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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羅馬的一家旅館 第十八節

第三章 羅馬的一家旅館

第十八節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還是不回答的好。」
她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羅西之前調查過神職人員犯罪的案子,也查看過很多教士的房間。讓他感到吃驚的是,菲利斯的生活太過於儉樸了。沒有任何私人的書面資料,例如日記以及家人或朋友的來信。只有幾件穿舊了的教士服、一雙鞋子、一些內衣、幾雙襪子,還有一串舊念珠、一件粗布襯衣。
警探拉了一把椅子到窗邊,繼續盯著大街看了好長時間。然後,他關掉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了加百列。
「我想,應該是北邊的什麼地方。」羅西回憶了一下,「啊,是的,叫聖心修道院。在加爾達湖岸邊,一個名叫布冷佐奈的鎮子上。一個漂亮的地方。」
「聽我一句勸,席德勒先生,嗯,不管你他媽的叫什麼。離開義大利,如果今晚能動身,那再好不過了。」
羅西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大街上的情況,然後繼續講。他曾要求各地警方對另一位失蹤的教士進行調查,一周之後,他收到了回應。這次的調查結果很離譜,不過當地警局還是決定把報告交給羅西。在義大利境內有一座小鎮,離奧地利邊境很近,鎮上有一名上了年歲的寡婦失蹤了。當地相關部門因尋找未果而決定放棄,如今,這名寡婦已經被認定死亡。為什麼她的失蹤會引起羅西的注意呢?因為她當過十年修女,直到1947年為了結婚而放棄了做修女的誓言。
「七十到八十年代的時候,卡洛·卡薩格蘭德將軍是憲兵隊反恐組織的領導人。就是他絞殺了『紅色旅』,讓義大利重新贏得自由。某種程度上,他是個民族英雄。現在他在梵蒂岡安全局工作,不過在義大利情報以及安全組織中,他仍然被信奉為神和絕對的真理。凡是卡薩格蘭德說的話,大家都得聽。只要卡薩格蘭德想要了結的案子,就必須了結。」
院子那邊有一條過道通向和喬貝蒂大街平行的街道。羅西抓著加百列的前臂,拽著他往那裡跑。加百列聽到沖向二樓的那些人已經衝進了自己那間空屋子。
羅西把照片從加百列眼前挪開,像拉開序幕似的。加百列再次看到了阿萊西奧·九_九_藏_書羅西的臉。警探身上混雜著汗臭和煙味,襯衫領口潮乎乎、髒兮兮的,就像所有極度焦慮的人一樣。
羅西決定把這件事報告給他的上級,要求他們給梵蒂岡方面施加壓力,以取得更多失蹤教士案的信息。要求遭到了拒絕。法國戛納港口上游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名叫浩海的城鎮,那個修女的女兒就住在那兒。羅西向上級提出申請,要到法國去拜訪她,也被拒絕了。上級回應說兩個失蹤案件之間沒有聯繫,到梵蒂岡去調查肯定沒有結果。

羅馬

羅西小聲說道:「主啊,我到底是在幹什麼?」
學院領導給了羅西一張菲利斯教士近期的照片,還有一份個人簡介。菲利斯不是主教士。他一生的職業生涯就是在梵蒂岡的元老院擔任公職人員。據院長說,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段時光是在羅馬天主教封聖部度過的。他已經退休二十年了。
偵探聳了聳肩,心想,我們現在談的是梵蒂岡,我的朋友。「不管誰是背後主使,反正梵蒂岡方面不想讓人查這件事。現在這種情況下,沉默是金,卡薩格蘭德正在利用他的影響力給義大利警方施壓。」
第一批警官湧進了旅館前門:先是兩個義大利國家警局的便衣警察,後面跟著六個胸前挎著機關槍的憲兵隊隊員。羅西帶著他穿過公共休息室,穿過短廊,打開一扇金屬門,跑進後院。加百列聽到警察上樓朝自己那間空屋子走去了。他們成功地躲過了第一批警察的追捕。馬上就會有更多的警察。
他又迂迴地穿過了幾條狹窄街道,來到羅馬圓形大劇場附近的大公園。他挑了一條光線暗的小路往前走。憲兵隊各大機構已經啟用了探照燈搜捕他,加百列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你是誰?」
「你得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樓下大街上出了些狀況,引起了羅西的注意。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把窗帘全部打開,從窗戶仔細地往外看。他跳過來,抓起加百列的胳膊。
「你從哪兒學會那樣開槍的?」
菲利斯閣下是一位老教士,已經退休好長時間了。六月的一天夜裡,他在聖吉奧瓦尼·埃傑利斯塔學院自read.99csw.com己的房間里失蹤了。直到第二天晚上,人們還是不見他的身影,於是同事們決定報警。這所學院不在梵蒂岡的行政區管轄範圍內,所以義大利相關機構接管了這個案子。義大利國家警局的阿萊西奧·羅西被分派到了這個案子,當天晚上他就去了教士所在的學院。
十分鐘后,加百列來到河邊。路堤上有一處公用電話,他撥通了之前任何緊急情況都沒有撥過的號碼。電話鈴響過一聲后,傳來了一個令人感到安心的年輕女人聲音。她用希伯來語和他說話,簡直是他聽過最甜美的聲音。他說了一句暗語,又報了一串數字。電話那邊的女孩兒用幾秒鐘的時間把數字敲進電腦里。
這兩起失蹤事件讓羅西心裏泛起了很多疑問。兩件案子之間有聯繫嗎?曼奇尼和菲利斯兩人認識嗎?他們曾經共事過嗎?羅西覺得,是時候和梵蒂岡方面談談了。他和梵蒂岡安全局取得聯繫,要求調出兩位失蹤教士的個人檔案。結果,梵蒂岡方面拒絕了羅西的要求。不過他們給了他一本據說是記載著元老院所有神職人員工作簡歷的備忘錄。據備忘錄記載,他們在元老院擔任的是一系列低級的工作,而且在變換崗位的時候,級別一次比一次低。羅西感到沮喪,隨後又想起了一個問題:他們倆認識嗎?調查結果顯示,他們可能在某種社交場合碰過面,不過從來沒有共事過。
他一邊往大街上張望,一邊問加百列:「你在為誰效力?」
「你現在能走嗎?」
羅西從夾克衫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傳真,拿到加百列眼前,手中的槍仍舊沒有移開。加百列在強光下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張照片,雖然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一看就是用遠攝鏡頭拍的,不過足以讓加百列認出上面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他看了一眼自己當時穿的衣服,正是假扮埃胡德的時候穿的。他回想了一下,慕尼黑……奧林匹克村……韋斯肯定一直在跟蹤他。
「跟我來,快!」
「不嚴重。」
「卡薩格蘭德?我怎麼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老天!怪不得他們都在找你。」
「你現在的位置安全嗎?」
「哪個部門?九*九*藏*書
「扶我起來。」
羅西手中的槍掉在了離加百列左手邊三英尺遠的地方。加百列伸手把槍拽過來,支著胳膊肘,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一個憲兵隊隊員倒下了,接著另一個也倒下了。
加百列問道:「他們彼此認識嗎?」
「瑞嘉娜·卡爾卡西。」
「暫時是安全的,不過撐不了多久。」
加百列說:「本傑明·斯特恩是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幫助。」
加百列如實地告訴了他。
加百列爬過來,到羅西身邊。他的右肩受了傷,正在大量出血。
「那個在義大利失蹤的修女——她叫什麼名字?」
加百列沒有回答,警探把槍口用力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屋內所有人都站起來,朝門口跑去。當加百列正要朝廚房跑去的時候,聽到後面憲兵隊的人無奈地朝那些顧客喊,叫他們讓開。
羅西突然停住了,另外兩名憲兵正從過道那邊跑過來,帶著已經準備就緒的武器。加百列從後面推了一下羅西,他們又開始往前走。憲兵隊的人已經到了院子里,停下來把子彈上了膛,等他們到了射程之內便開起火來。加百列看得出來,投降並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往前一躍,趴在地上,躲過了頭上的第一輪掃射。不過羅西的動作就沒那麼快了。他肩部中了一槍,倒在地上。
「有可能。戰時,菲利斯和曼奇尼都在教廷國務院工作。」
羅西用槍頂著加百列的額頭,揭掉了粘在他嘴上的膠帶。
「戰時,在放棄當修女之前,她待在哪家修道院?」
羅西回答說:「當然是那個老人,卡洛·卡薩格蘭德。」
見此情景,他用義大利語喊道:「恐怖分子,恐怖分子!現在都出去,快!」
衚衕的盡頭,是一條寬闊的大馬路。右面是聖瑪利亞大教堂的正門;左面是寬闊的維托利奧·伊曼紐爾二世廣場。他把槍扔到衚衕里,不顧來往的車輛,往馬路對面穿過去。車喇叭聲四起。
「德國辦公室。」
「你得離開義大利。」
不久,羅西發現了驚人的信息。菲利斯失蹤的前兩天,還有一位住在都靈、名叫曼奇尼的教士也失蹤了。和菲利斯一樣,他也是從梵蒂岡退休的,職業生涯最後的一段時光在天九-九-藏-書主教教育部度過。他住在專門為退休教士提供的住處,和菲利斯教士一樣,他似乎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張照片已發送給了羅馬周圍方圓一百英里範圍內的所有警局。梵蒂岡安全局說你一直在跟蹤教皇。」
開始調查案子的時候線索少得可調查也沒什麼進展。第二天早上,他把這位失蹤教士的詳細信息輸入到了義大利國家警局的資料庫里,又把照片傳給了義大利所有的警局。他從資料庫里搜索信息,看看最近是否還有其他教士失蹤的記錄。羅西辦案不憑靈感,也沒有固定的套路。他只是不想有什麼難對付的人物在義大利到處殺害教士。
……去找瑞嘉娜修女和馬丁·路德。之後你就會知道,在那個修道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誰在找我?」
義大利警探終於放下了槍。加百列太陽穴上被槍抵過的地方有點疼。羅西把拿槍的右手放在腿上,把燈朝牆的方向扭了過去。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加百列繼續往前走,過道里又傳來幾下槍聲。他朝左邊躲去,藏在一堵牆的後面,然後想趕緊把羅西也拉過來,不過這次,羅西的後背又中了一槍,隨即又一輪子彈穿透了他的腹部,整個人不動了,胳膊大張,頭朝後仰著。
加百列隨手抓了一梭子彈塞進機關槍里,然後把羅西那把九毫米口徑的伯萊塔手槍插在了褲帶上。他抬起羅西的左臂,把胳膊伸過去抱住他的腰,拖著他穿過過道。就在快要到達街面的時候,又出現了兩個憲兵隊的人。加百列立即開火,把他們打倒在地。
加百列把羅西從腳下拉起來,一手抱住他的腰,扶著他朝過道入口跑去。經過那兩個死亡的憲兵隊隊員身邊時,加百列聽到了身後的喊聲。他的手鬆開了羅西的腰,從地上撿起其中一人的機關槍,單腿跪地,把旅館的一面牆當作靶子,開始一陣掃射。他聽到了喊叫聲,看到那些人卧倒在地上隱蔽。
「十分鐘之後再打個電話。這之前請繼續隱蔽。」
來到了大街上,加百列猶豫了。左側有輛車正在朝他駛來,車燈—閃一閃,鳴著車笛;右側也有四個人走來;馬路對面是一家餐飲店。
「我是本傑明·斯特恩九-九-藏-書的朋友。」
調查的第一個晚上,羅西審訊了二十人。他們的供詞全都一樣。老教士失蹤當天,他和往常一樣,下午的時候去花園散了一會兒步,然後去教堂做了祈禱和冥思。晚飯的時候,人們就沒有見到他,幾個學生和其他幾名教士以為他因為勞累或是身體不適才沒有去吃晚飯。就這樣,直到深夜,人們才發現他人不見了。
加百列問道:「誰是背後的主使?」
加百列沒辦法救羅西。他飛速地跑過街道,使勁拽開餐館的門。他闖進餐廳,人們看到他手裡拿著機關槍,一陣慌亂。
羅西說:「他們把馬龍也殺了。你就是下一個目標,我的朋友。等他們找到你,就會殺了你。」
義大利警探歪著頭,說:「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你沒有資格談條件,不是嗎?我來這兒就是為了救你一命。如果你不聽我的勸告,那隨你的便。」
「你受傷了嗎?」
「他們是誰?」
「你不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遇到了麻煩,需要你來接應我。」
羅西用焦急的目光看了加百列一會兒,然後起身去了洗手間。加百列聽到水流到水槽里的聲音。一會兒過後,羅西回來了,手裡拿著—條濕毛巾。他把加百列拖到自己這邊,把他手腕上的膠帶解開,然後把濕毛巾遞給他。加百列把脖子上的血擦了擦,羅西走到窗前,把薄薄的窗帘拉開一道縫。
加百列快速跑過那間小廚房,從驚訝的廚師和服務生身邊衝過,踢開了後門。他面前是一條狹窄的小衚衕,左右不到四英尺寬,味道刺鼻,黑漆漆的,像礦井通道一樣。他「砰」的一下把身後的門關上,繼續往前跑。幾秒鐘后,後門被撞開。加百列轉過身,朝著身後的衚衕開槍。門又關上了。
「所有人,義大利國家警局的人,憲兵隊的人,整個義大利都在搜捕你。」
羅西確定,梵蒂岡方面肯定把一部分檔案藏了起來。他決定繞過羅馬和梵蒂岡安全局,自己去查找全部的資料檔案。羅西的妻子有一個在梵蒂岡任神職的兄弟。羅西請他幫忙,對方不情願地答應了。―周之後,羅西拿到了全部個人檔案的複印資料。
「這不是真的。」
「哪個上級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