門道。她在標有2B的門道前停住了,這就是本傑明的儲藏室。老女人打開門,嘴裏咕噥了一句,拉了一下旁邊的燈繩,頭頂的燈亮了。一隻蛾子飛了出來,擦著加百列的臉飛過。女人點了點頭,之後就沿著走廊回去了。
挨著門那邊有一堵牆,掛著一排金屬信箱。本傑明的信箱上仍舊貼著他的名字。加百列從信箱上的小窗戶看去,裏面空空的。
德國警探解釋說:「這是三葉萬字結,『666』代表邪惡,而它則代表超越邪惡的力量。」
警察從口袋裡拿出電子通訊錄,找了找,把電話號碼念給加百列聽。加百列小心翼翼地記在了警探給他的名片背面。當然,這些都是他裝出來的read.99csw.com,只要聽過一次,他就完全可以把號碼刻在腦子裡。
「蘭多先生,你要吃點什麼嗎?」
最後一個箱子里裝的全都是本傑明的私人物品。加百列覺得自己像個入侵者。他在想,如果調換一下角色,沙姆龍從機構派人到自己那裡搜查,那會是怎樣的場景?他們會找到什麼?當然只能找到加百列想讓他們看到的:溶劑、顏料、刷子、調色板以及一系列專著,還有床邊的那頂四角帽。
阿克塞爾·韋斯警探住在慕尼黑伊薩爾河對岸一處名為「博根豪生」的住宅區。不過,他晚上並沒有回去。把那名以色列人送回賓館以後,他就把車停到了旁邊街道一處隱蔽的地方,盯著奧普拉酒店。三十分鐘后,他用攜帶型電話撥通了羅馬的一個號碼。
加百列在警探面前能做的事很有限。他從卧室開始觀察。床上用品零亂地擺放著。旁邊有一張扶手椅,椅子皮已經開裂了,上面有一摞用牛皮紙包著的乾淨衣物。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黑色面罩和一副泡沫橡膠耳塞。加百列想起來,本傑明睡眠很淺。窗帘是黑色的,很厚重,白天睡覺晚上工作的人經常使用這種窗帘。加百列拉了一下,飛出了很多灰塵。
他回到客廳。韋斯打開本傑明的電視,正坐在那兒看晚間新聞。見加百列過來了,他關掉電視,問道:「看完了?」
加百列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於是他說道:「說實話,我並不了解這些。我們之間已經有段時間沒聯繫了,這學期他為什麼休假?」
警探拐彎抹角地問他問題,加百列知道,他這是在刺探自己身份的虛實。加百列的工作性質使他習慣了透過事物的表面去探求背後的東西。每當欣賞一幅畫的時候,他看的不僅是畫的表面,還能看出未上色前的底畫以及基礎顏色的層次。他發現自己在為沙姆龍工作時,同樣也是這樣觀察別人的。他本能地感覺到阿克塞爾·韋斯不只是慕尼黑刑事警局的一名警探。確實,加百列能夠感覺到,自己從錢包里掏出名片的時候,韋斯的眼睛一直緊盯著他。警探拿過加百列的名片,對著燈光看了看,好像是在檢查有沒有偽造的痕迹。
「為什麼兇手會射傷他的膝蓋,警探先生?」
加百列看了一眼這間儲藏室。這裏的空間只比櫃櫥大那麼一點,大概有四英尺寬,六英尺深,屋裡有一股帶著亞麻油味兒的潮氣。裏面放著一輛只剩了一個輪子而且生了銹的自行車、一副老式滑雪板,還有一些紙箱,一直堆到了棚頂。
韋斯搖搖頭,回答:「電腦被偷走了。」
「雖然在這種場合下對你說這些有些不妥當,不過我還是得說,很高興見到你,蘭多先生。去公寓之前,我先帶你去個舒服的地方聊―會兒。」
「在特拉維夫?」
「你能想象如果那個老頭看到我們這樣擺姿勢照相,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嗎?」
加百列伸出手,說道:「能把鑰匙給我嗎?」
加百列真想較個真,看看他到底對藝術懂得多少,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韋斯咧著嘴,拍著他的窄腦門,說道:「我們也不確定。可能其間發生過爭執。或者說,他們故意要折磨他。」
加百列鄭重地點了點頭。在那天下午之前,加百列就去了以色列領事館一趟,正九_九_藏_書式地作了次報告。領事館的官員給了他一份材料,裏面有警局調查報告的複印件,還有從慕尼黑報紙上剪下來的一些相關新聞。這份材料現在就放在埃胡德·蘭多那個昂貴的皮質手提箱里。
「笑一笑,你個蠢貨。」
「你知道特拉維夫?」
老女人帶著他們從光線昏暗的樓梯上去,手上拎著一大串鑰匙。來到本傑明的房間前,她停下了。門框上還留著警方封鎖案發現場時貼的膠帶,地板上有一堆悼念死者的玫瑰。牆上貼著一行筆跡潦草的字:愛比恨強大。口號中蘊含著空想派幼稚的意味,這讓加百列有些生氣,接著,他想起了一件事,在他接受沙姆龍的指派,動身前往歐洲刺殺巴勒斯坦人之前,莉亞和他說過同樣的話。
「現在暫且就先這樣吧,不過一切會好起來的。」
他們來到了城中萊厄爾大街的一處名叫「安娜」的鵝卵石小街道。韋斯在奧普拉賓館門外停下,把名片遞給加百列,然後再次表示哀悼:「如果有什麼我可以為您做的,打個招呼就行。」
拉辛格夫人正在走廊那兒等他。加百列心裏納悶她在這兒等多久了,可又沒敢問。她手裡拿著一個小號國際信封。信封上的收信人是本傑明,而且信已經被人打開過了。
那個老女人打開門后就離開了,看都沒看一眼加百列。這種不安的舉動引起了加百列的注意。可能她到了容易焦躁的年齡,可能她們這代人看到猶太人都會感到不舒服吧。
兩天後,慕尼黑刑事警局的阿克塞爾·韋斯警探已經在埃德波特大街六十八號公寓樓外等候了,他穿著便裝,外面套著一件褐色的雨衣。他小心翼翼、試探性地握了握加百列的手。韋斯個子高高的,窄臉,長鼻子,膚色黝黑,一頭烏黑的短髮,有點像多伯曼短尾狗。他鬆開了加百列的手,兄弟般友好地拍了拍加百列的肩。
「我說過了,蘭多先生,我們也不確定。」
他打開錢夾,拿出了那張從儲藏室偷出來的照片。加百列有著記憶天賦,他從來沒忘記過什麼。他依然記得當時的情景:本傑明把照相機遞給一位漂亮的比利時女孩,他還能感覺到本傑明拽著自己到扶手那邊看下面的河水。他甚至記得本傑明在把胳膊搭到自己脖子上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加百列說:「領事館的長官人很好。可是,警探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關於殺害本傑明兇手的事,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別擔心,我會把照片燒了。」
「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
加百列問:「那第二個符號呢?」其實他早就知道其中的含義。
加百列謝過警探,朝樓上走去。他點了客房服務,要了份煎蛋卷和蔬菜湯。進餐之後,他洗了個澡,拿著下午領事館長官給他的文件爬到床上去。他仔細地閱讀著每個細節。過了很久,他把文件合上,望著天花板,聽著外面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加百列心想,是誰殺害了你,本?是新納粹分子嗎?不。加百列還是很懷疑,兇手在牆上塗的奧丁神話中的神秘符號,還有那三個連在一起的「7」,都是拿來掩人耳目的,好把罪責嫁禍給別人。但本傑明為什麼被殺呢?加百列在工作中總是遵循著一個原則。本傑明生前正在撰寫一本書,所以才會有學術read.99csw.com休假,可加百列在他的公寓里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能夠證明他最近所投身的事務。沒有筆記,沒有文件,沒有手稿。僅有一句寫在明信片後面的留言:斯特恩教授,祝您編書順利一一賈科莫。
這下,警探自己好像也覺得過分了,於是誇張地做了個德國式的拒絕動作:「哈哈,不了,當然不用。我只是對藝術比較感興趣,沒別的。」
老女人把信交給加百列,用德語說道:「我想這正是你想要的。」
「我能留下這張名片嗎?」
加百列從她那兒接過信封,把信封打開以後,從裏面把眼鏡拿了出來。一看就是搞學術的人戴的眼鏡,邊框是塑料的,樣式陳舊,上面還帶有刮痕。他又往信封里看了看,發現還有一張明信片。他把信封倒過來,明信片從裏面滑出來,落到了他的手拿中。明信片上的背景是義大利北部的一處寶藍色湖邊,有一家黃土色的酒店。加百列把明信片翻過來,看到了後面寫著一行字:
韋斯帶加百列來到前室,可以看到窗外的埃德波特大街。午後,屋裡的光線昏暗,警探打開了本傑明書桌上的檯燈。加百列朝地上看了一眼,馬上後退了一步。地板上滿是本傑明的血跡。他抬頭看了看牆,第一次看到了塗鴉。警探韋斯指了指第一個符號,在一個倒置的V形支架上,放著一個菱形的東西。
加百列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警探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們沿著濕漉漉的街面走了下去。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施瓦賓大街上零星地出現了幾處燈光。加百列從來都不喜歡夜晚的德國城市。那名警探在一家咖啡屋前停住了腳步,透過霧氣朦朧的窗戶往裡望了望。店裡鋪著木質地板,擺著圓桌,一些學生和學者在那裡埋頭讀書。警探說道:「就這兒吧。」他打開門,帶加百列找了一處安靜且比較靠後的位置坐下。
賈科莫
「這是什麼?」
他鬆了松領帶,說:「不好意思,你先看著,我得一直在這兒盯著,這是規定。隨便看吧,蘭多先生。你看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從這兒帶走任何東西,好吧?這也是我們的規定。」
韋斯回答說:「這個問題我倒是可以回答你。雖然你的兄弟偶爾會受到恐嚇,但他還是選擇住在一個安全性很不好的地方。那裡的住戶隨便讓外來人員進出他們的公寓。如果有誰想進去的話,只要按一下門鈴,然後說自己是發廣告宣傳單的,他們就會打開門讓他進去。有一個學生住在斯特恩教授的樓上,她承認說,是她把兇手放進來的。她很喜歡斯特恩教授,所以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很內疚。」
他花了整整二十分鐘的時間,給加百列詳細地描述了案發現場的情況,比如死亡時間、死因、兇器、兇手殺害本傑明的動機以及兇手在公寓牆上留下的塗鴉符號。他用平和而率直的語氣講述著,不過似乎像是在故意隱瞞和兇手相關的信息。加百列的行為舉止和警探完全不同。他沒有假裝悲傷,在了解了自己「同母異父兄弟」遇害細節之後,也沒有裝作一副痛苦的模樣。他是以色列人,幾乎每天都能目睹死亡。哀悼亡靈的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從悲傷read.99csw.com中清醒過來,找出真相。
於是,警探把當天下午和晚上發生的所有事報告給那個人。他可以遊刃有餘地通過開放式通信系統打電話,而且還不會留下任何明顯的痕迹。電話另一頭的那個人同樣精通這門通信技術。
「有,但是,那人可是個職業的——」
那個老女人看了加百列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接著,她轉過身去,好像看到加百列會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在這棟公寓樓里,本傑明有儲藏室嗎?」
「領事館的人告訴我說你開了一家美術館。」
「什麼問題,蘭多先生?」
「這一點我不確定。」
「啊,你說的是伯格教授吧,有。」
韋斯警探堅持要送加百列回賓館。以蘭多先生的這個身份,他從來都沒有來過慕尼黑,因此,在看到城市中心那種繁華景象的時候,加百列不得不裝出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還注意到,在幾個轉彎處,明明可以轉彎,可韋斯警探不動聲色地繞了過去,比正常時間多用了五分鐘。
「對,是這樣。」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里,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衣櫃、梳妝台以及旁邊桌子里的東西。之後,他在皮質的筆記本上記了好多零碎的東西,為防韋斯警探查看筆記,他用了障眼法。其實,除了最普通的信息以外,警探的眼睛是看不出其他線索的。
在回答之前,韋斯看了那個符號一會兒。上面是三個尾部相連的數字「7」,背景是一片紅色的海洋。
「加百列,愛要比恨強大。不管你做什麼事情,不要帶著恨意。如果你恨了,你就會變得和沙姆龍一樣。」
「這是北歐神話中的如尼文,一種古老的挪威符號,代表奧丁主義,是非基督教徒的一種信仰。」
警探搖了搖頭,說:「現在你心裏肯定難受極了,又有戰爭,如今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只聽羅馬那邊的人乾脆地說道:「那就放手干吧。想辦法弄到那個人的照片。」
五分鐘后,加百列在洗手間的水槽里把照片燒掉了。
接著,他來到了書桌的另一處。「本傑明的電腦被拿去取證了嗎?」
「你有懷疑對象嗎?」
關於慕尼黑的這場凶殺案,加百列覺得與剪報上的信息不無干係。可那能怎麼辦,他沒辦法從韋斯警探的眼皮底下偷偷拿走大件的東西。不過,那張照片就不一樣了。他把照片捲起來塞進蘭多先生昂貴的皮夾,又把皮夾放進外套口袋。他走出儲藏室,關上門。
「兇手是怎麼進入他的公寓的?」
一進大廳,一股酸味朝他們迎面撲來。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用過的一種溶劑,用來清理畫布上多餘的油漆。他向四周環視了一圈,看到了那家美容院。一群美甲師中間有一個手拿德國時尚雜誌的胖女人看了加百列一眼。加百列轉身走開了,心想,不愧是書獃子本傑明,他當然會很願意住在這樣的地方。
警探點點頭,說道:「德國法律規定,房主必須為租戶提供儲藏室。」
「我們正在審訊另一個案件的兇手,兩個案子之間有聯繫。目前來看,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了。」
加百列搖了搖頭。服務員離開的時候,韋斯問:「你身上帶著名片嗎?」
「那他膝蓋上的傷和右翼恐怖分子造成的其他傷亡情況有相似之處嗎?」

慕尼黑

服務員走了過來。韋斯警探點了兩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