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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暗中·2

第八章 黑暗中·2

在黑暗中待了七個小時。他想離開這兒,好好想一想。不是想她所說的話——他早已什麼都知道——而是要考慮怎樣來利用它。
「我可以哪一天和何比換換班。我會告訴他說你很好。不,不能告訴他,得給他寫張紙條或別的什麼辦法。」
而且他還那麼害怕黑暗以及這黑暗帶給他的痛苦回憶——關押在越共手下的回憶;他曾似乎是無意地問過她,他們為什麼把她關起來。於是她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以把他從痛苦的回憶中喚回。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個很自然的角色。她只要讓她相信在這個意想不到的情況下,他極度的激動只是因為極度的恐懼,那他就算成功了。而他確實也是害怕的一一害怕失敗。相比之下,從樹上用浸有奧瑞森的飛縹射擊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遊戲。她的直覺異常地敏銳.雨鳥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緊張得大汗淋漓。
「可……那樣很危險。」
鎖著的門外,喧鬧的嘈雜聲時遠時近,忽來忽去。
這是真的嗎?還是一個突如其來。未經證實的預感所帶來的幻想呢?也許這預感本身和他聞到的煙味一樣,僅僅是因為焦慮而產生的幻覺。他無法檢驗這預感;而且這裏也沒人可以用乘「推動」。
她更近了。笑容離開了雨鳥的臉,他開始進入角色。你非常害怕。你害怕是因為共產黨的地雷炸掉你的大半個臉后,他們把你關在了一個地牢里……他們一直把你關在那兒……而現在你希望能有一個朋友。
我只是……是因為這黑暗。我不能忍受黑暗。這就像我被抓住以後他們關我的地方。
「他們不會笑的,如果他們知道——」
他倒在床上,腦海里仍然索繞著自己藥物上瘤這個棘手的問題。
「我——我——我明白了。」
「他們只是說他很好。」她說。
「再說,我們這兒還有一個可以把別人腳點著的夥計。」
是什麼危險?
堅定而明確的懷疑。
安迪的手迅速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從上到下,從眉毛到下巴,並沒有哪一點感覺變得麻木,當他笑的時候,他的嘴就像以前一樣兩邊翹了起來。此時此刻,他非常希望燈亮起來,這樣,他就可以在浴室的鏡子里看看自己的眼睛是否又布滿了血絲。
「很對不起你不得不和我一起被關在這兒,但我也很高興.」「我也是。」
「基督啊,我真的脫癮了嗎?他自問道。
他以前曾經這樣想過,但從未試過。他一直認為這就像一個電路不斷充電會使它超載。他害怕這樣做。
他感到他的錐子在恰莉·麥克吉這個箱子里插得更深了。他:
「我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她低聲地承認。
(是嗎?)
「晚安,爸爸。」她在夢中沉沉地說,然後翻了個身又睡了。
但這隻不過是一個想法,並不再有以前的迫切和期待。現在,他想要一片氯丙嚏的慾望並不比他想要一塊黃油的慾望強烈。事實上,除了那該死的頭疼,他覺得一切都很好,而以前他曾經歷過的頭疼要比這次嚴重得多——例如在奧爾巴尼機場那次。相比之下,這一次不過是小兒科。
「不要離開我。」他立刻說。
於是他就面對了一個簡單。殘酷而又無法解決的矛盾:如果他服用氯丙嚏的話,他就無法發揮自己的特異功能;但他又沒有足夠的意志去抵制它的誘惑(當然,如果他們發現他在拒絕服藥的話,那他們可就又有一堆麻煩事了,難道不是嗎)。當這一切結束后,他們會再給他一個小碟子,上面放著藍色的藥片。而他會聽話地服下它,漸漸地,他又會回到停電前那種淡漠而麻木的狀態中去。現在這一切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插曲。他很快就會繼續傻笑著觀看《PTL俱樂部)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電影;繼續不斷地從那總是滿滿的冰箱里拿出過多的食物;繼續發胖(恰莉,恰莉有危險,她有很多麻煩,有人要傷害她。)
忽然,他對這點不太肯定了。他的一部分——內心深處的一部分——已經拒絕接受大腦自暴自棄的指令。它已決定決不放有他坐在那裡繼續撫摩著床單。
他們一起摸到了廚房,手緊緊地拉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他們從不放過我。他們總是在問我。」
他可以感到全身的肌肉和肌腥都緊繃起來,但並不感到疼。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落在他們手中。」雨鳥說到這裏便開始了完全的虛構,「要是我不回答他們的問題,就得不到任何治療。」
「也許不會,也許會。」他咯咯地笑了一下,「但我希望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要感謝上帝,因為有你在這裏,孩子。」
不,他們會把她帶出去的;也許他們早已把她弄出去了。他們需要恰莉,恰莉是他們的金鑰匙。
「我真的脫癮了。」他回答說。
在他的意識完全清醒之前,他一定已經醒了很長時間了。四周漆黑一片,使他很難說清自己是清醒還是在睡夢中。幾年前,他聽說人們做過一個實驗,把幾隻猴子放進一個可以攪亂它們各種感覺的環境中。現在,他能夠理解這是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沒有任何具體的外界刺|激——
在這灰暗的面具后,他的大腦——那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運轉得越來越快。
「讓我們出去!」雨鳥馬上叫了起來,「讓我們出去!讓我們出去!」
有一剎那,他已完全停止了思考。但緊接著大腦又轉動起來——只是更加沉著,也不再無奈。
「他們不相信我。最後他們把我扔進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
「他媽的。既然你有這個能力,你應該給他們把火點起來。」
這使他增強了對自己的信心。
眼下找不到解決辦法,於是他的思緒又飄向了過去。他看到自己和恰莉一一個穿著皺巴巴的燈心絨夾克的男人和一個穿著綠衣紅褲的小女孩——在紐約第三大街上以一種夢魔中的慢鏡頭動作拚命逃跑;他看見恰莉從公用電話亭拿到硬幣后,她緊張而又灰暗的臉和上面驚恐、悔恨的淚水……她弄到了錢,還把一個士兵的鞋給點著了。
他後來再也記不清夢細節了。他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在迷宮似的昏暗的走廊里read.99csw•com,他徒勞地打開一扇扇空房間的門,再無奈地把它們關上。有些房子里散亂地堆著一些廢紙團;還有一間屋子裡有一台打翻了檯燈和一張掉在地上的畫。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了一幢大樓里,而其他人早已撤離了。
「他們使我變成了一隻野獸。」他說后停頓了一會兒,只是粗重地喘息著,「你看上去情況比我強,孩子,但實質上並無多大區別。都不過是寵子里的耗子。你覺得會很快來電嗎?」
「我會儘力的,孩子。」
「好吧,我想你是對的。」
「不可能,只能等到來電以後。」他說。他聽上去悲悲切切,但實際上心裏卻很愉快,「這些門都安裝著電子鎖。停電的時候會鎖得嚴嚴實實,他們讓你住在這個小房子里,看起來很不錯,但實際上你還不如蹲監獄。」
「我想我能見到他。」約翰·雨鳥說,就好像他是剛剛想起這個主意似地。
他想起了恰莉。是的,恰莉是他最大的鼓舞。
第三個療程以後,格尼太太已經減到了250磅。當六個星期的治療結束后,她的體重已經下降到了225磅。她說她丈夫對此萬分驚訝,因為她過去曾參加過無數的減肥節目。嘗試過無數的減肥食譜,但從沒有任何療效。他建議她去看看醫生,因為他擔心她可能得了癌症。他不相信通過自然療法在六個星期內居然可以減掉75磅。她給他看自己的手。為把衣服改小,那上面已被針線磨起了硬繭。然後她猛地將他抱在胸前(差點折斷了他的脊柱),伏在他肩頭放聲大哭。
就像她父親在同一時間所做的夢一樣,恰莉也不再記得她與約翰·雨鳥一席長談的細節,只記得其中的要點。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向約翰·雨鳥詳細倒出她長長的故事的:她怎樣來到這裏;
他們坐在黑暗中,話說得不多。恰莉開始打起了瞌睡。忽然,他說的一句話使恰莉突然而又徹底地清醒過來,就像被一盆冷水潑在了臉上。
他們走回沙發,坐了下來。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由於約翰·雨鳥本人。他曾經受過那麼多的苦。
「你真的能見到我父親嗎?」
他驀地吸了口氣,然後才又慢慢恢復了正常。
「誰關你?」「越南共產黨。」
雨鳥雷達一樣靈敏的耳朵並沒有放過恰莉無聲的哭泣。他強忍住又一次微笑。啊,好極了,現在他的錐子已經放得很深了。
他一手抉在牆上,摸索著走出廚房。現在周圍一片寂靜,只是偶爾遠處會傳來一聲喊叫,但這已不再會引起他的不安或恐慌。煙味完全是幻覺;空氣有點不新鮮,但那只是因為停電通風機都停了。
他喝了一口啤酒。
「沒關係。」恰莉說,「有時候我爸爸也會這樣說。有一次我爸爸不小心砍了他的手,他說五。六次這句話。還有些別的。」
我的藥片。他想。我的藥片怎麼還沒來,我需要它們,我真的需要它們。我的藥片會使一切重新變得舒適愜意。……
獰笑下,他做出一種壓抑著痛苦的聲音,『「我很抱歉,孩子。
出去前,他最後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推著小車走了出去,隨手帶上了後面的自動門。卧室里,恰莉平靜安詳地熟睡著。幾個月來,甚至幾年以來,她還從沒有享受過這樣平靜的安睡。
句。打腹稿。他警告自己不要期望大多。他已經把錐子放在了保險箱的邊上,再想要別的就大貪心了。
「那我們出去吧。」雨鳥說完再次搖了搖臉色灰白。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的豪克斯但勒,然後向門口走去。
格尼太大在1950到1957年之間,為她當卡車調度員的丈夫一共生了四個孩子。現在這些孩子都已長大,非常厭惡她;她丈夫也厭惡她。他現在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她能夠理解他。因為斯但·格尼現在還是一個五十五歲的。充滿活力與魅力的男人;
「真遺憾。」恰莉說。
不,不對,他認得這頭疼,他大熟悉了。這是他中等強度或高強度發功后產生的頭疼……比他對那些肥胖婦女或怯懦的生意人發功后的頭疼嚴重,但沒有懲罰綁架恰莉的那兩個特工那次劇烈。
安迪並不知道他們沒有來放他出去是因為停電門自動鎖上了。他在極度驚恐帶來的半昏迷狀態下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相信這地方已經處於一片火海之中,並以為自己已聞到了煙的味道。外面,暴風雨已漸漸平息,午後的陽光正漸漸地向傍晚的昏黃走去。
「他們扔下來的已經發臭的大米飯。有時吃蜘蛛。活蜘蛛。
恰莉驚呆了,連呼吸都停止了,就好像他給了她狠狠的一擊。
現在所有的門看上去都像地鐵的門一樣,微微向外隆起;門上鑲著大玻璃窗戶;窗戶的四個角都呈圓形的。透過其中三個門(如果那真的是門的話),他看到了令他迷惑不解的景象。在第一間屋子裡瓦里斯大夫正在拉著一個巨大的手風琴。他看上去像個緩的黑馬,冒火的眼睛不斷地逼近,逼近噠,噠,噠……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不過是個小兵,一點兒秘密都不知道。但他們不相信我。我的臉……
大腦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他把箱子抬出了那間屋子。他應該抬它到一個地方去,但他不知道那是哪兒——
他站在床邊默默地看著她.然後走回了起居室。十分鐘以後,豪克斯坦勒大夫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喝點水。」她說。
「我們逃出來的只有六個人。我們拚命地逃跑。我們一直跑過叢林,我想我走錯路了。哪條是對的?哪條是鍺的?在那場瘋狂的戰爭里你根本不知道哪條路是正確的,因為那裡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道路可言。我和別人走散了。當我還在努力尋找回去的路時,一顆地雷在我腳下炸開了。後來我的臉就變成了這樣。」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茫然和苦澀:「問題,沒完役了的問題。他們想知道部隊的……動向……供給……輕步兵配製……
這是她在雨鳥面前說的最長的一段話,比以前長多了,他們會馬上來幫我們出去嗎?」
「直到後來他們交換俘虜把我放回來,我九九藏書在那兒一共呆了五個月。」
她把杯子放到一邊。
「照你說的來看,那應該算是自衛。」
「那天我們在巡邏,撞到了埋伏圈。」他說,這些都是真話。
現在他必須謹慎。如果謹慎的話他可以成功地達到目的;他能感覺到這一點。
恰莉吃了一驚,接著大笑起來——就像有時一個惡俗的笑話能讓她發笑一樣,但那僅僅是因為把它說出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笑完后,她喘息著說:「不,我不會點火的。我發過誓。服是不對的,我不會那樣做。」
「好吧。」說完,他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道:「你不會告訴他們,是不是?他們知道會殺了我的。我需要這份工作。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會這樣的。」
他的思緒飄得更遠,回到了賓西法尼亞波特城他開辦的那個減肥訓練班和愁苦的格尼太太。那天,穿著一身綠衣服的格尼太太走進了他的辦公室,把他們精心措辭的廣告詞當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而那廣告詞還是恰莉的主意:你的體重一定會下降,不然我們為你付以後六個月的伙食費。
這是他的直覺,是離開泰士摩池塘以後的第一次。他本以為它與自己的特異功能一起消失了,但現在看來顯然沒有,因為他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直覺——即使是維奇被害的那一天。
當然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停電,以及知道那些人沒有在偷聽。
「你不知道?是的,我想你還大小。是那場戰爭,孩子。在越南的那場戰爭。共產黨是壞人。他們躲在叢林里,穿著黑衣服。你聽說過越南戰爭,對吧?」
「當然。」她坐了下來。而在她剛剛碰到地板的時候,雨鳥突然跳了起來——外面很遠的地方有人在衝著什麼人大喊大叫。
「我知道,她平靜地說。他仍然緊握著她的手,但對此恰莉似乎已不像剛才那樣反感了,「但你不應該說出來。我想他們在聽呢。」
豪克斯坦勒嚇得幾乎發瘋。他的嘴角流出了白沫。
現在她在他的手心裏了。
但很快,她的講述就不僅僅是分散他的注意力那麼簡單了。她越說越快,越說越多,把許久以來鬱積在心頭的事都說了出來。她要說的大多了,沒法停下來,也不願停下來。這中間,她哭過一兩次,他笨手笨腳地把她抱在懷裡安慰著。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很多方面都使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我甚至連一根火柴都沒有,他媽一哎,孩子,對不起。我不是;
真滑稽,在這兒可以對誰發功呢?
現在是恰莉的手握得越來越緊了。她想起了豪克斯但勒冰冷的灰眼睛,和那盛著刨木花的鐵盤子。我想你知道答案……只要你把它點燃,我馬上帶你去見你的父親,兩分鐘之內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恰莉對這個半張臉被毀容的成年人,這個害怕黑暗的成年人感到了深切的同情。她覺得自己能理解他所經歷過的一切。她明白他的痛苦。在無邊的黑暗中,她開始為他默默地哭泣。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為自己而哭泣……過去五個月里沒有流出的淚現在噴涌而出。它們是悲傷和憤怒的淚水——為約翰·雨鳥。為父親,為母親,也為她自己而流。
他把她和另外三個胖女人分在一組。」她們要進行體育鍛煉,採取適當的減肥食譜.這些都是安迪從公共圖書館里查到的;有時他們還會聊聊天,他管這叫「諮詢」一一然後他會不時對他們進行一次中等強度的「推動」。
故意說髒話的。」
「我們回那間屋子去吧。」他說,「真不知道這燈還會不會亮。」他現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燈亮起來。他想他們大概已經:
「噢,天哪!」
安迪笑著睡著了。
她最後一次來的時候,體重已降到了195磅。但是她的實際體重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她的體重將以每星期6磅的速度穩定下降,上下不超過2磅,她的體重將會以這樣的速度穩定地降到130磅左右,上下不會超過10磅而且並無染上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厭食症的危險。安迪需要錢,但他不會為此而讓任何人喪命。
安迪沒有進起居室,而是向左轉、回到了他的卧室。他上了床,把啤酒放在床頭柜上,然後把濕衣服脫了下來。十分鐘后,他換上了乾淨衣服,感覺好多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做這些事並不怎麼麻煩。可剛停電時,穿過起居室就像穿越迷宮一樣艱險。
對恰莉的擔心沖淡了他自己的恐慌,至少使它變得不再那麼可怕。他終於平靜下來,恢復了理智。他意識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坐在一灘薑汁啤酒中,他的褲子全濕了,粘乎乎貼在腿上,這讓他覺得非常噁心。
就像希望那個綁架恰莉的特工眼睛瞎掉。
他跪起身來,摸到了那個已經倒空了的啤酒罐子,把它扔到一邊。罐子順著地板丁零噹啷地滾了開去。他仍覺得很渴,便又從冰箱里拿出一聽啤酒。池把拉環打開,把它扔進罐子里就開始喝了起來。不小心拉環溜進了嘴裏,他毫不在意地把它吐了出來。他並沒有去想僅僅幾分鐘以前,他還會因此而嚇得魂飛魄散。
而事實上他馬上就住進了西貢的一家軍隊醫院。
「你那時吃什麼?」
「而且好像那也是為了救你父親的性命。」
(她有危險恰莉有危險!)
她離開父親后感到的恐懼;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想騙她再次使用超心理能力而使她感到的恐懼。
這是否意味著他的特異功能也並未喪失?它根本沒有消失,而只是藏了起來?
「幫幫我,誰來幫幫我。」他低聲呻|吟道。聲音很低,似乎他不願讓任何人聽見或注意到。這使她做出了選擇。她慢慢穿過屋子向他走去,她的手在他的面前伸了出來。
「嘿,別害怕。」他說,「這隻是……」
所以他抬著那不知是箱子還是衣櫃的東西走過那沒有盡頭的長廊。箱子的重量壓在身上,他的肌肉卻絲毫不感到疼痛。但他的脖子已開始變得僵硬。頭疼也開始了。
「誰是越南共產黨?」恰莉問道。她現在已離得很近了。她的手輕輕撫過雨鳥的臉。他一把抓住它,緊緊握在手裡。恰莉緊張地喘著氣。
他不知道,https://read•99csw.com但這念頭,這恐懼,使恰莉的臉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的黑暗中。而她的臉,她圓睜的藍眼睛和金黃的頭髮同時給他帶來了深深的內疚……不,即使內疚也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感受;他感到的是驚駭。燈滅以後,他惶恐得幾乎瘋狂,而這惶恐完全是為了他自己。他從未想到恰莉也一樣會在黑暗中。
但她都說了。他本可以一針見血直指問題的關鍵,那她也許就會立刻警覺起來……但她說了,含著淚花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噢!」
沒有任何具體的外界刺|激除了這該死的頭疼。我睡覺的姿勢一定不對。我一定是落枕了——
接著,他們談論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不知不覺她把頭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他能感到她又開始打瞌睡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四十分鐘后,當燈再次亮起來時,她已經睡熟了。燈光射在她臉上,使她不安地動了動,把頭藏到了他的懷裡。雨鳥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著她纖細的脖頸和頭蓋骨柔和的輪廓。在這脆弱的小骨頭裡竟有那麼多的能量,這是真的嗎?他的理智不願接受,但他心裏不得不承認。發現自己如此自相矛盾真是一種奇怪而又有趣的感覺。
而她在幾個孩子從學校畢業期間,體重已經長了160磅了,從結婚時的140磅變為了現在的300磅。她絲毫不抱任何希望地走進安迪的辦公室,寬大的臀部就像一個銀行總裁的辦公桌。她低下頭從錢包里掏支票時,她的三個下巴變成了六個。
有一陣子,他並沒有回答。當她聽到一陣低沉。梗咽的聲音時才明白他原來是在哭泣。
這分析很有道理,但他仍然肯定恰莉遇到了巨大的麻煩。這擔憂使他感到呼吸困難。
非常大的蜘蛛,我想是長在樹上的那種。我在黑暗中追捕它們,把它們殺瞭然后吃掉。」
我」推動」了我自己,對自己發了功.他吃驚地想。
發功?是自己發功了嗎?
「別這樣。恰莉嚇了一跳,勸說道,「我們沒事兒……不是嗎?」
他在電視機前坐下,臉上一副麻木獃滯的表情。
「房間一邊的牆壁上有一條七英尺長的狹窄通道。我不得不爬到通道的盡頭去……你知道。裏面的空氣糟透了,我一直在想自己有一天得給憋死,得讓自己的糞便熏死——」他呻|吟起來,「對不起。我不該把這些告訴一個孩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根本無能為力。
在黑暗裡,他想著如果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該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當然,這才是他眼中的最終目標——不是他們愚蠢的實驗或遊戲。先是她的死……然後也許是他自己的死。他喜歡她,真的喜歡她。他甚至還有可能愛上她。在他送她到另一個世界去的那一剎那,他會專註地凝視她的雙眼。如果他能夠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他尋求已久的信號,他也許會隨她而去。是的,也許他們會一起進入那真正的黑暗。
忽然間,所有現實情況都涌到了他的面前一如果他打算找到什麼機會,那麼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得不設法欺騙他們,編造各種借口。而且,他肯定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抓住。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心灰意懶……但這次,他並沒有想到藥片。
「約翰?」
他的聲音哏咽了。恰莉緊緊抓住他的手,告訴他自己就在他旁邊。
「是的,是這樣的。」恰莉熱切地說。雨鳥心裏高興極了。
「我想它們馬上就會亮的。」恰莉說。
「電路故障。」他說,「暴風雨。那些該死的電鎖,所有的門都鎖上了。她——」
還有他們給他的氯丙唉藥片。他知道,因為停電而沒有吃到葯是使他驚慌失措的重要原因。即使是現在,在他已經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時候,他也依舊渴望氯丙嚎帶來的寧靜和愜意。開始他們在讓他做實驗時,會讓他停葯達兩天之久。結果卻是他長時間的焦躁不安和難以徘遣的情緒低落……而就他所知,他那時的葯癮還遠不及現在嚴重。
但他的預感並沒有告訴他恰莉已經出了事,而是說有危險正在逼近她。如果他能見到恰莉問問她——
監視,監視器!他們又在看著你了,或者馬上就會看著你了……千萬不要忘記!
「面對現實吧,你已成了個癮君子。」他低聲自語。
情不自禁又握緊了她的手。
幾個月以來,他頭一次這樣激動,心中充滿希望。他開始起草計劃,分析各種情況,找出問題。幾個月以來,他頭一次靈活地運用自己的大腦。他再次感到自己生機勃勃充滿了活力,可以有所作為。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可以使他們相信兩件事——第一,他仍舊有葯癮;第二,他仍舊不能使用他的意念控制力,他也許可以——他也許會找到一個機會——來做些什麼。
下一個問題是:他能保持這種狀態嗎?
白盤子里裝著的藍色藥片——是的,誘惑仍然存在,但已遠不如以前強烈。
安迪終於在一間屋子裡發現了他要我的東西。那是……什麼:一個盒子?一個衣櫃?不管是什麼,它重極了。而且上面畫著骷髏頭和兩根白骨,就像閣樓里裝老鼠藥的罐子上的圖案。雖然它那麼重(簡直跟格尼太大一樣沉),他還是把它舉了起來。
恰莉知道一點……但不很清楚。
你看見的時候就會知道了。他的大腦告訴他。
燈亮時,他還在不停地考慮這些。在另一間屋子裡,電視又開始播放那陳舊的廣告:上帝會照顧好你的靈魂,我們會照顧好你的支票。
「不,我不會說的。」
但他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就有許許多多的其它問題湧進了腦海。他能發現恰莉到底發生了什麼嗎?在睡夢中他對自己使用了意念控制,就像對自己催眠一樣。但當他醒來時他也能對別人這樣做嗎?比如那總是咧嘴笑著的品徹特。品徹特知道恰莉的情況。能讓他說出來嗎?他能最終帶她逃離這個地方嗎?但必須牢記一點:不能再逃跑了,那不是解決辦法。他們必須找到一個最終的解決辦法。
她深受感動,不得不努力克制眼睛里湧上來的淚水。他們打開冰箱,摸到了冰水。它已不再冰冷,但它還是使她的九-九-藏-書嗓子很舒服。她再次不安地想起不知自己說了多長時間。但是她已經講了……所有的事。包括那些她本不想說的,像在曼德斯農場發生的那件事。當然,豪克斯但勒那些人知道,但她並不在乎他們。她」在乎的是約翰·雨鳥……他對她的看法。
(恰莉有危險!)
「我告訴過你,」她說,「那就像……把猛獸放出籠子。我發誓再也不那麼做了。在機場的那個士兵……和在農場的那些人……我殺了他們……把他們燒死了!」她的臉燒得發燙,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里,把腦子腐蝕掉,然後我就會發瘋、死掉。他問我想不想離開這黑暗,出去見見陽光。我求他……我懇求他……我以我母親的名義發誓我什麼都不知道。可他們笑著把洞口用板子蓋上,又用土壓住了。我就像被活埋了一樣。那黑暗……就像現在……」
「只要你說話別這麼大聲,她一切都很好。」雨鳥低聲說。他伸出大手粗暴地揪住豪克斯但勒的領子,把他拎到面前,使他那嚇壞了的臉緊貼著自己的臉,「如果下次,你再做出認得我的樣子,而不把我當作一個口級清潔工的話,我就殺了你,把你剁成碎片,煮熟做成貓食。」
他假意推讓一番后,決定還是再往下說一些。
「沒關係。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些,你儘管說好了。」
可這時恰莉說道:「沒關係。我們兩個在一起。」
他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當他把被子拉到她的下頜時,她不安地在夢中動了動。
格尼太大告訴安迪,她和孩子的關係已變得融洽,與丈夫的關係也正在改善。她宣布「你做的一切會使你成為國寶」。安迪笑著感謝了她。但現在,當他睡意朦朧地躺在黑暗中時,他不禁想:他和恰莉不正是被宣布為國寶了嗎?
「是的;我想是的。」他說,「只是這黑暗,我有些受不了。
約翰·雨鳥似乎考慮了一下。「好吧。」他說。
就像希望那些肥胖的家庭婦女瘦下來。
格尼太太從300磅減到了280磅,接著又到了270磅。她既害怕又高興地承認她不再想吃得那麼多了。現在看來吃那麼多真的讓自己很不舒服。以前,她總是在冰箱里儲存一盒又一盒地零食(比如麵包盒裡的堅果和冷凍室里的乳酪)等著晚上看電視時吃,而現在她不再這樣做了。聽起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是……她確實忘了它們在那兒。她以前總是聽說減肥時,你腦子裡所想的只有零食。但是就她來說,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他知道有像對尼古丁或海洛因這類毒品的生理上的依賴,這些毒品會引起中央神經系統的變化。但此外還有心理上的依賴。在大學教書時,他曾經與一個叫比爾·瓦雷斯的人共事。這人如果一天不喝三。四杯可樂的話,就會變得非常焦躁不安。而他的大學同學昆西則是一個迷戀馬鈴薯片成性的傢伙——並且還固守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牌子漢提·當提,他說別的牌子都不能使他滿意,安迪覺得這些大概都可以劃歸為心理上痛一類。他不知道自己對藥物的依賴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土的;他只知道他需要它。非常需要它。坐在這兒想著白盤于里的藍藥片就會使他心癢難耐。他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認為他不服藥就無法堅持那麼久,還是因為他們僅僅是在按照實驗程序辦事,反正他們已經不再讓他在實驗前的48小時前停止眼藥了。
這時,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恰莉的心情,因為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超心理能力感到了害怕。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它是什麼以及它能夠幹什麼。它以前為什麼消失了,他不明白。它現在為什麼又回來了?他也不明白。這和他在黑暗中所感到的強烈恐懼有關嗎』是因為他突然覺得恰莉有危險(想到這裏,他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獨眼海盜的影子)嗎?還是由於他長時間遺忘了她而對自己產生了極度的厭惡?這和他剛才撞了頭有關係嗎?
「是的,但那並不是說可以——」
「幫幫我。」他再次說道。恰莉站在浴室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恐懼一部分化為了同情,但仍有一部分保持著懷疑——
雨鳥再振精神,準備乘勝追擊。
恰莉不再說話,保持著沉默。但他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矛盾和痛苦。他繼續向下說著,不想提醒她她差點把她父親也殺了。
疼·:……我跪在地上向他們要一點嗎啡……他們說等到……等到我說了之後就可以得到嗎啡,等我說了之後……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療。」
思想是力量,他腦海里一個聲音說道。這句話忽然變成了一首童謠,一個小姑娘在吟唱著它的旋律:思想是力量,它可以改變世界。思想是力量,它可以改變——
「很抱歉,孩子。」他把手放鬆了一些,但並沒有完全放開,「你能坐在我旁邊嗎?」
但從這開始,約翰·雨鳥就跟真話分手道別了。沒必要告訴她真相,擾亂她的小腦瓜:那天,他們由於吸食毒品已個個變得飄飄然;那個從西點軍校畢業。瘋瘋癲癲的上尉更是毫不例外。雨鳥曾親眼看見這位上尉用一支半自動步槍射殺了一個懷孕的婦女,那已六個月大的胎兒被刺刀血肉模糊地挑了出來。後來,『這瘋子告訴他們這就叫「西點軍校流產手術」。那天,他們就是這樣神智不清地走在回基地的路上。他們確實遇到了埋伏,只不過那設埋伏的竟是另外一群吸毒更甚的美國兵。結果四個人被炸飛了。
即使他真的可以做些什麼,即使他真的可以使他們從這裏邊出去,但那又有什麼用呢?·對於恰莉的未來,他依舊和以前一樣束手無策。
「真的嗎?你真的能見到他嗎?」
誰呢?除了——
她過了很長時間沒有回答。雨鳥有些害怕自己說得太多了。
「現在如果他們發現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她說,「他們也會把你關起來的。我不該告訴你這些。」
「我不會的。」恰莉急切他說。她自己本來還有些心神不安,擔心約翰把事說出去,「我渴得厲害。冰箱里有冰水。你要來點兒嗎?」
他的女學生經常回來,就像他在大學里的男學九_九_藏_書生至少回來一次一樣。她們有的是來說謝謝,有的純粹是來炫耀她們的成功——瞧,學生超過了老師……安迪對她們的自以為是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這正是他所希望的聲音。她也很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他……但還有替他擔心的焦慮。他希望讓恰莉感覺到是一個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是啊,他們會把我關起來。」約翰興沖沖地說,「我只不過是個口級服務員,那樣的話,我就不必再為那些大人物開酒瓶了。」他不禁笑出了聲,「不過我想,如果你不跟他們說告訴了我,我們會沒事的。」
「明白了嗎?我會殺了你。」雨鳥再次威脅。
「謝謝。」她聽他喝完水,然後水杯又回到了她的手裡「十分感謝。」
「誰是越南共產黨?」
他感到他的錐子已平滑地進入了一個更深的凹痕。現在他們之間終於共有一個秘密了。
她們四個人對各自如此相似的經歷感到吃驚而高興。以前看起來那麼難以忍受的痛苦的調節鍛煉,現在變得幾乎是令人愉快的了。接著她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要散步的衝動。她們都覺得如果整整一天都不曾進行散步活動的話,她們就會感到焦躁不安。極不舒服。格尼太大承認她養成了每天走到市中心再走回來的習慣。雖然這段路來回要有兩英里長。以前,她總是乘公共汽車,因為車站就在她家門口。
也許你會把它叫做……一個小房間,四周都是土牆,上面露著樹根……偶爾會有一線陽光從九英尺高的地方射進來。他們的司令官——我想他是的——進來問我是否打算開口。他說我就像一條魚一樣,已經變白了;說我的臉上開始生壞疽,它會進到腦子。
「好吧,那我們一起去。你可以拉著我的手。」
雨鳥覺得沒必要告訴她這些,更沒必要告訴她毀掉他半張臉的那顆克萊莫地雷竟是馬里蘭州的一家兵工廠製造的。
「至於那個豪克斯坦勒,我在這兒見過他。我在戰爭中見過他那樣的人,冷酷、固執、不可理喻。如果用這種辦法他不能從你這裏得到他想要的,他肯定會換另一種方法。」
就像希望收回自己的特異功能。
「噢,天啊。」
但格尼太太是屬於那種來說謝謝的。當安迪在波特城開始不安地感到有人在監視他之前十天左右,她還來對他表示無盡的感謝。而那個月底,他就去了紐約。
格尼太太仍然是一個胖女人。你只有在她減肥之前見過她,才會發現她的變化有多大——就像雜誌廣告上的對比照片一樣。
在黑暗中,他苦澀地笑了。是啊,如果能見到恰莉。可這跟希望太陽從西邊出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突然,恰莉的臉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彷彿她就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推動」了自己,使他從藥物迷醉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坐起來時,他的頭產生了一陣難以忍受的巨痛。他用手捧著腦袋來回搖晃著。漸漸地,頭疼減弱了些。
當然不會疼,他想,.因為那是在夢裡。以後你會為此付出代價。以後你會疼的。
「你……疼,你把我弄疼了。」
在一陣衝動下,他俯身在她額頭吻了一下:「晚安,孩子。」
畢竟,·具有特異功能並不完全是件壞事。如果它能幫助像格尼大太這樣的人,那它還是有用的。「他笑了。
(恰莉——她出了什麼事?)
保險箱有很容易就打開的,也有很難打開的,但決沒有打不開的。
有一天,她的大腿疼得太厲害了,所以她只好上了公共汽車。但這使她覺得十分不舒服,很難受,於是在第二站她就下了車。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她們為此對安迪·麥克吉感激涕零。
「你最好不要告訴他們,特別是這件事——這個大個子印地安人卻還怕黑。他們會嘲笑我,讓我在這兒待不下去的。」
他忽然想到當他幫助那些商人和肥胖婦女時,他完全可以建立一個私人戒毒中心。想到這裏,他已完全沉浸在銀色的幻想之中。在他睡著前,他想:能夠幫助可憐的格尼太大的才能並非一無是處。那能幫助紐約城裡所有痛君子戒毒的才能呢?好好想想吧,夥計。
而他不僅沒有盤問或懷疑,反而向她表達了自己的理解和同情。
雨鳥聽到她走近,忍不住獰笑起來——他用手掩住了自己冷酷。無情的笑容,以防燈在這時突然亮起來。
他們!雨鳥全身流過一陣勝利的喜悅。他隱約意識到在過去十年裡他還從未這樣激動過。他們!她說的是他們!
他的大腦——那架高速運轉的機器——正在飛快地搜索著詞:
他慢慢從床上爬起來,走進起居室。「出什麼事了?」他大聲喊道,「嚇死我了!我的葯呢?快把我的葯拿來!」
對不起,孩子。」他說著把手鬆開了,「我當然知道他們監聽。但現在停電了,他們聽不見了。噢,孩子,我不喜歡這樣,我得出去。我必須離開這兒!」他開始發抖。
動起來。運動是救治恐懼的良藥。
「我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孩子。但我欠你的情。我會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即使他的特異功能已經恢復,他也知道這並不是一劑萬用藥。他倒下之前可以對三。四個人發功,也許他可以看到恰莉,可他根本沒有機會使他們逃走。他所能做到的只不過是使自己發功直至腦出血從而一命嗚乎(想到這裏,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臉上以前感覺麻木的地方)。
就像希望那些生意人樹立信心與勇氣。
他好像非常了解她經歷過的不幸,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同樣的不幸。
北的手下意識地不斷地拉扯。揉弄著床單。他無法奢求重新獲得特異功能,它已經離開了他,他已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運用它。它已消失了。
組裡其他三個女人也發生了同樣的變化。安迪只是在後面站著,觀察著她們。他對她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近乎父愛的感情。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你父親怎麼樣了?」
她在黑暗中擁抱並吻了他。雨鳥還了她一個充滿溫情的擁抱。他以自己的方式愛著她,而且現在這種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她現在是他的了,他覺得自己也屬於她。可惜時間不會太長。